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晌了好一會被接起,儷夢姮開口就說:「曜曦,是我……」
「有事嗎?儷秘書?」
儷夢姮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為什麼她打電話給自己的丈夫,接電話的是羅詠恩?而且是在這種幾乎一般人都該就寢的時間?
她很努力的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也許有什麼誤會,也許有特別的突發狀況。
「我知道今天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不過曜曦說,他今天不回去了。」
該一起過的特別日子他選擇和別的女人一起過,這意味著什麼?深吸了口氣,她努力的平穩自己的情緒,努力的告訴自己,她不是為了讓心情更糟才打這通電話。
「他呢?我要和他說話!」
「他在洗澡,你確定現在要和他說話?好吧,你等一下!」
聽完,儷夢姮直接把手機按掉!這種時候了她還在撐什麼?電話真的接到池曜曦手中,她要說什麼?指責他怎麼忘了結婚紀念日,還是抱怨他沒陪她到醫院?他在乎的話,這些話就不會成為質問,他不在乎的話,她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一旁的菲傭擔心的看著她彷徨無措的樣子。
「夢娜……」
「太太?」
她努力的想擠出一些笑容,可後來她放棄了,她的眼淚直掉,眼底的脆弱和無助叫人心疼。
「可不可以一把你的手借我,一下下就好了!」
夢娜伸出手,儷夢姮立刻緊緊握住!上一次,當她痛、當她害怕的時候,是池曜曦的手陪她走過恐懼和無助,而現在,當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呢?
當他們只是朋友的時候她還能握到他的手,可當他們成為夫妻了,陪她煎熬著的、她能握到的手為什麼只是夢娜的?
她以為她和池曜曦是在對的時間相遇的人,不管她是不是他的那個「對的人」,起碼對自己而言他是。後來才知道,這世上的事不是自己說了算,也要是那個人覺得她也是對的人,這一切才成立。
謝謝池曜曦讓她發現,彼此都是在對的時間遇上錯的人,她不想再製造更多遺憾,所以,她決定放手了。
而這個無助的夜,她只能放縱的痛哭。
☆☆☆
這幾天儷夢姮的精神很不濟,吞了一堆的維他命、提神飲料,效果還是有限。有時同一個姿勢維持太久,一移動還會有幾秒的頭昏眼花。
也怪不得她體力快透支,這一兩個星期公司出了一些事,中部工廠機械爆炸導致大跳電,一連串的問題使得池曜曦得驅車南下待上數日,身為他貼身秘書的她留在總公司處理這邊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
至於池曜曦只帶特助,並要羅詠恩幾天後南下支持,之後又得飛國外。
為什麼支援和出國都是叫羅詠恩而不是叫她?這已不叫暖昧,而是公開的秘密了吧。
公司裡同事的耳語八卦不斷傳入耳中,也許是麻木、也許心中已有定論,儷夢姮什麼也沒說,除了懶得再想,也是在等候處理這一切紛亂的時機。
接下來的日子,她白天到公司上班,晚上則到醫院陪外婆,回家也不過只是洗個澡,換套乾淨的衣服。
池曜曦回國後,他們的情況仍沒改善,白天在公司會見面,他的行事歷仍是她在處理安排,可夫妻倆這段時間卻沒在家裡遇見過。
日子匆匆的過,兩個星期過去了。池曜曦的日子還是忙碌,可已經不像前些日子那樣分身乏術,但一早他又進會議室開會。
儷夢姮在總裁辦公室裡想事情想得出神,拉開抽屜,看著放在透明活頁夾中的紙張,她已簽了名,另一邊還有個空白欄,只要那裡也簽下名字,一切就結束了。
她的單戀、她的婚姻一真的好脆弱,脆弱到只需幾十劃就能終結。
昨天她回家收拾輕便的行李時,看著那住了一年的房子微微出神。
這個家佈置得好溫馨又有品味,在淚眼中她笑了,心裡有些得意,因為這些功勞都是她的。從籌備婚事開始,她就動手整理這個很像樣品屋的家,反正婚事從挑婚紗、喜餅、宴客場地,甚至菜色……都由長輩決定,她只要配合就好。可既然她的婚禮她沒插手的餘地,那要住的地方她可以隨心所欲的佈置吧?
