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南怒瞪著眼,臉上還有著未消褪的淤青,雙手握拳自病房外走進來。
「哥!」陳心蘋生怕兩人再起衝突,急忙的站起身擋在他身前。
「你走開。」陳天南恨恨瞪著易仲寰,咬牙道:「易仲寰,你和我妹妹之間根本沒什麼好談的,但是,我和你之間卻有一筆帳要好好的算算。」
「洗耳恭聽。」易仲寰平靜的道。
「你別故作鎮定了!等你看完我手中的資料,我就不相信你這張臉還能冷靜多久!」
「哥……」陳心蘋不解的拉了拉陳天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心蘋,關於我們兩家的恩怨,全都水落石出,一切都找到答案了!」陳天南激動的握住她的肩道:「這個該死的混帳,他根本搞錯了對象,一切全是劉叔的錯!」
「劉叔?哥,你在說什麼?」
「我說,我們根本沒有對不起這個傢伙,這一切全是劉叔當年欺上瞞下搞出來的結果。」
陳天南的胸膛急促的起伏,轉頭怒瞪著易仲寰,咬著牙自口袋裡拿出一張紙丟到他眼前。
「易仲寰!你看看,這是劉叔的兒子傳來的電子郵件,上面清清楚楚的交代了當年的事,你看清楚!」
易仲寰接過信,先是看了陳天南一眼,才瞧著信件的內容。
「哥,」陳心蘋走到兄長身邊,急著想知道答案。「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說這一切全是劉叔的錯?」
陳天南咬牙切齒的道:「你記得嗎?當年就是劉叔介紹咱們兩家認識的,雖然劉叔一開始是想替鼎立多找一些資金,但是到後來,劉叔財迷心竅,居然從中吞了易家的錢。」
「不!」陳心蘋低呼出聲,「這怎麼可能?」
「沒錯。劉叔坑了易家的錢後,為了怕東窗事發,所以才弄了一堆假股票給易家。」陳天南抿著唇。「爸爸後來之所以沒有理會易家,全是因為劉叔從中作梗,想盡辦法阻止兩人有所接觸。心蘋,這一切全是劉叔的錯!」
「這……這是真的?」知道兩家的恩怨可能有轉機,陳心蘋難掩激動,轉頭看著易仲寰。
此時易仲寰已經看完信件的內容,嘴角緊抿,眼神犀銳而情緒複雜。
他緊緊將信件握在手中,聲音緊繃,「該死!陳天南,你如何證明這一切屬實?」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劉叔已經在昨天過世了,在他死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真相告訴他兒子,要兒子親手發這封電子郵件說明當年的情況。」
陳天南雙拳緊握,憤恨的走上前。
「易仲寰,虧你還是眾人口中無所不能的鬼才,現在你知道你錯得有多離譜了?我問你,你欠我們陳家的,如何還給我們?」
易仲寰眼角抽搐,聲音僵硬,「如果這一切屬實,我自當還你們陳家一個公道,但是……」他抬起頭,緊瞇著眼道:「就算這一切全是劉一堅搞出來的,你父親身為鼎立的負責人,手下的人搞出這種事,他難道真的完全不知情?」
「你什麼意思?」陳天南像被打了一巴掌,臉色難堪。
「我想,你父親應該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起碼他一定有所懷疑。」易仲寰抿著唇,「劉一堅跟著你父親一輩子,兩人情同兄弟,事情發生之後,你父親當然護著劉一堅,既然他縱容屬下,不辨是非,只知情感用事,就算他不是主謀,也不可能完全沒有責任。」
「你……」陳天南倒退一步,「易仲寰,你別強辯!不管怎麼樣,事情不是我爸爸主導的,你的復仇完全失去了正當性!」
陳心蘋見場面一觸即發,於是急忙拉著兄長道:「哥,別說了,我們說不過他的。」
「就算說不過他,但公道自在人心,難道世上沒有法律了嗎?」陳天南顫抖著手指著易仲寰,「說來我們陳家也是受害者,你不能總是針對我們而來,要復仇,去找劉叔的家人去,別找我們!」
「也許你們真是受害者,但絕對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易仲寰俊臉緊繃的看向陳心蘋,「跟我出來,我要和你談一談。」
「我……」陳心蘋神色慌張。
「我妹妹不會跟你出去的!」陳天南突然吼道:「你把她害得還不夠慘嗎?為你生下兒子扶養至今,看盡眾人白眼,已經夠受折磨了,如今還要忍受你一再的威脅!你這個冷血怪物,給我離開這裡,不許再來找她和小翔!」
易仲寰一雙眼只盯著陳心蘋,平靜的再說一逼,「跟我出來。」
不等妹妹響應,陳天南又繼續大吼,「易仲寰,你聽不懂國語是不是?心蘋不可能再和你有瓜葛,識相的你自己滾出去!」
任憑陳天南氣得跳腳,易仲寰仍冷靜的轉身,丟下一句,「我在外頭等你。」之後便大步離去。
陳天南氣炸了,對著他的背影咆哮,「易仲寰!隨你等到天塌下來,我妹妹都不可能去找你的!」
「哥……」陳心蘋顫然的出聲。
