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難以成眠,是薛遙連續幾日來的寫照。
然而身上的疼痛,一點都比不上心裡所受的創傷。
他朝思暮想的人,竟狠心地連來問候一聲都沒有,就任由他一人整日孤單的躺在床
榻上。
夜裡,薛遙總是因背上的傷而疼得難以成眠,這時紀維的身影就會出現在他腦海裡
,不停地折磨著他,讓他身心俱受煎熬。
由於這傷勢的折騰,才五日的光景,薛遙整個人就憔悴許多,原本便不甚豐腴的五
官,更顯嶙峋消瘦,一股鬱鬱寡歡的神情在眉宇間盤踞。
「你真是好狠的心!」薛遙自言自語的說著,臉上雖是一片漠然,深邃如潭的黑眸
裡卻隱藏著難以排解的幽怨。
背上的傷雖一日日的復元,但心中的傷口卻越裂越大,還不斷地淌著血。背上的傷
能喊疼、能上藥,但心裡的傷卻連哼都不能哼一聲,恐怕是無藥可醫了,雖然薛遙早有
了會是這種下場的覺悟,但卻仍覺得不甘。
他想見紀維!就算只是見上一面,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他也甘心。
可是紀維遲遲不肯來看他,他這卑微的願望便一日日落空。如今他只好抱病拖著不
濟的身體去見他。
早晨大夫才來看過他,吩咐他要安心靜養,但大夫前腳才走,薛遙立刻就爬了起來。
他慢慢下了床榻,咬著牙,舉步維艱地走向櫃子想拿出衣袍穿上,但走不了幾步就
臉色泛青,額上直冒冷汗。他停下腳,緩緩吁口氣,待背上的痛舒緩了點,他才繼續走
向前。
平日只消短短幾步的路,他卻花了半天的工夫,弄得滿頭大汗才到達。
「薛遙啊薛遙!你真是沒用。」
薛遙苦笑著搖了一下頭,但這小小的動作已牽動背上的傷口,讓他疼得皺眉緊咬著
唇,才忍下這股疼痛。
等疼痛稍稍平緩之後,薛遙才拿出預備穿上的衣衫。
他深吸了好幾口氣,做好面對劇痛的準備,才一口氣張臂將衣袍套上。
「啊……」在痛楚的呻吟聲中,薛遙終於將衣服套上。
衣袍摩擦著傷口,不時引起極端不舒服的痛感,但他還是硬撐著將衣服穿好,打算
去找紀維。
出了忘塵軒之後,薛遙直往無憂居走去。雖然盡力想走得筆直挺拔,卻難掩受傷後
蹣跚的步伐。
快到無憂居時,薛遙突然聽到無憂居後面的花園裡傳出嬉鬧聲,他好奇的循聲而去
,看到的景象卻讓他一顆心像落到冰潭裡似的寒透了。
他差點站不住腳,連忙扶住一旁的樹幹,才勉強穩住搖搖晃晃的身軀。
他知道為何紀維會沒空來看他了。
原來紀維忙著和婢女嬉戲、玩樂,根本早已忘了他的存在。
這些婢女個個年輕嬌美,是薛遙之前未曾見過的,想必是蓮公主特別送來陪紀維玩
樂,服侍紀維的。
一想到紀維和女人在一起,薛遙心痛得站不住腳,單手揪著宛如被人刨心挖肺、痛
得他幾欲瘋狂的胸口,虛軟地跪倒在地。
遠處嬉戲中的婢女眼尖地發現倒在地上的薛遙,不由得發出驚呼,引起一陣騷亂。
紀維一聽到婢女的驚呼,立刻將臉上蒙著的巾帕扯掉,瞧見是薛遙跪倒在地,他不
捨地疾速向前奔去,一旁的喜兒想阻止已慢了一步。
「你怎麼跑出來了?身體不要緊嗎?」
紀維泫然欲泣,憂心忡忡的將他扶起。
薛遙撥開他扶持的手,空洞的黑眸裡是駭人的冰冷,讓人不寒而慄。
從未看過薛遙如此冷酷無情的模樣,紀維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我好心問你,你這是什麼態度?」
薛遙聽見紀維的質問,卻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他腦中一片空白,渾身發冷,為了
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他已經用盡所有的力氣,若再多站個一時半刻,他一定會不支倒
地,昏倒在紀維腳下。
為了不讓自己在紀維面前出醜,他轉身舉步想走回忘塵軒,然而他才一動,紀維就
橫身將他擋住。
「你若不把話說清楚,休想……」
紀維一看到薛遙不對勁的臉色,猛地閉上嘴,惶恐地瞧著薛遙。他還來不及再度開
口,薛遙就已經失去意識,昏沉沈的倒向地面。
「啊!」紀維驚呼地扶住他,但薛遙的重量遠超過他,害他扶人不成,反而連帶地
跌向地面。
「快來幫忙啊!」紀維對一旁只會目瞪口呆瞧著的婢女們喝斥著。
經紀維這麼一叫,她們才圍上前,七手八腳地將薛遙合力扛回忘塵軒。
負責不讓薛遙接近紀維的喜兒,見是救人?先的緊急場面,倒也沒阻止紀維,直到
眾人將薛遙扛回忘塵軒,安全的送上床榻後,才開口催道:「維少爺,我們該走了,這
裡交給大夫和婢女便成。」
「你少唆!」紀維火冒三丈地怒喝。
這幾天他怕再牽累薛遙受罰,加上喜兒寸步不離的跟在身邊,他才忍住來探望薛遙
的念頭。如今他既然瞧見薛遙如此狼狽的慘狀,又怎可能裝聾作啞、袖手旁觀?
