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雷神坐在長桌的盡頭,口沫橫飛、神情激動,一張有型的臉幾可跟關公媲美。
「休想!歐陽這種超爆爛主意別打往我這兒來,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雷神心想,他手上此刻若有把刀肯定劈了這兩個沒血沒淚的傢伙。
他們居然……居然……
顯然歐陽越及安東尼並不很在意雷神的反應,兩人津津有味地商討。「他的骨骼太粗,你想行得通嗎?」安東尼上上下下將雷神打量個夠,並不是很滿意。
「那倒不是很重要,找件寬大點的孕婦裝和法拉假髮給他戴上,一時之間應該看不真切。」他不只骨骼粗獷,就連那張顛倒眾生的下巴也是問題。「至於鬍子剃掉後再撲上厚粉就可以混過去。」
「喉結呢?」
「可以穿高領。」
雷神簡直要暈倒。撲粉、高領……再來呢?他不如到拉斯維加斯的賭城去反串跳大腿舞算了。
「我抗議——」他大吼。
但很不幸,兩人小組會議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淨顧完成計劃中的紙上作業。
他們是需要雷神沒錯,可是意見?那就省省吧!
「我不玩了!」「女主角」想忿而離席。
「你不能走。」歐陽越瞧也不瞧他,將龐大的身軀往後一倒,逕自躺進柔軟的椅背中。
「天王老子也不能阻止我。」他乖戾地射出兩道淬煉的烈眸,其中燃燒熊熊狂焰。
叫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去扮女人,哼!下輩子吧!
「雷抻。」歐陽越的黑濯星目染著笑意和篤定。「我這裡有張你的珍藏版照片,不知道你有意回收嗎?不過,我想先知會你一點,珍藏版照片如果不小心流出市面,肯定能替我賺來一筆可觀的外快,不知道你想不想先睹為快?」
「你搞什麼鬼?」雷神很自然地停下步伐。
他從小到大最恨的事便是照相,所以,以二十七歲的高齡,留在身邊的照片卻少得用一隻手便可數出來。
「或許你不介意上花花公子的封面版。」他存心逗他。
「歐陽——」這奸詐小人存心逼他,休想!他舉步又要走。
「唉!」歐陽越雙眸含笑的大歎一口誇張氣。「我記得某人三歲時有天在戶外用水桶洗澡,結果洗呀洗的,水桶中卻旋出一根媲美噴泉的水柱……」
「閉……閉嘴廠雷神霍地衝到歐陽越身旁,有稜有角的臉脹成紅蝦子,喉嚨力道全開。「歐陽,我警告你,你要敢這麼做,我會剁了你做意大利濃湯喝。」
歐陽越輕鬆地拉開他指到鼻尖的手指。「你想要回照片?」
「廢話。」
「那你是答應改裝了?」
「歐陽,我恨不得你下地獄去。」他居然有這麼不堪的把柄落在他手上,真該死!
