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吹拂過濃密的樹葉,陽光透過葉片擺動的空隙,灑落在樹蔭下的一對男女身上。寧靜的四周除了蟬嗚的唧唧聲外,只有樹葉沙沙沙沙的磨擦聲。
耐不住沉默,男子率先開口。
「我們分手吧。」
女子沒有露出一絲驚訝或錯愕的表情駐略帶疑問地用手語比道:「為什麼?」
提出建議的男子,在瞧見她的態度仍保持著平靜後,表情顯得有些歉疚。「曉霜,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可是……」接下來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因為我是個啞巴,所以跟我在一起讓你蒙羞?」這個名叫甯曉霜的女子,用手語替他接了話。
她比畫著手語的模樣十分優雅,而那雙彷彿會說話的美眸,更清楚傳達了她的喜怒哀樂。現在面對男友要求分手,她仍是一如往常的冷靜,沒有多餘的情緒。
「甯曉霜,你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如果我真是那種人,當初就會花那麼多心思追求你了。」
男子回想起在新生訓練時初見甯曉霜的感覺,她是那麼地孤傲而難以捉摸,甚至多了點冷艷的美。她的沉默立刻興起了男孩們的保護欲,身為學長的他對這個神秘的學妹,更決心要融化她冰冷的外貌。
可是交往一年多來,他並沒有如預期地進入她的世界,反倒因為她的冷而心寒許多。
「你已經有了心怡的女孩嗎?」她心平氣和地詢問著。
男子沉默地垂下頭去,想到事到如今已經沒什麼好隱瞞,點了點頭承認,視線更不由自主地越過她投向遠方。
甯曉霜也跟著回頭往他的視線焦點望去。原來教室那頭有位長相甜美的長髮女孩,是她同系的學妹,此刻,那名學妹正半隱在門後擔心地看著他們。
甯曉霜緩緩地回過頭,再抬起眼對上他時,臉上已經掛著淡淡的微笑。
「看來我只有祝福你羅!」她略微惋惜地比劃著。
男子並沒有因為甯曉霜的退讓而感到鬆了口氣,反而不滿地揚起雙眉。
「就這樣?難道你沒有什麼不滿、憤慨或是怨言要說嗎?」
「我應該這樣嗎?」她感到不解。男人不都喜歡好聚好散的嗎?
「你就是這個樣子,什麼心事和苦悶全都埋在心底,你到底有沒有當我是你的男朋友?」男子近乎斥責地低罵。
面對男友突來的怒氣,甯曉霜愣在原地,一張原本柔美的笑臉頓然僵住。
「你知道我有多想瞭解你嗎?可是你卻不願找開心胸接納我,總是吝於表現你喜怒哀樂,這場戀愛似乎只有我一個人在表演,而你完全沒有參與。」男子順口氣,爬梳過頭。「我一直以為你是表達不方便,所以才會顯得比較冷漠,不過在我剛才提出分手後,你的反應已經給了我答案。」
甯曉霜別過臉去,沒有再表示什麼意見,她不想再作任何辯白。
男子看著她的側臉,緩緩吐霧心聲。「甯曉霜,你太理性,理性的讓人覺得冷情。我倒寧可你罵我、怨我,或是表現的無理取鬧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冷靜。」在轉身之際,他仍不忘解釋。「我還是要讓你知道,你的不能說話絕對不是造成分手的主要原因,我希望你有一天能遇到比我更有耐心進入你內心世界的人。」
沒有多停留一秒鐘,男子已懊惱地快步離開,留下她獨自沉默著。
上課鐘聲響徹雲霄,天空的浮雲依然緩慢移動,杵在原地的甯曉霜,內心並沒有激起太大的漣漪。
微風拂亂了她的頭髮,她習慣性地將臉龐上的髮絲攏在耳後,臉上的表情沒有洩潛心出任何情緒。
她吝於釋放感情嗎?不,當然不是。
只是她的感情早在十歲那場火災中,燒之殆盡。
無情的火焰帶走了她的父母和小妹,也奪去她的幸福和笑容,更取走她的感情和聲音。失去一切之後,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激起她的情緒。
任何的人、事、物都一樣。
「什麼?你和學長分手了?」
雖然是處於喧鬧的酒店中,不過柯婉綺驚許的叫聲,仍是引來許多人的側目。甯曉霜趕緊低下頭啜飲一口果汁,佯裝剛才的喊叫與她無關。還好她們是坐在以沙發圍成的一個小空間裡,所以還不至於太引人注意。