「可是,主母吩咐我……」
「這裡現在是由誰當家作主?而且你若不說,我姨母又怎會知道?」
喜兒原本還想開口,但一看到紀維怒容滿面的瞪視,只得將想說的話又吞回肚子裡。
這時,昏睡在床榻上的薛遙,受到爭吵聲的驚擾,悠悠轉醒。
「唔……」
紀維眼見薛遙就要轉醒,連忙催趕著喜兒出去。
「可是……」喜兒一臉為難。
「你快走!」
見喜兒杵在原地不動,紀維不得不動手硬是將他推到門外,而後將門砰的一聲關上。
「維少爺!維少爺!」
喜兒在門外叫著,紀維只當沒聽見,逕自轉回薛遙的床榻前。
薛遙此時已撐起身體坐了起來,他也聽見了門外的叫喊聲。
「為何硬要將他趕到門外呢?」
「嫌他礙事!」紀維緊繃著臉說。
在聽到紀維的回答時,薛遙的眼裡飛快地閃過一道驚喜光芒,但很快又變黯然,嘴
角甚至還泛起一抹冷冷的訕笑。
「礙事?他又能礙得了什麼事呢?反正你又不屑在我這裡久待,馬上就會離開,不
是嗎?」
「有話就直說,少拐彎抹角的冷嘲熱諷!我可不受這種氣。」
「若不想受氣,你就走吧!反正這幾天我一個人也熬過來了,不勞煩你來探視。我
們這種粗人命賤得很,沒這麼容易就死,你還是去和你的婢女們玩耍去吧!」薛遙負氣
說著。
「我好心來看你,你還說這種話。」紀維沒料到薛遙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話,委屈的
噙著淚,「算我多管閒事,早知道就任你痛死、病死算了。」
紀維滿腹委屈,轉身想走,誰知才一個轉身,手腕就被粗大的手掌緊緊攫住,阻止
他的離去。
「放開我!你不是要我走嗎?」
甩不開那抓著他的手,紀維背對著薛遙,無聲的落淚,豆大的淚珠不停的落在衣襟
上。
薛遙忍著痛將紀維拉近身邊,讓他在身旁的床榻上坐下。
待紀維在身旁坐下時,他才發現紀維淚流滿面的模樣,心中對紀維的埋怨頓時消失
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不捨的憐惜和苦悶的淒楚。
「怎麼哭成這樣?」
他溫柔的慰問,讓紀維哭得更傷心。他別過臉,撥開薛遙那欲替他拭淚的手。
「不用你管,我愛怎麼哭是我的事!」
薛遙被撥開的手又纏了上來,一手攬住紀維細瘦的腰,一手探入他的衣襟,那灼熱
的唇則湊近紀維的臉頰,輕吻去他腮邊的淚水。
「不准你又對我輕薄!」
紀維想起之前薛遙對他的強佔欺凌,漲紅著臉使勁的將薛遙推開。
「唔……」薛遙發出痛苦的呻吟。他只手撐住傾斜的身體,臉上是承受痛楚的扭曲
表情,額上則冒著冷汗。
「別緊張!我還負傷在身,不能對你怎樣的。」
喘著氣,慘白著臉,薛遙一副隨時都會昏倒的模樣,但嘴邊卻還漾著不在乎的笑意
,彷彿要將人吞噬般的黑眸則倔強頑強地緊盯著紀維不放。
「明明是病人,還這麼不知進退。」
聽見紀維的嗔責,薛遙冷哼一聲,苦澀地笑道:「若我懂得知進退,根本連看都不
該多看你一眼,更不該抱你。可是如今我的視線一刻也離不開你身上,進退早已失據。
如果你不設法離我遠一點,我一定會再次侵犯你。」
對於薛遙的情感,紀維雖先前早已猜到幾分,但聽到薛遙當面的表白,雙頰仍忍不
住羞得滿臉通紅。
「你在胡說什麼?我是個男人,你可別搞錯對象!」紀維從床榻上跳了起來。
「男人又怎樣?我就是喜歡你。」薛遙的態度異常強硬,一臉將生命豁出去般的堅
決。
「你……」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紀維手足無措,在聽到薛遙說喜歡他時,他的心裡竟泛起一絲甜
意,甚至還有股難以言喻的欣喜,彷彿他心底早就一直等著薛遙對他表白似的。