「謝了!我已經去過一道,目前,還沒有意願舊地重遊,換你去如何?」此間的事完結後,他非得帶著小圭去環遊世界不可。
「王八羔子!」
「是不是快手不在,你缺少了發洩管道,要不然哪來這麼大的火氣。」歐陽越終於發現一件位居權極的好處,他可以隨意「糟蹋」這些無人敢輕捋其須的精英而不受塗害,真是帥爆了。
***
歐陽越分秒不差地來到夏小圭的閨房,他算定這時間她該換藥了。
她睡得沉,不馴的短髮凌亂覆在枕上,眉長睫翹,眼簾優雅秀致地合著,呼吸均勻。因為熟睡,嬌俏的小臉微泛蘋果般的粉紅,十分誘人。
歐陽越偷啃了一口。
她像塊磁石,對他的吸引力日復一日地加劇,終至無可自拔。
當年他答應安東尼為之清理門戶,有大半是為了在沉睡中的這個小可愛。
他從來不敢奢望清純如她的女孩會看上他,畢竟他的世界曾經有過風塵女郎和情婦,在他以為,他能擁有的也只有那些煙視媚行的女人。
然後,他遇上她,好小、好小的一個女孩。
他一直漠視心中狂瀾般的渴望,否定自己對她有非份的男女之情。
退出赤色響尾蛇組織後又再接任務,是為了將她由記憶中剔除,他害怕她已經駐進他無可自拔的心。
他成功了,卻也付出慘痛的代價——可笑的是,他以為的成功在又見到她時全盤覆沒。
他白白繞了大圈子,可笑復可憐,他愛她更勝往昔,她是屬於他的,任誰再無法從中剝奪。
當歐陽越偷香的唇印上她紅艷的唇,夏小圭便醒了過來。
她向來運動神經發達,即便沉睡,只要稍有動靜,自律神經就會解除睡眠系統,還她清醒。
只一眼,她便瞅見睜著烏眸定定看住她的歐陽越。
她不安地欠動身子,聲音像剛剛甦醒的小貓,慵懶又撒嬌。「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竟然側躺在她身邊,一隻手支著頭顱,哦,那模樣,簡直是引人犯罪的性感,夏小圭下意識將被子拉至下巴,她必須遏止自己想去觸摸他臉的慾望。
「看你。」他根本不避諱。
她又不由自主地緋紅了臉。
「最近你好像愈來愈容易臉紅喔。」以前動不動張牙舞爪的小野貓變成病貓居然差別這麼大。
她挪開身子。不知為何,他的注視老令她口乾舌燥,虛火拚命往上冒。
對夏小圭保持距離的細微動作,歐陽越很不高興,他飛快地出手固定住她的腰。「不許逃,在我看夠你之前。」
「什麼嘛,你這樣……讓我很不舒服。」她可不要在他面前承認緊張,被人訕笑的滋味很糟的。
「不舒服?是不是擦傷的地方又痛了?」他可不是嘴巴說說而已,他姿態敏捷地躍起,順手撩開被子,往夏小圭的身體便摸。
「沒有……沒有……」冷風驟來,她立刻打了個寒顫。
歐陽越隨即發現她瑟縮了一下,鄭重地將她圈入懷抱,掀起她單薄的睡衣。
夏小圭完全無力反抗,他對她受創的地方知之甚詳,每天總要翻上幾遍。
她硬著頭皮讓他檢視。「好了沒?」有人看個傷口看那麼久嗎?
「別動。」她結痂的情形還算可以,只是一處處的察青看得教人心疼。
他輕輕撫觸那些地方。
夏小圭無可遏抑地泛起一身激顫。
「你對我有反應的對不對?」他幽然低語。
她不安地扭動,巴望甩掉他充滿溫暖熱力的指頭。「你不可以這樣子,我不能對不起我的小鬍子哥哥。」
「傻瓜,我就是他啊!」他著迷地觸摸她隱約的曲線,往前一直滑行。
「你胡說!」夏小圭由他手中掙扎抽離。即便她喜歡他,卻不能忍受他冒充她的初戀情人。
「我沒有。」他們又回到爭執的導火線。
「請你出去。」她不想再重複千第一律的爭執。
「我不。」
她靜靜橫他一眼,拉拉捲至大腿的裙擺。「那我走。」
「你敢。」風暴起,雷電閃。
「不要老用那種恐嚇的語調威脅我,我不吃你這套。」他們化敵為友的時間還真是短得可以。
「是嗎?我不敢相信你竟然為了一個死人跟我發脾氣。」他的黑眸佈滿狂亂的感情。
夏小圭一手拍開他箝制的手。「你跟他是不一樣的。」
歐陽越失去了理智,那殺千刀的小鬍子該死的可笑,他居然得跟自己的「鬼魂」爭寵,這算什麼?
「不准再提他,以後永遠不准。」
「不可能。」不管她以後再愛上任何人,初戀的刻骨銘心卻只有一個,這男人搞不清楚嗎?