婉綺是她國中時最要好的同學,雖然當時她的沉默使許多同學敬而遠之,可是活躍的婉綺偏偏就看中了她的沉默。
原本以為婉綺會和其他人一樣,和她交談個幾個月後,就會覺得這種比手畫腳式的溝通十分無趣,進而產生厭倦。沒想到兩人一要好就好了整整七年之久,驚訝之餘,也讓甯曉霜對這位不可多得的朋友格外珍惜。所以她和婉綺可算是無話不說、無所不談的死黨,也唯一在婉綺面前,甯曉霜才會毫無拘謹的表現自己。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學長厭倦你了?還是有第三者出現?你快說啊!」婉綺完全不顧旁人的目光,逕自揪著甯曉霜的袖口猛問。
「算是我沒眼光,不懂得欣賞人家的心意,所以……
就這樣羅!「甯曉霜灑脫地攤了攤手。
「這算什麼!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理論。」婉綺忿忿不平地站起身,卻又硬生生地被甯曉霜揪了回來。
「拜託,你找他做什麼?這又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我多少也要負一半的責任,你如果真要理論,找我不就好了。」
「說!他是不是看不起你?」
甯曉霜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婉綺就是這樣,太重義氣,也太保護她,所以很多事情總認為是對方欺負她、對不起她。事實上,有很多時候不單是對方的問題,有時她也有錯,像這次就是。
甯曉霜微笑地看著她。「婉綺,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真的很謝謝你。說實在的,這次會有這樣的結局,我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反倒覺得輕鬆許多。」
婉綺看她優雅的比畫著,「甯曉霜……」
知道婉綺不滿的情緒減輕許多後,她又繼續比著。
「其實我和學長在一起時一直感到很愧疚,感情應該是雙方面誠心誠意的付出才算完整,可是這段感情,始終只有他在付出,我在接受,這點是我最對不起他的地方。」
「你不喜歡學長嗎?那麼又為什麼答應和他交往呢?」
甯曉霜看著婉綺疑惑的眼神,低下瞼。「也許是自私吧!自從失去親情後,我便拒絕了外面的關愛和同情,我覺得那一切都是虛偏的、作假的,可是又不想讓外人認為我是一個孤僻的人,所以……學長理所當然成了我的擋箭牌。」
「我知道學長待你一向彬彬有禮甚至超過一般男人應有的紳士風度,他……他有沒有很失望?」
甯曉霜回想上午在校園裡的一幕,腦海浮現出學長悵然的表情。她據實回答:「有,失望透了。不過我很高興他重回了屬於他的多采多姿世界,不再因為我而離群索居。」
與她交友的首要條件,就是要習慣她安靜的個性,再來是能夠耐心地看完她想表達的每一個字句。最後就是學習基礎手語,她不得不承認學長在這方面做得很好,卻也顯得自己在感情方面益發地對不起他。
「甯曉霜,我知道跟你說這些話沒有用,不過我還是要說。」婉綺正在端坐在甯曉霜身旁。「你究竟要把自己封閉到什麼時候,以前在國中、高中時期因為志在聯考而拒人於千里之外也就算了,但現在到了大學,正是盡情揮灑人生色彩的時候,你卻一再封閉自己的感情,你已經二十歲成年了耶!」
「婉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她半舉的手被婉綺攔住。
「別又告訴你是」啞巴「,世上還有很多人的殘疾比你更嚴重,他們還不是能夠敞開胸懷,找到屬於自己的天空,甚至組織充滿了愛的家庭。」婉綺略厲聲地指正。
「那不同,他們多半是在一出生便習慣了自己的與眾不同,我卻是在十歲時突然遭受這種命運的轉折,況且當時的我還是合唱團的主唱,你教我如何在對自己的聲音充滿自信時,面對『失聲』的打擊,還有我的家人……」雖然已經事隔多年,不過每每談到十年前慘痛的往事,她仍會不由自主地眼眶泛紅。
她真的好恨,為什麼那場無情的火要奪走她的一切,失去了親情財多其他的愛都無法彌補、無法替代她心中的缺憾!
