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屋內的客廳傳來一聲驚呼。
「李伯!」華鈞丟下手上的東西,他趕緊扶住李伯彎下去的腰,「李伯,你怎麼了?」
袁迎儷雙手搗著嘴,洪崇倫往門口奔了過來,「李伯,你要不要緊?讓我看看你的額頭。」洪崇倫一臉緊張。
李伯痛得坐在地上,華鈞也跟著蹲下來,「李伯,手別壓著,讓我看看。」華鈞拉開李伯壓在額頭上的手,年邁的手心上沾滿鮮紅色的血。
「哎喲,痛死我了。」李伯皺著一張臉。
華鈞拿出西裝外套口袋裡乾淨的方巾,他拿著方巾壓上出血的地方,「救護箱,快拿救護箱過來。」
袁迎儷剛站起來的雙腳又軟了下去,她搗著嘴巴不敢相信,她要砸的是臭小子,她怎麼會砸到李伯?
「迎儷,你還不快點拿救護箱過來?」洪崇倫吼著。
「好、好。」袁迎儷慌慌張張的站起來,其他傭人也在聽見驚呼聲之後趕過來,「救護箱呢?救護箱放到哪去了?」袁迎儷紅了雙眼,她真的沒想到她砸的人會是李伯。
華鈞將李伯抱到客廳的沙發上,「李伯,你頭會不會暈?暈的話就得送醫院才行。」
「不暈、不暈,痛得緊而已。」李伯仍是皺著一張臉,傭人趕緊拿了救護箱到客廳。
「李伯,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拿東西扔你。」袁迎儷哽咽了出來,李伯是從她嫁進來之前就已經在洪家服務好多年的長輩,丈夫從來沒有把他當作傭人看待。
「我知道,少夫人要砸的是這個小伙子。」
「消毒藥水跟紗布。」華鈞開口,蹲在一旁的洪崇倫趕緊在救護箱裡找。
袁迎儷站在沙發前面,方巾壓住的傷口一直流出鮮血,染紅的方巾已經快要吸收不了不斷冒出的鮮血。
「我看這小伙子兩手都拿著東西,他的肩膀上也背著東西,我看他動作不方便就替他開門,誰知道會替他挨上這一下,痛死我這把老骨頭了。」
華鈞皺起眉頭,這血似乎流得有點多。
「李伯,對不起、對不起。」袁迎儷哭了出來。
每次不管她扔出什麼東西,這小子就是有辦法躲得過,她愈來愈毫無顧忌的扔出東西,她真沒想到會傷到李伯。
「不打緊,我流點血不會有什麼事情,倒是少爺跟少夫人你們兩位,你們要跟這個小伙子鬧彆扭到什麼時候?」
「李伯?」洪崇倫對上李伯的目光。
「少爺啊,這小伙子要是真的沒有這個心意又怎麼會來家裡這麼多次?」
華鈞看了伯父一眼,對嘛,老是踐踏他。華鈞將視線移回到李伯的額頭上,他不敢貿然拿下壓住傷口的方巾。
「我看少夫人每次對他是又捶又扔又尖叫的,這小伙子不也是照來嗎?少爺從來也沒有給他好臉色看過,這小伙子不也是照來吧嗎?」李伯休息了一下,「我看這小伙子的脾氣也不是好到哪裡去,他肯這樣彎下身段已經很不簡單了。」
華鈞又看了伯父一眼,對嘛,想當年他在銅鑼灣也是赫赫有名,他的兩把刷子亮得嚇人,華鈞順便看了伯母一眼,這一看讓他愣住,她的媽會掉眼淚?
