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一個腳步輕盈得就像只活潑的小兔兒一般,這會兒先是朝某個攤位猛瞧,下一會兒又蹦蹦跳跳地來到另一個攤子,似乎是不肯放過這難得的一刻。
杭啟梅打從一進了城門,兩顆眼珠子就睜得大大的,這邊看不夠又去看那邊,眼皮眨也沒眨過一下,這樣看起來,她倒是比較像住在這洛陽城裡的人,反觀身旁的冷雲亦,卻與熱熱鬧鬧的街景顯得特別格格不入。
「哇——這洛陽城真的好熱鬧喔!」杭啟梅興奮得又叫又跳,一點兒也看不出曾是個瀕臨死亡邊緣的人。
這大概得多謝冷雲亦的細心照料吧!在她受傷的那一、兩個月裡,都是他不分日夜地盯著她休養、療傷,不准她下床四處亂走動,大小瑣事全由他代勞,害她後來都搞不清楚誰才該是主人、誰又該是奴婢了。
現在她可完全恢復了,雖然背後還有一道醜醜的疤……不過沒關係,她並不是那麼在意,而現在她也一如往常地跟著他來到繁華的洛陽。
她曾經聽別人說過洛陽有多大、多繁榮、多漂亮!可惜她都只是聽人說的,並沒機會親眼目睹,這次要不是跟著公子,她恐怕是一輩子都沒機會來到這麼熱鬧的地方了吧……「瞧你高興成什麼樣,我們來這邊又不是來玩的。」冷雲亦輕聲責備,不過看著她雀躍不已的模樣,他也不再多說什麼;他在想如果可能的話,或許在他辦完正事要回龍羊谷之前,可以帶她四處晃晃,畢竟這個熱鬧的地方,以後是不是還有機會再來都還是個未知數。
他的確興起了要帶杭啟梅回龍羊谷的念頭,在上次她奮不顧身地為自己擋了一刀之後,他就想把她留在身邊了,他說不出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什麼?對她的感情又是什麼?
他只是明白她對自己很重要,他不能再失去她……所以這些複雜的煩心事,只好留待報了仇以後再說,畢竟事情還沒解決,決定什麼將來都是多餘,現在只要她能平安無事、完好無缺地待在他的身邊,他就安心了。
「我明白,只是……公子,洛陽城那麼大,你要找的人到底是在哪邊啊?」壓抑住想繼續觀賞兩旁新奇事物的慾望,杭啟梅好奇地偏頭望著冷雲亦,她來到洛陽城是因為他,而他來這邊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呢?
「我要找的人……」劍擎風,你等著!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冷雲亦若有所思地望向前方某一個定點,眼神中充滿了堅定。「我們走吧!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再四處打聽看看。」
「啊!公子,等等我嘛!」早就在攤位前伸長了小腦袋瓜四下張望的杭啟梅,發現冷雲亦的離去,即刻跟了上去。討厭!居然走的時候也沒叫人家一聲,不會又想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再把她一個人丟下不管吧?杭啟梅多多少少感到有點沮喪,畢竟他甩掉她的次數還不算少,而他也只不過就說過那麼一次不會再丟下她的話,而且還是在她傷重病危的時候說的,誰曉得那樣的話能不能當真呀!
唉!她心裡多麼冀望他能正視她這個平凡小人物的存在……杭啟梅知道自己很在意冷雲亦,不單單為了他曾救她一命,而是因為在她受傷時,他對她流露的關切與溫柔。
自從她傷好了之後,一路上,都是他照顧她的時候比較多,她也漸漸地發現,他的脾氣不像她原本以為的那樣壞;她知道他是個好人,所以自己才會不由自主地想依賴他,會希望他寬闊的胸膛替她擋去所有的苦難與不安……但這一切或許都是奢望吧,他只不過是把她當成跟屁蟲、麻煩精而已。
尤其上次差點丟了小命,一直都是他在照顧自己,這也讓他耽擱了一、兩個月才抵達洛陽,雖然他嘴上不說,可是她很明自己替他添了不少的麻煩。
算了!就算是跟屁蟲也好、麻煩精也罷,只要他沒開口趕走她,她就還能留在他的身邊,現在是能多待在他身邊一刻都算幸福了……???