怎麼會這樣?紀維被自己的心情攪得方寸大亂,不知如何是好。
但他又怕被薛遙瞧出自己真正的心情,刻意板著臉,裝腔作勢地訓道:「你少胡說
八道,當心我姨母又痛打你一頓。」
「你會救我的,對不對?你才捨不得眼睜睜看我被打死,所以看到我受罰,你才會
奮不顧身地救我,不是嗎?」
薛遙拿話激他,想知道紀維真正的心意。
「那是……」紀維紅著臉,支吾了半天才道:「那是因為我騎馬摔傷的那天你救了
我,我才幫你的。」
「救了你之後,我所做的事,就算我以死謝罪都不足以彌補我的過錯,難道你忘了
嗎?」
經薛遙一提,紀維才猛地想起兩人第一次的肌膚之親就發生在他摔馬之後。薛遙那
樣僭越、狂妄的舉動,就算有再大的功勞也不足以彌補,而自己非但沒降罪於他,竟然
還救了他。
難怪薛遙會越來越肆無忌憚,越來越猖狂。
「我倒真的忘了你還有這麼一項罪行,多謝你的提醒,我一定不會忘了懲治你的。」
「你要殺了我嗎?」
對薛遙而言,能死在紀維手裡,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沒想到薛遙說出的是如此極端的懲罰手段,紀維不由得愣住。他嘴裡雖常說著要懲
治薛遙,但從來沒想過要殺他,甚至到如今他還不曾真正懲罰過薛遙。
「我……我還沒決定好,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你就好好等著受罰吧!」
害怕自己在薛遙面前露出更多的無措與慌亂,更害怕薛遙察覺他的心情,在佯裝鎮
定的這麼說了之後,他頭也不回、大步的離開薛遙身邊。
他一開門,差點讓貼著門竊聽的喜兒跌了個狗吃屎。
「幹什麼鬼鬼祟祟的,一點規矩都不懂。」
無辜的喜兒只能灰頭土臉的挨?,他嘟著嘴將忘塵軒的門帶上,嘀咕著主母不該將
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編派給他。
紀維一從眼前消失,薛遙立刻癱軟的倒在床榻上,粗重的喘息著,臉上也露出倍受
傷痛折磨的表情。他為了在紀維面前逞強,早已耗盡所有的力氣,可說是元氣大傷。而
背上的鞭傷更因他的輕舉妄動已有幾處再度裂開,鮮紅的血正滲出白色棉衫,殷紅的斑
斑血?染在白衣上,格外顯得觸目驚心。???紀維從婢女和大夫那裡聽得薛遙狀況不佳的消息,好幾次按捺不住想去探視
,但每每一到忘塵軒的門前,紀維就頓時失去了踏入忘塵軒的勇氣。
他害怕見到薛遙,怕被薛遙瞧出個什麼端倪來。若被薛遙得知他心裡真正的想法,
他可沒臉見人。
想見卻又不能見的矛盾,讓紀維的情緒瀕臨崩潰的邊緣,婢女們犯下一點小錯都會
惹得他勃然大怒。
下人們紛紛在背地裡竊竊私語,他們說以前的主人雖嚴肅得難以親近,但至少不會
不分青紅皂白的亂罵人,所以他們都樂於服侍風度翩翩的年輕主人,但如今他們全都視
接近紀維?畏途。
下人們的閒言閒語紀維當然也有耳聞,但他只當那是茶餘飯後的閒聊,不加理會,
全將它當作馬耳東風。這些閒話比起紀維心中真正的困擾,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他曾在母親的墓前起誓,今生今世絕不和那沒資格當他父親的人有任何瓜葛,但如
今他卻和那人派來的心腹牽扯不清,甚至連最不該的曖昧關係都發生了。
「娘,我到底該怎麼做呢?」
紀維跪在娘親的陵墓前,一臉的茫然無助,淒清的月光映照著他。
「為什麼我對他會有似曾相識的熟悉感?為何我總拒絕不了他呢?」
無奈又困擾的低語在夜風中被吹散,沙沙的樹葉摩擦聲應和著他的低語,卻無法給
紀維想要的答案。
