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認為沒必要跟小霞說清楚嗎?」下班後,范祖揚被盧南浚拉到酒吧喝酒,有別於其他客人是來放鬆找樂子的,范祖揚則是來陪鬱悶的好友喝一杯。
兩人坐在角落的L型藍色沙發上,座位後方有藍色的細簾隔開,自成一個半隱密的空間。
他們兩個大男人各據一邊,中間的黑色璃璃桌上擺著濃烈的威土忌,盧南浚一杯接著一杯喝著,陰鬱的神情沒改變過。
「喂,別顧著喝酒,既然出來了就好好談談嘛,別把事情悶在心裡,會悶死人的。」見好友又乾掉一杯威土忌,范祖揚在好友伸手拿酒瓶又要倒酒前把酒瓶拿開。
「說那麼多廢話幹麼?我找你出來是陪我喝酒的。」放下空酒杯,盧南浚整個人靠往沙發椅背,薄唇沉沉的吐了一口氣。
小霞回娘家已經兩個星期了,這段期間一通電話也沒給他,他打她的手機總是關機狀態,傳簡訊給她也沒回,看來小霞是鐵了心不理他了,這讓他心情好郁卒,內心恐慌。
很想下南部去找她,但又怕面對她的冷淡和漠視,他知道如果一天不把趙馨馨攻擊她的內情說出來,她就一天不會原諒他。
而除了坦白之外,他更隱約感覺到小霞似乎不是只想知道那件事的內情,她心裡還在乎著其他……
「我又不是酒鬼。」啐了一聲,范祖揚把酒瓶擺遠一點。「來、來,我們來講重點,你真的要繼續隱瞞下去嗎?事情都鬧開了,身受其害的小霞卻還被蒙在鼓裡不知道內情,她當然嘔啊,所以我認為你還是坦白從寬吧,既然小霞堅持要知道,你就把事情明白跟她說清楚,這樣事情不就解決了?」
「不能說!我不能讓小霞知道我做了那些事——」他手段無情強硬的一面不能讓小霞知道。
「好啊,那你繼續瞞下去,等老婆帶著小孩跑了你可別後悔。」揮揮手,范祖揚毫不留情地吐槽。
盧南浚臉色鐵青地瞪著好友。
「瞪什麼瞪!」哈,他范祖揚一點也不怕。「這也不是不可能發生,女人心海底針啦,雖然小霞沒什麼心機,個性也有點小迷糊,但她一旦認真起來,可是很講原則的,叫幾輛卡車來也拖不動她的意志。」
共事幾年下來,范祖揚也對溫小霞的個性摸得熟透。
盧南浚頓時洩了氣,范祖揚說的一點都沒錯,小霞一旦認真起來,任誰也說不動,他現在就是嘗到這個苦果。
「現在問題不只是在於我說不說出內情,我感覺小霞心裡似乎還在乎著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揚手抹了抹疲憊的臉龐,他再度歎氣。
「小霞還在乎什麼呢?」范祖揚摸著下巴思索著,目光帶著一絲同情的看著好友。「你之前是不是也做過同樣的事,瞞著小霞進行一些你認為自己能處理掉的麻煩?」
旁觀者清,范祖揚腦筋清楚,可以很快分析出問題的癥結點。
「我……剛新婚的時候我媽要小霞辭職在家專心當家庭主婦,並且盡快懷孕讓她抱孫,這件事我沒跟小霞提,想私下說服我媽就好,給果後來我媽竟然當面跟小霞談這事,小霞在毫無心埋準備的狀況下無法答應我媽,惹得我媽有點動氣,小霞對這件事很自責,更責怪我怎麼連提都沒跟她提,害得她措手不及,不知怎麼面對我媽的殷殷期盼。」那時候他還對小霞做過承諾,以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他絕對不會再對她有任何的隱瞞。
但這一回,他又失信了。
因為再度失信,讓他膽小得寧可繼續隱瞞下去,不敢承認,希望時間能沖淡小霞對他的質疑。
事情在他內心恐懼的莫名堅持下,就這樣越鬧越僵,現在他完全手足無措,亂了陣腳。