深鐫的戀情不是說忘就能忘得了的。
「我會讓你忘記他的。」他逼近一步,全身蓄滿力道的歐陽越,強悍得令人心凜。
他緊繃的情緒散發於無形中,沉重地讓夏小圭為了尋求遮蔽處跳下床而縮往窗口。
「你敢對我遣矩一分,我就死給你看。」
歐陽越如火焚心。她是倔強的女孩,他確信她會決裂地以死明志的——但,他絕不會讓這種慘況發生,她是他的。
他將放諸於外的霸氣收斂於無形後,整個人繃緊得如拉滿的弓弦。「好,我不逼你,你也別認死扣。」
她俏臉上微慍的怒氣刺痛他如油煎熬的心,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她的心完全屬於他?
「你一點都沒考慮到我的感受!」她掩面,淡出一陣子的悲傷記憶復甦了,每每只要見到安東尼,她的心彷彿被絲線緊揪一般,失去愛人,痛不欲生的心情,她不想再嘗了。
或許武裝起自己的心,她才能保護自己免於再次受傷。
歐陽越小心翼翼覷著她憂愁的表情,心中百折千回,見她低首掩面,心痛之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新掌握住她。
「答應我別把事情想擰了,等一切風波平息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你又說這種曖昧的話,我從來沒答應過你什麼,你怎能那麼自以為是。」
歐陽越的眼睛飄起一絲悲傷。「你要我怎麼做才肯重新接納我?」
「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她昏了頭,只求快快逃開他進發無窮生命力和讓她備覺安全感的胸膛。
「我非得到你不可。」他鐵了心。
「你這頭頑固的驢子。」她大喊。
歐陽越放棄爭執,用雙臂將她禁錮,低頭索取她的吻,這一刻只有她的身體和溫熱柔軟的唇能證明她是存在他的懷中。
他要用盡一切方法留下她,包括不擇手段。
他狂野地索取她的唇,他那麼飢渴,一發不可收拾的狂情激愛一股腦傾瀉。
夏小圭拚命推擠他驃悍的入侵,那毫無憐惜可言的吻令她深惡痛絕,她強烈排斥他糾葛廝纏的舌,全力掙扎,她狠咬了他一口。
劇痛令歐陽越撤退,鹹腥的血液沿著他嘴角滑下,這刺激令他神志發狂,他瞇起夾藏魔性的黑眸,無情地將她丟至大床上。
夏小圭被甩得頭昏眼花,但她更清楚這是危急存亡之際,不逃,她的清白貞節便要毀於一旦了。
「我愛你!」他低語,但矛盾複雜的氣息卻令人驚懾。
夏小圭沒有接收到他怪異行為中潛藏的,發自肺腑的真心,她害怕都來不及了,腦子裡只剩逃跑的意念。
他多想用柔情憐惜她滿面的愴然和害怕。
他不要她怕他,全世界的人都行,唯獨她不行!
