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龍震威沒給她太多空檔作幸福的夢,他搶過稚嫩的小白兔放回草地上,隨即拖著她大步前往離他們不遠的小溪。
呼,瞠,喘,哽驚,駭,懼,愕!
所有的恐懼再一次湧進四肢百骸,她死瞪著大眼瞪視前方的小溪,身軀頻頻顫抖,小巧的螓首也被她搖得都快斷了。
「不──不要去那裡!那……」霎時間,一幕景象從她腦中竄過,令她嚇得花容失色,「啊──那條小溪好恐怖!我不要去!放開我!你……快放開我!嗚……」她尖銳淒厲的哭喊聲在領地上不斷的迴響。
「別怕!有我在,別怕。」龍震威輕拍著她的背,倏地扛起她,施展輕功來到了小溪前,硬逼她凝視眼前的一切。
「啊──啊──」她的頭好痛!
片片段段的不堪記憶闖進她深鎖的心扉,擾得她心神俱裂,面無血色……
「燕萍!你怎麼了?」龍震威被她尖聲狂吼的模樣驚得慌了手腳,一時之間手足無措,所有的冷靜全離他而去。
「啊──小山!小山的死狀好恐怖、好恐怖!不!不要再砍他了!不要!啊──」又是一陣頭疼,令她受不住的倒在地上打滾。
「燕萍!燕萍!」慌亂之餘,他只能舉掌將她劈昏。
※※※
「震威,這到底怎麼回事?」宋雅蓮輕撫鍾燕萍細嫩的嬌顏,心疼極了。
怎麼一個活蹦亂跳的人被他扛著出去,傍晚便不省人事的被他扛著回來,若不是陳大夫看診後說燕萍並無大礙,她絕不原諒他!
沉默了下,他才回道:「我帶她到領地。」
「你……你怎麼可以把她帶到那裡去?!你明知道她之前極害怕──」
龍震威截斷母親的話,理直氣壯地說:「陳大夫交代過,不管燕萍喜歡或不喜歡的地方都得帶她去,如此一來才能激出她較深刻的記憶,不是嗎?」
「話是沒錯,可是陳大夫事後又補充說:我們必須一步一步慢慢來,循序漸進,不可操之過急,否則運氣不好的話,會造成反效果的。」難道這句你就沒聽……」啊!他確實沒聽到,因為那時他已經扛著燕萍走出去了!
龍震威腳步踉蹌了下,驚愕得無法言語。
此時,綠兒端著一碗熱騰騰的人參雞湯進來,她小心翼翼的吹涼,免得燙著了鍾燕萍,絲毫沒注意到房內僵凝的氣氛。
「嗯……」鍾燕萍緩緩清醒過來。
宋雅蓮及龍震威摒住氣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會有什麼反效果。
「燕萍,你清醒啦?」綠兒驚喜地叫著。
「嗯……綠兒,我……我的頭不知怎地有點痛耶。」她揉著太陽穴低語。
大夥一聽見她喊出綠兒的名字,當下全愣住了。下一刻,他們紛紛高興的大喊:「燕萍!你恢復記憶了?!太好了!」
「你們到底怎麼了嘛?幹嘛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啊!殺、殺人魔!殺人魔!啊──不要過來!老夫人、綠兒,救我!快救我」
鍾燕萍原本笑容滿面的嬌顏在瞥見龍震威時,頓時慘白不已,除了放聲尖叫之外,更嚇得拉起被褥將自己蓋住,渾身抖個不停。
她是恢復了大半的記憶,可是對於龍震威的印象卻只停留在他殺戮小山時的血腥畫面,至於失憶前和失憶後再次相遇的種種,全因在領地上受到的可怕衝擊而被她封鎖住──對他,她只剩下滿滿的恐懼感,視他如洪水猛獸。
乍聞她喊出「殺人魔」的那一瞬間,龍震威的心裂了、碎了。
「不,不可能!燕萍……我是你深愛的男人啊,你沒道理記不起我的!」
他衝上前從被窩裡揪出她,發狂似的搖晃著她,「你會記起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啊──不要碰我!你……殺人魔……殺人魔!不、不要碰我──爸!媽!你們快來啊!殺人魔把我抓住了!嗚……我好怕!快來救我啊……」她慌亂地對龍震威拳打腳踢,哭得涕淚漣洏。
另外兩人都被這幕情景震懾得傻了眼,所幸宋雅蓮反應較快,連忙拉住兒子勸阻道:「震威!別這樣,冷靜點,別再刺激燕萍了!」
「少爺!冷靜點、冷靜點啊!燕萍被你嚇壞了!」綠兒回神後也大著膽子拉住龍震威,極力阻攔他粗暴的舉動。
被她們一提醒,他才放開嚇得臉色發青的鍾燕萍,她立刻抱著綠兒痛哭了起來,直嚷嚷著她好害怕。
