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一場騙局,四年後又一場騙局,軒轅彌!你到底要騙我幾次才甘心?要傷我幾次才滿意?」
「知秋,你冷靜一點聽我解釋!」軒轅彌拉起她雙手握在掌心,不讓她拿自己的手出氣。「我是有原因的。」
「你哪一次的騙局沒有原因!」她哼笑。「這一次又是什麼?爺爺設計你?還是有誰在背後拿槍指著你逼你就範?」
「我只想保護你!」他大吼。「難道當年因為你怒氣衝天聽不進我的解釋,落得你我兩人分離三年多還不夠給你教訓?讓你學會在怒氣之下強迫自己冷靜一點聽聽別人怎麼說,而不是一味認定自己推測的結論把它當作事實看待!」
「你一連騙了我兩次!你要我怎麼看待你死而復生的事情?你要我怎麼想你告訴我啊!」
「如果我告訴你帝氏大樓爆炸案最主要的目標是我,那七個人是無辜送死,我問你,我是不是該詐死隱身幕後查出兇手是誰,為他們討回公道?」
「你——」最主要的目標是他?
「如果我再告訴你主導爆炸案和派人襲擊你的是同一個人,為了揪出這個人也為了保護你,我還能用什麼方法接近你?你根本不讓叫軒轅彌的男人接近你半步,請問!我要怎麼做才能保護你讓你安然無虞!」
「我——」這兩件事的幕後主使者是同一人?兩則讓人錯愕的消息震得她小嘴微張,欲說話卻不成言。
「你現在可以冷靜下來了嗎?可以好好聽我說嗎?」
望著她微張的嘴,他吼完最後兩句,歎息聲落,消弭在她唇間,做他從在她身邊開始一直想做的事——狠狠地吻她,讓她知道他有多在乎她,有多愛她。
宿知秋抬起手臂,不是推開,而是圈住他,將全身的重量交給他。
太想他了,即便一秒鐘前他們吵得不可開交,即便他接連兩次的騙局騙得她傷心欲絕,流過無法計數的淚水,她還是想他,還是愛他,還是喜歡他吻她。
「我不想重蹈覆轍讓你我回到我離開你的那一幕。」離開甜膩的柔唇,他攬她人懷緊緊扣住。「不要再那樣對我,吵架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她難道就想跟他吵架嗎?「我不想和你吵。」一雙手悄悄在他腰背扣緊,佔有慾顯而易見。「只是我不能忍受你一而再、再而三騙我,你把我騙得好慘你知道嗎……」
「對不起,對不起……」他吻著她發頂,道歉連連。「我不想那麼做,但是不得不,原諒我,我並非存心騙你,那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是爺爺逼你那麼做,但是你可以來找我商量啊,我可以為了你學習接掌千峰集團,可以為了你改變,我可以做到,我一定——」
修長的食指抵住她的唇,她看見他微笑搖頭。
「那時候我只想保護你,想寵你讓你活在無憂無慮的單純世界,繼續做個天真爛漫,無拘無束的宿知秋;宿老給我兩個選擇,一是拋棄自己一是拋棄你——兩樣我都做不到!一猶豫就拖了半年,是我自私,想擁有自己也擁有你,結果,保護你不成反而還讓你受苦。」
「不要這麼說!」他有錯她又何嘗做對?
「我一直在別人的羽翼下安然生活,從不細想自己可以獨立做什麼;如果你有錯,我也有,我不該一徑要求別人付出,自己卻半點努力也沒有!投機地躲在象牙塔裡度日。」
「我很抱歉離開你,我不該在聽到你說恨我的時候作出衝動的決定,讓你以為我不愛你,讓宿老當初設計的騙局成真。」
是因為她說恨他,他才決定離開她,才注定這場感情淪落「騙局」兩字?
