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前陣子,在下遭逢家變,才會前來投靠黑捕頭。」她坦白告知,不敢有所隱瞞。
她感覺得到童水仙對她的態度有點奇怪,像是想親近她,卻又隱隱帶著防備之心。
她不明白,童水仙到衙門這種辦事的地方做什麼?
直到黑焰司出現後,她才恍然明白,原來,童水仙喜歡黑焰司。
她瞧著黑焰司的眼神充滿了崇拜與仰慕,只是,她貴為縣令千金,大概不習慣向人低聲下氣,因此,她把自己的感情隱藏得很好。
若不是同樣身為女人,她可能無法察覺出童水仙的心思。
一見到黑焰司,童水仙沒有馬上走近他,反而拉住席夜語的手臂,與她裝熟。
「黑捕頭,本小姐不知道你竟然有個如此俊俏的親戚,本小姐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她緊挨著席夜語,臉上似笑非笑的。
看到她纏著席夜語不放,他的心裡感到一絲不舒坦。
這女人心機重,他真怕她會找夜語的麻煩。
童水仙見黑焰司微微變了臉色,以為自己的計策奏效,內心竊喜著,黑焰司果然是在乎她的。
她喜形於色,眉眼帶笑。
殊不知,黑焰司是因為她故意接近席夜語才感到不悅的。
與席夜語一比,他對童水仙不只討厭,還有嫌惡,她的吃穿用度,全都是他那營私舞弊的爹貪來的。
衙門的胥吏哪比得上縣令的老奸巨猾。
若不是為了收集縣令貪污的罪證,他又何必虛與委蛇地與她周旋。
他絕對要讓縣令被罷黜不可。
說不準,席忠賢也是因為不小心得罪縣令或抓到他的把柄,才慘遭橫禍的。
對付童水仙,他顯得更加小心翼翼的。
他絕對不能讓席夜語落得跟席忠賢一樣的下場,否則,他怎麼對得起昔日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賈生,童小姐是金枝玉葉,你怎麼能如此放肆,站在童小姐的身邊?」他不著痕跡地將席夜語拉到自己的身側。
「黑捕頭,不打緊的,賈公子很得本小姐的緣,本小姐還想跟他多聊個幾句話呢。」童水仙又熱情地拉著席夜語的手肘。
她跟肯定,黑焰司絕對是吃醋了,否則,他怎麼會急著將賈生給拉開呢?
他肯定是看不慣她與別的男人太過親近。
「小姐,賈生是名鄉野粗人,動作大刺刺的,萬一不小心碰傷了小姐,那可就不好了。」他放柔語氣,表情也變得溫和許多。
若不是他還得靠接近童水仙來搜集縣太爺貪污的罪證,他才不屑與童水仙有任何接觸。
他恨不得離她遠遠的。
像她這種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最難以伺候了。
被兩人拉來拉去的席夜語,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童小姐、黑捕頭,賈生身在衙門,對二位都心存敬重,如果賈生有得罪二位的地方,請二位多多包涵,賈生還有事,先告辭了。」她不明白為何他們一人急著拉攏她,一人急著趕她走,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尤其是還有事,他的心思最讓人難以捉摸。
見她要走,童水仙著急地攔下她。「賈公子,你別急著走,本小姐在衙門的朋友不多,很想結交你這個朋友,如果你不嫌棄,本小姐想請爹爹設宴招待你。」席夜語趕緊搖頭擺手推拒。「小姐,萬萬使不得,賈生只是一名小小的代理師爺,哪敢如此勞師動眾?」她惶恐地往後退了幾步。
她眼角餘光瞄到黑焰司的表情瞬間變得更冷。
她心下暗忖,黑焰司該不會是喜歡童小姐吧?否則,他怎麼一副想殺人的模樣呢?
