陪了女兒吃她最愛的旋轉壽司,回到家後,三人都洗的幹幹靜靜,看了一會兒電視,十點一到準時就寢。
於青卉一回到床上,馬上被秦碩抱個正著,在她滑嫩的臉蛋上親個不停。
「老婆老婆,差點我這老爸就顏面掃地了,幸好有你幫我『圍事』,讓我和小菡菡不致談判破裂。菡菡那脾氣你也知道,鬧起來可是威力驚人,你挽救了我被亂槍打死啊……來,老公香一個作為感謝。」
他在她芳唇上印上一個大吻,望著老婆嬌媚的臉蛋,下腹不由得燒起一把火,手腳也開始不規矩。
雖然她長得溫溫柔柔,但個性卻十分冷靜,在大學時期就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直到他這個傑出校草來敲破他這個冰塊,才抱得美人歸。因此,他最喜歡看的,就是她拿他沒轍的模樣。
於青卉推開他。「你已經香了很多個了。哪有那麼容易就讓你混過去?快點招供,今天真的忘了菡菡的畢業典禮,對吧?」
「人家不是故意的……」秦碩裝起可憐,一顆大頭猛往她懷裡鑽,「因為事先跟客戶約好了,總不好爽約嘛……」
「你說到重點了。」她可沒受他影響,依舊理性判斷,「你事先跟客戶約好?什麼時候約的?」
「我也忘記了……」他含糊地說。
「但絕對在菡菡第一次要求你參加畢業典禮之後吧?那可是兩個星期前的事了。」
「何況,我再替你輸入手機行事歷時,並未看到你有其他的約,足見你根本不在意和菡菡及我的約定。」
「我……」秦碩無言以對,因為事實確是如此。
「秦碩,家庭和事業,你一定不能平衡,非得要犧牲一邊嗎?」她從不大聲和他嚷嚷,總是用理性方式討論,然而這一次,她語氣中摻雜了明顯的失望哀怨。
「我知道你工作忙,也盡量不打擾你,甚至你和女同事或女客戶打情罵俏,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我知道那是你談公事的方式。但,你可以記得和客戶同事的約定,卻連一次和妻女的約定都無法遵守,甚至忙到一個月見不到我們幾次,孩子的成長全都錯過了,你不覺得有些過分了嗎?」
「我會盡量改進嘛……」秦碩想了想,自己也有些慚愧,不過他有他設定的工作目標,不趁年輕往前衝,若是到老還在做個小業務,他大概會嘔死。
「你說過幾次要改進了呢?」她幽怨地望著他,「你這人一忙起來,連通電話都不會打回家,光這星期就好,我只有今天看見你。甚至,我打電話提醒你菡菡的畢業典禮時,還是本周第一次和你說到話,而今天都星期天了。」
「老婆你想,我這麼辛苦工作,也是想給你和菡菡過好日子啊。想想如果你老公我賺大錢,以後你只要坐在客廳修指甲、打電話叫人來打麻將就好,還有女傭替你按摩,多爽快啊?」這番話可是出自他的真心。
「但我不希望你這麼辛苦。一直看不到丈夫的日子,怎麼也不會好過的。」於青卉歎息,突然靈光一閃,「這樣吧,其實我一直覺得經濟重擔全壓在你一個人身上也不好,反正之後菡菡上小學了,我多出很多空閒時間,想兼職做些英文翻譯或家教的工作……」即使不完全算步入社會,至少也有了一點工作經驗。
這個提案,不到三秒便被秦碩否決。「老婆,你在家裡當貴婦就好。萬一你兼職,我還要擔心東擔心西的,何況你不會開車,出門也不方便嘛。」
「現在有了捷運,交通很方便——」
「老婆,我們不要談這個。」她說的話,他完全截斷。通常他這種態度,就是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們應該先來談談,是不是該幫菡菡添個弟弟或妹妹了啊?像我們這麼優良的品種,只生一個多可惜。」
在他說話的同時,魔手早就伸進她的衣服裡,弄得她既搔癢又酥麻,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抓住這個機會,他一記熱吻便覆上去,試圖用激情讓她頭昏腦脹,沒時間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久久,一場歡愛方歇,秦碩累得睡翻過去,但於青卉卻睜大眼睛,睡意全消。
今晚的溝通,等於沒溝通到,枕邊的男人依舊故我,似乎一點也不想反省,而她想工作的意願,也完全被他忽視。
其實她一心想兼職,不僅是不忍看他一個人每天這麼辛苦工作,更是為他身體健康著想。久久一次的親熱,也讓她心情更沉重,難道他沒發現才七年的時間,他都還沒滿三十歲,體力已經大不如前了嗎?