宋雅蓮將兒子拉出廂房外,淒苦的說:「看情形,你這陣子最好別再讓燕萍看見你,待她情緒比較平穩,而且也願意見你後,你再過來吧。」
別過臉,他避開了母親關愛的目光,不讓她發現他眼中布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氣,透露出他所受的傷。
「我知道了。」撂下這麼一句話後,龍震威轉身離開。
宋雅蓮看著他的背影,不禁落下了老淚。她心疼兒子在孤寂了三十年後,總算有個姑娘進駐他冷悍的心,願與他相偕白首,豈料……老天捉弄人啊!
兒子是她生的,她當然清楚他的個性在他冷血無情的心未注入一絲絲感情前,他可以冷冽到連她這個母親都殺得下手;可是當他一旦軟化了、有了感情,他的心就如同陶瓷般易碎、易損傷……
雖然這五年來府中的下人們都說他更加的冷峻沒人性,可是她知道,那層寒霜只是他用來掩飾彷徨與無助的面具……他帶有情感的心是脆弱的啊!
※※※
自那天起,龍震威便不再與鍾燕萍碰面,總是暗地裡觀察著她,以解相思之苦。
而鍾燕萍在宋雅蓮與綠兒的陪伴照料下,情緒也漸漸好轉了起來,不再那麼恐懼害怕,只是……
「燕萍,震威是殘暴了點沒錯,可是自從和你相愛後,他的性情確實有了很大的──」
鍾燕萍倏然打斷宋雅蓮的話,「不!我不相信我會愛上那麼殘忍嗜血的人。老夫人,我們別再提到他了好不好?我求您!」她仍是對龍震威反彈得很,只要聽到他的名字就讓她不寒而慄。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就是了,你別激動!」宋雅蓮見她眸中又浮現害怕的神情,趕忙應道。
「老夫人,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實在無法接受你們告訴我的事實,對不起!」說著,她掩面跑了出去,讓宋雅蓮只能看著她的背影心酸落淚。
鍾燕萍一路哭著跑到中庭的魚池才緩下步伐,淚水仍不住地流滴著。
「嗚……為什麼我要來到這個世界,為什麼?!」
她舉起纖手胡亂拍打著身旁的樹籐,完全不顧丫杈是否會刮傷她的皮膚,沒多久,一道道大小不一的血痕便浮現在白玉柔夷上,看得躲在不遠處的龍震威既心痛又惱火,正當他快看不過去地衝上前制止她時──
「姑娘,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何以這般傷害自己呢?」
鍾燕萍含淚的眸光轉至抓住她兩手的少年身上,「你少管閒事,放手!本姑娘的事不用你管!」
少年看著她,嘴角浮現一抹別具深意的笑容,「要我放手可以,除非你答應我不再做傷害自己的事,否則我不放。」
龍震威看著唐信宏緊抓住鍾燕萍的手,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酸意,恨不得一刀砍下他的手!雖說這小子幫他阻止了燕萍自殘的行為,可他就是忍不住光火起來。
他是一年半前在外地尋找燕萍時,遇上了身受土匪暗算而癱在路邊苟延殘喘的唐信宏,幾經掙扎後,他才將唐信宏救回龍府。若不是感染上燕萍氾濫的「同情心」,他才懶得理這傢伙,管他死了、爛了都不關他的事。
誰知唐信宏在傷勢痊癒後,竟厚著臉皮說:「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我決定要留下來為你效犬馬之勞,請你成全我。」
最後,在他死皮賴臉的糾纏下,加上又發現他有不錯的功夫底子,他才勉強讓唐信宏留下來當護鏢時的助手。
「你……」見到少年堅決的神情,鍾燕萍只好妥協了。「好,我答應你。」
唐信宏依言放開她,一臉興味地問:「有什麼心事嗎?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你喔。」
「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領也幫不了我。」垂下頭,她神色哀淒地說。她想回到原來的世界,他幫得了嗎?