「簡單嘛,小霞要的應該是尊重和瞭解。這樣說吧,假如小霞很多事都瞞著你暗中進行,就算是為了你好才隱瞞下來,相信你事後知情也會不高興吧?所以我想你只要到小霞面前承認自己做錯了,然後發誓以後再也不會私自處理一些涉及你們兩人之間的事,絕對會跟她商量討論,相信只要你真心誠懇,一定會感動心軟的小霞。」范祖揚對他們夫妻間的問題自有一番見解。
「我去她面前認錯,一切就能沒事了?」好友的話讓盧南浚瞬間感覺豁然開朗.驀地全懂了。
他突然從沙發站起來,一副要慷慨赴義的堅定。
「喂,你幹麼?不會現在要下南部吧?都幾點了?」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高鐵末班車早過了,陳非自己開車南下,但好友喝了很多酒,這種情況可不能開車啊。
范祖揚跟著起身拉住好友,絕對要阻止他,不能讓他做出酒駕的違法行為。
「你剛剛喝了幾杯?」盧南浚瞇著眼,眼裡揚著算計精光。「我剛剛看你好像根本只碰了酒杯一次。」
「幹麼,別想找我當司機,我今晚沒空,等下還有約會。」好不容易挨到放假了,他可要去徹底地去放鬆一下。
也因為有約會的關係,范祖揚沒打算帶著渾身酒氣赴約,所以才沒多喝。
「是朋友、夠義氣的話就幫這個忙。」盧南浚拿起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勾在肩頭上,大步往外走去。
這時候講義氣?瞪著他離去的身影,范祖揚頓時很想拿起那半瓶威土忌把自己罐醉算了。
不過想歸想,他還是沒那麼做,認命的拿起西裝外套和帳單跟上去,為了好友的婚姻幸福,看來今晚只能認命地乖乖當司機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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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多,溫小霞又被冷醒了。
回娘家這兩個星期以來,她沒有一個晚上睡得安穩,身邊沒有熱燙的軀體可以依偎,一個人獨眠感覺清冷,就算棉被再厚也暖不了她。
沒了睡意,她掀被下了床,先去浴室梳冼,早上這段時間她習慣性地會孕吐,趴在洗手台前乾嘔,其實也吐不出東西來,就是吐了胃酸。
吐過之後好多了,她很快梳冼完畢,走回房間穿上保暖的鋪棉睡袍,放輕腳步聲下樓。
走進廚房,她從冰箱取出鮮奶倒入馬克杯裡,並放進微波爐加熱,通常在清晨孕吐過後,她習慣喝杯牛奶墊墊空胃,這會讓她感覺好一點。
取出溫好的牛奶,她拉來椅子坐在廚房的窗口前,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頭的院子。
天色還是一片暈暗,天光希微、細雨紛飛。
溫宅位於巷子內,環境幽靜,沒有都會區的車水馬龍,夜晚和清晨除了偶爾傳來貓狗叫聲和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外,再沒有其他了。
一口一口喝掉馬克杯中的牛奶,坐在窗前的溫小霞雙手捧著杯子取暖,身體因為牛奶而暖了一些,冰冷的小手也跟著暖了。
喝光牛奶後,她準備把杯子拿去冼碗槽清洗,才要從椅子上起身,院子一人高的圍牆外突然冒出顆頭來,她嚇得一跳,手上的杯子差點滑落。
有人在外頭?
這時間……不會是小偷吧?
可如果是小偷的話,明明看見廚房裡有燈光,應該會馬上走掉才對啊!怎麼還站在外頭張望?
放下馬克杯,溫小霞大著膽子湊近玻璃窗再看仔細一點,外頭那個人長得很高,一顆高過圍牆的頭正轉過來,她越看越覺得熟悉,那臉龐的輪廓……
下一秒,她心一驚,認出那人是盧南浚。
他怎麼會在這時間來台南?他站在那裡多久了?一直站在外頭張望沒有按電鈴,是怕這時間吵到大家睡眠嗎?
