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麟囊」演的是登州富商千金薛湘靈,與窮家女趙守貞同一天出嫁,因遇雨而同歇春秋亭,富貴新娘湘靈在得知窮新娘守貞因家貧無嫁妝而悲泣,深怕嫁入婆家後備受歧視,因此湘靈慨然將出嫁前,母親所贈予的一隻裝滿金銀珠寶的鎖麟囊送給了守貞。雨停後,兩名新娘從此各奔一方。
六年後,登州發大水,湘靈家人為水沖散,家產一夕成空,湘靈與丈夫、兒子也失散了,顛沛流離到了萊州,為了生活,只好到一盧姓富人家為僕婦,照顧小少爺。
有一次,小少爺將球踢進盧家一棟僕人禁入的珠樓內,湘靈為了幫小少爺撿球,只好偷入珠樓,卻驚見樓內供奉的是當年自己饋贈的鎖麟囊,不禁抱著鎖麟囊悲從中來,追憶過去。
盧夫人詫異湘靈有此動作,詳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湘靈就是當年的恩人,今日卻落難至此,盧夫人為報答恩人,不但將財產分一半饋還湘靈,還幫助湘靈找到失散的丈夫與兒子。
全劇在種恩得福的大團圓氣氛下結束,雖是很傳統的中國戲劇,但是無論唱功、腔音、身段和悲喜神情的拿捏,都是一出高難度的戲,只要唱得好,往往都會贏來滿堂喝采。
所以當戲樓外貼出了「今日演出鎖麟囊」的大紅佈告時,著實吸引了不少的老戲迷前往一睹究竟。
人人都很好奇,這平素以表演雜耍和胡人舞為主的愛家班,究竟會演出一出什麼樣的「鎖麟囊」來。
衫兒一身珠翠打扮,緊張地在後台對著外頭探頭探腦。
「不少人呢!」她手心有點發汗。
「那是當然,今日演的是鎖麟囊,難度甚高,劇情精采,大家都想看看咱們演得怎麼樣。」月牙嬸的扮相是富貴老夫人,乃是湘靈的娘親。
「好緊張。」衫兒喘了口氣。
不過她最在乎的還是他……今晚會來嗎?
會不會只是一句戲言呢?會不會他只是隨便說說,或者只是開玩笑的?
衫兒深吸一口氣,妝點得美麗出色的小臉上有著一抹堅毅之色。
無論他今日來或不來,這是她的戲台,她是扛起戲劇好壞責任的花旦,絕對不能有半點閃失,一定要唱出漂亮的「鎖麟囊」!
就在這時,外頭絲竹鑼鼓聲得兒響起。
「戲開鑼了,我先出去了。」月牙嬸拿起雕花枴杖,一搖三擺地走了出去。
經過過場後,該衫兒飾演的湘靈演出了。
衫兒咬了咬唇,手執著團扇走了出去,輕啟櫻唇,淺淺歎息,揚聲婉轉了亮唱道:「人人說我美嬌娘,家中富貴無處藏,秋去冬來數不盡,誰知女兒幽心涼……」
她手中的團扇輕輕一舞,若顰似愁的眉一挑,宛若有無數花瓣紛紛飛滿天,為閨中女兒點綴出輕愁來……
台下的觀眾沒料到愛家班的花旦也有這般高深的唱腔和功力,只聽了這四句流水板,就忍不住大大喝采起來。
「好哇——好!」
衫兒聽到觀眾們的喝采,眉眼間漾出一抹嬌羞,看得眾人更是如癡如醉。
坐在謐靜雅座裡的浙漾,震撼地看著戲台上的衫兒。
他沒料到今日又見到衫兒另一番風情面貌,昨夜台上神秘艷麗的異國舞孃,深夜天真嬌俏的小姑娘,還有此刻千嬌百媚的千金小姐。
他胸口熱血澎湃起來,鼓躁得幾乎坐不住。
「這不就是老爺子所說的,宜古宜今、可嗔可喜的千面女郎嗎?」他激動高興得一拍大腿,「太好了,帶她回去一定過關!」
看了她的表演,老爺子這下鐵定再無話講,以後也沒藉口再對他挑三揀四了。
一想到從此以後海闊天空,自由自在,浙漾的嘴角就忍不住頻頻往上揚。
「我已經找到了新鮮花旦,劍會和霜節卻不知進行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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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暢哥的砂鍋魚頭剛剛煮好,都還沒來得及偷嘗一口,戲樓的老闆就笑嘻嘻地掀著門簾子進來。
咦,怎麼平常鼻子擺在眼睛上的李老闆今日矮了一截,走起路來哈腰欠身的?