他從懷裡掏出樣東西輕柔的撫弄著,眼裡是平日難見的似水柔情。
在月光的映照下,紀維手裡的東西反射出溫潤的光芒,原來是一塊小巧的雕龍玉珮。
把玩了好一會兒之後,紀維將玉珮送至雙唇前,溫柔的吻落在那有著淡綠光澤的冰
涼玉面上,月光下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臉龐上是款款的深情。
但紀維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若是能看到自己的表情,他或許就不會如此迷惘。
在墓前又靜待了半晌,紀維才將玉珮收入懷裡,起身離開。
他原該直接回無憂居的,但不知怎地,不聽使喚的雙腳帶著他又來到忘塵軒門外。
「紀維,你是個笨蛋,偏和自己過不去。」
悄悄佇立,望門興歎,就快成了紀維每日的功課。
為什麼呢?薛遙粗魯無禮,對他一點都不敬重,甚至還算是仇人派來的監視者,為
何自己竟會對他如此魂牽夢繫、放心不下?
是因為被親吻過、被抱過的關係嗎?
紀維心中全是解不開的疑惑,他氣悶地在大門外的石階上坐了下來,怔怔地發著呆。
離上次他見到薛遙的時候已過了十天。
在得知薛遙病情轉惡時,他立刻命令大夫用最好的藥,甚至將以前京城裡送來,他
一直沒動過的補身藥材都派用上,薛遙的狀況總算才穩定下來。
這一兩天他聽婢女們說薛遙好得差不多了,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他心上的一塊石頭
才落了地,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想見薛遙的衝動。
幸而白天有喜兒寸步不離的跟著,他才能忍得下來,但每到夜晚喜兒睡了之後便沒
人管制他,那蠢蠢欲動的壞念頭就會浮上心頭。所以,現在他才會像個傻瓜似地坐在忘
塵軒門前的石階上。
突然,身後的大門毫無預警地被打開。
紀維嚇了一跳,倏地從石階上站了起來,慌忙轉身一看,多日不見的薛遙赫然出現
眼前,讓他胸口一窒,差點喘不過氣來。
薛遙身上只披了件外衫,似乎是睡不著想到屋外走走,他沒想到會在門外見到紀維
,頓時也愣在原地。
兩人四目對望,都瞧出對方憔悴消瘦了,卻皆沉默無言。
好半晌後,紀維才驚覺自己不該出現在此地,轉身想走,薛遙連忙叫住他。
「等等,別急著走!」薛遙聲音裡有著難掩的焦灼。「好不容易才能見你一面,別
急著走好嗎?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薛遙的懇求讓紀維停下腳步,但他卻不肯回過頭來。薛遙輕歎口氣步下石階,將紀
維帶回先前坐著的地方,並順勢在他身邊坐下。
紀維挺直背脊,寒著臉,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樣,讓薛遙硬是忍下那股親吻他的衝動
,安分地在一旁坐著。
「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打算這一兩天就回京城,很抱歉這些日子以來給你
添了不少麻煩。」
突然聽到薛遙要離開的消息,紀維忽地轉過頭,一臉錯愕地瞧著薛遙。
「為什麼突然決定要回京城?」
紀維像胸口被捅了一刀般,不住的刺痛著。
「這幾天我想了許多,我離開對你來說或許是最好的決定。先前皇上派我來,是怕
其他皇子對你不利,如今我來了快一個月,也沒見著什麼風吹草動,想必是傳聞有誤,
所以我想應該可以回京向皇上覆命了。」
薛遙沒提柳昊要他帶紀維以為皇上慶生的事,他料得到紀維不會答應,他不想勉強