精靈仙子給她唯一的願望她已經用了,她再也回不去原來的世界了!
失憶之前,她為什麼不要求精靈仙子讓她回去原有的世界呢?她……那時到底和他發生了什麼事,何以讓她為了他留下?
難道真如老夫人與綠兒所言,她和殺人魔之前是相愛的不!她不信!她才不會愛上那個如撒旦般的男人,她才不會!
可是文萱的存在又令她無法否認,女兒的父親確實是……
老天!她好想逃開這一切,偏偏事實又讓她無法逃避……
「此話怎講?」他又問。
「因……啐,反正你就是幫不了啦!跟你說也是多費唇舌。抱歉,請讓路,我要回房了。」
「不讓。除非你陪我聊聊天、講講話,不然免談。」他頑劣地睨著她,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可惡!在她心情惡劣到極點的時候竟然冒出個厚顏無恥的混蛋來──哼,皮癢!「去死啦!」
「哎喲喂呀──痛痛痛!痛死了!」唐信宏單腳跳了起來,不停哀叫著。
這女人好凶!竟然使勁往他腳趾頭一踩,疼得他眼淚都快滾下來了!
她該不會把他當成登徒子了吧?冤枉啊,他只是見她心情不好想逗逗她,讓她開心一點而已,誰知卻被她誤會了。真倒霉!
待鍾燕萍離開後,龍震威這才從暗處走了出來,冷冷啐道:「活該!」
「痛……龍大哥,你怎麼這麼說啊?好冷血、好無情喔。」他仍是一副欠揍的無賴樣。
「警告你,以後若讓我發現你刻意吃她豆腐的話,我會不由分說的砍下你的手。聽到沒?」現在他心裡仍吃味得很呢。
「呃……你所謂的「她」是指方纔那位姑娘?」看他好似吃了一大缸醋的模樣,唐信宏忍不住問道:「那姑娘……是你的誰啊?」
「妻子。」
唐信宏驚愕不已。「天呀!地呀!老天可以證明我方才只是為了阻止她自殘,並無任何輕佻之意。你千萬別誤會了!」他退後一大步,將手縮到背後,他這雙手還要用上好幾十年呢。
「我知道。方纔的事我看得清清楚楚,不然你的手早在地上吃土了。」睨了他一眼,龍震威冷冷的說明,「我只是提醒」你若敢打她歪主意的下場。」
「噢,不不不!我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唐信宏連忙舉雙手澄清。
「最好是這樣。」語畢,龍震威甩頭就走。
※※※
「文萱,乖,快點把飯吃完,不然娘不讓你和綠兒阿姨玩哦。」鍾燕萍哄著女兒吃飯。
「對呀,文萱要快點把小肚肚填飽,這樣才有精力和阿姨玩。」綠兒也在一旁勸道,對於這個聰明伶俐的小娃兒,她可是疼得很呢。
「好。阿姨,您要說話算話喔,若文萱吃完了飯,您就要陪文萱玩躲貓貓喔。」童稚嫩嗓欣喜地響了起來,十分悅耳。
「好好好,阿姨絕不騙你,快吃吧。」綠兒寵溺地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
正當鍾燕萍欲將碗中的飯餵完時,文萱卻突然問出令她渾身僵硬的話語。
「娘,文萱好想爹爹,為什麼這些天都不見爹爹來看文萱呢?」
綠兒見鍾燕萍倏地蹙起了秀眉,知道她即將發飆了,連忙插話道:「文萱乖,你爹爹這幾天為了鏢局的事忙得不可開交,沒有時間來看你,再過幾天,等你爹爹將所有事務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就會來看你。」
文萱晶燦的眸子驀地一黯,好一會兒才囁嚅地開口,「真的嗎?」她舉起稍胖的小手一一扳著小指頭,有些哽咽地說:「可……可是阿姨昨天的昨天,再昨天……也是這麼告訴文萱的,怎麼……今天的話和上次的一模一樣?嗚……阿姨在騙文萱對不對?」
天,小孩子太聰明也是一種麻煩!