愛暢哥摸了摸油亮的大光頭,納罕地看著他,「李老闆,你沒事吧?」
李老闆熱情的拉起他的手,「喲,我說暢哥老弟呀,你怎麼跟我這麼客套呢?」
愛暢哥的雞皮疙瘩差點掉滿地。「李老闆,你……你當真沒事嗎?」
李老闆滿面堆歡,「我怎麼會有事呢?唉,老弟呀,我平日可真是門縫裡瞧人,把人都給瞧扁了,竟不知把你們高高捧在手心裡,還把你們攆到高家老店那麼荒涼的地方去,這一切都是我的不對。我也不該那麼貪心,每晚都跟你們三七平分……」
愛暢哥忍不住輕哼一聲。怎麼?他是良心發現了,知道這三七「平分」是多麼不公平的事?
唉,可憐他們走唱在外的戲班子無依無靠、沒權沒勢的,有時為了生活不得不任人宰割,隨便人家稱斤論兩的,不過今天李老闆態度轉得太快了,俗話說: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愛暢哥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著他,「李老闆,你有話就直說了吧。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還不知道你的脾氣嗎?」
李老闆尷尬地笑了,「呃,這個……實不相瞞,有位蔣公子想要見你,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空?」
「這位蔣公子是何許人物?為什麼要見我?」他一隻大砂鍋的湯都快滾乾了,香氣陣陣飄散而來,愛暢哥實在沒有精神跟閒雜人等囉唆。
李老闆的脾氣突然硬了起來,又恢復以往拽得二五八萬的表情,「我說愛班主,我這麼對你好聲好氣的,可全是看在蔣公子那一百兩銀子的份上,若不是他說要對你好禮相請,我早就……」
愛暢哥啊了一聲,恍然大悟,「我就知道!」
李老闆輕咳了一聲,神情尷尬地道:「就算給你知道了又怎樣?我是拿人手短……不過,既然你自己要把這送上門來的大好發財機會給砸了,也跟我沒干係,你們就繼續窩在我這戲樓裡夜夜唱戲,掙那幾把零零碎碎的賞錢吧。」
大好發財機會?!
「等等、等等!」愛暢哥表情立刻轉變,拚命巴住李老闆不放。「有話好說,我也是跟您老說笑的,這位蔣公子在哪兒?我立刻去見他。」
李老闆這才滿意地點頭,「早點答應就是了嘛,省得我浪費了這麼多的口水。」
愛暢哥有點不捨地望了那香熱滾燙的大砂鍋,吞了口口水,跟在李老闆屁股後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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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戲,衫兒有點失望的走回後台。
雖然外頭掌聲如雷、喝采聲不斷,但是她心裡還是覺得有一絲空蕩蕩。
她沒有看到他。
那位公子應該是說笑的吧?可笑她竟然把人家的一時戲謔當真了。
她落寞地坐在椅上卸下頭上的妝飾,紅紅的臉蛋在抹去妝彩後,有著淡淡的蒼白。
為什麼?她怎麼會平白無故就相信人呢?
「騙人騙人騙人,都是騙人的。」她眼眶一熱,嘟著唇悶悶地低下頭來,「以後我都不要信他了。」
不過就是一頓飯,就這樣騙去了她的信任和自尊心。
「衫兒,你在做什麼?怎麼老是低著頭?」月牙嬸走了過來,興奮地道:「老班主燉了一砂鍋魚頭,他們都在吃了,咱們快點過去,要不一眨眼就全給吃光了。」
衫兒急急吸氣,眨去淚意,抬頭虛弱地微笑,「嬸嬸去吃就好了,我……不餓。」
月牙嬸大驚失色,「你不要緊吧?」
她勉強笑笑,「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會有胃口了吧。」
月牙嬸呆在原地,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因為衫兒從來沒有這麼不正常過,她怎麼會不餓呢?