一股心疼油然而生,即使心裡對他有氣有怨,但這段時日的冷靜思考已經讓她悄悄改變了態度。
他是她愛的男人,是跟她最親密的男人,也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她就算對他有怨也早淡了,無法硬下心腸看他在外頭淋雨等待而不聞不問。
轉身步出廚房,溫小霞輕聲地打開客廳的門,在門口拿起一把傘,穿越過小院落走到門口把門打開來。
有點老舊的紅色木門一開啟,她看見盧南浚渾身濕透地站在外頭,髮梢滴著水。
他身上穿著上班的西裝,領帶鬆鬆地掛在頸子上,一雙眼睛佈滿疲憊的紅絲,臉龐也是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手上沒帶任何行李,只有一隻公事包,顯然是匆忙趕下來的。
站在門口,兩人視線相對許久,眼裡情緒複雜難解,他的眼神透露著歉意和炙熱的思念,她眼裡則有著絲幽怨和更多的想念。
他們對彼此都有著無法隱藏的眷戀和渴望,卻因為想法不同和分開前的爭執而壓抑心中的思念,不敢踏出一步。
現在,他來了,他先踏出了和好的一步。
「進來吧,別一直站在外頭淋雨。」她替他撐著傘,要他進屋子裡。
至於他來的理由,好像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心情沉澱,溫小霞改變了固執的想法.她該相信他的,而不是執意追根究底,逼問他對林品桀和趙馨馨做了什麼,導致趙馨馨做出傷害她的事,她該信他,他的所作所為是為了維護兩人的婚姻,他的一切行為都是因為太深愛她。
「原來在廚房的是你,你怎麼這麼早起床?不舒服嗎?」他接過傘跟著她進屋裡。
他站在外頭個一小時了,一小時前范祖揚讓他下車後就又回台北去了,沒有繼續發揮義氣陪他等待,只有他自己留下來。
以為自己得等到早上六、七點才會有人起床,沒想到她卻這麼早起。
「我很好,我只是起來喝杯牛奶。」她輕輕把大門關上,盡量不發出聲響吵醒家人。「你得先把濕衣服換下來,先進我房間冼個澡,我幫你把西裝拿去烘。」
雖然是住在南部鄉下,但家裡的設備齊全,廚房配有進口冼碗機,陽台則有進口頂級洗衣機,這些新穎的設備是孝順的大哥替老媽準備的,不但減輕不少老媽的負擔,這時候也正好能派上用場。
「好。」他很高興她沒擺臉色給他看,對他還頗關心,看來她回家住這一陣子心情好像好多了。
而且他發現她不只心情變好,連氣色也紅潤不少。
盧南浚跟著她進屋上樓,目光無法從她身上移開,貪戀地凝望看她。
溫小霞感覺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沒有迴避但也沒有回應。
兩人分開半個月了,這段時間連一通電話聯繫也沒有……不是他沒打,而是她將手機關機,不過每次開機都有收到他傳來的關心簡訊。
她有接收到他的關心,但僅是關心卻不能安撫她內心的不安,她要的不只是他的關心而已,還有尊重和瞭解。
因為心情還沒完全冷靜沉澱下來,溫小霞暫時沒給他任何回應,然而沒給回應不代表不想他,剛剛在門口見到他時,她其實激動得想偎入他的懷裡尋求溫暖,但她忍住了,理智戰勝了激動。
「你脫下衣褲先拿出來給我,浴室裡有浴巾,你冼好就先圍著,會冷的話就上床蓋棉被好了,我把衣服拿下去烘乾。」帶他進自己房間的浴室裡,她站在浴室門口低著頭說道。
「小霞,我沒關係,你不用忙。」盧南浚盯著她低垂的頭,伸出手捧起她紅潤的小臉。「我很想你,所以才會三更半夜跑下來,我很高興這麼塊就見到你,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他不畏冷,他的心是熱燙的,急著想跟她道歉。
「都來了還怕沒時間說嗎?你先進去洗澡啦!」都渾身濕透了,不怕感冒嗎?
還說沒關係!
「可是我——哈啾!」他突然打了個噴嚏。
「你不洗澡那就別說。」她雙手插腰,微惱的瞪他,語氣是指責但眼裡難掩關心。「你如果感冒了我一定馬上把你趕回台北,我跟肚子裡的孩子可不想被你傳染。」
他乾笑兩聲,投降了,很乖的馬上脫下西裝和身上的衣物,露出精壯的身軀。
「進浴室再脫……」她尷尬地轉身。
「又不是沒看過。」他看見她轉過身去時臉紅紅的,這讓他內心的不安更少了些,自信心大增。
她沒法反駁,只得背對他。
身後的窸窣聲不久後沒了,然後是關門聲。她以為他進浴室洗澡去了,這才轉身要拿衣物,誰知他卻赤身裸體地站在原地。
她瞪著他高大性感的裸軀,悄顏飛上紅霞,呼吸有瞬間的停滯,整個人呆了。
「麻煩你了。」他微微笑,彎身拾起地板上的衣褲塞給她。
她回過魂來,尷尬的抱著衣褲轉身走往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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