「你別怕,一切有我撐著。現在證明我們並沒有虧欠那傢伙,反而是他欠我們,所以你根本不用怕他,我們誰也不必聽他的。」
「哥,你先冷靜下來。」她深吸了口氣,搖頭道:「其實他說得對,雖然證明一切都是劉叔的錯,但若不是爸爸縱容,劉叔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麼做……出了三條人命,相信爸爸當年也一定悔不當初。」
「心蘋,你真被那傢伙洗腦了不成?」陳天南用力搖著她。
「不,我不是被他洗腦,而是就事論事。」陳心蘋握住兄長的手,「哥,我想去見他……至少,小翔的事得有個結果。」
「你瘋了!」陳天南不敢置信的道:「你忘了他是怎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了嗎?更何況他現在一心只想把小翔搶走!要知道,他財大勢大,我們很可能鬥不過他的。」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跟他把話談清楚。」陳心蘋閉上了眼,之後顫然的睜開,「我想過了,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輩子,不論他是想用什麼方法搶走孩子,我還是得和他談一談,也許至少還能保住孩子。」
陳天南瞪著眼,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情況絕對不是這麼簡單。「心蘋,你看著我,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傢伙了?」
「哥……」陳心蘋痛楚的別開頭,不敢看陳天南的眼睛。
「老天!」這時,陳天南這才明白了所有的事。他頹然垮下了肩,退後一步,喃聲咒道:「該死……我早該想到的,否則依你的個性,怎麼可能不聽我們的勸告,執意替那個混賬生下孩子,還接受他那種無恥的條件……」
陳心蘋眼眶泛紅,「哥,我知道我們被害得很慘,對不起……但我……」
「不必跟我說抱歉。」事到如今,他再阻止又有什麼用?陳天南此刻就像洩了氣的皮球般,有氣無力的道:「罷了,一切都是冤孽,都是命!你去吧,看看那個混賬到底還想怎麼樣。」
陳心蘋點頭抹淚後,擔心的看著一臉迷糊的兒子。「哥……」
「你去吧,小翔就暫時交給我照顧。」陳天南歎著氣揮揮手。
陳心蘋輕點著頭,抱了抱兒子後才離開病房。
小翔這時才終於開口,「舅舅,媽咪為什麼哭?那個叔叔到底是誰?他為什麼要把我帶走?」
陳天南走到床沿,深深歎了口氣,緩慢的道:「小翔,有些事得等你媽咪告訴你才行,舅舅現在只能說個大概,讓你心裡先有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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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仲寰帶著陳心蘋回到飯店。
進門後,他不發一語的走到客廳一角的吧檯,逕自倒了杯紅酒遞給她,「喝吧。」
「謝謝……」陳心蘋接過,此刻的她確實需要好好的喝一杯,但酒量極淺又久未喝酒的她免不了稍微被酒嗆著。
易仲寰看了她一眼,才取出另一隻酒杯,替自己將酒杯注滿,仰頭一口喝盡。
「在你開口之前,有句話我得先跟你說。」陳心蘋清清喉嚨後道:「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易仲寰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知道的,為了我爸爸間接害慘你們易家的事。」陳心蘋雙手捧著酒杯,看著紅色的酒液道:「雖然我爸爸不是故意的,但你說得一點也沒錯,若非他存心護著劉叔,這樣的憾事也不會發生。」
說著,她深深吸了口氣。
「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原諒我們陳家人,現在,我只有一個要求,請你把仇恨放下吧,就算不看在兒子的份上,你也應該釋放自己禁錮了十年的心,相信我,報仇真的不能解決問題的。」
「你應該知道,這十年來,若不是一股復仇的信念支持著我,我不會有今天。」背對著陳心蘋,易仲寰一字一字緩緩的道。
「你的成就自然讓人刮目相看,但仇恨不能讓你在事業上再有所突破,更何況逝者已矣,我相信,若是你的家人地下有知,一定也不樂見你繼續這樣折磨自己的.」
「是嗎?」易仲寰轉著手中的酒杯。
「沒錯,為了這件事,已經有太多人受害了……」陳心蘋吸著氣道:「我知道你每想起過去一次,心就被撕裂一次,但傷口終會痊癒,人總是要往前走,未來才是最重要的,不是?」