另一方面,她會想工作,或許也是在為自己和女兒的未來做某種打算吧?
某種最壞的打算。
***
接下來兩個月,秦碩飛到美國出差,等到他回台灣時,已經是八月底的事。
炎熱的夏天惹人心煩,但他心裡有一件更煩的事,他代表公司去和美商「銳盟科技」談代理權的事,估計銳盟的新產品能替公司賺來不少利潤,然而當他好不容易有了些進展,公司卻以「預算不符」為由將他臨時召回來,害他功虧一簣。
「這件事完全不合理,能賺錢的事為什麼不做?現在收手,不就等於我之前幾個月還有這兩個月在美國花的工夫,全都白費了?而且這一塊是公司一直無法拓展的業務範圍,如果我們能成功代理,公司等於又多了新的營業項目……」秦碩心有不甘的道,想到就生氣。
在公司下午的業務會議結束後,幾名和他特別友好的老業務們留了下來,在會議室裡閒話家常。
「別氣了,我看經理你有空就早點回家吧。反正出差兩個月,什麼都沒撈到,還馬上回公司加班,已經夠了。好幾天沒回家,公司也不會感激你。」另一個業務說著風涼話。
秦碩在公司裡有一間自己的小套房,彷彿升上業務經理,就注定要一天二十四小時全賣給公司似的,要換成他,才不幹呢。
沒想到秦碩倒是很認同。「說的也是,我好像好久沒看到老婆和小孩了,不知道她們有沒有打電話給我?怎麼我好像忘了什麼和她們有關的事……」說著說著,他拿起公事包,準備到自己的辦公室收拾東西走人。
身後同事們揶揄道:「你太誇張了吧!兩個多月沒見到老婆,連手機都不接?要我是你老婆,早休了你了,哈哈哈……」
驅車回到家後,很意外地,秦碩發現家裡一如往常被老婆收拾得乾乾淨淨,只是一個人都沒有。
現在才傍晚六點,親親老婆應該正在煮飯給女兒吃,家裡怎麼會唱空城計?