「曉傑呢?你還有這個寶貝弟弟,他不就是你的家人嗎?」婉綺知道甯曉霜之所以可以撐到現在,完全都是因為這個弟弟。如果甯曉傑在當年那場火災中也不幸罹難的話,那,她敢說今天她絕對不會認識甯曉霜這號人物了。
「曉傑是我唯一的親人,他幹什麼我都要全力支援他的一切,給他最多的關心。」曉傑和她不一樣,當時的曉傑才六歲,正是懵懂無知的年紀。傷害讓一個人隨就夠了,沒有必要讓僅存的兩從此人都活在痛苦的回憶中。
「你是擔心曉傑會認為你不再愛他,才把自己的感情封閉起來,只對他一個人付出,對不對?」
甯曉霜沒有回應,算是默認了。
婉綺見狀又接著說:「每個高中男生都有自己的夢想和世界,總有一天會組織自己的團體,然後忘記家中還有個你。難道你要一直這樣默默地付出直到他成家立業?」
「沒錯,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義務。」
「你從沒想過要放縱一下自己的情感嗎?」
「有,你有,只是你不頤承認罷了。也許你該好好放縱自己一下。」
甯曉霜不再回答。兩人在婉綺戳破她的內心後,陷入沉默。
婉綺和她的個性截然不同,雖然國中時代她們倆可以成天膩在一塊兒,但是高中以後,婉綺便因為家計的需要而提早踏出校園,兩從可以見面聊天的機會於是相對地減少。不過她們很能利用每次短暫的見面時刻,彼此聊些內心的話,當然也是在這幾年簡短的閒聊中逐漸累積更深厚的友誼。
對於現實的利慾薰心,婉綺看得比甯曉霜透徹,而甯曉霜在人生的歷練上又比婉綺成熟,互相扶持之下,她們在對方的身上尋得心靈寄托,原本不可能有交集的兩個人,就這樣成了莫逆之交。「婉兒,五號桌客人點你上場。」一位身著制服的男生打斷了兩人的沉默。
「好,我馬上過去。」婉綺又轉回頭低聲對甯曉霜道:「難得今天你這位小姐會到酒店來找我,待會我替你點杯甜酒,就算是謝謝你來探班,你先坐一會,不要亂跑,我去去就來。」婉綺拉攏一身緊身的衣服,朝甯曉霜嫵媚一笑,隨即離去。
甯曉霜靜靜的環視瀰漫酒氣的,這是她第一次進來,以前她總是先以CALL上機的方式暗示婉綺她的到來,然後婉綺必會想辦法挪出時間與她在外頭碰面。
看看婉綺的工作環境,心裡不由嘲諷整個世態炎涼,這兒豈不就是現實社會中最大的染缸。
縱然社會當局無時無刻在檯面上炮轟這些風月場所敗壞整個社會風氣,但這種營利事業根本完全無視於官員們冠冕堂皇之詞,生意更是往來熱絡利益滾滾。
婉綺會進入這行,全因家中收人需求,雖然這是一個逢場作戲的工作,她也很能保護自己,懂得怎樣在這場台裡對進退,這也是甯曉霜欣賞她的原因之一。
在等待婉綺回來的同時,隔壁桌歡愉的嬉笑聲不斷傳進她耳際,捨甯曉霜整個神情不由得相當緊繃,放眼看去,她該是這整個空間顯得最格格不入的人了。
她根本看不清走動的人群,也許是因為這裡的燈光太暗,加上煙霧瀰漫,整個廣大場地能見度不到數尺,她又不敢胡亂走動,待會被不知情的酒漢誤認為是陪侍的可就糟了,所以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桌上所有能喝、能吃的東西解決掉,直到婉綺應付完客人來找她。
可縱使她想借思考問題或咀嚼的注意力隔絕所有流鶯尖銳的笑聲,但對面桌的談話聲仍是侵犯了她的耳朵,慢慢的進入她的思緒當中……
「冷總,你好壞哦……嗯……」一名女郎嬌媚地緊緊貼在冷磊的身上,使出渾身解數博取他的歡心。