那——該說抱歉的人不是他。
「我更抱歉,我沒想到那句『我恨你』會傷你傷得這麼重,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氣不過當時你重視工作更甚於我,我……嫉妒工作對你的重要性比我還大!那時你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留給工作,我好寂寞。」她豎掌貼上他心口。「還痛嗎?到現在還痛嗎?」
「你呢?」他反問,疼惜地撫過她臉上自殘的紀錄。「痛不痛?」
她搖頭,側首貼近他溫暖的掌心。不痛了……再也不痛了……
「為什麼這麼傻?」
粉白的掌蓋上他貼著她臉頰的手,揚起淡淡一笑。她搖頭。「這是我自己做的事,後悔也來不及;但是——你還會愛我嗎?我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漂亮,這傷很……很醜。」
他吻上她在意的傷作為回答。
「彌……」重新抱緊他,對傷痕的存在她真的釋懷了。
他不在意……太好了……
「我在意的並非你是否像以前一樣,我在意的是你為什麼要傷害自己?難道就像你說的,為了給自己一個警惕?你有沒有想過,當我看到你臉上的傷的時候心會有多痛,對我來說它是你給我的懲罰,懲罰我自私地決定離開你。」
「對不起……」她低頭,像個認錯的孩子。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貼在她傷痕上的手來回摩挲,單純地希望這樣能多多少少減去她當時的痛,雖然很蠢,但這是他對她傷害自己已成事實後唯一能做的。
「你走了以後我真的好氣好氣,氣你連回頭都沒有,氣你的腳步踏得絕然毫不猶豫。一直以來,都是我決定要走要留,每個人都會因為我代表的身份、我的外貌對我禮遇萬分,只有你例外,你會管我、會罵我,不在乎我是爺爺唯一的親人,千峰集團唯一的繼承人。」
「你就是你,我在乎那些作什麼。」真是傻瓜。「千峰集團反而成為你我之間的阻礙。」他真心地道。
是的,如果當年不是因為宿千峰堅持己見,要他拋棄黑街接掌千峰集團才肯把唯一的孫女嫁他,他們不會分散兩地過兩人都痛苦的生活。
他是還好,畢竟他有堅強面對任何痛苦的本能;但卻苦了她,得一切從頭來過。
「就因為你是這樣的人,讓我以為你愛我是因為我你那麼固執,就是要我誤會你,你才是笨蛋……大笨蛋!」
是啊……說來他也真夠笨,為什麼沒察覺到她除了言語威脅什麼實際行動都沒有的用意。「大笨蛋配小笨蛋正好。」
大笨蛋配小笨蛋……「你的意思是……以後都不離開我?」
「就看你爺爺決定要得到一個孫女婿還是要失去寶貝孫女。」言下之意是如果宿老頭不答應讓他們在一起,他軒轅彌只有恩將仇報,拐他寶貝孫女一起大玩私奔遊戲。
不過,大概玩不成了,那老狐狸已經選了前者。
「我顧不了爺爺——」她摟緊他,耳朵貼著他胸口聆聽真實的心跳聲。「我只顧得了你。」她也自私!爺爺疼她,她卻只考慮到他。
「那就一輩子顧著我,嗯?」懷中的螓首立即毫不遲疑地頻點;讓他笑得開懷。「這一次我絕不離開你。」同樣愚蠢的事做過一次可以用不得已規避,再一次就真的叫愚蠢至極。
「一輩子別放開我。」她要求,立刻聽見自他胸口深處發出的回應。
「我不會。」
「要緊緊抱住我,一輩子都不鬆手。」
「我知道。」
「你答應我就一定要做到,不能再食言了……」抱著他,想起當日他轉身離去的一幕,她還是心有餘悸,忍不住恐懼得渾身發顫。
「絕不食言。」她真的怕失去他啊!直到現在以商場女強人的姿態在世人面前鼎足,她仍然害怕失去他,她的脆弱與恐懼依舊,並不如他想像中那般堅強。「對不起,讓你痛苦了。」
「我們都一樣。」她輕喃,在他懷中磨蹭,重溫昔日相偎相倚的舊夢;因為失去過,感覺特別珍貴。「幸好……」
「什麼?」他沒聽清楚她最後的低喃。「你剛說什麼?」
「我說——幸好,我們失去的還是找回來了。」她抬頭,含淚的眼閃動著慶幸的笑意。
「因為你的心願意為我活過來,所以我會抓住你再也不放手。」
啊……宿知秋想起在他還以令狐的身份與自己談話的內容,他將她的話放在心底呵。
「我也是因為你真的愛我,所以才讓你回到我身邊。」
軒轅彌會心一笑,感受年輕時不曾有過的心有靈犀。
那時的她有天真任性嬌憨的美好,卻因為太過年輕而疏忽自己也該對愛她的人付出點什麼以為回饋,單純的以為依賴就是一種愛的表現;而年輕的他因為享受她的依賴忘卻兩個人相愛除了相互吸引外還必須要能相互瞭解。
他急於瞭解她的一切,卻疏忽地忘了給予她瞭解他的機會,才會禁不起一次爭執而胡亂決定兩人的未來。
所幸一切都來得及挽回,他們彼此還愛著對方。
叩叩叩叩叩……一聲多過一聲有節奏的不明聲音介入他們重逢的甜蜜世界,逐漸拉回兩人沉溺的心神,引起他們的注意。
「什麼聲音?」宿知秋豎耳細聽。「有點像敲門聲。」
「不太像。」還是軒轅彌的聽力較佳。「這是木頭相撞擊的聲音。」
「木頭?」在她辦公室外面?