紀維做不喜歡的事,因此他打算回京再向皇上請罪。
紀維答不上話,腦子裡嗡嗡作響,一片混亂。
見紀維沉默不語,薛遙繼續道:「對不起,對你做了那麼過份的事,可是我真的不
是有心要傷害你,而是……」
「夠了!」紀維突然怒喝一聲,截斷了薛遙的話。「你想走就走,何必再唆唆解釋
一堆理由。」
從未有過的猛烈委屈,讓紀維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為了不讓薛遙瞧見他軟弱的眼
淚,他起身想逃,但薛遙卻緊抓著他的手臂不放。
「你聽我把話說完。」薛遙懇求著。
「我不聽!我再也不聽你說任何話了。」紀維語帶哽咽的反抗,盈眶的熱淚緩緩滑
落雙頰。
「啊!別哭。」
瞧見自己又惹紀維落淚,薛遙心痛如絞。原先打算不再親近紀維的決心一下子全盤
崩潰,他將紀維摟進懷裡安撫、親吻著。
「我不會再欺負你了,別哭!」
薛遙焦灼的哄著,而紀維的眼淚卻像潰堤般流個不停,讓薛遙急得五內如焚,差點
也要陪著紀維哭起來。
紀維一向孤寂,薛遙是第一個能突破他的心防,與他親近的人。
如今薛遙要離開了,他又將變成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一想到又要獨自過著索然無味的日子,紀維不禁哭得更加傷心,像是個丟了心愛玩
物的小孩似的。
「你再這樣哭下去,我可要忍不住了。」
紀維還沒弄懂薛遙所謂的忍不住是什麼意思,因低泣而輕顫的唇就被薛遙低俯而下
的嘴堵住,濕滑的舌迅速撬開他的貝齒,追逐著他想逃躲的舌,恣意品嚐他嘴裡的津液。
他輕微的抵抗一下子就被薛遙有力的雙臂化解,雖然薛遙傷勢初癒,力量卻仍比他
大,不過……紀維並沒有極力反抗,反而迎向這烈火般的醉人甜蜜。
薛遙就快離開了,他能和他在一起的時刻惟有今晚。
紀維心裡這麼想著,身體不由得隨之主動迎合薛遙。
感受到紀維的熱情,薛遙壓抑著的慾望再度爆發。他迫不及待的將紀維拉進忘塵軒
,將門應聲關上,急切的將紀維推倒在床榻。
當薛遙動手解去紀維的衣衫時,一件眼熟的東西從紀維懷裡落了出來。
「啊!」
紀維低聲驚喊,想將掉落的玉珮藏起,然而眼尖的薛遙已經快一步將玉珮拾了去。
發現紀維竟隨身帶著他相贈的玉珮,薛遙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快還我!」紀維羞紅了臉,伸手想奪回玉珮。
薛遙非但沒將玉珮還他,還將他拉住往懷裡一帶,隨即狂猛的吻住他。
紀維被吻得意亂情迷,連衣衫被褪盡了都無法阻擋,哪還顧得了要回玉珮。
薛遙柔情蜜意地吻遍紀維每一寸細嫩的肌膚,讓紀維情火難耐地在他的愛撫下輕顫
、嬌喘。
「求你……」紀維喘息著懇求薛遙,迷濛濕潤的眸子裡淨是渴求的慾望,雪白的肌
膚因燃燒的熱情,早已泛著薔薇般誘人的紅暈。
薛遙目不轉睛地瞧著紀維,緩緩的進入。
「啊……」紀維輕蹙著眉,高昂起下巴,臉上的表情一點都沒有被侵犯的痛楚。
薛遙停在那緊窒的體內,沒有動作,只是低頭輕吻著紀維汗濕的雙頰、頸項。
受不住薛遙的靜止不動,紀維用哀求的眼神瞅著薛遙。
「你要我怎麼做可以命令我啊!」
「不……」紀維羞赧地猛搖著頭,要他下令薛遙佔有自己,這種話他怎麼也說不出
口。「你好壞!故意……折磨我。」
「真正的折磨還在後頭呢!」薛遙壞壞的笑著,故意緩慢的撩撥、挑逗,直到紀維
忍無可忍,開口命令他,他才讓紀維攀升上快樂的頂端,獲得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