冷磊不耐地撥開一隻不規矩胡亂在他身上游移的手,逕自拿起酒杯,又是一次豪邁飲盡。
別說坐在他旁邊的人看不出來他今天的心情惡劣,連路過的侍者都感受到這一桌客人氣焰特別濃烈。
「這是幹嘛呢?存心弄壞自己的身子?」畢震宇也耐住性子趕緊取下冷磊已倒滿的酒杯,以免他又一次「阿沙力」乾杯。
「拿來。」冷磊的聲音冷颼颼的令人凍結,所有的人無不繃緊神經,看著畢副總如何應付這個性情孤傲的冷總。
每個人都怕這傲慢的冷總,可畢震宇才不吃他這一套,硬是把酒杯擺得老遠。
「夠了。難得今天這位新任冷氏總經理和大夥一起出來尋歡作樂,你是想要把其他經理嚇壞不成?」
震宇與冷磊可說從小就因為雙方父母世交的緣故結底至今,二十多個年頭裡打過大大小小的架,所以不差多添加這一次。
冷磊放出警告性十足的口吻。「我說,拿來。」
震宇仍是不予理會,逕自把桌面上的杯子一掃而去,這舉動讓冷磊更是一肚子火。
「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吧!」冷磊可說是已經蓄勢待發,兩隻手緊握成拳頭瞪視著震宇。
「活得不耐煩的人應該是你。」他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坐在旁邊的經理們更是上緊發條,腎上腺素不斷提高。
畢震宇才不管他今天是總經理的身份,踏出公司他與他就是平等地位的朋友。
「大伙好意看你剛回到台灣,想讓你開心開心,所以帶你到這個地方來替你洗塵,結果呢?你心情不好推掉就算了,幹嘛答應他們又故意給他們難堪。」
冷磊沒有理會畢震宇的言詞,隨便尋找桌面上的酒瓶,帥性地執起酒便是一口飲下。
今天這場洗塵宴讓許多經理更是懼怕以後的日子,使原本計劃要好好巴結新任主管的諂言全部吞下肚去。
大家都知道冷氏企業的新總經理人如其名,性子冷酷又像石子一樣無情。不過幸好裡頭還有隹個性溫和畢副總調和一下公司的氣氛。不然大夥兒不隨時被冷總的冷鋒視凍傷才怪。
「你們不是想要讓我開心嗎?好,」冷磊醉意微醺地拭去嘴角邊的水珠,兩眼半瞇地看著他們每一個人。「你們誰能替我找到一個服侍我高興的女人,我就給誰升級。」雖是酒話,不過大家聽聞,眼神仍是左右交錯不約而同看向畢震宇。震宇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可沒有在開玩笑哦,你們不是也很想要升極嗎?怎麼,還杵在這幹什麼?還不快去找?」他近乎斥罵地把他們趕離位子,讓他們離開他的視線。
畢震宇看著他們唯唯諾諾的離開後,還果真在走動的女郎中開始尋覓,真是被他們打敗。不過他很快地把視線回到借酒裝瘋的冷磊的身上。
「好了,他們都離開了,你有什麼話、什麼抱怨儘管說吧!」
冷磊扯開上衣鈕扣到胸前,頹靡、冷傲的癡在沙發座上,整個人散發十足豪放不羈的男人味。他冷眼地看著畢震宇。顯現出來的氣勢已沒有方纔的胡來,反倒多了點孤沉。他隨意地爬梳頭髮,閉上眼睛仰頭倚在椅背上。
「怎麼不說話?你不是有許多冤屈要申訴嗎?」畢震宇替自己倒了杯酒,小酌幾口。
他知道冷磊壓根不想接管冷氏,只是無奈冷父早逝,冷母又不甘放權於外人,身為家唯一後代的冷磊理當繼承冷氏企業。
冷磊在國外念的是室內設計師,原本在英國發展已有相當成就,沒想到突然收到母親大人的召回令,才回到台灣短短不到一個星期便接手了冷氏,這設計師的夢想與從事貿易商的冷氏完全打不上關係,要他如何調適管理整間企業的心情呢?