他納悶地左思右想、前思後想,突然大叫一聲從沙發上彈起來,飛快地搜著自己放在公事包裡的手機。
「完了……菡菡小學開學日是什麼時候?不會就是該死的今天吧?」
他急急忙忙拿出手機確認,果然好死不死就是今天——他兩個多月以來第一次回家的一天。
而且,他的手機還顯示了十數通未接來電,從早上打到下午,甚至還有數通電話留言。
他一則一則確認留言,果然都是老婆留的,要他千萬記得菡菡的開學日。一直到中午時,她都還不忘提醒他,若有時間務必去接菡菡放學。
老婆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他益發緊張起來。然後下午前的最後一則留言,則讓他差點連呼吸都停了。
「你不用來了。」她的聲音冷冷地傳來,一下就結束通話。
「死定了……那你跑到哪去了?」秦碩不安地想撥電話,卻發現她手機不通,沒辦法之下,他六神無主地抓起桌上車鑰匙,準備去女兒的小學附近碰碰運氣。
一從沙發上起身,他立即發現門被打了開來。
「青卉?」他出聲,見到女兒先走了進來,氣呼呼地瞪著他。
但小的可以等一下安撫,先把大的搞定再說。
他迎了上去,「親親老婆,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看到進來的人後,他硬生生住口。「……學妹,怎麼是你?」
進門的人不是於青卉,而是她從大學就很要好的死黨郭如珊。
郭如珊長得高頭大馬,也有著北方人直性子的血統,尤其富正義感,她是於青卉少數還有在聯絡的大學同學,因此對秦家的情況知之甚詳,對秦碩這工作狂的印象自然也不太好。
「你不用對我來這套,還是有女人不聽你甜言蜜語的,何況我又不是你親親老婆,青卉在家裡天天等你,結果你回家還像要看黃歷似的挑日子,現在不過是讓你等了一下,叫那麼大聲做什麼?」郭如珊一開口,就是辟里啪啦一串數落。
「行了行了,是我今天忘了菡菡開學,但我也是工作忙……」他急著想知道於青卉的下落,怕極了自己老婆真的負氣走人,但所說的話又不小心傷了另一個。
秦千菡扁起嘴,氣憤道:「臭爸比!你果然忘記!虧媽咪一直在替你說話,結果你根本就是騙人。每次都工作忙工作忙,那你去和工作結婚好了,我和媽咪都不要你了!」她跺著小腳,臭臉拉著書包逕自回房間,不想再和臭爸比多說一句話。
原本還希望爸比讚美一下她穿小學制服甜美可愛的樣子,結果誰知道他根本就不在意。
郭如珊見菡菡難過成這樣,對秦碩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瞪著他,口氣不太好地說:「你聽聽自己的借口,連菡菡都不能接受,工作狂我看多了,就是沒看過你這一種的。你對工作有責任,對家庭就沒有責任了嗎?你答應青卉和菡菡的事,到底有哪一件做到的?」
秦碩被罵得有些汗顏,但他可不是會站著挨打的那種人,何況他認為自己的家務事,外人沒有插手的餘地。看在對方是老婆的死黨,他忍住氣道:「我們現在不談這些,而且這些我也不是該跟你談。你先告訴我,為什麼是你送菡菡回來?青卉呢?」
「你知不知道,青卉生病了?」郭如珊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他表情一變,「她從昨天半夜就開始發高燒,卻因為找不到你,必須自己撐著病體送菡菡去上學,還要安慰你家菡菡因為父親食言而來的失望。她找了你一整天,最後受不了,才被鄰居送到醫院打點滴。是她在醫院醒來後,打電話請我幫忙接菡菡放學、再帶菡菡去吃飯的。」
「什麼?青卉生病了?」秦碩差點沒抓住她的肩搖晃。「她在哪家醫院?有誰陪著她?」
「還能有誰陪著她?我人都在這裡了。」她翻著白眼道。
他愣了一下。確實,青卉自畢業就嫁給他,以前的同學幾乎都斷了聯絡,再加上她沒有就業,也沒認識幾個新朋友,如珊算是少數屈指可數的朋友了。
也就是說,根本沒人陪著他老婆,她在撐著病體、委屈了一整天之後,現在還得自己孤零零躺在冰冷的病房裡?
天啊!他究竟是多失職的丈夫?
