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們要我殺個女人?」怒容大吼了聲,自椅子上跳了起來。
一名外表不凡的男子嚴肅的看著怒容。「這一次的任務跟以往不同,上面交代非接不可。」
怒容氣得暴跳如雷。「我就知道叫我回來沒好事。」
以往,「幻影」成員所接洽的任務全由電腦連線的方式與總部聯繫,但是兩天前,他卻意外的接到了上級要他回總部報到的指令,當時他眼皮直跳,就直覺不對勁,果然被他猜中了。
「幻影從不殺女人,這次你們卻要我破例殺個女人?」怒容難以置信的瞪視著男子。
「這一次的情況非同小可,弄個不好,將有可能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
他的話讓怒容的臉瞬間變得鐵青。「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鬧得這麼嚴重?」
男子一絲不苟的臉上同樣凝重得嚇人。「二個月前,一個叫佟織謙的台灣女孩到阿拉伯半島上自助旅行,半個月後,竟傳出了巴林及阿曼兩國國王同時看中她的消息,且互不相讓,為此,一向邦交不錯的兩國竟斷交了。」
怒容不敢置信的傻了眼。「就為了個女人!?」
男子點點頭。「就為了個女人。」
怒容惱怒的低咒了聲。「這女人還真是禍水一個。」
「正因為如此,兩國的大臣秘密討論後,決定找上幻影,請我們為他們除掉那個女孩。」
怒容聽後,事不關己的重新躺回椅上,一雙腳還大刺剌的擺上了桌面。「要殺那個女人可以,但絕不是我。」
男子無奈的看了怒容一眼。「你別無選擇。」
怒容氣得大叫了聲。「什麼叫別無選擇?我三天前才剛從泰國出完任務回來,床都還沒沾到,你就要我接這個燙手山芋,鐵面跟冷顏——」話還沒說完,他便想到了他們的情況。
他差點忘了。江茵快生了,鐵面整天守在她身邊,說什麼也不肯接任務;冷顏那渾球更不用說了,居然帶著娃娃到國外逍遙快活去了。如今他們三人裡面,只有他是唯一的單身漢,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自然是落到他頭上了。
怒容火爆的了下桌面。「認識他們兩個,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
男子的臉上意外的露出了抹笑容。「你也可以的。」
怒容橫了他一眼。「廢話少說!資料呢?」
毫不遲疑,男子的手飛快的在電腦上敲打著,然後,一張大大的人相出現在螢幕上。
怒容呆愣的看著螢幕上的照片,一臉難以置信。「她就是巴林及阿曼兩國國王急欲得之的『美人』?」
「正是。」
怒容幾乎要捧腹大笑。
因為螢幕上的女孩有著令人不敢恭維的長相,她臉上那副超大的黑框眼鏡足以使人望之卻步,頭頂上如稻草般散亂的黑髮簡直無法稱之為頭髮,而她那張臉,怒容實在不知該作何形容,總而言之,她嘴角上那顆大得有如蒼繩般大小的痣成功地將她編入了醜女人的行列。
怒容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你確定資料沒錯?她真的只有二十歲?我看她那樣子,根本就像個三十歲的老處女。」
男子唇角也浮出了個笑。「她的確是佟織謙。」
怒容有趣的吹了聲口哨。「現在我可不得不對那兩國國王的審美觀感到懷疑了,如果這樣的女人也能算得上美人,那世界上不就沒有所謂的美女了!」
待怒容熟記螢幕上所有關於佟織謙的一切資料後,男子隨即銷毀電腦上的資料。
「這次的任務很重要,絲毫差錯都不能有。」
怒容看了男子一眼,算是回答他的話,然後一語不發的拿起桌上的墨鏡戴上。
「你是幻影裡頂尖的一級殺手,組織對你有絕對的信心。」
怒容將皮夾克的拉鏈拉上,然後掏出口袋裡的墨綠色皮手套,一臉悠閒的倚在門柱上。「這次任務的期限是多久?」
「七天。」
怒容綴緩的看向男子,但眼神裡已有著明顯的怒意。「你怕我會失手?」
男子輕鬆的搖了搖頭,一臉閒適。「『怒容出擊,無懈可擊!』。你的能力毋庸置疑,其餘的六天是我另外給你的假期,你可以等休息夠了再回組織待命。」