活到二十八歲了,還無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想想這真是悲哀,畢震宇暗忖。
「我知道你的興趣不在這裡,其實你在冷氏仍然可以朝這方面發展,沒有你想像中那群可愛的下屬,他們對你可是尊敬的很,你該覺得慶幸了。」
冷磊抬頭瞄向那群站在酒吧檯旁的經理,瞧他們一群人正對一名身材火辣的女郎使出渾身解數遊說,不時還向那名女郎指向他們這邊,真是令他失笑。
「我只是在發洩情緒,該怎麼做我自會琢磨。」他終於開了金口,雖然只是簡短的幾句話。
「知道就好。」
畢震宇又把視線放在那群寶貝員工上面,瞧他們也怪可憐的,主子的幾句話就把他們摘昏頭轉向的。他傾身朝冷磊說著:「別再整他們了,我把他們叫回來。」畢震宇才想要伸手招呼他們回座,冷磊就突然站起微晃的身子。
「你們繼續吧,我想要先回飯店了。」他按著略微發疼的太陽穴說著。
畢震宇見狀趕緊跟著站起扶著他不穩的身子。「你不回家嗎?我教司機載你回去好了。」
「不了,我還不想回家,放手,我自己會走。」他厭惡地推開旁人,逕自帶著不穩的腳步,酒意盎然地離開酒店。
立於一旁的經理們見狀更是啞然地相互對看,冷總不喜歡火女人嗎?為什麼冷總在看了他們一眼後隨即離開?這是他們腦子裡盤旋的疑問。
突然一名經理眼睛一亮,注意到這充斥酒氣的喧囂場所中有一股清流,他的腦海裡已經開始盤繞皆計劃和對策,嘴角也不由地因為高興而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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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曉霜腦子裡已經開始渾濁,她早不該自顧飲酒而沒有注意節制,她很少這個樣子的。也許是因為心情煩悶,所以她想嘗試何謂借酒澆愁的滋味吧!