軒轅彌重新戴上面具,準備出去探個究竟。
「你為什麼又——」
「記得我說過的嗎?企圖加害你和我的是同一個人,再過不久整件事就會浮出檯面,現在還不是我『復活』的時候。」
「軒轅彌的死訊到底是為誰設計的騙局?」她愈來愈不懂了。這場騙局個中原委複雜得緊,原本推想他是為了騙她所設計。現在她又不確定了。
「為了你,為了幕後的兇手。」他老實道,平朗的聲音在戴上面具後又刻意壓低變沉。「一開始我就不想再騙你,但是為了永絕後患我不得不這麼做,沒想到又讓你難過,這場騙局最大的敗筆就是惹你傷心難過。你酗酒,強顏歡笑的那些日子我在旁邊看得好心疼,卻不能好好擁抱你,告訴你不要難過,這一切都是假的,我沒有死。」
「我是在練酒量。」她逞強道。「我已經說過很多次,我在練酒量。」
「這不會讓我好過的,知秋。」揚手輕拍她臉頰,微笑感謝她的體貼。要是以前,她可是個驕縱不講理、卻又愛撒嬌讓人氣不起來的小姑娘呢!他感歎。「你愈變愈美好,相反的,我卻一成不變。」
「少說謊。」
「我是說真的。」他湊近她,在她耳畔低語:「要是以前的你才不會為我找借口,還記不記得你說過你的錯就是我的錯,我的錯還是我的錯。」
「你——」宿知秋紅了臉。「這種話你記得那麼清楚做什麼。」她年少無知的任性話他幹嘛記得牢牢的,可惡。
「你的每一句話我都牢記在心。」他笑,順勢淺吻她耳珠。
他的話讓她感到窩心。他對她的感情從未改變,或者,只有愈來愈深。
叩叩叩叩叩……連連不斷的聲音終於發揮作用將他們拉回正題。
「記得,這場騙局尚未結束,我仍然是你的保鏢令狐,知道嗎?」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這場騙局參一腳?」
「對你不利的人一一你難道不想靠自己的力量找出來?」唇邊邪氣的笑滿是挑釁。
「當然想。」她抬高下巴,傲然仰視。「令狐,陪我去看看外頭到底怎麼回事。」
面具下的狐狸眼閃過她看不見的讚賞與滿意,他頷首。「是,小姐。」
叩叩叩叩叩…
南無阿彌陀佛、南元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撒旦啊——殘月摀住耳朵,臉色慘自不耐煩,明顯瀕臨崩潰邊緣的痛苦神色猙獰得駭人。
戴上面具後的軒轅彌打開門,胸口正好迎上殘月準備敲門呼救的拳頭。
「要命啊——你去叫他停手啊!」她的頭!痛啊
「發生什麼事?」跟著出來的宿知秋還沒看見屬下可憐兮兮的嘴臉,就先被一直打斷她和軒轅彌談話的聲音吸引住目光。
那是——
和軒轅彌同時看向聲音來源處,兩人隨後相視瞠目,不知道此時此刻該不該大笑出聲。
「曉風,你在做什麼?」宿知秋開口問,做她一個主子該做的事。
軒轅彌適時遲到她身後,站在保鏢該站的位置。
叩叩叩叩叩……
「南元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元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沉醉在佛法無邊的木魚誦經聲中,曉風似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要命啊……」殘月抱著頭,身虛體弱地坐回辦公桌,連站的力氣都被這傢伙的木魚誦經聲吵丟了。
「殘月?」
「他說他必須唸經淨化今天晚上去挖墳鞭屍所造的罪孽——哦!該死!我的頭啊……」殘月抱著頭,連聲呼痛。
軒轅彌還以為自己看見了唐三藏和孫悟空鬥法。他在後頭看著這一幕,很難想像素日冷言冷語、說起話老佔上風的殘月竟不敵曉風的木魚誦經聲。
難不成當真佛法無邊,連撒旦也甘拜下風?
