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莊大少爺及其媳婦兒則是一臉鎮定如常。
「你們先少安毋躁,在下已經查出誰才是真正毒害莊老爺的兇手了。」她臉上的神情篤定而堅決。
「賈生,你是如何斷定誰才是嫌犯的?」錢谷師爺率先問出眾人心中的疑問。
「這兇嫌就是莊老爺的大兒子及他的媳婦兒。」她說得很篤定。
「什麼?這怎麼可能?」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兇手何以會換成了莊老爺的大兒子。
「大家先安靜下來聽在下解說,剛才,在下讓莊家的少爺們及其媳婦兒吞下藥丸子,並謊稱這些藥丸子是由砒霜做成的,實際上這些藥丸子只是普通的滋補藥丸,而莊老爺的小兒子及媳婦兒知道自個兒不慎吞下砒霜,皆面露驚恐,但莊老爺的大兒子及媳婦兒則鎮定如常,想必,他們的手中一定有解藥,所以,誰才是毒害莊老爺的兇手已經不言而喻了。」她從容地侃侃而談。
這時,莊老爺的大兒子及媳婦兒想逃跑,卻被黑焰司逮住。
「莊大少爺,你好狠的心,竟然連自己的親生爹爹也敢毒害?」黑焰司咬牙切齒地怒瞪著他。
莊大少爺理直氣壯地辯解,不肯底頭認錯。「誰教那老頭兒不肯先將家產分給我們,我們只好先下手為強,我弟他重手足之情,不忍心見我被關,便頂替我前來衙門認罪。」
「莊二少爺,你為何這麼傻?你這樣縱容真兇,怎麼對得起在九泉之下的爹爹?「席夜語忍不住叨念了幾句。
「我、我大哥他從小就待我甚好,我不忍心見他被關進地牢。」莊老爺的小兒子一臉懊悔。
他個性善良,不忍見兄長受苦,只好代他頂罪。
「罷了!現在此案已結,你們該去自個兒爹爹的墳前認錯才是。」席夜語輕歎一口氣。
莊老爺的大兒子與小兒子抱在一起,為自己所犯的錯而痛哭失聲。
縣太爺見懸案已破,非但沒有顯露出愉悅的神色,反而臭著一張臉。
他心想,以後莊大少爺就不會再送賄賂的銀兩給他了,真是太可惜了。
「縣太爺,賈生破了懸案,應該有資格當上代理師爺吧!」黑焰司恭敬地抱拳詢問,臉上難掩得意之色。
他萬萬沒想到,席夜語這麼聰明,竟然有辦法解決懸宕已久的案件。
她的表現不僅讓他刮目相看,也讓其他人刮目相看。
錢谷師爺頂了頂黑焰司的手肘,向他道喜。「黑捕頭,想不到你這名遠親外表看起來弱不禁風,其實還挺有本事的。」連他都不禁甘拜下風。
「好說,以後還請師爺多多指導他。」他說著客套話。
雙眼則緊緊盯著難掩喜色的席夜語。
她被眾差役及胥吏們團團圍住,恭賀之聲不絕於耳。
不知為何,他看著眼前溫馨的這一幕,心裡居然覺得不太舒坦。
他開始後悔,是不是不應該將席夜語帶進衙門裡。
這衙門就像一個大染缸,一旦蹚了進來,就會被貪字給纏上了。
再說,他實在很厭惡那些直盯著她看的男人,他們貪戀的眼神,好像要將她生吞入腹一樣。
萬一讓他們發現她其實是女兒身。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麻煩。
「好了、好了,大家開始各司其事吧!賈生還有事得忙呢。」他加大竟是吆喝著眾人。
他得趕緊將圍繞在她身邊的蒼蠅給趕走,免得讓他看了礙眼。
席夜語全然沒察覺他百轉千回的心思,開心地走到他的身邊邀功。「黑捕頭,在下剛才的表現,沒有讓黑捕頭丟臉吧!」她很高興自己能幫衙門解決一件懸案。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師爺的工作並不輕鬆,你得熟讀一些相關律令。」他故意潑她冷水。
她壓根不知道,她的作法,已經得罪了縣太爺,以後她的日子並不好過,只是他不想在她心情如此愉悅的情況下,告訴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就讓她對衙門繼續存有一分憧憬好了。