婉綺在應付完一群常客後,趕緊回到甯曉霜的位置旁,沒想到甯曉霜已經醉醺醺了。
「天哪,你怎麼連我的份都給喝光啦!」婉綺看著桌上的酒杯,沒有一杯不見底。她又抬頭看著甯曉霜,你還好吧?甯曉霜?「
「綺……我的頭……」甯曉霜渾噩地比劃著,卻又無法詮釋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你的頭很昏對不對?」她看甯曉霜點了點頭後又道:「我這杯酒可不是香檳或雞尾酒,你怎麼連看都不看地把它們全喝下肚了?瞧你?」
完了,她這個樣子怎麼回去宿舍?要是舍監告知她舅媽,鐵定會被她舅媽海削一頓的。甯曉霜可是第一次到她這個地方來,她早該多注意一下甯曉霜的。婉綺已經開始自責。
「甯曉霜,你今天不要回去了,先到我那裡好了。你舍監那裡我會跟她說,好不好?」
甯曉霜壓根聽不進婉綺眼她說的每一個字,整個人彷彿坐上雲端般輕飄飄地,思緒一點都無法集中。
「婉兒,你的老客戶到了,現在正在八號包廂等你過去。」又有人向她報告,要她趕緊過去應付。
要死了,她現在可能離開甯曉霜嘛!可是今天來的又是她的大客戶,光是應付他一次就可以掙回今天的鐘點費。
腦子裡已經產生金錢與之間的搏鬥,她看了甯曉霜一眼,不由地歎了口氣。
算了,誰教她們是好朋友,今天乾脆請假一天算了。
「甯曉霜,你乖乖坐在這裡不要亂動,我先去請假、換件衣服馬上過來,不要亂跑哦!
甯曉霜整個人倚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讓腦子裡停止旋轉。
現在的她根本連走路都成問題了,怎麼可能還會跑到哪去。婉綺是這麼安慰自己,所以趁甯曉霜靜靜地坐在那裡,趕緊跑到外台向媽媽桑請假,又跑到八號包廂去跟他們致歉陪酒幾杯。
在這離開的幾分鐘內,一名男士笑容滿臉地往甯曉霜的位置接近,他以最誠懇的態度對著她道:「這位小姐和其他小姐的氣質可真不同。」
閉上眼睛的甯曉霜一聽到有陌生男子的聲音接近,趕緊張大眼正月看向聲音來源,原本模糊的焦距也慢慢對焦。他是誰?
「別緊張,我沒有惡意,呃……你是這裡的小姐對吧?」男子慢慢坐了下來,甯曉霜見狀更是撐起身子微楞地看著他。
男子看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逕自開口道:「我想你應該是新人,所以才會一個人坐在這裡觀摩學習。我有一個大老闆,出手很闊氣,他對經驗老練的小姐沒有興趣,剛好我看你挺秀氣的,應該還入行不久,如何?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認識這位大老闆?」
天哪,他把她誤認為這裡的小姐了,怎麼辦?婉綺呢?她到哪去了?甯曉霜開始環視四周,試著尋找婉綺的身影。
對方把她誤以為是在尋找那位大老闆,所以笑顏說:「我們總經理已經不在,若你有興趣的話,我會載你過去找我們經理。」他打量著她,欣賞地問:「小姐還沒有開苞吧?如果你把頭一次給我們總經理,他支付的開苞費一定夠你開心好些日子,倘使我們老總也看上你,說不定你後半輩子可以飛上枝頭,不用再幹這行,多好。」
瞧他說得津津樂道,一點都沒注意到甯曉霜已經聽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她想開口批駁他,卻又因自己無法發音而哽住。
男子見她頗有難色,乾脆動之以情。「你有男朋嗎?」
她愣地看著他。難道現在的客人已經寬容到不介意陪酒的女郎有心怡的另一半嗎?要不他為何如此一問?