她知道婆婆似乎對擺設很有想法,這部分池曜曦倒是完全沒有轉圈餘地的不讓母親插手。為什麼?她也不是很清楚,只不過也因為這樣,她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佈置自己家。
從沙發、床單、廚房的小改變……她玩得很開心,也挺有成就感的,只可借……她改造它們並沒有獲得丈夫的注目,也許他根本沒發覺陽台外的「假花園」變真的了,她種了很多香蘋類植物,薄荷、熏衣草、迷迭香、檸檬草等等。
餐桌上多了盆花和燭台擺飾,臥室裡的窗簾也由厚重遮旋光性好的拉簾換成古典雅致的羅馬簾……
這樣一個舒適的地方,原以為能讓他們夫妻再忙都會挪出時間耗在這裡享受專屬兩人的溫馨時刻。豈知,她能規劃出最有效率、老闆最滿意的行事歷,卻無法規劃別人的人生、情感。
池曜曦心裡覺得溫馨的地方不在這裡,即使這裡暖如冬陽又如何?
她那時對著這個親手佈置的家說:「對不起,我沒能好好的感受你們提供的溫暖,到了最後,好像連我都想逃離這裡!」
她想起自己對羅澤香說過的話——面對感情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去愛、去付出、去感受,即使他無法響應也沒關係,因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是用這些在累積離開的勇氣。
是啊,愛情不能永遠留在憧憬中,要真的去參與才知道究竟。她參與過、付出過,離開時覺得可惜,可她並不遺憾。
走廊外有所動靜,儷夢姮看著時間,會議是該結束了。
下一刻有人推門而入,果然是池曜曦,她起身略微欠身。
「儷秘書,史丹佛先生來傳真了沒有?」他片刻不逗留的回座位。
「是,來了其中一份,缺的部分我去電請他們再發一次。」
「我先看來的那份。」
儷夢姮把活頁夾遞上。
池曜曦翻開,把傳真內容大致看了一下,翻到最後一張,他怔了一下,抬起頭冷冷的直盯若儷夢姮,似乎想看透她這行為代表了什麼?可是她面無表情,他什麼都看不見,許久後才輕吐一句:「為什麼?」
這個婚,她受的傷夠多了,她發誓不讓自已再被任何人以愛為名的傷害。
「我們兩人的婚姻說穿了只是各取所需!」這個婚當初是她求來的,也該由她結束。
池曜曦的眉皺了起來。
「你因為家族的壓力而需要一個妻子,而我因為外婆的關係需要一個結婚對象。」撇開她的自作多情,兩人的情況確實如此。
「如果沒記錯,我記得你說過在意我,那也是因為需要一個結婚對像而撒的謊?」
「你一樣在意身為秘書的我,可那不是喜歡,更稱不上愛。」
「你在和我玩文字遊戲嗎?」虧他還以為自己被她在乎著而沾沾自喜!
「有些話,你真會挑時間說,儷夢姮,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狠角色!」他那時一定是昏頭了,才真的相信她的話。
儷夢姮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沒說出口的話再放回心裡會發酵成心魔,我……不想被困住,不想讓這些在乎變成我遇到下一個對的人的阻礙和疑惑。」
「所以呢?和我結婚也正好可以確定我在你心中什麼都不是?!」看著此時的她,他想起了前些日子中部工廠出事,他在最疲憊的時候所撞見的事,「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你已經遇到了那個對的人了?」
儷夢姮在心中苦笑。她心裡一直有個自以為是的「對的人」,只可惜,對他而言,他的對的人是另有其人。
「你心中對的那個人不是我,有什麼資格問我是否遇到了對的人?」
池曜曦眼中的情緒太複雜,也掩飾得太快,而現在她也不想去懂、去瞭解了,要放下對他的執念,她必須學會去忽略、去不在乎。
池曜曦推開活頁夾不屑的笑了笑。
「那就是有了!」還正好被他撞見!
儷夢姮也懶得辯解,也不提他和羅詠恩之間的暖昧排聞。這場婚姻一開始還是美好的,她不想結束的方式是變成對彼此的批判大會。畢竟即使結束了婚姻關係,她還有段時日得待在他身邊工作。
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池曜曦還想開口說什麼,正好有人進來,他收起了活頁夾,對這事不置可否。
儷夢姮欠了欠身回自己的小辦公室,她才出去沒多久,池曜曦就聽到外頭傳來小馬的低呼,「師父、你怎麼了?」
他匆忙往外走,赫然看見儷夢姮倒在地上昏過去,他連忙抱起她快步的往醫務室走去。
醫生為她做了初步檢查,發現她應該只是過度操勞,才會體力透支昏倒,休息一會,吊個點摘就會沒事了。
果然,她躺在醫務室的床上不一會兒就轉醒。池曜曦一直陪在旁邊,看著她蒼白又明顯變尖的下巴,以及那雙澄澈明亮的眸子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幾乎可以頂期,假以時日,這株美麗的玫瑰會在他眼前枯萎。
他要等到那一天的到來嗎?
「你到底……要怎樣?」他艱難地開口。
儷夢姮一陣鼻酸,不在人前示弱的她眼淚無聲息的直掉,好一會兒她才開口,「……我想要快樂,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