沒想到她這麼大的人了還被四歲的小娃兒「抓包」,真丟面子。
「呃……文萱乖,不哭不哭喔。」綠兒幫她擦掉眼淚。「阿姨沒有騙你呀,只因為你爹爹這幾天實在太忙了,所以從前天忙到現在都還不得閒。文萱這麼可愛,阿姨怎麼捨得騙你呢,對不對?」
她哭得抽抽噎噎,「爹……爹爹真有那麼忙嗎?連……連來看一下文萱的時……時間都沒有?」
鍾燕萍實在聽不下去了,氣得正欲對女兒吼罵時,卻被綠兒扯了下衣裳,提醒她別嚇壞孩子。
她努力壓下脾氣輕柔地道:「文萱乖,你爹爹前天護鏢出去時,遇到壞人搶劫,不幸被亂刀砍死了。所以你已經沒有爹爹了,往後不要再吵著要見爹爹好不好?不然娘聽得好傷心,假如娘也因為傷心過度死翹翹了,那文萱就連娘都沒了,會很可憐很可憐的。所以別再提起爹爹讓娘傷心了,知不知道?」
哈,她真聰明!這麼說女兒就不會三不五時直嚷嚷著要見殺人魔吧?
啥?!綠兒聽了差點吐血,而立於屋頂上的男人則是險些跌了下去,他氣得睚眥欲裂,有那麼一瞬間真想宰了她!
文萱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嗚……娘跟阿姨說得怎麼完全不一樣?哇……爹爹到底是活蹦蹦、還是死翹翹啊?嗚嗚……」
「死翹翹!」
「活蹦蹦!呃……」在瞥見鍾燕萍怒髮衝冠的模樣時,綠兒頓時被口水嗆了下,語調轉得極不自然,「原……先還活蹦蹦,之後便被砍得死翹翹了;文萱乖,阿姨就是怕你傷心才撒謊騙你,說你爹爹很忙……現在……喝!少爺!」她驚叫一聲,頭皮開始發麻。
文萱循著綠兒的視線向外望去,果真見到父親鐵青著臉佇立在門外,她欣喜地朝他狂奔而去,抱住他粗壯的腿。
「嗚……爹爹!文萱好想你好想你喔。嗚……為什麼娘和阿姨都騙文萱爹爹死翹翹了呢?害文萱以為再也見不到爹爹了……」
蹲下身,龍震威憐愛的抱起哭得涕淚縱橫的女兒,方纔的怒火瞬間被她的淚水澆得無影無蹤。
他看著女兒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溫和,「乖,別哭,爹是活著的。」
倒抽一口氣,鍾燕萍回過神來大叫:「你快把文萱還給我!」
龍震威盈滿幽傷的黑瞳直望著她,彷彿有千言萬語想傾訴,可是他最後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親了親女兒的臉頰就放下她,旋身離開因為他從鍾燕萍眼中讀到了「怕」的訊息。
※※※
「龍大哥,你這樣不覺得辛苦嗎?怎麼不直接上前和她們講話呢?」看著隱在暗處觀察妻子和女兒的龍震威,唐信宏深感不解。
「誰准許你跟過來的?找死啊?」
「呃……我是關心你嘛。」他學他隱在一棵榕樹後,不怕死地又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龍震威狠捏住他的咽喉,冷冷的開口:「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好,我成全你。」
唐信宏在他鐵掌欲劈上自個兒的天靈蓋時,大著膽子硬是以手掌側擋了下來,雖然痛得皺了下眉頭,可他仍嘻皮笑臉地道:「你不回答就算了,火氣不要這麼大嘛,很恐怖耶。」
「哼!」其實他只用了五分之一的氣力嚇嚇他,不然他早死在他的掌下了。
「龍大哥,你有什麼難處嗎?需不需要我幫忙?」唐信宏好心問道,偏偏人家不領情。
「閉嘴!你再出聲我就打斷你的腿!」
唐信宏連忙摀住嘴,什麼話都不敢講了。
龍震威跟著鍾燕萍來到後院的涼亭,發現嚴欽正等著她,頓時一肚子火。
該死!這兩人該不會背著他有一腿吧?