「幹這一行一定很辛苦吧?朋友異樣的眼光,再加上男友鄙棄的態度,也難為你們了。」男子神情十分誠摯,令甯曉霜近乎動了心。
這份工作確實很辛苦,她常常看到婉綺因為做這行被她親戚斥罵,甚至譏評她的行為不檢,卻沒有人看見她辛勞付出全是為了維持一個家。甯曉霜感歎。
她從來沒有看不起婉綺,與她在一起更沒有身份、地位的差別。
「一夜,只要一夜。我相信過了這一夜,你的人生將會全部改變,不再是被命運牽引著。」他又繼續遊說著。
甯曉霜按著微疼的太陽穴,腦子裡逕轉著婉綺的那句話: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放縱一下自己的情感……
不曉得是不是酒精融化了她的觀念,還是婉綺的膽大讓她改變,她竟對眼前這名陌生男子的提議萌生意願。
是啊,難道她不想要放縱自己一下嗎?只要一次,就這麼一次。
甯曉霜抬起一張淺淺的笑臉,輕輕的點頭表示自己的決定,也決定了自己的未來。
甯曉霜,再幾個月後就滿二十歲了,至今雖仍是空白的一片,也許她可以允許自己放縱一次。
就這麼一次。
尋找了老半天,柯婉綺絡於忍不住憂慮隨手揪了個女侍問:「剛才坐在這裡的那個女孩呢?她跑到哪去了?」
只見女侍微驚地搖頭,她很少看見婉兒會有如此慌張的表情,所以不由地也和婉兒緊張起來。
「我想大概跑到別桌和人划拳去了,我剛瞧見她和一個男人在說話,我也不知道後來他們怎麼不見了。怎麼啦?」
划拳「笑話!啞巴會划拳,她倒想看看這世界奇觀。」你真的沒再瞧見她到什麼地方去了嗎?「
女侍偏頭想了想,確定的點頭。然後又呶嘴嘲笑道:「拜託,會來這個地方的人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說不定她被哪個有錢公子看上,包了鐘點呢!」
婉綺聽了十分不悅。「我不准你這麼說她。她不像咱們是混這行的,她可完完全全是清白女孩,沒有偏斜的思想。」
「那你就準備為了她的轉變負責吧!」女侍才不理會婉兒口中的女到底有多純真,丟下一句話便拿著托盤離開。
甯曉霜到底晃到哪去了,該不會先回去了?突然,腦子裡浮現了她先前勸甯曉霜放縱自己的話。
完了,她真的完了。若甯曉霜真的想不開,又剛好酒醉無法思考時被人拐騙去,她這輩子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柯婉綺整個人已經陷入極度慌亂毫無頭緒中,索性隨手拿起仍放在位置上的皮包胡亂地在酒店裡尋探,希望能找到一絲甯曉霜的消息。
現在的她只能等待,等待甯曉霜自己和她聯擊。
「你是誰?」
冷磊並沒有直接回到飯店。
離開震宇他們一行人後,自己又駕著銀色BNW到PUB坐上一陣,本想一回到飯店倒頭就睡,所以沒有開燈便進入臥房,沒有發現一名陌生女子杵在他的房裡,倚在窗台仰望星空!
女子聽聞便轉過身子面向他,從他這個角度無法看清女子的容顏,只有那一身玲瓏有致的身影透過月光顯得格外單薄。
「誰准你進來這裡?」他的口吻近乎質詢。
女子偏過頭去沒有回應,長長的髮絲遮掩住她的側臉,整個人更透露出無比神秘。
對方等不到她的回答,冷磊索性向前一步想一采女子的容貌,當他伸手欲碰觸女子的下顎,卻被對方巧妙地躲了開來。
這算什麼?欲擒故縱?自己突然出現在別人的房間裡,問她問題又不肯回答。
現在的他頭痛死了。一肚子酒氣不說,明天一大早還要到公司開會,他壓根不想和這名陌生女子玩神秘遊戲。
他轉過身子打算把燈源全部打亮,他就不信她還能保留多少。
卻在他欲踏出第二步時,女子竟主動上前揪住他的衣袖,制止他的動作。冷磊孤疑地偏頭看向她,在對上她那雙靈氣明眸霎時愣住。
微暗的月光裡,她的雙睥彷彿會散發光芒般閃爍靈活,不過卻明顯殘留一絲孤寂,他從未見過如此傳神的眸子,眼前的女子竟讓他感應到對方的心思?!