冷雲亦和杭啟梅兩人挑了家名叫「富多來」的客棧走了進去,裡面的客人三兩成群,零星地散坐在店裡各角落,雖然稱不上熱絡,但看起來生意還算不錯。
「客倌,請問您管吃還是管住?」店小二打出招牌笑臉,客氣地招呼著。
「兩樣都要。」冷雲亦說道。「我們要先用膳,你炒幾樣熱菜再來一盤燙肉,另外再準備兩間上房。」
「好的,馬上就來。」小二哥隨即打理著一切,毫不怠慢地迅速將所有的東西盛上桌。
「嗯……好吃、好吃……嗯!好好吃——」
杭啟梅津津有味地嘗著眼前的美食,事實上,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好好地吃上一頓飯,所以這幾道家常菜就成了美味佳餚,讓她專注其間,幾乎忘了坐在一旁的冷雲亦。
冷雲亦眼底含笑,饒富興味地看著即將見底的盤子及她掠食的飢餓模樣。
她感覺到他在看著她。「你別這樣看著我嘛……」她停止了對食物的凌厲攻勢,迎上他的視線。「我知道我的吃相一定很不好看。」
「我想『餓死鬼投胎』大概就像你這個樣子。」他打趣地說道。
「這不能怪我嘛,你想想我們走的都是荒郊野外,哪裡能像現在一樣吃得那麼好,我當然得好好吃上一頓!」她嘟起小嘴,理所當然地為自己的舉止打圓場。
「你的意思好像是在指責我虐待你。」他揚起了濃眉。
「我可沒這麼說,你也別那麼想。」她又夾了塊肉往嘴裡送。
「看你的吃相很難不讓人這麼聯想。」
「那就別想嘍!」杭啟梅正專注在桌上的佳餚,沒多理會他話裡的取笑之意,她恨不得將所有食物全都移師到她鬧饑荒的肚皮裡。
「待會兒我要去打聽消息,你好好待在客棧裡等我回來。」冷雲亦交代著。
「你要把我一個人留在客棧裡喔……」她抬起頭,忍不住咕噥著。
是啦,她知道他的話要聽,畢竟她也答應過他,只是他居然要單獨行動,丟她一個人獨守客棧,她心裡對於他的決定還是頗為不高興。
「我說的話你不聽了嗎?」他半威脅著杭啟梅,她應該還記得如果不聽他的話,後果就是不能留在他身邊吧。
「聽、當然聽!」她趕緊保證。「我會乖乖地待在客棧,你放心去找人吧!」
他滿意地看著她的反應。「等一下店小二會帶你去客房,走了那麼多天,你應該也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喔……」她明白他說的話絕不容許她有反對的意見,心情頓時跌到谷底,眼前的食物也不再吸引她了,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漸行離去。
他真的走了……杭啟梅吸吸鼻子,為接下來的孤單感到落寞,不過她也認分地讓店小二領著自己走到客房,遵守和冷雲亦的約定。???冷雲亦走在城裡,打探仇家消息,他知道他要找的人身居官職,要報仇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更何況,他還不曉得娘是否還在那惡人手上、是否還活著?所以他只能謹慎行事,小心探查。
冷雲亦走了沒多久,就瞧見前面聚集了不少人,看樣子像是在圍觀什麼,似乎挺熱鬧的,他一時好奇心起,湊向人群之中。
「馬六,你又在幹什麼壞勾當了?」一名身形嬌小的女子,毫不客氣地說。
馬六是城北的一個小混混,長得一臉橫肉,仗著自己有幾分蠻力,又結交三五個豬朋狗友,四處向店家小販索討錢財。
「哎呀,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劍大小姐呀!」馬六熱絡地拉攏劍舞瑤。
「少跟我來客套,天曉得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這個馬六是怎麼說也說不聽,她已經三番兩次地警告過他了,可是牛就是牛,就算是牽到北京它還是頭牛,分明是跟她過不去!也不想想,她一向以維護鄉親的安全與利益為己任,這馬六偏就愛找鄉親們的麻煩,這分明跟找她麻煩沒兩樣;現在她的責任就是要讓他悔改,別再不務正業地擾亂別人財路。
「你怎麼這麼說呢,我哪敢打你的主意啊!」
「哼,諒你也沒那個膽!」她不屑地扯扯嘴角。「你快滾,別在這邊騷擾別人做生意。」
「大小姐,這回可不行!我只不過向大夥兒先拿點錢花花,偏偏每次你都來壞我的事,害咱們兄弟沒有收入,你要我們這群人靠什麼吃飯?」
他每次都看在她爹當官的分上,多少讓她在他面前逞威風,可是這次沒得退了,再不跟這些人拿點錢,他拿什麼去花天酒地呀!
「你們個個好手好腳的,不會去找些正當生意做做,卻在這邊強奪別人的血汗錢,禮義廉恥的『恥』你們懂不懂?會不會寫呀?」真是群不知恥的傢伙!
