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錯覺嗎?
尹光輝伸長了脖子,偷偷往前看,真的是凌莉,他沒有看錯。
凌莉出完外景了?而且人居然還在他的公司裡?
擇期不如撞日,既然遇到了,先去和她打招呼再說。
凌莉說不能探她班,下班也不能找她吃飯,但巧遇總沒話說了吧?雖然尹光輝還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李震的事情,但,嘿,巧遇總是多個機會,老天爺待他果真不薄。
尹光輝脫下西裝外套,拉掉脖子上的領帶,還隨便撥亂了頭髮,從後頭追上凌莉。
「凌莉、凌莉!」他叫住她。
「尹光輝?你怎麼會在這裡?」凌莉回眸,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剛才有一瞬間,她還以為是她幻聽。
「我喔?哈哈哈……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那是因為……」尹光輝乾笑,他方才光顧著高興,都沒想理由。
「因為,這間公司下個月有幾場活動要辦,找我們工作室做氣球佈置。」他就說他應該去參加世界小姐的機智答題吧!尹光輝急中生智,沾沾自喜。
「這樣啊……」下個月有活動?快過年了,大概是什麼公司尾牙之類的吧?凌莉心想。
「你呢?你不是出外景?」尹光輝反問她。
「已經回來了,時間還早,剛好過來這裡辦事。」她來簽約。
「接著要去哪兒?我們一起回家?」尹光輝問得十分高興。
「是沒有要去哪兒了……唔……好。」她接下來沒行程,確實要回家,雖然她不想和尹光輝過度接觸,但是,既然碰上了,也沒理由特地迴避,凌莉猶豫了會兒,點頭答應。
「那我們走這裡。」
尹光輝領著凌莉,往公司平常比較少人的側門方向走。
他又不是笨蛋,下班時間走人來人往的正門,誰知道有誰會從哪裡衝出來,眼巴巴地喚他執行長?他剛剛已經看見有幾個員工側目在瞧他與凌莉了。
凌莉猜想尹光輝約莫是將車子停在側門方向,不疑有他地跟著前進。
兩人走了一會兒,卻被一陣喧嘩吵鬧聲吸引注意。
他們同時都發現,那兩個正僵持不下的人,是凌莉的父親,與李震。
「凌先生,你不能擅自闖入。如果你想見執行長,請你先來電預約時間。」李震面色冷凝,一句話說得毫不留情。
若不是看在凌父是尹光輝岳父的面子上,他才不會與他糾纏這麼久,早就通報警方了。
「笑死人了!我想見我女婿還要預約?好,你不讓我進去是吧?那就叫尹光輝那傢伙給我出來!否則我就在這裡鬧個三天三夜,鬧到記者來,鬧到你們上報!」凌父依然是全身酒氣,整張臉紅通通的,揚聲大吼,全然一副不可理喻的模樣。
「……」李震實在很想請凌父儘管去,誰會相信一個醉漢說的話?可惜身為一名優秀的保鑣,他不能向少爺的岳父出言不遜,正如同他不能直接攢凌父一拳一樣。……
「爸?!」在尹光輝還反應不過來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凌莉已經朝父親小碎步跑過去了。
自從她與尹光輝結婚,每個星期都提撥固定的生活費給父親之後,父親已經幾乎不額外向她索討金錢了。
她心中暗自慶幸,父親真如她婚前所言,性格傳統,向出嫁的女兒要錢會感到面子掛不住,所以也日漸減少了喝酒與賭博的機會,怎麼今天又會在這裡鬧事?