就在這時,簾子一掀,愛暢哥跌跌撞撞跑了進來。
「大好消息,大好消息啊!」
所有人都從砂鍋邊抬頭望去。
「啥?」
「有位公子要請咱們去唱戲,說好一路上吃穿用度都花他的,而且到了地方之後只演一場戲,就要給咱們一千兩的賞銀呢!」愛暢哥老眼發亮,興奮得不得了。
打他們從關外到中原來,還沒遇過這麼闊氣的客人哪!
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忍不住七嘴八舌地急問——
「是真的嗎?」
「不會是哄我們的吧?」
「世上怎麼會有這等好事呢?」
愛暢哥手一擦腰,得意洋洋地道:「當然是真的,蔣公子把五百兩的訂金都先給我了,哪還會有假?」
「哇!一出手就是五百兩呀!」
就在人人嘖嘖稱奇的同時,衫兒倏地站了起來,瞪大了眼。
「是真的?」她不敢置信地低呼。
那位公子姓蔣,要用一千兩銀子請他們去唱一齣戲……難道他不是誑她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釋然和喜悅瞬間充滿了她的胸口,衫兒小腳一軟,一屁股跌坐回椅上,她忍不住傻笑了。
「原來他不是騙我的呀。」她軟軟地歎息,心底流過一陣暖意和甜絲絲。
「衫兒,蔣公子還說你今晚唱得很好,不愧為愛家班的當家花旦。」愛暢哥拍拍她的肩膀,與有榮焉地道:「嘿,好樣的,這次你真是大大幫咱們愛家班露臉了。」
衫兒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讚美,仰起小臉急急問道:「老班主,那你答應了嗎?你答應那位公子了沒有?」
「這麼好的條件,我不答應才是傻子哩。」他笑得快要合不攏嘴。「咱們和戲樓簽的約剩三天,三天後,咱們就起程跟蔣公子回影城去。」
「影城?」所有人都圍了過來,好奇地問著,「那是什麼地方?」
「聽說是蔣公子的老家,他是請我們回去幫他爺爺過六十大壽的。」愛暢哥意氣風發地道:「大夥們,既然蔣公子這麼看得起咱們,咱們就得爭氣,一定要在壽宴上好好露一手,也給蔣公子大大露臉呀!」
「好!」衫兒率先舉手,快樂得臉都紅了。
「咦,衫兒,你很是興奮啊。」愛暢哥被她的喊聲嚇了一跳。
她紅了張小臉,連忙顧左右而言他,「我……肚子餓了,砂鍋魚頭還有沒有?」
「你不是說沒胃……」月牙嬸愣了一愣。
「是啊、是啊,剛剛沒位子,現在有位子了,噢,好餓喔!」她急忙拉住月牙嬸的手,往砂鍋方向拖去。
「可是你不是說……」
「吃砂鍋啦。」
「可是……」
「再不吃就沒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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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時分,衫兒坐在牆頭,抱著雙膝望著天邊的星星傻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一直笑,可是心底的笑意就像一顆顆的泡泡,沒一會兒就浮出來,啵呀啵地打開一個又一個,叫她怎麼也管不住唇邊逸出的笑容。
由於太高興了,她睡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到被阿笨姊踹下床,她索性爬出窗口坐在牆頭上,起碼可以偷笑個痛快。
柔和的月光,靜靜地灑落在屋簷、牆頭、還有她的發上,她望著夜空似在對她眨眼睛的星星,突然想起了一雙明亮深邃的眼眸。
他的眼睛好像星星,又亮又有神,她從來沒有在任何人眼底看見過這樣的光彩,可是只要他微微一笑,眸底就像盛滿了亮晶晶的星子。
「為什麼呢?」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想起,心窩就怦怦眺個不停。
她只見過他一面,不是嗎?