「你是好人家出身,當然不懂咱們的苦處,賺錢可不像你嘴裡隨便說說,就會有錢送到手上來,你快閃邊去,別礙著我們!」馬六可沒那心情跟這女娃兒抬槓。
「本姑娘就是看不慣你們欺壓百姓的行為,今天無論如何,這檔子事我管定了!」
她雙手交疊於胸前,一臉伸張正義的模樣。
劍舞瑤從小立志要當個名揚江湖的俠女,最好能像爹爹那樣厲害,讓大家看到她都能尊敬她幾分,這可是她的遠大抱負呢!
而一般來說,要做大事的人一定得先從小事做起,所以她就很自動地把城裡百姓的安危視為己任,不允許任何人在她的地頭上鬧事,尤其是像馬六這樣人更是不能讓他太囂張!所以一定要給他一點教訓,讓他能悔改自新,這樣她也算替百姓做了件好事;而且,她還是義務幫忙的,不收「保護費」的哩!
「好,既然你這麼愛管閒事,咱們就讓你看看雞婆的下場是什麼!兄弟們,上——」
馬六吆喝著其他四人,一起圍住了劍舞瑤。
這場架免不了要拳來腳去,只是誰也沒佔到上風。
劍舞瑤三腳貓的功夫頂多只能和馬六等人打個平手,可是這場架打下來,幾乎要從街頭打到巷尾,週遭的人若不是閃得遠遠地觀望,便是在危險範圍內小心翼翼地躲避,冷雲亦則是大咧咧地立於街角,嘴角噙笑地看著這場鬧劇。
在他眼裡,他們的打鬥就像小孩子打打鬧鬧一般。
俗話說得好:「拳腳無眼」。他們這一路揮來打去,已破壞了不少攤子,波及不少路人,有人抱傷喊疼,有人則抱「攤」喊疼——前者疼的是傷,後者疼的是心。這吃飯討生活的攤子都被人給砸爛了,怎叫他們不心疼?
冷雲亦看著哭天喊地的人們,又看了眼仍在扭打中的肇事者們,幾經衡量之下,他決定讓這場分不出勝負的打鬥提早結束,好讓一旁的人能夠減少一些痛苦,不再受這幾人的荼毒!
他暗中出手,甩出五粒石子,每一粒都準確無誤地擊中馬六等人的後腦勺,馬六吃痛,撫頭回望。
「媽的!是誰這麼大膽,竟敢偷襲本大爺?」他氣憤地望向所有有嫌疑的人,只見怕事的鄉人一致地拚命搖手否認。
「我敢!」舞瑤奸笑,毫不猶豫地拉起了裙擺,一腳往馬六的下體踢去。
「哎唷唷——」馬六呼天喊地,抱疼不已,就只差沒躺在地上打滾了。
「你怎麼不打了?不行了嗎?」她取笑著刷白了臉的馬六。
「你居然……」馬六勉強忍著痛意。
舞瑤吃吃笑著。「居然踢你是吧?真是糟糕!我也不曉得怎麼會踢中你那兒的,我這腳就是這樣常常不聽使喚,有時候它自己想要做什麼,我也無法控制得了,你要是絕子絕孫了可別怪我啊!要怪就怪這腳不長眼,不小心踢到你那兒,我下次會叫它看準一點再踢的。」她嘴裡仍不住地訕笑著。
「你、你給我記著!」流氓報仇,三天不晚!馬六一看情形不對,決定記下這筆帳,改天再找機會報這一踢之仇。「兄弟,我們走——」
馬六兩腿大張,一搖一擺地踩著外八字離開,他的糗樣惹得看熱鬧的群眾們哄然大笑。
待馬六一群人走遠,舞瑤大聲向四周吆喝著。「是哪個雞婆的傢伙?出來!」雖然整到馬六靠的是她的「臨門一腳」,可是有一點令她不高興——有人中途插手!
冷雲亦未答,不想再添麻煩地轉身離去。
「站住!」舞瑤看見所有人都一副不知情的模樣,就只有那一個人背對她打算離去,肯定就是她要找的人。
「喂,就是你吧!」她頗不高興地對冷雲亦說道。「沒人告訴你,當人家在問你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嗎?」
見那人根本沒有回頭的打算,她索性跑到他的面前,將他攔下。
「剛才丟石頭的是你,對不對?」她的語氣活像是在審問犯人。
「沒錯。」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他幫的是旁邊的人,可沒說是在幫她。
「誰叫你那麼多事的!我自己就可以擺平他們,不用你來雞婆!」她嘟起一張小嘴,有些氣惱。
「要管不管都是我的事。」冷雲亦冷淡地說。
現下他管都管完了,她還想拿他怎麼樣?