「我看這小伙子挺能讓人托付的。」
第8章(2)
洪崇倫定定的看著眼前這位打小看他長大的長者,他在腦海裡重複李伯方才說的話。「李伯,這臭小子可是讓雅涵去花店裡做打掃清潔工作啊。」袁迎儷一邊哭一邊跺著腳走過來。
「哎,這怎麼行?」李伯看著華鈞,「我們小姐怎麼做得來這些事情?」
「李伯,雅涵到花店裡去學習花藝設計,一般店內清潔打掃的工作都會落到學徒的工作範圍內。」華鈞頓了頓,「我是可以出個聲音讓雅涵不用動手做這些事情,但是她會因此讓人家隔閡起來,我不想讓她在店裡做得不自在或者難受,而且不管讓她換到任何一家花店去都會有同樣的情形發生。」
華鈞雖然對著李伯說,但是他也是在說給伯父跟伯母聽,這話他不知道不厭其煩的說過多少次,但是他猜想這次他們才聽了進去。
這小子讓女兒走出他安排的規劃,這是洪崇倫最不能接受的一點,他們夫妻倆人為了不讓女兒像其他豪門裡的女兒一樣,雖然最後嫁了個門當戶對的對象,人人稱羨卻也獨守空閨,他們要女兒有獨立自主的能力。
他不認為他們夫妻倆對於女兒的安排有錯,但是女兒這陣子的笑容變多是真的,他們從來沒看過女兒有開朗的一面。
「這、這樣啊,」李伯的表情有點勉強,「這樣好像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小姐的工作會不會很辛苦?小姐可是打小就沒做過粗重的活兒。」
「搬動剛批貨回來的花是比較吃力一些,我叫她搬不動就多分幾趟來回。」華鈞說著,李伯點了點頭。
「李伯,這臭小子不知道是什麼來歷?雅涵跟著他日子不知道會不會好過啊?」袁迎儷又跺了跺腳。
「伯父、伯母。」華鈞站直身子,「我的戶頭裡每個月進來六分之一的飯店盈餘,飯店盈餘部份包括台灣的日樺飯店跟香港的日樺酒店。」
華鈞考慮要不要說出他還有酒店、舞廳、PUB的紅利,她的媽會不會鬼叫?
「這小伙子也算是挺會賠錢的,他沒有背景也沒靠山不是嗎?」李伯看向華鈞,「小伙子,你家除了你還有幾個人?」
「跟我親如手足的兄弟有五個,加我一共是六個人,要是把兄弟的妻小都算進來的話,」華鈞想了一下,「挺難算的,兄弟的妻子有誰又有孕了也說不準。」
他有背景也有靠山,他的背景只是剛好跟她家完全相反,她白他黑,說到靠山,他不認為政治人物有幾個人可以惹得上他,他們這幾個兄弟可都是握有不少的把柄。
「李伯,他是個孤兒啊。」袁迎儷又跺了跺腳。
「伯母,雅涵嫁給我沒有婆媳問題,沒人敢給她臉色看。」華鈞拍著胸膛,他從來就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誰,他只有五個義氣相挺的兄弟。
「呵呵,我們家小姐是很不會處理人跟人之間的相處問題。」李伯愈看小伙子愈覺得滿意,他轉個頭,「少爺,怎麼樣?這小伙子你看如何?」
洪崇倫依舊抿著嘴,這小子不厭其煩的往家裡跑,無論妻子怎麼樣拿掃帚打他、罵他、四處拿東西扔他,他也不見這小子退縮或者是透露出不悅的神情。
「崇倫!」袁迎儷心急的跑到丈夫身邊,丈夫的反應她再清楚不過,沒有斂下臉色的丈夫意味著他考慮著啊。
「伯母,你到底是看我哪裡不順眼?你說,我可以改啊。」
「我看你從頭到腳都不順眼!」
華鈞睜大雙眼,她的媽擺明胡鬧!
「唉喲,我的頭還在流血啊!」李伯叫了一聲,血流到他的眼皮上。
華鈞將車子停在花店前,四周的店家都已經打烊熄燈,花藝設計店的轉燈也熄了下來,但是花店的大門仍然開著,店內的左側還亮著一盞燈。
他合上車門往花店走,通常他一天的工作結束、花店打烊、店裡的其他人也走光,她還是待在花店裡。
她喜歡趁打烊之後的時間在花店裡摸索一些進口且少量的花朵,她踏進花藝設計圈子才幾個月的時間,還稱不上已經熟悉所有花藝裝置的物品及花葉,很多進口的花葉在一般的書籍或是市面上都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