「這麼說我應該感謝你了?」
男子笑了笑,「我可不希望損失了這麼好的一個部屬、」說完,他的臉變得嚴肅。「這是幻影首次以女人為狙殺對象的任務,也會是最後一次,有任何問題的話,隨時通知我。」
怒容看了他一會兒,臉上的神情莫測高深,然後向他點了個頭當作回答,便走出門。
跳上自己專後的寶藍色敞篷車後,怒容立即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佟織謙,你要怪就怪老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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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佟呀!你已經忙得夠久的了,歇會兒吧!」
花蓮鄉下的一座四合院大宅裡,一名年約七十歲的老婦正對著一旁努力整理著花圃裡雜草的女孩心疼的叫喊著。
女孩先是抬頭給她一個安撫的笑,然後恍若不覺累的繼續彎身除草。「婆婆,我一點也不累,而且動一動對身體也比較好。」
老婦不認同的皺起眉。「可是你的身體——」
「我沒事的。」
「胡說。」這次老婦可是鐵了心腸的將她自地上拉起身。「你的身體根本不適合曝曬在陽光底下,瞧,頭暈了吧!你給我好好的回床上躺著。」
女孩趁著老婦沒注意的時候暗地裡吐了下舌,然後佯裝暈眩的寸步難行。
「瞧瞧你這丫頭,就是不聽我的話,如果你的病再犯,婆婆可不理你了。」老婦的語氣雖然強硬,但緊繃的神清洩露了她的擔憂。
女孩見狀不由得咬了咬下唇,愧咎不已。「婆婆,我不礙事的,只要躺在床上休息一下就好了。」
老婦氣雖氣,對她可是不捨得很。「你呀!都二十歲的人了,還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難怪你父母要把你送到鄉下來養病,鄉下的空氣好,不像大台北的烏煙瘴氣,到處人來人往的,車子又多,你在那兒養病,身體會好才怪!」
兩人一起回到女孩房內。
女孩點點頭。「婆婆說得是,以後佟佟再也不逞強了。」
老婦笑了笑,很滿意她的回答。「你先去歇會兒,婆婆去煮些湯,你喝了後就好好的睡個覺,汗流一流就沒事了。」女孩乖乖的應允。
待老婦離開後,女孩的臉上卸下了強裝出來的堅強。
其實只要明眼人一看,一眼就能識破她根本沒有病,之所以會以養病為名,藏匿到鄉下來,為的只是躲避那些不斷騷擾她行動的人罷了。
她虛軟的癱在床上。她不懂,為何她只是出了一趟國,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她只不過是出了一趟國呀!
為了家人的安全,她不得不隱瞞他們,離開台北到花蓮這個偏僻的小地方來。
她只希望她的離開能讓家人躲過這場災難,事情最後能圓滿結束。
她只是這麼希望……只有這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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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佟織謙已忙碌的在廚房裡忙進忙出。
「佟佟,不是早告訴過你不用你起爐灶的嗎?這種事自有婆婆會打理,你只要專心的在這裡養病就好。」一進廚房,老婦連忙奪下她手上的鍋鏟。
她乖乖的退至一旁,臉上帶著遺憾的笑。,「其實婆婆您根本不用太寶貝佟佟的,這點事佟佟還做得來。」
老婦拉著她坐下,「做不做得來是一回事,今天你選在婆婆這兒養病,和婆婆就是有緣,婆婆的兒女都嫌婆婆不管用,獨自到台北打天下去了,婆婆的老伴也在前些年死了,還好現在有你陪著。」
「婆婆。」她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在我來說,婆婆是最好的。」
老婦甚感安慰的拍拍她的手。「只有你覺得婆婆好。」