「你……」雖然有點不服氣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而且還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可是不知怎地,她並不想對他使性子。她猜想,或許是因為他那一張俊美的容貌,還有那一對與她爹神似的濃眉吧!
「算了,我不想為難你,你可以走了,下次你可千萬別再插手管我的事了……」她還想告誡那名男子不要多管閒事,但那人卻早已不理會地自行離去。
「喂,我還沒說完吶……」
「喂、喂……」???冷雲亦打聽了一陣子之後,便來到一座大宅第之前,隱身在圍牆邊觀望。
這就是劍府了……冷雲亦的眼中燃起一簇怒火,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眼前的豪門大宅,他的仇人此刻就在裡面逍遙,一想起這二十年來的仇恨,他不禁緊握拳頭,關節喀喀作響。
冷雲亦縱身躍上屋頂,探視著劍府裡的一舉一動,卻始終尋覓不著娘可能被囚禁之處,正當他在屋脊尋找之際,隱約間傳來了談話聲,他輕移身形至聲音的來源——大廳。
廳裡有三人,堂上坐著一對年紀約莫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女,另一名年輕女子則是站在他倆跟前。
她不就是先前碰到的那名女子嗎?冷雲亦突然發現她就是在街上遇見的劍舞瑤,隨即又看向屋裡的另外兩人。那中年男子的模樣、氣勢,很像是他要找的人劍擎風,而另一名婦人……冷雲亦看不出她的身份,但以她和劍擎風親密的樣子,判斷她應該就是他的妻室。
冷雲亦為探察事實真相,便專注地傾聽他們的談話。???「野丫頭,你這一整天又跑去哪裡了?」劍舞瑤才剛踏進大廳一步時,劍擎風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大家長的威嚴質問她。
想他劍家在洛陽城裡還算有點兒名氣,再加上他的母親還是皇親貴族,聲望自也不小,偏偏舞瑤這丫頭一天到晚給他這個做爹的找麻煩。
「我去『肚子方』那兒。」「肚子方」是劍舞瑤硬給她的青梅竹馬杜梓芳冠上的偏名,天曉得人家杜梓芳的肚子,可一點都不方哩!
「去找他需要一整天嗎?」他就看她肯不肯自個兒招了,在他面前主動認錯,他或許還會心軟罰輕一點。
「呃……我們聊了很久,又切磋了武功,都是他忘了時間才會害我這麼晚才回來的,下次我會記得告訴他的。」舞瑤漫天扯謊。
「是這樣嗎?那就奇怪了,怎麼有人說在市集上看到你呢?」劍擎風狐疑地望著古靈精怪的劍舞瑤,自己的女兒是什麼個性,他還會不清楚嗎?今天大鬧市集的事多半也是她惹出來的。
糟糕!被爹爹發現了,這可怎麼辦?舞瑤心虛了一下,慧黠的雙眼骨碌碌地轉了一圈之後,隨即說道:「怎麼可能嘛!一定是那個人看錯了啦……」
矢口否認乃脫罪第一要領也!
「我明明在肚子方他家,不然爹可以去問他呀!他能作證的。」
拖他下水是萬不得已的下策呀!她暗自向無辜的杜梓芳道歉。
「那麼今天跟你在市集裡的,是杜梓芳嘍?」劍擎風想套出女兒的話,讓她自己招認。
「那不是肚子方,是……不是!我是說我沒跟肚子方去逛市集,肯定是有人看錯了,誤把別人當成了我,所以才胡亂誣賴我的。」居然差點就掉進爹話裡的圈套給說出來,爹果然厲害!
「如果說只有一個人的話,是可能會看走眼沒錯,但是十來個人都說他們看到了你,這你怎麼解釋?」
「那是他們眼睛全都有問題嘛,應該要叫他們去看看大夫、治治眼睛才是。」舞瑤心虛地狂辯道。
「我看該治的人是你!你為什麼就不肯老實說呢?」非要他這樣出面掀她的底不可嗎?