「我不愛你。」她嘶吼回去。
歐陽越一顫,一束冷火燃上他黝暗如漆墨的寒眸,他五官緊收、下領放低,磅礡的怒氣眼看就要傾巢而出。
他不給夏小圭思索逃走的機會,如虎撲羊,五爪箕張,刷地撕去她遮掩的薄薄睡衣。
***
歐陽越裸著強健結實的身子怔怔凝視擁被將自己縮成一團的夏小圭。
雲雨過後,他十分憎恨自己。他並不想用這種終極的手段得到她,看她凌亂的頭髮,沒有血色的臉龐和紅腫的菱唇,被他肆虐過的痕跡昭然若揭地控訴著他的罪行。
他伸手想碰觸她。
夏小圭如遇蛇蠍地避開,空洞的眼揉上驚惶。
硬生生縮回自己的手,尖銳的痛楚令他不知如何是好,女人對他從來都是投懷送抱的。而他,通常不需要用這種方式要女人,但……他的眼光掠過她……他居然用這種下三流的方式要了她。
「小圭……」
她像被針刺了似的顫了顫,臉色更加蒼白了。接著她索性閉起睏倦的眼睛,把心門重重鎖上。
歐陽越心如刀剜。
目前似乎談什麼都不對,他跪到她面前輕啄她的額一下,悄悄帶上房門離開。
等到把手一緊一放的聲音由空氣中散去,夏小圭蒼白的眼眸才驀然睜開,她渙散的思想到此刻才能集中,凝視著粉白的牆壁,許久許久,一顆晶瑩的珠淚才婉蜒滑下臉頰——
她的清醒和意識是逐漸的,推開一直當成防禦的棉被,赤裸裸地走到衣櫃挑出一件她最愛的衣物,然後筆直走到落地窗。
窗子一開,風吹得她的衣袂飄飄。她毫不猶豫地踮腳爬上陽台,身子一傾,重心急速流失,纖細嬌弱的身子便如斷線紙鳶墜落……
***
「不!」歐陽越裂心撕肺、肝腸欲斷地朝天狂吼。
夏小圭奄奄一息的慘狀如狂風驟雨打得他搖搖欲墜,而他嘯天的怒吼吼出了一屋子的人,所有人全被這突發狀況震駭得愣住了。
汩汩的鮮血從她劉海的前額開閘似奔流,歐陽越將她死命摟在胸前,臉色枯槁得像灰鐵。
她用死來懲罰他的罪,她怎麼能啊……
他把頭抵住她的,喃喃低語。「我愛你,只是愛你,你怎麼捨得我,我那麼那麼愛你!」
他悲哀,無法壓抑的低喃,彷彿這樣,夏小圭就會幡然醒轉似的。
安東尼滿跟凝重地瞪著遭受打擊的歐陽越斷下決策。「歐陽,沒有用的,快把她送醫才是。」
歐陽越驚訝地抬起頭,怔怔回瞪安東尼。
雷神也發覺他不對勁,猛地握起拳頭。「歐陽,對不起。」凶厲的直拳便朝他揮了過去。
他的拳力道之大,不僅打偏歐陽越的頭,也打裂他的嘴,但總算打醒了他。
歐陽越瞪大失神的眼珠子,這才發了瘋似地跳起來,以不要命的速度駕車絕塵而去。
「這是怎麼回事?」地上一灘干凝的血怵目驚心地唏噓曾有的絕裂。
安東尼牛頭不對馬嘴的呢喃。「我沒見過這樣的歐陽——」
「他不會做了對不起那小妞的事吧?」死諫。太壯烈了。
「他受的打擊太大了。」安東尼仍自言自語。
「你想,小妞還有救嗎?」頭上那麼大個包,不腦震盪也變白癡了。
「這回的仗可難打了。」
「那小妞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我非宰了歐陽不可。」雷神猜想夏小圭很久了,他一直想將她網羅而收為已用,要她為他的店舖效力,也因此,他才無怨無悔地耗在這裡為奴為婢。
從一開始便各說各話的安東尼陷入了空前的思索。「談戀愛太辛苦了,我決不要重蹈uncle覆轍。」