「未來?很吸引入的兩個字,在這之前,我只活在過去,活在當下,從來沒有認真思索過未來。」
易仲寰轉身面對她,靠在吧檯上,道:「或許你說得沒錯,解鈴還須繫鈴人,仇恨既然是我一手挑起的,看來也只有我能讓彼此的傷害停止。」
「所以,你願放下仇恨,讓一切重新來過?」陳心蘋沒想到他居然會同意她的看法。看著他,她瞿眸中有一抹激動。「那真是太好了,只要你願意原諒我們陳家和劉叔,相信你我都能恢復以往平靜的生活。」
「平靜?你過去的日子平靜嗎?快樂嗎?獨自一人咬牙帶大兒子,這十年來,你真的過得很幸福?」
「我……」
「不必自欺欺人了。」易仲寰輕抿著嘴道:「我只能告訴你,雖然我可以放下過去一切的恩怨情仇,但相信我,我們誰都回不到過去的日子。」
「聽你的意思,你根本不是真心想原諒我們陳家?」陳心蘋的呼吸有些不穩,「難道你對我們陳家還另有計劃?是小翔對不對?接下來你就要把他從我身邊奪走,是不是?」
手不住顫抖著,陳心蘋放下酒杯,驀地站起身。
「不!我說過了,什麼事都能商量,但小翔是我的,我絕不可能答應讓你把小翔帶走。」
「小翔是我的兒子,我有權利,更有責任和義務將他帶在身邊。」易仲寰平靜的道。
「不可以!小翔才九歲,他需要我這個母親更甚於需要你!」陳心蘋走上前,雙腿微顫,眼中帶淚,「求你,不管是要我跪下來求你,還是要我為過去的一切磕頭道歉都行,只求你別帶走他!小翔是我的生命,失去了他,我一定活不下去的……」
看著她眼中滾動的淚水,易仲寰的心情又莫名的翻湧起來,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只要見到她的淚水,他的心就像被利刃劃過一般,痛得直淌血。
他從來敢承認這種感覺,他不能讓陳心蘋、甚至段皓宇看出他的脆弱,因為那會削弱他的意志力,他將無法撐到復仇結束。
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他易家的血海深仇證實並非陳家人主導,既然仇恨已了,剩下來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如何彌補他所造成的傷害,二是他和她之間的情感糾葛該如何處理。
要他承認自己的錯誤並不困難,但要他坦承這十年來對她的感情,對他而言並不容易。
可是,他的固執已經造成了太多遺憾,他不能再一意孤行,只要能夠彌補對他們母子十年來的虧欠,他願意放下一切堅持,和她重新來過。
「沒有人要拆散你們母子。」易仲寰瞿眸閃動,聲音沙啞,「你對孩子的教養極為用心,任誰都看得出來。你是孩子的媽,我不會硬將你們母子拆散的。」
「真的?」陳心蘋感激的緊抓著他的手,「也就是說,你願意放棄爭取孩子的權利了?」
「不。」易仲寰輕聲道。
「不?」陳心蘋僵住了。她呼吸急促的說:「但你剛才不是已經同意不拆散我們母子了?」
「你沒有把我的話聽清楚。」易仲寰垂下黝眸,試著隱藏眼中那抹悸動,「我要孩子,也要孩子的媽,二者缺一不可。這就是我今天要和你談的事,你聽懂了?」
「你要我?」陳心蘋只以為他仍把她當成交易的對象,心痛難以言喻,「為什麼?我以為我們兩家的仇恨已經結束了,不是嗎?你已經不再恨我們陳家了呀,為什麼還要繼續羞辱我?」
「和我上床羞辱了你?」易仲寰平靜的道:「不,你若不是心甘情願,我就算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可能讓我碰你。十年前如此,我相信十年後、二十年後,情況都不會有所改變,原因為何,你自己很清楚。」
「你……」心中最後一個秘密眼看就要藏不住,陳心蘋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的,如果你不想說,我可以代你說出口。」
「你……事到如今,你到底還想怎樣?」
淚水滑下臉龐,陳心蘋十年來的委屈一夕崩潰。
「沒錯!我是愛你,我愛了你十年!若不是因為這樣,我也撐不過這十年的歲月;若不是因為對你的感情深得我自己都無法控制,我不會任由你這麼對待我……」
「我不止一次恨自己,為什麼會愛上像你這樣的男人,但是,就算明知你恨我,千方百計的只想糟蹋我,我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你滿意了?親耳聽我說出這一切,你滿意了?」
她淒然的哽咽了聲,自嘲的搖搖頭。
「無所謂了!我的自尊早就被你踐踏得支離破碎,現在,你是不是要拿我對你的感情來嘲笑我?不要緊的,我的心已經死了,隨你接下來想怎麼取笑,我都不在乎了……」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又怎麼會在我面前承認自己的感情?」
雖然這是他早就知道的答案,但親耳聽到她這一字一句、如泣如訴的真情,他依然深深震撼.