「我……」舞瑤囁嚅著。
「爹平常是如何教你?我有教你出去惹是生非嗎?今天那些鄉親父老跑來告訴我,我的寶貝女兒在外面跟人打架鬧事,害他們作不成生意,我起先還不相信,後來他們的描述讓我不得不相信這全是你幹的好事!」
劍擎風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舞瑤不敢看她爹一眼,心虛地低下頭。「就……城北那個馬六,他恐嚇那些鄉親,我看不過去,就出手幫他們教訓教訓那些壞蛋,誰知他們不感激我,卻跑來向你告狀,真是一群多話的傢伙……」她忍不住抱怨。
本來就是嘛!她這麼好心地替他們出口氣,趕跑那些可惡的傢伙,他們卻來跟爹說她在外面惹事,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假使真如你所說的那麼簡單,他們為什麼還要費事地跑來告訴我這件事?你說啊!」劍擎風怒不可遏。
「這……我……」這下舞瑤倒是結巴了,嘴裡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解釋。
「你不說,我來替你回答!」就算她不說他也知道原因,那些來「陳情」的父老都同他說個一清二楚。「你把他們的攤子砸得亂七八糟,還傷到旁人,你知道嗎?那些被你打傷的人還帶著傷來見我,要跟我討公道!」
那時的景象可熱鬧了!所有原本在街上做生意的攤子全移到了劍府門外,陣仗之大,跟擺市集簡直是不相上下哩!
「你能不能就給我少惹些麻煩?我的日子就會好過一點……」劍擎風無奈地說道。
「可是他們——」舞瑤似乎還有話想辯解,卻讓她娘給擋下了。
「瑤兒,你就多順著你爹一點,他罵你也是關心你呀!」鄧蟬玉柔聲說道。
若說劍擎風是個嚴父,那鄧蟬玉所扮演的角色無非就是個慈母了。平時,她是不會去干涉女兒的事,通常都由劍擎風掌理,所以剛剛她才會一直沒開口,讓劍擎風出面責備就好;而教女兒武功也是他出的主意,旨在讓她防身護己,誰知反而弄巧成拙?
或許是跟她爹習武久了,個性上不免如出一轍,例如喜歡仗義執言啦、性子急躁耐不住啦;可是做爹的武功的高超,女兒卻連三分之一都構不上。
哎呀,爹的那種「關心」她才不想要哩!就只會教訓她,但事到如今娘都出面說話了……舞瑤忍不住扁扁嘴。
「好嘛、好嘛,娘,我聽您的就是……」舞瑤不情不願地應了話。
沒辦法,娘那溫柔善良的態度總能把她的壞脾氣磨得一乾二淨的,就連爹都敵不過娘了,更何況她這個做女兒的;只要娘一插手,她就只能不戰而敗地舉起雙手無條件投降。
「瑤兒,你還沒吃吧?」現在早已過了晚膳時刻,也無怪乎劍擎風要在大廳等舞瑤了。「娘替你留了飯菜,我叫人幫你熱一熱。」鄧蟬玉走出大廳。
「對了,爹!上次你教我的擎天劍法,你不是曾經說過是爺爺創造了擎天劍法,也聽你說過有一把擎天劍的嗎?那為什麼我從來都沒看過那一把劍呢?」舞瑤仰著臉問道。
擎天劍法?那不是爹教我的那套劍法嗎?他們怎麼會知道的?伏在屋上的冷雲亦聽見他們的對話,不禁詫異萬分。
「還記得爹跟你提過,你有一位叔父嗎?」劍擎風想起了他失蹤多年的兄弟。
「嗯,記得,爹說過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沒錯,當初你叔叔專於劍術,論起劍來他勝我一籌,所以你爺爺就將擎天劍傳給了他;這劍應該是在他的身邊,只是我不知他人身在何處,所以擎天劍的下落,我也是不知。」
「爹,那叔叔他為什麼會離開呢?」舞瑤好奇地問著。
「我想是為了一個女人……一個值得我跟他摯愛一輩子的女人……」
莫非他說的那人是他爹?不!不可能的!他爹叫冷一劍,怎麼可能會跟他們姓劍的扯上關係?如果他爹真的和劍擎風是兄弟,那又為何要自相殘殺呢?他爹那麼恨劍擎風,他倆絕不可能是兄弟,不可能、不可能的……但是,照他們剛才的談話內容來看,擎天劍應屬劍家所有,他爹為何會有?又為何會使擎天劍法?冷雲亦越來越不解,事情為何跟他爹告訴他的不一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冷雲亦有太多的事情想不透,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相信敵人、還是自己的親爹;但是一想到養育自己多年的爹,每次提起往事所浮現的恨意,他拋下了疑惑,一心一意地相信爹所說過的話:他們一家都是讓劍擎風給害的!
冷雲亦打定主意,便施展輕功飛縱離去。
而另一方面,這對父女的談話卻仍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