圍繞一旁的牧工、廚於、司機七嘴八舌討論不出個所以然,只好掛心地分頭工作去。
「我們需要跟去護航嗎?」兄弟義氣畢竟是有的,雷神其實是挺擔心夏小圭的。「要是有個萬一—」
「閉上你的烏鴉嘴——如果你不想被歐陽大卸八塊。」
「你以為我會蠢得在歐陽面前自尋死路?」那妞兒是他的心肝,別說譭謗了,即便他向老天爺借膽也不敢說她一個字兒不對。
「原來你還不笨。」
「你還沒回答……」
「不去。」
「為什麼?」
「我們還有更重要的正事要做。」安東尼不常表諸於外的絕倫領袖威嚴適時彰顯出來了。
「有事可傲了?」雷神還真是標準的勞碌命,一刻也閒不下來。
「國師傳來最新消息,對方已經按捺不住,有所行動了。」安東尼沉穩淬煉如發光的金玉。「你放在海關的線人可有消息?」
「就算那個叛徒借了狗膽混進來,我也有辦法收拾他,我很久沒打靶,手都開始癢了。」雷神曾獲世界射擊協會的輕、重制式自動步槍的世界冠軍,閒雜人等想逃過他的槍口,比登天還難。
「他們化整為零,我們要加倍提防小心。」
「帥啊!」雷神又開始自說白話,他已經沉溺在鬆弛筋骨的暢快感中,完全無視於安東尼的警告。「目前那群問題兒童大鬧機場引得各國領袖、特警及國際反恐怖組織坐立不安,現在該我大顯身手,再掀風雲了。」
「不可以。」安東尼兜頭澆了他一盆冷水。
雷神銅鈴眼外凸,蠻橫地問:「給我理由。」
安東尼平靜如死海。「我們不能曝光。」
「我不管,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沒道理。」他橫眉豎眼耍懶。
「誰說世上的事全有道理的。」他懶得再和雷神胡攪蠻纏。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痛宰那小於了?」和羅塞葉塔一決雌雄是他的希望。
「我沒說。」
「那群古巴黑手黨左派份子被攔阻在機場,難保他不在其中。」
「名單裡沒有他。」羅塞葉塔極有可能已經改名換姓,換成另外一種身份潛進台灣了。
「那國師那群傢伙呢?」整天鬥在一起時嫌煩,才離開一個月他居然亂沒骨氣一把地懷念起那群蝗蟲來,奇哉怪哉。
「這裡已經不需要他們,他們自然各有各的去路。」
赤色響尾蛇組織的成員各擁有一片天,任務結束他們自然回歸自己的崗位。
「去他的羅塞葉塔,畏頭畏尾的,還不快快出來受死。」他煩躁地踢著石頭出氣。
「假若我猜得不錯,這幾天他的狐狸尾巴就該露出來了。」
「我擦槍去。」霄神已經迫不及待了。
「猴急!」
***
碎星流雲使黯淡的弦月更添滄桑,淒迷的穹蒼風雲將起。
月光牧場的大宅邸一入夜便一片寧和靜謐,只剩走道微燈飄曳。
是風吧,伶俐地掠過睡眠中的萬物攀上高牆,繼而閃進一扇黑宙裡。
羅塞葉塔全身淒厲的冥黑,沒錯,他是來索命的使者。
他在這山區已躲藏了好些日子,這些時間夠他取得有關月光牧場的位置及配置田,甚至他已摸熟了所有人的房間位置。
他能分毫不差地摸進這間房,靠的全是那份資料。
之前,他請的小地痞差點壞了大計,雖然蛇已驚,但他不在乎。他要的,就是讓他們日日生活在膽戰心驚的日子裡,這比一刀毀了歐陽越及赤色響尾蛇組織的人讓他更形痛快淋漓。
他喜歡貓捉老鼠的遊戲,將老鼠凌遲至死是他至高的快樂啊!
