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什麼?若以理化來形容,原子碰撞是個開始,就好比水需要氫與氧二比一的比例才能完美呈現,無論多一個氧或一個氫原子,結果都會失敗,是一種不可改變的結合——程又齊。
「冷燕湖!」
在一群人當中他輕易就發現她修長纖細的身影,一眼便認出她。喊出記憶中始終不曾遺忘的名字,嗓音明朗清澈,又帶著濃濃的欣喜,穿越人群直透入她的耳膜內。
「是。」側著身的女人聽見自己的名字,嘴裡叼著煙,轉過頭來一派冷漠,眼底沒有半點溫度。
他熱情,顯然他是認得她;她冷淡,因為她沒有絲毫印象。
「我喜歡你。」
男人走近幾步,神情激動,毫不避諱地表達自己的心情,就在眾人面前。想了她好久,沒想到重逢的日子竟如此偶然。
他背上背著登山背包,看起來挺重的,從他身上穿的衣服可以看得出來應該是剛下山,因為雜草泥土滿身,身材頗高卻不會顯得很壯碩。他走路的時候身上的登山背包彷彿不是個壓力,步伐沉穩毫無累贅之嫌,這傢伙應該是很靈巧的人,可惜滿臉落腮鬍,頭上還戴了頂帽子,看不清他的五官。
圍著他們的其他人在看見有只……不,是有個像熊一樣的男人居然膽敢跟他們的冷大姐求愛後不禁一臉驚訝,這傢伙真是有夠——偉大。
任何一個認識冷大姐的人都曉得她對愛情很排斥,只喜歡工作,敢對她有興趣的男人不是被她整得死去活來,就是被她比男人還更熱愛工作的態度給嚇得回家面壁思過,從此不敢再出現。
這男人實在太不瞭解冷大姐的性格,肯定不想活了。
在白煙裊裊之下,冷燕湖也將對方打量完畢,隨即呼出一口氣,又緩緩吸了口煙。
「再說一遍。」她仍舊是不冷不熱的聲音。怕自己聽錯,她再給對方一次機會。
「我、喜、歡、你!」
很好,確定沒耳背,這四個字她聽得清清楚楚。
男人張開雙手作勢要抱住冷燕湖。
她動也不動,一個彈指道:「叫警察。」
叫警察?!眼看這個像熊一樣的男人就要撲向冷大姐,應該要先解決這個「熊男」再叫警察吧?
幾個大男人隨即擋住「熊男」的行進方向,好保護他們重要的「資產」,冷大姐可是他們這組的頭頭,傷不得。
不過男人動作靈敏,幾個旋身就閃躲過去,然後直奔冷燕湖的方向。
冷燕湖依舊冷冷淡淡的,面無表情地雙手抱胸嘴角叼著煙,眼裡不見一絲波瀾。
直到男人衝到面前,她纖細的身子才迅速換個方向,一手抓住男人,反手扭轉,男人似乎早知道她會有這一手,隨即改變姿勢,但冷燕湖的動作快了他一步,轉個身,借力使力,讓男人重重趴在地上,她跟著一腳踩在他的屁股上,展現她勝利的英姿。
漂亮!