她比他勇敢太多了!起碼她肯說出內心的話,而他呢?
他深深吸口氣,啞聲開口道:「為什麼事到如今,你還認為我想屈辱你?我剛才說了這麼多,你真的一個字也不明白?」
「你要我明白什麼?明白你的無情,還是明白你的冷酷?」陳心蘋的淚水不住的流下,「你的殘忍我是領教過的,除此之外,我對你什麼也不明白……
「你會明白的,從今天開始,你們母子將留在我身邊,我會一件事、一件事的讓你明白。」沒錯,從這一刻開始,他將用心呵護她,照顧他們母子,直到她明白他對她的感情為止。
「好,就算我同意留下來,你告訴我,你要以什麼名義安置我們母子?」陳心蘋抬起頭來,泣聲道:「小翔在學校裡已經受盡委屈了,萬一讓人知道他是你的兒子,他將會因為私生子的身份而受人嘲笑,我不可能同意的!就算我願意當你免費的床伴,也不可能讓人看不起兒子……」
「該死!」易仲寰詛咒出聲,伸手抓住她的肩,咬牙道:「我的兒子不會是私生子,而我要你留下來的目的,也並非只是貪圖你的身子!」
「如果不是如此,那麼你告訴我,你到底留我下來做什麼?我懂了,你想藉此安撫我的情緒,等到我心軟的那一天,你就可以把我一腳踢開,帶著兒子遠走高飛?」陳心蘋的瞿眸中充滿了痛楚,「易仲寰,你好狠毒!我不會讓你如願的,不管你還想要什麼詭計,總之,我永遠不可能把小翔給你!」
「我不是那種卑鄙無恥的人!」易仲寰額上青筋直冒,猛搖著她吼道:「我要你,是因為我不能失去你,更因為這十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想著你!」
空氣彷彿凝結。
淚水依然掛在眼角,她不敢置信的緩緩抬起眼,呼吸急促,「你……你說什麼?」
「該死!」易仲寰漲紅了臉,再次重重的詛咒出聲。意外說出自己不想說出的話,他倏地放開手,轉身拿起吧檯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陳心蘋的手在顫抖,心在狂跳。她有沒有聽錯?他剛才說他不能失去她,因為這十年來他的心都牽繫在她身上?
難道,他也愛上她了?有可能嗎?
小手顫抖的掩住了唇,她的淚水幾乎又要奪眶而出。
沒錯的!回想起他對她的所作所為,根本是看似無情卻有情,要不,他又為何大費周章的調查有關她的一切?為何不許她提起方志浩的名字?
明明十年前他已經羞辱過她,若不是心中對她的渴望和她一樣深刻,又怎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藉著談條件來將他的行為合理化?
他愛她……有多久了?真的和她一樣久嗎?