掏出裝了滅音器的白朗寧槍,他瞄準床上的人。
「囑哈哈,歐陽越,我要你嘗嘗失去最愛的人的滋味。」他獰笑未休,開始扣扳機。
霎時疾光電閃,一床棉被騰空飛起覆住得意忘形的羅塞葉塔。
但他不愧是一流殺手,超人一等的反應,快閃後,被子落了空,急速落地。
一柄黑黝的手槍抵住他的鼻眼。
冷汗立時沿著脊柱潸然滑落。「雷……神。
傲然挺立的正是瀟灑不羈的雷神。
「叛徒,你來遲了。」
「怎麼是你?」他明明調查得一清二楚。
「令你大失所望了,歐陽不在這裡。」
羅塞葉塔陰沉地拉下臉。「你以為三言兩語就想打發我?」
雷神很不以為然地搖頭,以悲天憫人的口吻訓斥他。「你腦筋退化了喔,羅塞,我的愛槍已經磨光擦亮,你以為不見血它肯罷休嗎?」
羅塞葉塔悚然吃驚,嘴上卻仍不肯投降。「你以為贏得了我的快槍?」
雷神忽地揚起迷人的笑靨,他侃侃而語。「玉石俱焚是個爛法子,為你這種背叛師門又屠殺組織成員的人豁出命更不值得。」
羅塞葉塔一時搞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噤口不語之餘,卻奸險地暗扣扳機。
「咱們談個交易如何?」雷神倒甩一個槍花,將槍收回。
羅塞葉塔驚懼不已,以他對雷神的認識,他的主意之多直賽有諸葛之稱的國師,他陣前棄戈必有狡計。
「不願意?」雷神索性一屁股坐下。「那就一拍兩散,當我啥屁都沒放。」
他深思了一下,晃了晃槍。「說來聽聽。」
「很簡單,今夜,你沒來過牧場,而我也沒見過你。如何?公平吧。」
「我不相信你。」
「我知道你一定不信。不過,有些事是需要賭一把的,運氣是人不可或缺的東西,不是嗎?」
「就這麼簡單?」
「你的目標是歐陽,與我何干?他已經不是組織裡的人,我又何必為他賣命呢。
「雷神,你唬弄不了我的,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信。」羅塞葉塔一聲怪笑,宛若夜梟。
「說你笨還嫌我侮辱你。」雷神給他一記「孺子不可教也」的不屑眼光。「你抬頭看看四周。」
「攝影機?」他大怒。
「別衝動,射壞它只會引來大批的保全人員,台灣目前掃黑可掃得認真,你不想到苦窖裡吃沒錢飯吧?」
「原來你們早就有準備了。」他頎長的瘦臉因怨恨更顯陰森難測。
「別這麼說,大家互相漏氣求進步,我們可也吃過你的虧,預防萬一絕對沒錯的。」
「如果我堅持不答應呢?」
「很簡單,」雷神兩手一攤。「我只好浪費一點體力和精神把帶子稍稍剪輯,免費送給警察大人觀賞了。」
羅塞葉塔冷哼。「你未免太天真,我只要一槍斃了你,你能奈我何。」一直指向雷神的槍已上膛。
「殺了我事小,不過,羅塞,你找來的靠山已倒,除非你做好完善的心理準備,讓組織全面通緝你,有種,你就開槍。」一旦他敢動上一動,赤色響尾蛇組織將會上窮碧落下黃泉,天涯誨角以殲滅他為目標。
羅塞葉塔的眼放出萬丈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將雷神碎屍萬段。「算你有種,不過,我不會放過歐陽越的。」
他雙腿輕輕擺動,身軀一彎一縱已從窗口鑽身而出,逸入黑暗之中。
驀然燈光大放,一室通明。
只零點一秒,雷神的瞳孔便適應了光明。
「幹嗎!要進來也不通知一聲,嚇人哪!」他沒好氣瞪著流露笑容的安東尼,剛見面就一頓排頭襄炸。
安東尼不以為意。「大功告成了。」倚著門框,他年輕的眸閃爍著無限智慧。
「我不懂你為何臨時改變,不照原先的計劃進行?」
「解鈴還需繫鈴人。」他高深莫測地低語。
雷神可是一橫一豎都非得弄個水落石出的人,他受不了這等暖昧。「別在那裡咬文嚼字了,你答應事後把計劃告訴我的。」要不然要他扮黑臉做牆頭草,剁了他都不幹。
「我已經說了,解鈴還需繫鈴人。」
羅塞葉塔的出現勢必能改善歐陽越和夏小圭水火不容的關係,至於歐陽能不能應付得了羅塞葉塔——
男人在他摯愛的女人面前永遠是最強的,再說,他們未了的恩怨該自己解決,他只是配角,串場可以,可不想搶了主角的風頭。
「我又被騙了。」雷神狠抓頭髮,跺腳。
「誰騙你,我已經把事實全盤告訴你了不是?」他沒聽懂嗎?
「我被騙了!」只一下下,只見滿地落發……和雷神的自怨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