男人沒喊疼,倒是其他人替他覺得痛了。
冷大姐練過空手道、柔道、跆拳道,跟她一起工作過、又不相信一個女人能厲害到哪去的男人統統見識過她的厲害,不是疼得哇哇叫,就是得躺在床上休息個三、五天,最後再也沒有一個男人敢小看她的武術底子。
冷大姐不歧視男人卻對男人向來不留情,這是眾所周知,只除了眼前這「熊男」大概是不清楚才會傻傻地往前衝。
「痛嗎?」冷燕湖一手鉗制住男人,另一隻手甚至可以繼續抽煙,游刃有餘。
「只要是你動手,我就不痛。」這叫打是情,罵是愛,他是甘願受。
神經病!「我不認識你。」她睞了他一眼。
「我是你心底的那個人,你怎能把我忘了?」他將她牢牢刻在心版上,她卻忘了他,真讓他心痛。「為了你,我披荊斬棘、翻山越嶺而來。」
打哪來的瘋子?「這裡不適合爬山,你是不是迷路了?」見男人沒有絲毫反抗的動作,冷燕湖的力道也稍微放鬆。
「有一段時間的確是迷路了,原本規畫好的路程可能是因為我不小心感冒的關係,所以才會走錯路,不過也幸好走錯路才能見到你,所以這個路是注定要迷的,迷得好,只要能再見到你,一切都值得。燕湖,我是為你而來。」帽子掉了,露出男人的五官,他的眸子閃著熠熠光芒。
前半段話,冷燕湖聽不懂,其他人也一臉呆怔;後半段話則是在一般八點檔連續劇裡就可以聽見,千篇一律的台詞,了無新意……不,事實上還挺有新意的,至少從沒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聽過。
這位「熊男」先生大概是直接從山頂摔到山腳下才摔壞腦子了吧?可憐哪!眾人一逕地認定他的遭遇必定淒慘無比,不禁同情起他來。
「你叫什麼名字?」冷燕湖抽了口煙,順便問個基本問題。如果他答不出來,不排除他已經喪失記憶,如果答得出來,那就表示他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你真的忘記我了嗎?燕湖,你的聲音仍然如記憶中那樣冷冽如冬雪;你的個性是開在寒冬中的白梅,傲然挺立絕不隨波逐流;容貌似是空谷幽蘭,清麗又冷艷,讓人甘願冒著恐有一步踏錯便會摔下山谷的危險也要貪戀你一眼,只希望迷戀你的人從此只剩我一人。」即使還有其他愛花人,他也不會手下留情,定會一一斬草除根,這就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冷燕湖皺皺眉心,這傢伙在胡說八道什麼?
哇,好厲害!「熊男」先生居然可以說出那麼漂亮的話,令人聽了為之動容,他們都忍不住拍手叫好。這男人能夠叫得出冷大姐的名字就表示他認識她,說不定更暗戀許久,才會追到這兒來,就為了見心愛的人一面。
真是好甜蜜的愛情故事哪!沒想到冷大姐也有如此戀慕她的男人。
正當眾人都陷入男人這席感人肺腑的告白之中時,兩道猶如極地寒冰般的視線淡淡掃過他們,冷燕湖的視線如冰刀,刺得他們個個低頭不敢再胡思亂想。
「我終於知道你是誰了。」這麻煩挺不小的,先解決了再說。
「真的嗎?你真的想起我是誰?」男人好感動。
「嗯。」把煙順手一拋,用腳踩熄,冷燕湖回頭下指示,「快點打電話叫救護車,把他送回醫院。」肯定是從醫院逃出來的。
「大姐,真的要叫救護車?」這位「熊男」先生看起來挺正常的,不像是撞壞腦子的傢伙耶。
「打。」耽誤她工作的進度,就得要自行負擔下場。
「燕湖,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他很失落。
「很抱歉,這一年內我沒進過醫院,所以沒看過你……電話到底打了沒?」她的耐性有限。
「別打!別打!燕湖,我是你的高中同學程又齊,你真的不記得了?」
正要打電話叫救護車的人聽見「熊男」的話,連忙停下動作。
冷燕湖腦子迅速轉動,一會兒後,她冷冰冰的開口,「更抱歉了,我對這個名字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負責的事情多且雜,大腦的記憶容量又有限,只能追溯半年內發生的事情。
半年內所發生的事情無論大大小小她都會記得清清楚楚,時間超過半年以上,除非是特別重要到令人印象深刻,或是舉凡「第一次」之類的,又或者是紀念日等諸如此類的日子,她才有可能騰出空間記憶,要不然一律刪刪刪。
高中時代的事情當然是一點都不留,就算他真的是她高中同學又如何,妨礙她工作就是找她麻煩,找她麻煩就準備死得難看。
程又齊很傷心,趁著冷燕湖不注意時,一把將她圈在懷裡;她想逃走,卻因為慢了一步失去先機,整個人被他緊緊摟住動彈不得,他終於取得勝利者的地位,有些小得意。
「燕湖,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他還以為自己會成為她心底最特別的人物。
「請問我為什麼需要記得一個瘋子?」又不是閒著無聊。
被一個陌生男人抱在懷裡,她應該會要掙扎逃走,但不知是否因為男人的手臂很有力量她不該貿然行動,或是因為他讓她產生一股熟悉感才會忘記反擊,無論是哪一種理由,當下她的的確確被個男人抱滿懷。
這感覺不只令她懷念,甚至讓她產生一種已經很久沒有過的安全感,記憶中似乎曾經也有過……
「因為我是那個喜歡你的瘋子。」他的心底始終只有她一個人。
眾人見冷燕湖動也不動似是呆住了,不禁嚇了一大跳,尤其是她的助理艾青苑。
打從她跟著冷燕湖之後,從沒見過她敗在哪一個男人手上,或者該說她從沒看過有哪個男人可以靠冷燕湖這麼近而不被她打成豬頭,這個「熊男」厲害喔!