凌莉本能反應想過去緩頰,向與父親爭吵的對方道歉。
可是,她都還沒說話,她父親倒是先發現了在她後頭的尹光輝,氣沖沖地朝他衝過來。
「尹光輝,你這個騙子!你裝成一副窮小子的模樣來向我提親,半拐半騙地把我女兒娶走了,搞了半天,原來你是這麼大一間公司的老闆,早知你這麼有錢,我當初聘金怎麼會只跟你收三十六萬?三十六萬一下就花光了,讓我塞牙縫都不夠!」
凌父想揪住尹光輝衣領的動作瞬間被不知何時衝過來的李震拍開,矮小的身子跌坐在地。
「爸,你在說什麼?你沒事吧?」凌莉連忙蹲下身去攙扶父親。
父親沒有受傷,但是,他說的話她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提親之時,她父親明明沒有提過什麼聘金的事,而她私底下探問過尹光輝,父親是否有向他要求聘金,尹光輝也是斬釘截鐵說沒有。如今聽見的三十六萬是怎麼回事?尹光輝又是什麼老闆?
難道父親這些日子以來沒有向她額外索討金錢,是因為拿了三十六萬聘金的緣故嗎?
「凌莉,你聽我說——」
慘了!要向凌莉坦誠真相的時刻終於來了,尹光輝早想過,終有向她說清楚道明白的一日,但是,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難堪的場面。
尹光輝蹲到凌莉眼前,想和她說話,未料卻被凌父推開,凌父一把將她粗魯地拉過去。
「聽你說什麼啦?你滿嘴謊話,沒一句真的,要不是麵攤老闆擺了這本雜誌在桌上,我們都不知道還要被你騙多久?女兒啊,爸跟你講,我們不要聽他的!」凌父扔了一本雜誌在地上。
凌莉垂眸一望,那是一本很有名的商業週刊,封面上雖然沒有擺放人物照片,
但上頭寫著的本期人物專訪確實是尹光輝的名字。
尹光輝視線也同時落向地上那本雜誌,後悔莫及。早知如此,當時何姐提的時候,他就不該答應父親的朋友接受雜誌採訪。
這是……什麼?
凌莉還來不及消化任何一個雜誌上的字,凌父便忿忿地拉著她站起,怒髮衝冠地指著尹光輝的鼻子。
「這間公司是他爸開的啦!他爸開了好幾間公司,這間只是其中之一,每間都很賺錢,風光得不得了,風光到雜誌都報導了啦!」凌父氣憤地道。笑死人了!尹光輝爸爸那麼有錢,他也那麼有錢,居然還跑來跟他裝窮!
尹光輝他爸?公公?開了好幾間公司?這間?這間指的是「儷影」嗎?
凌莉疑惑的視線投向尹光輝。
「凌莉,你聽我解釋。」話是這樣講,但尹光輝其實方寸大亂,根本不知道應該先從哪裡解釋起。
「解釋三小啦!你自己說,你大小聘要怎麼重新算過?房子是不是該給我們幾棟?車子該給我們幾台?還有出,你們有錢人不是最喜歡簽什麼婚前協議嗎?我女兒幫你們生一個小孩,你要給我們多少錢?生兒子多少錢、生女兒多少錢、贍養費多少錢、小孩的教育費多少錢,這些都要清清楚楚、白紙黑字寫下來啦!啊!對,還有啦,你之前騙我們的遮口費……
「爸,你在說什麼!你別再說了!」
凌莉面紅耳赤,被父親一番話說得又羞又慚,無地自容。父親將她當作什麼了?將尹光輝當作什麼了?
她不知道父親說的,關於尹光輝的家世背景是不是對的,不知道被扔在地上的那本雜誌寫了些什麼,但是她知道她不喜歡父親氣勢凌人、張口閉口要錢的無賴舉止。
「後!我在幫你出氣?你跑來教訓我?是怎樣?被睡過就是別人的了是不是?!」凌父越說越氣,揚手又要打凌莉。
「不准打她!」
尹光輝護住她,李震也已架開凌父,場面混亂至極,出外洽公回來的何姐正好從旁邊經過。
「執行長?凌小姐?這是怎麼回事?需要報警嗎?」何姐大驚失色,匆匆忙忙地奔過來。
「何秘書?」凌莉揚睫看向與她談過好幾次合作細節的何姐,再望向摟著她,被何姐喚做「執行長」的尹光輝,眸光驚懼且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