「是真的。」她張著淚眼望著老婦,心疼她的蒼老孤獨。「佟佟的外婆在佟佟小時候就去世了,佟佟不知道有外婆疼的感覺是什麼,但佟佟卻真心希望婆婆能當佟佟的外婆疼佟佟。」
老婦感動的摟緊她。「傻丫頭,婆婆當然疼你啦!」
「既然婆婆疼佟佟……」她頰邊浮出抹計謀得逞的笑。「那婆婆就讓佟佟幫忙吧!」
拗不過她的哀求,老婦只好答應,一老一少在廚房裡倒也忙得不亦樂乎。
待飯菜全上桌後,她笑嘻嘻的扶著老婦坐下。「在家裡的時候,三餐全有傭人照料,家人更是不許我踏入廚房一步,害得我就算拿到了餐飲執照也沒用。」
老婦聞言,連忙夾了幾道菜入口,不由得讚歎出聲。「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就做了一手好菜,這手藝足可媲美飯店裡的大廚子了。」
她開心不已。「婆婆喜歡就最好了。」
「我當然喜歡呀!這味道好極了,不油不膩、不甜不成,剛剛好。」老婦呵呵笑道。
「那以後我天天做菜給您吃?」
「不成。」老婦可沒讓她輕易瞎蒙過去。「今天是個例外,要不是你苦苦哀求,婆婆才不會讓你下廚,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那我待會兒幫您——」
「不用了。」老婦簡潔的打斷她還未說出口的話。「那些個瑣碎事婆婆會做,你父母是讓你來這兒養病,可不是要你來當女傭的。」
她巧笑倩兮。「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像個女傭。」
「可婆婆覺得。」
她偷笑了聲,決定使出殺手鑭。她裝出一臉悵然。「婆婆,我看我還是離開這裡較好。」
「你說的是什麼話?」老婦被她突然冒出來的話嚇住了。
她依舊一臉沮喪。「在這裡也住了好一陣子,我卻始終覺得自己好像是個來這裡作客的外人似的,婆婆什麼也不肯讓我做,我整天不是吃就是睡,除了跟您聊天,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用處。」
「傻丫頭,你怎麼會這麼想?」老婦驚訝極了。
「難道不是嗎?」她硬是擠出了兩滴淚。「我衷心的希望婆婆能把我當親人一樣對待,不要老把我當成是來這裡度假的客人般客氣。」
老婦頓時為之語塞。
她見狀,偷偷藏起了一抹笑。「所以,婆婆,我還是離開比較好。」
「你不能走。」老婦想都不想就拒絕。
「可是——」
「你這個小丫頭。」婆婆終於還是無可奈何歎了口氣。「這下可好,你可是把婆婆的性子全給摸透了是吧!居然拿這個來威脅婆婆。」她看出了佟織謙耍的伎倆。
被識破了!佟織謙索性扯著她的衣袖軟言哀求。「婆婆,您就讓我幫您做些事情嘛!我的病又不是多做一些工作就會馬上累倒。」
老婦瞪了她一眼。
「婆婆……」她使出渾身解數地哀求。
「成了成了。」老婦被她纏得沒轍,只好軟了態度。「既然你這麼堅持,婆婆也不好再反對,不過話可得先說在前頭,除了幫婆婆雞、喂鴨、澆花啦!其餘的工作你一概不許做,聽到了沒?」
「聽到了。」她溫順的答應。
現在還不急,反正她有的是時間說服婆婆。
老婦疼愛的撥開她散落在頰邊的髮絲。「快吃吧!否則飯菜全涼了。」
「遵命!」她調皮的呵笑著。
一老一少高高興興的吃著飯,中間不時傳來佟織謙銀鈴般的笑聲。
忽然,老婦像想起什麼似,「你父母前些天又寄了一些錢來,婆婆就放在房裡的梳妝台上,你要用就去拿。」
佟織謙調皮的咬著筷子,頭搖得有如波浪鼓。「那些錢是我爸媽要給婆婆的家用,我在這吃婆婆的、住婆婆的、用婆婆的,什麼都不缺,拿那些錢幹嘛?」
老婦浮出了個慈愛的笑。「女孩家總是會想買些個衣服、小飾品什麼的,放些錢在身上也好備不時之需。」
她笑臉盈盈地回道:「錢是要給婆婆的。」
「佟佟呀——」
啪的一聲,她放下了手裡的碗筷,轉著一雙賊不溜丟的大眼。「婆婆,我吃飽了,我到菜園裡去幫您澆菜,您慢用。」
老婦的聲音根本還沒發出,她已一溜煙的飛奔出去。
望著佟織謙的背影,老婦幾乎要老淚縱橫。
沒有子女陪伴在側的她一度以為自己就要在這個偏僻的小鎮裡孤單老死了,直到佟佟的出現;她就像個貼心的小天使般溫暖她的心,也重燃了她對生命的熱忱。