冷燕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只因她滿頭霧水,如果這種感覺令她懷念,那就表示她應該記得這個人才對,為什麼她卻對他的名字一點印象也沒有?
突然,程又齊朗朗一笑,「我知道了!」
眾人豎起耳朵仔細聆聽接下來的精采發展。
「因為在我離開之前都沒有跟你提過我的名字,難怪你不記得我。」那時候她冷冰冰的,他心知即使報上姓名,她照樣會忘記,反正天天見面,也就不急著說了,才會造成今日的誤會。「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記得這個。」
「哪個?」她自然地脫口問出。
程又齊扳過她的下顎,佈滿鬍子的嘴對準她的櫻桃小口,結結實實的給她一記深吻。
這個吻猶如一顆深水炸彈,在冷燕湖的心湖裡炸出一個大洞,連帶她擱在內心深處的記憶也一併被翻了出來——
是他!
她想起來了。
「燕湖,這是我第二個初吻,同樣獻給了你。」他咧嘴一笑。
這個吻仍舊如同第一次那樣美好。
冷燕湖神情瞬變,腦子裡逐漸浮現他年輕卻又欠揍的身影,她切切實實想起他這個人了。
「你這混蛋!」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冷燕湖賞了他一記右勾拳。
「很好……你終於想起來了。」又是一吻換一拳,非常值得。
哇!天哪!真有人敢親吻冷大姐?!這男人——了得啊!
來賓請掌聲鼓勵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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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又齊愛情故事的版本——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男孩剛升上高一,在校園裡,他遇見一個對人十分冷漠的女孩。
女孩長得像是童話裡寫的公主,卻始終把自己關在城塔中,美麗又孤獨的她對什麼事情都不感興趣,總是遠離人群,不接受任何人的關懷,彷彿她此生都會這般無趣地活下去,因此男孩決定要當名騎士拯救這位公王,立志要讓她的人生由黑白變成彩色。
不管女孩多麼冷血無情、沒心沒肝、沒血沒淚,男孩天天接近她,挖空心思要討她歡心,費盡一切就為了讓她露出燦爛笑靨。
無奈女孩的心房始終緊閉,對他的所作所為毫不感動,幸好男孩也非省油的燈,他不屈不撓,堅持自己是吳剛,總有天會把桃樹給砍斷——
「那個……吳剛伐桂不是伐桃。」有人指正。
故事暫停,奉送一記冷瞥。
總之……無論女孩多麼沒心沒肝、沒血沒淚,男孩每天都會抽空去找她,就算女孩都不理他,他也風雨無阻。
然後,一天一天過去了,男孩發覺自己逐漸喜歡上女孩,她的一切看在他眼底都是那麼美好,即使她性格有點扭曲,他依舊喜歡她,想要霸佔她的念頭愈來愈強烈,正當他要跟女孩表白之時,他的父親卻從中阻撓——
「是羅密歐與茱麗葉嗎?」好興奮。
「還是粱山伯與祝英台?」真緊張。
「都不是。是我爸要調到舊金山工作,我們必須舉家遷移。」誰教他當時年紀小,當然要聽父母的話。
唉……失望,還以為有什麼大風大浪的阻撓呢。
之後,男孩無奈被迫離開,只好在得到女孩的首肯之後將她的初吻帶走,並相約未來再見。從此,他的心留在女孩身上。然而,不知這一走竟是分別的開始,即使到現在,男孩始終後悔那時為何沒有堅持要留下來,要不然他與女孩早就組成一個家庭,過著幸福又快樂的日子了。
「以上……就是我喜歡上她的故事。」說來仍是句句辛酸哪。
整整十年不見她,他卻懸著心想念她。
程又齊在說完自己單戀坎坷史後立刻博得聽眾滿堂彩,一方面覺得故事淒美,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冷燕湖也有過如此青春歲月而感到有意思。