眼見兩個屬下誇張胡鬧的這一幕,宿知秋什麼浪漫傷感的情緒都沒了,現在她只想笑,卻不好笑出聲丟了為人主子該有的格調。
她回眸看向身後的男人。「他可以信賴嗎?」她想告訴曉風事情的來龍去脈,是以問道。
軒轅彌點頭。「曉風、殘月是好部屬。」
「我不需要你的誇獎!」被惱得發火的殘月哪管得了他是主子未來的老公,也算是她的主子。「該死的!你要嘛就一槍斃了我,要不就斃了他!」她已經受不了這個滿嘴阿彌陀佛的瘋子了。
「都進來,我有話跟你們說。」宿知秋說完立刻回辦公室,坦白說,她也快受不了叩叩叩的木魚聲了。
「聽到沒!小姐叫我們進去!」殘月暴吼道,總算吸引對面辦公桌上擺著木魚帶髮修行的怪洋人。
曉風一聽到「小姐」兩字,立刻起身,只是——
木魚也跟著拿起來繼續敲,邊走邊敲。
殘月當場想一頭撞死。
哦!撒旦啊——
不過當曉風一進宿知秋的辦公室,得到主子收回成命的聖旨後,感激得只差沒叩頭謝恩。
「太好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還是小姐您明理,知道做這種事不對及時收回成命,我佛慈悲,阿彌陀佛。」他左手拿木魚、右手拿敲木魚用的木棒,歡天喜地雙手高舉直呼萬歲。
「拜託——」殘月猛翻自眼。「這跟你拜的那尊佛祖完全沒關係,小姐收回成命是因為就算去挖墳也沒用。」
「為什麼?」歡呼的動作乍停,他側首,還稱得上俊朗的臉大刺刺畫上間號。
「軒轅彌的墳是空的,就算挖也只能挖出一口空棺和一堆黴菌。」
為什麼她得跟笨成這副德行的人共事,有沒有搞錯啊,他還算是老爺子看上的人材嗎?拿來當柴燒都嫌麻煩。
「空的?」這更奇怪了。「他死了怎麼墳會是空的?」
「小姐,我不行了。」
「曉風。」收到屬下的求救訊號,宿知秋喚了聲。
曉風轉頭看向主子。「小姐有何吩咐?」只要不叫他挖墳他什麼事都做。
「看看他是誰。她指向身後保鏢。
「不就是面具——赫!」他!他、他、他……「你、你、你你……軒,軒、軒——」
「軒轅彌。」值得這麼驚訝嗎?早就知道詳情的殘月此時此刻更加不屑這個和她並列主子左右護法的傢伙。
「軒、軒、軒……鬼——」
「他沒死,之前是詐死,所以——」被主子點明解說的殘月才說不到一半,就因為看曉風的動作始終沒變過而住口,推了他一下。「喂,你到底——」
才兩根指頭,就見一個高壯的男人筆直往後倒去。
咚!好大一聲,還震出不少積在地毯上的灰塵。
「沒用的傢伙。」殘月咒罵一聲。「小姐,您考不考慮把左右護法制改成宰相單一制?」
「這樣就不好玩了。」宿知秋眨眨鳳眼,讓跟隨多年的部矚訝異自己竟能看到變得俏皮的主子。
所謂愛情魔力當如是啊。
一天之內要拖兩次大型垃圾離開主子辦公室的殘月心中如是想道。
☆☆☆
普羅旺斯是個自然清新、宛如尚未輕嘗情愛不識愁滋味的處子的美麗地方——這一點,世人皆知。
在普羅旺斯,隨便哪一個鎮都會有成片的花圃、清新的空氣,隨時隨地可以聽見鳥鳴,聽見風的聲音、水的聲音、大自然的聲音。
氣候穩定良好的普羅旺斯,也是宿千峰這位在歐洲白手起家建立千峰集團的出色商人年老後最佳的靜養之地;尤其在他中風以致不能行走後,遷居普羅旺斯休養更是必要。
這裡的優閒生活對喜好刺激的人來說可謂是一成不變,但對人生經歷都可以寫成書的遲暮老人來說,這樣的優閒是種享受,對已經奔波勞累大半輩子的商界巨擘更是如此。
讓已擔任快三、四十年的管家兼老友推他走過鎮上街道看看人群。和認識的鄰居打聲招呼交談,或者接受其他老人的邀請下盤西洋棋邊閒話家常——這種日子,宿千峰倒也享受得很,十分愜意,心頭輕鬆許多。