「你……不管怎麼樣,你只要告訴我,你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感動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陳心蘋情緒十分激動。
「該死!」易仲寰重重的放下酒杯,渾身肌肉緊繃,半晌後,他才擠出聲音道:「沒錯,我承認你是個十分特別的女人,一直以來,你外柔內剛的性子令我動容,你不向現實低頭的勇氣,就算是男人也自歎不如,我確實欣賞你。」
「你……欣賞我?」陳心蘋顫著身子上前一步,「但在這之前,你總是不斷的嘲諷我,羞辱我,你怎麼可能對我……」
「別懷疑我的話!」易仲寰又倒了杯酒飲盡,「你知道為何我從沒見過小翔的長相?因為八年前我開始調查你時,不論是愧疚也罷,渴望也罷,只要見到你的照片,我的心就開始不斷的煎熬。」
緊握著酒杯的手指泛白,他的聲音更顯沙啞。
「所以,後來我乾脆選擇不再看你的照片,豈料竟因此錯失了認回兒子的機會。」
「你……」陳心蘋的瞿眸中再次閃爍著淚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說了這麼多,難道真的是想告訴我,你跟我一樣……心從沒有離開過對方?」
說著,她的熱淚霎時奪眶而出。
這一切是真的!原來他一直對她心有所屬,只是他太驕傲了,就算兩家之間沒有仇恨,他也不願輕易承認自己的感情。
雖然她的心曾被他傷得支離破碎,然而現在他居然肯拋下自尊,親口承認這些,雖然他沒有說出愛她的事實,但這已經足夠彌補一切了。
她的心不再痛了,十年來的委屈也消失殆盡。
看著他寬大的背影,她突然有股衝動想擁住他,撫平他這十年來所受的折磨。
「不要哭了。」易仲寰仍然背對著她,啞聲道:「夠了,以後再也不許哭了,因為,不會再有人傷害你們母子,傷害陳家。」他深吸口氣,「我明天會交代下去,該屬於你們陳家的一切,我會全都交還,包括股票、房子。」
陳心蘋激動的抹著淚,「謝謝……」他肯這麼做,代表他真的已經放下仇恨,更表示兩人之間真的有重新開始的可能。
「另外……還有你和孩子。」易仲寰兩眼緊盯著空了的酒杯,聲音像是從嘴裡擠出來似的,「如果你真的不想留在我身邊,你可以離開,我不會阻止你。」
「你願意放我走?」陳心蘋的聲音顫抖,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感動。「也就是,關於我和孩子的未來,你要我自由選擇,是嗎?」
「沒錯,既然我說了這麼多也無法改變你的心意,那麼,強留一個心不在我身上的女人又有何用?」
「在這之前,我也並非心甘情願的跟著你,你不也強迫我留下來嗎?」陳心蘋顫聲提醒,「而現在,你居然不再和我談條件,不再威脅我非得和孩子一起留下來……」
「以往,我強勢的掠奪所看中的獵物,因為只有如此才能迅速達到目的。」易仲寰抿著唇,「可是,也許我錯了,感情的複雜度超出我所想像,強取豪奪只會造成反效果,所以……大門就在你身後,如果你想走就走吧。」
陳心蘋沒有說話,房間裡一片寂靜。半晌後,她移動腳步往門口走去。
易仲寰渾身不自覺繃得死緊,雙拳更是握得指節泛白。
而後門打開了,接著,門又輕聲關上。
「我走了,也回來了。」陳心蘋沙啞的出聲,「過去對你不諒解的那個陳心蘋已經離開,她徹底的走出了我們的世界,現在在你眼前的,是期待和你一起創造未來的陳心蘋。」
易仲寰呼吸急促,他有股衝動,想立刻轉身將她擁進懷裡。
陳心蘋走上前,伸出手自他身後深情的環抱著他。
她閉上眼低語道:「其實你一直知道我的選擇,對不對?從十年前到現在,你知道我這一生唯一的抉擇就只有你,是不是?」
「沒錯,我是知道。」易仲寰倏地轉過身來,眸中有著藏不住的激動,低啞的聲音裡更有著滿溢的深情,「你離不開我,正如魚離不開水,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你就注定只屬於我一個人,即使你今天走出這扇門,我發誓,我依然會把你追回來。」
「你當然會,只要是你想要的,你向來不輕易放手。」陳心蘋雙瞳帶淚的笑著,「一如你的個性,你之所以掠奪,是因為你心中有渴望,而我和兒子正是你無可抗拒的渴望。」
她眨去眼角殘餘的淚,接著道:「我相信我的選擇沒有錯。因為,你會用盡力量捍衛所有屬於你的東西,包括你的家人……」
「沒錯,沒有人能傷害我的家人,而你和小翔,正是我唯一的家人。不過,有件事你說錯了。」易仲寰注視著她的臉,一字一句的說著。「你和兒子不僅是我一生的渴望,更讓我的生命得以完整。你只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永遠也不可能放你走,因為,你今生只屬於我,你的幸福只有我能給,我絕不容許有人破壞這一切。」
語畢,他倏地吻住了她。
這個吻來得如此突然,卻又如此深情,輾轉在她唇上的力量道盡了激情,緊攬在她纖腰上的大掌亦充滿了強烈的佔有慾。
不知過了多久,陳心蘋顫然的睜開眼,感動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是的,易仲寰說得對,她的未來繫在他身上,失去了他,她將如同一朵枯萎的花;永遠也找不到春天。
以往的陰霾已經過去,如今一切苦盡甘來,擁有了他,她的生命必定能夠散發出燦爛的光芒。
因為,易仲寰在乎她,他會盡全力保護他們母子,直到永遠。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