「程老大,你好死心塌地喔,令人動容耶。」冷大姐的男人當然要叫「程老大」羅,這叫門當戶對。
十年未變的情感,何其真摯。
有人開始浪漫,便有人講求現實。
「不對啊!程老大,你既然這麼愛冷大姐,怎麼這十年都沒有回來找她?肯定是有了新歡忘記舊愛,結果被新歡拋棄,現在遇到舊愛才改口說很愛很愛對不對?」哼!男人全都一個樣,天下烏鴉一般黑。
程又齊立刻辯解,「我當然有回來找人,還寫了信給她,可是你們那個無情的大姐居然給我假的地址跟電話。」儘管他有心,仍舊敗給她的無心。
原來是錯怪了。
「程老大,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冷大姐啊?」
雖說冷大姐長得不錯、身材很好、工作效率高,但個性冷漠、身手不凡、不喜歡男人更是有目共睹的事實,很難想像有個男人會默默喜歡冷大姐那麼久,甚至還遠渡重洋回來找人,真是有點給他小感動。
「愛情是沒有道理的。」想到心上人,程又齊連眼睛都會笑。喜歡就喜歡了,他才沒空去追尋什麼愛情的理由,現在首要目標就是要讓她也愛上他。
「那為什麼冷大姐要打你的臉?」冷大姐那一拳毫不留情的打在程又齊的右眼上,應該很痛吧。「其實根本是你拋棄過冷大姐讓她傷透心,現在才想回頭乞求原諒,對吧?」負心漢。
小妹妹,你是電視劇看太多了嗎?
「我喜歡她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捨得拋棄她,對嗎?」程又齊說完並附上一抹深情的笑容,只盼心上人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對她的感情矢志不渝,天可明監。
程老大是在問誰啊?
眾人轉頭,赫然發現冷燕湖就站在他們身後,個個連忙正襟危坐。
輕輕吐出一口煙,冷燕湖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儼然一副主隨客便的閒適。
「幹嘛那麼拘束?大家都是來聽故事的不是嗎?繼續聽啊。不過別忘記明天三點要起床,哪一個敢賴床就等著被我踢回台北。」
她的語氣淡淡的、溫溫的,如水面上的漣漪,卻造成在場每個人內心極大的震撼,一聽見明天三點就要起床,立刻做鳥獸散。
不到三十秒時間,房間裡只剩下程又齊還賴著不走。
「有沒有很感動?」
「有——感動得想打人。誰人格扭曲啊?」聽他胡亂掰一通,但她也懶得澄清。
「打是情,罵是愛,我只准你打我。那麼說只是為了增加故事的有趣性加油添醋的……你身上真香!」
程又齊的話令她忍不住按住額際浮動的青筋。「你怎麼會在我房裡?還有地上那個行李是怎麼回事?」
今早因為程又齊的關係耽擱了時間拍不到她想要的日出,只好明天繼續,結果這個厚臉皮的傢伙就一路跟著他們回飯店,甚至還跟她的工作人員打成一片,像是失散多年的好兄弟。
「飯店說沒多餘的房間,他們不忍心讓我睡在外頭,就建議我可以跟你同房,反正你一個人睡雙人房也太浪費。要委屈你了。」
外出拍攝期間,大伙都是兩人一間,這次是因為人數是奇數,冷燕湖理所當然一間房。
程又齊掀開被子,拍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她趕快就寢。「如果你很累,我可以幫你按摩喔。」雙手還比了比按摩的動作。
一整天的勞累下來身體很僵硬,冷燕湖不禁有點心動,卻得忍住。「我一點也不委屈,自己去找住的地方,別來煩我。」
當年給他假電話地址就是想逃開這傢伙的緊迫盯人,哪知多年之後,他竟然又回到她生命裡,是孽緣未斷嗎?
「燕湖,你真的忍心?」
「我沒有什麼不忍心的,快點給我滾出去!」她壓根不想繼續浪費時間在他身上。
「真的?」
「滾。」
「好吧。」程又齊也很阿沙力,拎著自己的登山背包就出去,關上門前還不忘叮嚀,「那你早點睡,晚安。」
冷燕湖愣在原地眨了眨眼,有點詫異他居然會這麼配合,以前的他臉皮堪稱子彈都穿不透,怎麼現在卻這麼好打發?