陡然,一陣食物的香氣傳來,她的俏鼻微聳了聳,忍不住抬頭四望。
「咦?」她愕然地望著平空出現在身畔不遠處的高大身影。
黑眸明亮,笑意盎然……竟然是他!
「你……」
浙漾閒適地坐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地與她保持些許距離,眉眼間漾著淺淺的笑。
「餓嗎?」
她呆了一呆,「公子?」
他自身側取來一大包用牛皮紙裹著的東西,輕輕置在她懷裡,「趁熱吃吧。」
她小臉一陣熱辣辣,怎麼人人一看到她就聯想到食物?她的臉看起來就是一副很飢餓的樣子嗎?
饒是懷裡的香氣誘得她饞蟲大動,她還是硬下心腸要將紙包還給他,「你吃吧,我……不餓。」
「當真不餓?這是譽珍齋的燒鴨和白饅頭,我聽說美味得不得了,原以為你會喜歡的。」他微垂下眼,煞有介事地歎了一口氣。
他略微哀愁的神情看在她眼底一陣不忍,遲疑道:「是特地買給我吃的嗎?」
「可不是?」他英俊的臉龐上籠罩著鬱悶。「沒想到不對你的胃口,唉。」
為了這樣就歎氣?那也太嚴重了。
衫兒倏覺一陣良心不安,急忙安慰他道:「不,不是啦,我不是不喜歡,真的,我吃就是了……」
「這麼委屈?」沒想到他連頭都低下了,還用著無比感歎的聲音低啞地歎道:「我看還是算了,不要為我勉強你自己吃不喜歡的東西。」
她急到滿頭大汗,「不不不,我沒有不喜歡,真的,這世上只要是能吃的,我統統都愛吃。來,我吃給你看,我真的喜歡!」
衫兒咬了口饅頭,一手拉拉他的袖子,「你看,我吃了,真吃了,咳咳咳……」
她慌張的模樣逗笑了浙漾,失笑之餘,卻也禁不住感到一陣深深的愧意。
她這麼天真、這麼善良,雖然好拐到很逗笑,可是他故意捉弄她,也太沒有君子風度了。
他的眼神溫柔了起來,情不自禁幫她拍了拍背,關心地低問:「嗆著了?慢慢吃,別真噎著就不好了。」
因為這直接的觸碰,他的太陽穴又威脅地抽搐疼痛起來,不過浙漾強忍著頭痛,還是拍撫著她的背直到她順過氣來。
他這是活該。
衫兒捂著小嘴,好不容易止住了嗆咳,羞澀地道:「公子,我好了,沒事了。」
「饅頭好吃嗎?」他微笑的問道。
她點點頭,嫣然一笑,「又香甜又可口,是上好的大白面揉出來的吧?關外都吃不到這麼有彈性又柔細的饅頭。」
「聽說你們愛家班是打關外來的?」他有一絲好奇。
她又咬了一口饅頭,點點頭,「是呀,我們以前住雁門關附近,可是老班主說中原比較熱鬧,又繁華,所以我們就一路走唱來到這兒,處處落腳、處處為家。」
「你習慣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嗎?」他深深地凝視著她。
聞言,衫兒放下饅頭,小臉有著強自掩飾的感傷。「其實一開始我不習慣,作夢都會夢到家鄉的天空,大草原,大太陽,可是慢慢還是會習慣的。中原比我們想像中還要漂亮,雖然一路上又遠又苦,可是我們都不後侮來到這兒。」
只是來到了這麼好的地方,卻還是無法真正安定下來。這句話在她心裡頭打了個轉,沒有說出口,她不認為他會懂。
「你們……還會回關外嗎?」
「我們都很希望能夠留在中原,因為家鄉掙不到什麼錢,尤其我們是靠表演的賞錢過日子,只要莊稼收穫不好,就沒人有興致和多餘的錢聽戲了。」她眼底閃過一抹掩不住的惆悵。「可是照我們這樣賣唱攬銀子,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夠有本事找個地方落腳呢。」
浙漾微微一震,胸口掠過一絲心疼。
只是他還來不及說點什麼安慰她,衫兒深吸了一口氣,自己振作了起來。