而這位年近九旬的老人唯一掛心的是他的寶貝孫女。
當年因為他的固執落得一身情傷的寶貝孫女不但自毀容貌還性情大變。如果問他這一生最後悔的事是什麼,他會說:傷了他最心愛的孫女是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所以,當他聽聞遊走世界各地散心的軒轅彌回台灣並且接任帝氏財團執行總監的消息後,他就開始計劃如何讓被他拆散的這對情人再重逢。
首先,他把消息不經意透露給孫女知道,再來是慢慢誘導寶貝孫女將千峰集團遷至台灣發展。
當然,他得說是為了讓心愛的寶貝孫女報當年的仇才勉為其難答應她將全部產業遷到台灣,依那丫頭的個性,她是不可能在他老人家面前坦白承認自己還想著軒轅彌。
不過這樣的計劃卻引來一件意想不到的大事。
千峰集團董事會裡一群守舊派人士不同意孫女提出的遷移計劃,甚至還預謀杯葛這位年紀輕輕的女總裁。幸虧當年他寶貝孫女接手千峰集團時他送她的兩份大禮——曉風、殘月還算受教,為年紀尚淺的主子擋去不少危機。
但是隨著寶貝孫女到台灣準備遷台事宜的工作愈接近完成階段,她的危險就愈大,再加上帝氏財團的爆炸案……他這個老頭子不得不這麼想——
會不會是千峰集團內部的人搞的鬼?
董事會守舊派當然是第一嫌疑人,但是他沒有證據,再加上不良於行更是難以找出證據。
情急之下他只有再度找上軒轅彌這小子。
沒想到他會用詐死這招順了敵人的意,同時也能改變身份保護知秋。呵呵,愈來愈精呵那小子。
有了他的幫助就等於有黑街幫忙,要找證據簡單多了;更何況他和黑街要找的是同一個人。
那場爆炸案的目標是軒轅彌,理由是——因為他,千峰集團才有遷移台灣發展的方案提出。
主謀者似乎是把千峰集團的產業移轉怪在軒轅彌身上。
而當年軒轅彌和他寶貝孫女間的糾葛只有少數人知道,因此主謀者的身份也就愈來愈明確了。
「老爺,您在想什麼?」老管家一直默默在後頭推著輪椅陪主人共賞鄉鎮風光,蒼老的聲音也是經歷風霜的成果。
「我在想人生真的很短暫。」宿千峰老邁得連抬起眼皮都覺得費力,但是還是想活久一點,起碼要看到寶貝孫女依偎在心愛男人身邊的幸福模樣才甘心。最好是能看到她的婚禮,呵,愈來愈貪心哪。
「所有功名利祿到頭來都敵不過時間,你看看我的手,這雙手創造亞洲人打進歐洲市場建立龐大商業版圖的神話,但是敵不過時間的磨煉,現在變得是又老又皺,而下一代,又將我們這一代創造的神話推翻,開創另一個嶄新的遠景,然後下下一代又重複推翻、創造,不斷改變,而這種循環下唯一不變的就是時間……你說,時間是不是最大的贏家,它永遠都不會輸。」
「老爺,您想念小姐?」跟在老爺身邊這麼久,隨便推想也能猜出老爺在想什麼、「您只有在想念小姐的時候才會感歎歲月不饒人啊。」
「是啊——」宿千峰躺進輪椅椅背,夕陽照映著他經歲月磨損的老臉。他雙眼凝視遠方,緩緩地道:「不過偶爾也會想念以前的日子,尤其是最近這幾天……」
「以前的日子?」管家不明白了。「您是指——」
「老江。」宿千峰沒有明說,轉了話題:「我替知秋謝謝你,你兒子在總公司幫了她不少忙,有他在巴黎坐鎮,我那寶貝孫女才能到台灣評估她的遷移計劃。」
「老爺,您說這話就見外了。」管家老江呵呵直笑,有點靦腆。
「見外啊……」宿千峰嘴角扯了扯,看著夕陽,感歎夕陽西下和老人遲暮幾近的蒼涼,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