她多麼慶幸上天派了這麼一個討人喜愛的小天使來給她。老婦感動的擦去眼角的淚,內心澎湃不已。
而佟織謙一步出庭院,則是興奮得又叫又跳。
離開婆婆的視線後,佟織謙開心的像只小鳥般蹦蹦跳跳的沿著田間小路走著。
打從她住進這裡的第一天起,她就想要四處走走了,可是礙於婆婆的緣故,她始終無法如願,好在現在終於勸服了婆婆。
佇立在遼闊的菜園與稻田間,她開心的圈起手吶喊著。
她隨手拔下一根草,含入嘴裡咬著,模樣輕鬆悠閒,
打小時候起,她就熱愛大自然,十歲不到就已玩遍了十幾個國家,後來父母的事業愈做愈大,沒時間陪她,倒也養大了她的膽子。
十五歲那年,她已能獨自出國遊玩。
她將手背至身後,然後大大的吸了口氣。
鄉下的空氣不僅好,就連風景也宜人得很;不像台北市,要看到一處青山綠水的地方可是比登天還難。
她抬起頭仰望著遠方的重重高山,唇角不自覺浮起一個淺笑。
莊稼人家的生活跟都市人們的繁忙形成了兩種強烈的對比。相較於都市人們的汲汲營營,農村的日子就顯得單純淳樸多了。
在這裡,看不到來自現社會中的勾心鬥角,也看不到陰暗角落中的腐敗與墮落,有的只是淳良老百姓的親切問候與笑容。
那是人們互動的泉源。
只要在這裡待久了,就會發現現代人所缺少的良善與濃厚的人情味,在此處處可見,人們所嚮往的心靈沉澱就在這裡。
這裡就像是座寶山,帶給人希望的能源是無窮無盡的,多到足以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當初會選這裡為藏匿點,也是看中這裡的偏僻與寧靜,過膩了大都市的生活,她不由得羨慕起農村簡樸安詳的日子來,所以她想都不想就選了花蓮這個僻靜的小村莊。
她忍不住又是一笑。看來她選的果然沒有錯,她不僅得到了寧靜的生活,也得到了個寵護她至極的婆婆。
一想起婆婆,她不禁笑了開來。
婆婆待她就如同對待自己的孫女般疼愛,早上怕她餓著,晚上怕她凍著,幾乎把她捧在手掌心上當寶似的照顧得無微不至。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好想接她回台北一起住。
隨後,她又將這個念頭擱下。
過慣了鄉村恬靜安逸的生活,大都市的嘈雜紛亂,老人家又怎麼受得了呢?
她黯然的歎了口氣。台北的家人令她捨不得,可她也捨不下婆婆,到底要怎麼做,事情才能兩全其美呢?
她飛快的甩甩頭,決定不去想這個。
走到菜園旁,她彎身拿起地上的木杓與水桶,然後走至水渠邊舀了滿滿的一桶水,開始沿著菜田澆起水來。
她俏皮的搓了搓鼻子,再次綻放笑容。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東晉·陶淵明
古代詩人所說的田園生活也不過就如此吧!
澆完水後,她開始認真的除起草來。在這裡住了好一段間,婆婆總是不准她做這做那的,生怕會碰壞她似的。
佟織謙笑了笑,其實她才沒有那麼嬌弱呢!要不是因為——
一思及自己何以到此的原因,她的笑容瞬間自臉上隱去。
當初她一心只想著逃離那群人的追捕,不經思考就編出養病這個謊言,現在想想,她才發現自己實在不應該欺騙婆婆。
婆婆是那麼樣的疼她、惜她,一心認為她身體真的有病,所以什麼也捨不得讓她做,然而事實呢?她根本什麼病也沒有。
她頓時愧疚萬分的咬著下唇。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騙婆婆的,要不是情勢所逼,要不是萬不得已,她根本不會出此下策。
佟織謙緩緩的仰起頭望著天空熾熱的太陽,再次感歎自己的不幸。
她不過是出國玩了一趟呀!
抹去自額上滴下的一滴汗,她繼續專注的低頭拔草。就在此時,一團突如其來的黑影遮去了原本照射在她身上的陽光。
她臉上滿是開懷的笑,緩緩抬起頭來。「婆婆,您怎麼出來了——」
原先的笑霎時僵在她嘴邊。
看著眼前高得嚇人的頎長身影後,她發現自己的腳竟無法抑止的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