「再說,我們全團都是愛吃鬼,掙了銀子就算計著該弄什麼來吃,想要攬下銀子買地蓋房子,那就更不可能了。」她笑哈哈的說。
他噗地一笑,「有這麼誇張嗎?」
「公子不知道,我們愛家班也是愛吃班,打關外進中原,一路上倒也吃了不少香的,喝了不少辣的,如果問我們哪個城哪個鎮有什麼風景,知府大人姓什名誰?我們一概不知,可要是問我們哪家鋪子好吃,哪家的米煮起來最彈牙,這就問對人了,隨便班裡哪個人都可以跟你如數家珍呢!」她比手畫腳,睜大眼強調,「真的,我沒騙你。」
浙漾看她正經八百的樣子,忍不住又想笑了。
「好好,我信你。」他忍著笑,溫和地道:「燒鴨都快涼了,快吃吧,別餓著了。」
衫兒意識到自己又因為興奮過度而失禮了,連忙正襟危坐。
「公子,我還以為你昨晚是說著玩的,沒想到你是說真的,真要聘我們到你家去唱戲。」她吃著饅頭,小臉紅紅的。
「你很擔心我是騙你的嗎?」他含笑地望著她。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為什麼?」她嬌怯憐人的模樣看在他眼底,心中不禁一蕩。
「什麼為什麼?」她茫然抬頭,不解地問。
「你為什麼怕我是騙你的?」他用目光鎖著她的眼,柔聲地問。
她胸口咚地大大一蹦,登時結結巴巴起來,「我……我……也……」
「嗯?」他側著頭,輕聲追問。
衫兒的雙頰熱燙,一雙小手像是沒處放,一下子摸饅頭、一下子捏燒鴨的。「就是……因為……騙人是不好的。」
老天,她在胡誨什麼呀?
看她小臉紅成桃兒,瑩然的額頭都有汗了,他也不忍心逼迫她,輕輕一笑,轉移了話題。
「你今天的戲唱得真好,我從沒聽過這麼好聽精采的鎖麟囊。」
「你真的喜歡嗎?」她激動地抬起頭來,小臉發亮。「我一直擔心我唱不好,教你失望了呢。」
「我爺爺一定會很喜歡你的。」他想著家裡那個看戲成精的老頭子,不禁芫爾。「他總說一齣戲要好,除了每一個角色要配合得天衣無縫外,當家的花旦更是整齣戲的靈魂所在,花旦出色,戲自然光芒萬丈。」
衫兒被讚美得又高興又不好意思,還有一些些心虛。「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是你不嫌棄罷了。」
浙漾直直地盯著她,突然像發現了什麼希罕的東西般,驚歎道:「有沒有人說過,你臉紅起來很好看?」
她的臉紅得更艷更美了,「哎呀!我醜死了,哪有公子說的這麼……好看?」
她不是在作夢?不是耳朵聽錯了?公子真的稱證她長得好看?
衫兒突然覺得整個人像是飄浮在雲端上,飄呀飄的,暈陶陶的感覺快將她淹沒了。
只是她還沒暈過去,因為心底深處有一個隱隱約約的聲音在告誡她,太輕易降臨的幸福往往是個陷阱,她何德何能,也沒有做什麼了不得的功德,怎麼可能會遇上這麼好的事呢?
等等,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公子不過是誇了她一句好看,又不是跟她求親,要娶她回去當妻子,她窮緊張個什麼勁?
誇好看又不是很不尋常的事,就像她也會誇阿笨姊好看,月牙嬸好看,扮起女人來的愛老班主好看……她忍不住沮喪了起來。
所以說,這「好看」二字根本做不得準,也沒有別的含意,她就不要想太多了。
「唉!」
浙漾有點納悶,她的小臉表情變化快速,一會兒高興、一會兒皺眉,現在又歎了一口氣,究竟是怎麼了?
莫非這食物當真不合她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