對於這問題她並沒有想太久,三點要起床,只剩下五個小時可以睡,當然要好好把握時間。
關了燈她躺在床上,恰巧是程又齊剛才躺過的地方,暖暖的,還殘留他的氣息,她不反感卻也不太喜歡,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靠在他懷裡,她連忙換到另一邊,冰冰涼涼的剛剛好。
算算他們已經十年沒見了,他的外表改變又頗大,若不是那一吻……
想到那個吻,火氣又衝了上來,可恨的程又齊。總之,若不是那一吻帶給他的衝擊太大,她根本想不起他,但他又怎能一眼就認出她?
她想若是跑去問他,他必定會回答「因為我喜歡你」這種沒意義的話,所以問了也是白問。
從以前她就沒有瞭解過程又齊,原本認定他會跟其他人一樣很快就投降在她的冷漠下轉身離開,誰知他竟是愈挫愈勇,即使前一天在她這裡受到冷漠對待,隔天還是會來找她。
他說喜歡她,她卻不明白他究竟喜歡她哪裡,再說,都事隔那麼久了,他為什麼仍然對她念念不忘?
冷燕湖翻了個身,還是沒有睡意,過去的記憶卻隨著他的出現慢慢湧上心頭——
程又齊一直是個麻煩,圍繞在她身旁趕也趕不走,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自以為是,以為可以幫助世界上所有人的蠢蛋,而她身邊正好也有一個。
他……真的那麼喜歡她嗎?
真有十年都不變的情感……
她不懂。
想著想著,睡意漸濃,就在她意識不清之際,突然被電話鈴聲吵醒。
「請問是2013號房嗎?」
「是。」
「這裡是一樓的服務台。剛才有位客人打電話來說您讓男友站在房門口,這樣會妨礙到其他客人,請您處理一下好嗎?」
男友?!她哪有……
冷燕湖掛斷電話,翻身跳下床,火大地打開門,果不其然就看見程又齊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壁。
「嗨!」他笑著朝她打招呼。
嗨個頭!可惡的程又齊,每回遇上他,總能勾出她情緒裡最直接、火爆的一面。
「我不是叫你去找別家旅館?」
「好不容易找到你,我可不想再和你分開。」他的意志比她更堅定,打定主意非跟到底不可。
原來他依舊固執。
當然了,她可以和他比耐性,什麼都不管,任由他坐在走廊上,只是她還有一丁點良知,在看見他這副狼狽樣後,還真不忍心將他趕走。
「進來吧。」扔下話,冷燕湖逕自往房裡走去,聽到關門的聲音,才又開口,「睡哪裡隨你便,就是不准睡我的床。」
沒聽到程又齊的回答卻聽見他輕笑一聲,但她懶得管他會怎麼想,明天三點要起床,她下想再與他周旋。
其實,她大可以叫程又齊去跟其他男性工作人員窩在一起,但不知怎地,她卻讓他進來她的房間,或許是因為習慣他跟在她身邊了吧?應該吧……入睡前,這個認知淡淡地席捲著她的心。
洗過澡的程又齊步出浴室,已經刮去鬍子的他露出俊朗的臉龐,他輕輕走近床邊,房間暗暗的,只能透過窗外的月光看著冷燕湖姣好的睡顏。
闊別這麼久,她的五官愈漸成熟美麗,他對她的印象始終停留在過去那張冷冷的、從不微笑的臉蛋,但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他便認出她了。
縱使相隔多年,在他記憶中那份熟悉始終沒有消逝,他也清楚這代表他們緣分尚未結束。
他真的很想念她。
「跟一個許久不見的男人同住一間房間,你竟然還能睡得這麼熟,是因為你真的太累了,還是……對我很放心呢?」
一直心心唸唸著她,從來都沒有忘記她,她卻輕易將他遺忘,還真教人傷心。程又齊忍不住歎口氣。
「如果不是你給我錯誤的電話地址,我早就找到你了。不過就算你給我出了個難題,我還不是回到你身邊來,所以……你也別想再逃了,我的燕湖。」
他輕輕俯身,在她額上印了一吻。
他的心因為重逢而醞釀出前所未有的騷動,只為了她。
夜深了,昔日的記憶悄悄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