盾著她的美眸,他突然想到,「你該不會是我那群員工找來伺候我的吧?」從她的身上可以聞到淡淡酒氣,不過卻不捨他厭惡。
女子往後退幾步,又收起那雙清澈的雙眸垂下眼臉。
冷磊上下打量著。她有與其他妓女不同的氣質,彷彿是一股清流般純美,既然人都替他找來了,他豈有不享用的道理。
冷磊莫名地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而女子似乎也感受到眼前男子投射來異樣的神色,微微抬起頭對上那雙戲龍般眼神,她仍是一抹媚笑的看著他。
突然地,他二話不說便向前將她整個人攔腰抱起,揚著傲慢的笑容道:「既然這樣還等什麼,我們何不就直接進入主題呢。」
將女子放置床上,冷磊火熱的唇立刻印上冰冷的她。
沒有前兆,沒有預警,女子緊繃的身子接受他如海浪般的慾望傳達。
「既然你是來服侍我的,那就讓我見識你的功夫如何,挑逗我。」
她雖然不知道該怎麼做,不過基本的挑逗她還會一點。她緩慢的伸出纖細五指,輕顫的在他壯碩的肌肉上游移著,從深的五官到結實的胸膛,從曲線優美的腹部到胯間,她的手硬生生被他揪住。
該死大膽的女人!他惡狠狠的吻住了她,她已經挑起他熊熊慾火,所以她必須負責澆熄她引導的火苗。
他一雙手也開始在她的身軀上游移,讓她也感受他的慾望。
她根本無法思考他的下一步動作,光是他那靈活的舌巧妙地勾勒她的肌膚就令她昏眩不已,又怎麼顧及身上的衣服正被退去。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為什麼創建會有辦法激起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現在的她腦海裡一片空白,只知道明天的她,將會截然不同。
冷磊分開她的雙腿,將自己置在她的腿間,一切準備就緒後,迅雷不及掩耳地挺進她未經人事的禁地,微薄的隔閡再加上身下的女子全身緊繃的身軀令他乍醒。
該死,他們竟然找處女給他。
冷磊抑下強烈的慾火,僵著身子保持原狀。剛才的衝動一定弄痛她了,瞧她緊閉的雙眸、咬著下唇,冷磊不由地伸起手拂去她額際的汗水,再次低下身子覆上她的唇瓣。
給她時間適應他後,冷磊也開始展開一波波激情攻勢。沒有了先前強硬的侵略,倒多了點溫柔的撫慰。
她的反應令他狂野,她的附和更捨他失控。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名女子?
沉默了又帶著神秘,羞怯又帶點嬌艷,她的身份讓他在充滿疑惑中滿足了一切。
冷磊雙手撐在她的兩側喘息著,他注意到她同樣也是香汗淋漓地順著氣,他萬分不捨地替她順著剔結的長髮,依戀地凝視她雙眸緊閉的容顏。
雖然他們處於黑暗之中,不過他仍可隱約見到她清新的五官。
他並不是第一次和風塵女子做愛,不過他倒是第一次有強烈滿足的感受,尤其是在未知的一切之下。
冷磊翻過身子,手仍是緊緊地攔著她的腰際。「說吧,這一夜的你價多少?」
他的聲音冷淡地從她身後傳來,女子驀地張大眼睛。
「我知道開苞費有一定的價碼,你想多少?十萬二十萬?」
他很想揭開她那張純真面貌後的真面目,所謂見錢眼開,他可真是見識到了。
女子愣了一會兒,隨即閉上雙眼,只是這次嘴角多了淡淡微笑。
她的回應令他的疑問再度加深。冷磊皺起眉頭看著她沉靜的容顏,難不成她還有更高的價碼不成?女人是相當現實的動物,這是他的經驗。
也罷!他冷磊豈有拿不出的籌碼。
他溫柔的撫摸她柔細的肌膚,百般憐香惜玉的親吻著她的頸項。
「你是相當特別的女人,以後你就服侍我一個人就可以了,我不會虧待你的。」他一直注意她的表情。
在她仍閉著的雙眸流露出淺淺的笑容時,他就已經知道,她以後的客人將只有他一個人,他將她買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