她也想趕快離開,留給他與童小姐獨處的空間,問題是,童小姐一直纏著她,她是在走不開。
思及他可能喜歡上童小姐,她的胸口湧上一股濃濃的失落感。
她偷覷了一眼童水仙,發現她天生麗質,氣質高貴優雅,不像她,只是一名鄉下姑娘,連黑焰司都嫌棄她。
黑焰司擋在她的面前,客氣地說:「小姐,在下這名親戚沒見過什麼世面,如果你請縣令設宴招待他,他恐怕會遭到同僚排擠。」這年頭,沒身份沒地位的人,注定要淪為弱者。
為了讓自己變強,只有耍點小手段。
聽到黑焰司開口閉口都在損她,席夜語感到有點氣悶與不平。
鄉下姑娘又怎麼樣?鄉下姑娘也是人,也是有骨氣的。
「童小姐,您想與在下結交,在下深感受寵若驚,在下才疏學淺,沒什麼值得稱道的,不過,在下為人真誠,絕對會真心對待朋友。」她挺起胸膛,態度不卑不亢。就算黑焰司真的認為她不夠資格與童小姐結交,她也不能看輕自己。別人可以看輕她,但她絕對要對自己有信心。
「你……」黑焰司睜大眼怒瞪著她,氣她不瞭解自己的用心良苦。
童水仙接近她只是為了要利用她而已,她到底搞不搞得清楚自己的處境?
他是在保護她,而不是在害她。
見黑焰司已經氣得幾乎頭頂冒煙,童水仙認為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便不想再繼續留下來。
她來衙門的目的,一向只是為了討黑焰司的歡心或吸引他的注意力。
「好了,本小姐不想再打擾各位辦案,先回府了。」她懷著愉悅的心情,腳步輕快地離開。
當所有人都離開,只剩下黑焰司與席夜語獨處時,黑焰司忍不住斥責她。
「本捕頭希望你能離童水仙遠一點。」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那個女人心機很重,夜語跟她在一起,肯定會吃苦。
「黑捕頭,你沒有干涉夜語交朋友的權利。」她只是寄住在他家,又沒有賣給他,他憑什麼每件事都要管?
「任何女人都能結交,就只有她不行。」他說得斬釘截鐵。
他早就計畫好一切,絕對不能被她輕易地給破壞。
夜語太善良,也太認真,很容易陷入別人所設的圈套之中而不自知。
「為什麼?童小姐看起來很友善,不像一些衙門中的胥吏,人前和善,人後卻會捅人一刀。」這是她這陣子當代理師爺的感觸。
「你別被她的外表給蒙騙了,她不是個好相處的人,跟她走得太近,你會吃虧的。」他不解,為什麼這丫頭就是喜歡跟他唱反調?
一定是故友以前太寵她,才會早就她這種叛逆的性子。
「我會吃什麼虧?黑捕頭您別忘了,夜語現在可是個男人。」她故意強調「男人」這個兩個字。
「聽我的話準沒錯,其他的不必多問。」他霸道地命令。
席夜語憤怒地握緊雙拳,怒瞪著他。
現在,她雖然寄人籬下,可那並不代表,她得事事都聽他的。
「我知道了,黑捕頭是不希望夜語打擾你跟童小姐獨處的時間,對吧?夜語看得出來,黑捕頭很在意童小姐。」她垂下眼,藉以掩飾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神情。
美其名是為了她著想,實際上,他是不希望她打擾兩人談情說愛。
「隨你怎麼想。」他懶得多作解釋。
這是,耳力敏銳的他,聽到有人走近的聲音,聽這足音,似乎是童水仙的腳步聲。
他心下暗忖,她又回來做什麼?
他用眼角餘光覷見她手裡拿著一雙鞋,看樣子,前幾天,童水仙嚷著要親手做一雙鞋給他,是真的了。
席夜語不知道童水仙又折返,兀自談論著剛才的話題。
「黑捕頭,如果你是真的喜歡童小姐,請你明說,以後我會盡量離童小姐遠一點的。」她不希望自己嗨喲啊猜測他的心意。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傳進童水仙的耳中。
黑焰司閉上眼,嗓音暗啞地道:「沒錯,本捕頭的確是喜歡童小姐。」他硬著頭皮,說著違心之語。
若要成大事,就要不拘小節,即使看到席夜語眼中失落的神情,他也只能咬緊牙關忍住。
望著她那張泫然欲泣的小臉,他的雙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最後只能垂在身側握緊,什麼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