郭如珊見他面色灰敗,輕輕吁了口氣,「青卉在聖彼得醫院的急診室,點滴大概快打完了吧。」
「我馬上去。」抓起錢包、手機和鑰匙,秦碩馬上就想衝過去,但才踏出家門一步,又想到什麼,面有難色地回頭,「那個……如珊,菡菡還在家裡……」
「我已經答應青卉今晚會幫她顧,因為誰知道你今天會不會回家?」郭如珊揮揮手,「快去吧。」
「謝謝。」他尷尬又焦急地衝出家門,連門都忘了關好。
郭如珊看到這一幕,只能歎息搖頭。
「嫁給這種男人,青卉真是倒了楣了。」
***
等秦碩衝到聖彼得醫院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了,他心急如焚地在急診室裡尋找著,終於看到被安排在一角的於青卉。
他鬆了口氣慢慢靠近,發現她皺著眉頭睡著了,但慘白的臉色以及不安緊繃的神情,加上淺眠時微微顫動的睫毛,在在可以想見她究竟有多麼難受。
他想喚醒她,又心疼她身體不適,希望她能多休息一會兒,正天人交戰時,護士走了過來,利落地開始拆解她手上的注射針頭。
「你是病人的家屬嗎?」得到秦碩點頭回應,護士面無表情地說:「打完這瓶點滴就可以回去了,直接到櫃檯繳費,再到領藥處領藥就可以。」
「護士小姐,她看起來還是很不舒服,真的沒問題了嗎?」他不安地再問。
護士小姐瞥了他一眼,「她這是流感,因高燒不退才需要打針退燒。你看來是她丈夫,該好好關心她,弄到這樣才來看病實在很誇張,再晚一點就要住院了。」
雖然對方語氣平平,但他就是有種被責備的感受。不過這也是他罪有應得,所以只能尷尬又客氣地道:「謝謝。」
護士小姐走了,秦碩低頭一瞧,這才發現於青卉早已醒過來。
然而,她的目光森冷,也少了過去看到他時的那份熱烈。
他頓時覺得有些慌,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可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於青卉自己下了床,像是沒看見他一樣,拿著皮包,逕自走到繳費處想付錢。
「我來。」秦碩搶在她前頭,心想就算被她斥責,也遠比現在的冰冷要好。
想不到,她還真的退了一步,轉身就往領藥區走去。
顯然一句話也不想跟他說了。
秦碩急忙結完帳,拿了領藥單,快步跟到她身後。在等領藥時,他試圖引導她開口,「青卉,我不是故意這麼晚回來,我打了你的手機但不通,直到如珊帶著菡菡回家,我才能找到你。」
於青卉很想冷笑,但虛弱的身體讓她笑不出來。
這是重點嗎?他忽略他們母女多久了?是這麼簡單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帶過了嗎?
「我知道我忘了菡菡的開學,但我會補償她的。青卉,你說我送她芭比娃娃好,還是小熊維尼的布偶?」
她只是淡淡望了他一眼,終於開口了,「菡菡已經很久不玩布偶了。」
「啊?」踢了塊大鐵板,他只能苦著臉不恥下問:「那菡菡想要什麼?」
「她想要個守信的父親。」她扔下一句話堵住他的嘴,便自顧自地領藥走了。
秦碩討了個沒趣,卻明白都是自找的,在接老婆到車裡、開車回家的一路上,他像往常絞盡腦汁、插科打諢地想引她說話,可她卻不再像以前那樣被他逗笑,而是凜著一張臉,不發一語。
看來,這次她真的氣得不輕啊……
就在他幾乎無計可施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起來,聽了一陣子,卻越聽越不妙。
電話掛斷後,原本一直說個不停地他,突然也沉默下來。
於青卉注意到他複雜又苦惱的神情,心裡有數地問道:「公司?」難得她主動開口,卻是一擊直中要害。
「是公司同事。」秦碩苦笑。這時候打給他,簡直就是想害他被判死刑。
「你去啊,反正工作比什麼都重要。」她微諷的說,心頭的火氣又慢慢升起。
「我……」兩邊都放不下,秦碩只能思索著怎麼做才能兩全齊美。「青卉,我先送你回家,然後再去處理點事情好不好?」
他暗自期待以她這麼深明大義的個性,知道他被公事綁著、分不開身的困境,應該能體諒他一次吧?
他甚至有些無恥地想,說不定她還能替他哄住小菡菡,屆時他再回家,可愛的女兒就會對他盡釋前嫌,又開始黏他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