「黑捕頭,你請放心吧!在下不會得意忘形的,一定向衙門裡的官爺們虛心求教。」面對他的冷臉,她一點兒也不以為意,只是逕自傻笑著。
她思忖,她可以留下來了,可以留在他的身邊,與他成為同僚,這真是她連作夢都想不到的事。
黑焰司望著她那張散發著光彩的小臉,想說的話梗在喉中,怎麼也說不出口。
不得不承認,他被她愉悅的心情給感染了。
見她開心,他的心情也不由得愉悅起來了。
他沒發覺,自己的嘴角一直往上揚,而且目光也變得柔和許多,那是一種寵溺的神情。
他對她,已經越來越在意與疼寵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席夜語與衙門裡的同僚們漸漸熟稔,也逐漸知曉衙門裡黑暗的一面。
只不過,她始終不相信黑焰司也會利慾薰心,甚至唯利是圖。
她決定暗中查清楚,黑焰司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最近,他頻頻與傅老爺見面,傅老爺有求於他,希望他幫自己的兒子關說,以減輕刑罰。
這天,兩人約在城東的酒樓見面,席夜語暗是跟隨在兩人的身後,想看看兩人到底都在談些什麼。
一開始,都是傅老爺在說些瑣碎的雜事,黑焰司雖然略感不耐煩,卻沒有打斷他的意思。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答著,兩人看似只是在閒話家常。
沒想到,在傅老爺欲起身結賬時,他遞交了一張銀票給黑焰司,而黑焰司不但沒有推拒,反而理所當然地收下。
這一幕,讓席夜語驚訝地睜大眼,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一直以來,他都是她崇拜的對象,他在她的心目中是個完美的男人。
如今,她才發現自己實在太天真了,他的所作所為根本都只是假象,他其實是個唯利是圖的貪官污吏。
當他與傅老爺道別之後,席夜語趕緊追上他的腳步,飛奔到他的前方,伸直雙手攔住他的去路。「黑捕頭請留步。」
「夜語,你竟敢跟蹤本捕頭?」黑焰司的眼中頓時燃起兩簇怒火。
他們兩人如今雖然是衙門中的同僚,但她還沒有資格管到他的頭上來。
她憑什麼跟蹤他?
「黑捕頭,夜語真是錯看你了。」她緊咬下唇,看著他的神情充滿鄙夷。
「怎麼?難道你以為本捕頭跟你那清廉的大哥一樣,都是兩袖清風的好官嗎?」他自嘲一笑。
「大哥明明說過你是清廉正直的好官,他不會騙我的。」她激動地握緊雙手,眼裡有淚光在閃動。
看到好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他的心不由得一緊。
他別開臉,不想正視她,以免一時心軟,進而說出不符合身份的話來。「清廉正直的好官?哼,你別說傻話了,衙門裡哪有什麼清廉的好官,全都是唯利是圖的貪官,唯一的好官下場你已經看到了,不需要本捕頭多說。」席夜語咬緊下唇,堅持不讓眼中的淚水流下來。「夜語的確是太天真了,只不過,夜語還是希望黑捕頭能夠改過向善,不要再貪不義之財,只要你肯將賄款交出來,你依然能夠得到好名聲的。」黑焰司勾唇冷笑。「好名聲能夠做什麼?有錢才能好辦事,本捕頭的事不需要你管,你讓開!否則,休怪本捕頭對你不客氣。」他的神情肅冷,眼中不帶一絲溫度。
席夜語覺得心灰意冷,也不想再說什麼大道理勸阻他。
身在衙門,他一定有身不由己的苦衷。
只是,胸口還是傳來一陣陣悶痛的感覺,讓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原以為,她投靠的男人是個剛毅正直的好人,誰知,她完全預料錯誤,他壓根不是她心中所想之人。
她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憂慮。
她到底該不該繼續留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