咦?他瞥見前方草叢後,綠兒竟和他一樣暗中觀察亭子裡的情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龍震威悄悄上前,從後方摀住了綠兒的口。
「說!他們是不是背著我通姦?」他陰寒的嗓音在綠兒頭頂上響起,嚇得她想尖叫卻叫不出口。「別亂叫,老買回答我,否則讓你死無全屍。」
「嗯嗯嗯!」她用力點點頭,他才放開手。「少……少爺,你千萬別誤會!燕萍是好心想將奴婢和嚴公子湊成一對,絕對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真的?」
「真的,奴婢不敢欺騙少爺。」綠兒顫抖地回道。
「既然如此,你幹嘛躲在這裡偷看?」
「因、因為奴婢……害羞。」她臉紅的說。
噗!在龍震威後面的唐信宏忍不住笑了出來,「都老處女了還害什麼羞?」
「唐信宏!你欠打是不是?」綠兒撲了過去。
冷哼一聲,龍震威見事情並不是他想得那樣就放心離開了,理都不理在他身後打鬧起來的兩個人。
※※※
深夜裡,龍震威因睡不著覺而獨自在外漫步,走著走著,隱約聽見了一聲又一聲直揪他心肺的啜泣聲,令他循聲前往。
不久,他看到了,看到他心愛的人兒正蹲於河梁的另一端傷心淚落,他朝她走了過去,但不敢太過靠近,怕駭著了她。
深吸口氣,他極輕極溫柔地開口詢問:「你怎麼了?」
鍾燕萍一聽聞龍震威的聲音,差點整個人彈跳起來,她戄然跌坐在地,緩緩移動自己的身軀,想和他再隔遠一點的距離,這反射性的舉動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你……不要過來!」她吼叫。
「你別怕!我就站在這,不會靠近你的。」他受了傷的神色被漆黑的夜幕掩蓋住。
「你走開!我不想看見你!你走!」她再次咆哮。
「要我走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為什麼你這麼晚了還不睡覺,一個人在這」
「不用你管!殺人魔!」晶瑩的淚水再次滑落,她惱恨地向他丟了顆約莫手掌大小的石頭。
以龍震威的功夫,只要側個身便可閃過,但他卻沒閃開,硬是讓那顆石頭重重襲上他的額,鮮血肆流。
閉上眼,他靜默地感受著頭上的傷、還是已被她傷得體無完膚的心比較痛;睜開眼,他掌心所撫觸的地方是那顆脆弱受傷的心……
「你……你為什麼不躲?你躲得過的不是嗎?」她咆吼的聲音變小了。
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的呼吸慌張、急促,一顆心隨著他不住流滴的血液糾結絞扭,她的心正為了他的傷口而流著淚、竄著痛──不!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她怕他、駭他、懼他,對他不是只有惶恐嗎?但為何又會為他感到心疼呢?她不懂!她真的不懂自己的心了!
龍震天沉默了,頹然喪氣地跌躺在地。
「你」看著他對自己的傷勢毫不關心,鍾燕萍無端著急了起來。「你的傷口不趕快處理,躺在那想等死啊?」
他額頭上的傷說大不太,說小不小,方才又流了不少血,再這麼放著不管,失血過多可是會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