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的抱緊被子向內縮,這些人一個個凶神惡煞似的提著大刀,亮晃晃的對著他們,把從沒見過這種陣仗的冷梅嚇得冷汗直流,不過,當她看到風馭飛臉上不曾改變的安適神情時,她的心竟莫名的定了下來。
風馭飛雖然沒有回頭看她,可是,她知道他並沒有忘了她的存在,因為他用手對她比了個藏好的手勢。
冷梅知道如果自己此刻出現,只會成為他們的累贅,於是她二話不說的將自己的身子向內挪了挪,靜靜的看著事情的發展。「朋友以這樣的方式拜訪,似乎太唐突了一點。」風馭飛不慍不火的說。
「你這小子以為我們是來做客的嗎?」為首的黑衣壯漢一點也不領情的說。
「不然,三更半夜你們所為何來?」風馭飛明知故問。
黑衣壯漢仗著人多,完全不把眼前這兩個年輕小伙子看在眼中,哈哈大笑的說:「誰教你們天堂有路不走,偏向鬼門關行,南龍山莊的事,豈是你們管得著的,沒事打聽這麼多,你們這活口是留不得了。」
對於這一番惡毒的恐嚇,風馭飛毫不在意,只見他仍是從容的點點頭,「來者便是客,沒有薄酒,只好以茶待之。」
說完,只見風馭飛身影不動,但桌上的茶壺便像是有人用手舉起似的飛了起來,穩穩的將茶倒落在五個杯中。
這一手看似輕鬆,其中的內功修為讓那五個闖入者立刻心中暗生懼意,看來這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點也小看不得。
「好功夫!不過,既然讓你們知道了計畫,你們就非死不可,我們以五敵二,也不一定會落於下風。」黑衣壯漢企圖壯大自己的聲勢。
「沒看過有人像你們這麼不自量力的,沒聽過一夫當關嗎?憑你們這種身手還想取人性命,別說是馭飛了,你們連我這個雷翔宇都打不過。」
「你是雷翔宇!?那他是……」黑衣壯漢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風馭飛。」雷翔宇壞壤的證實了他們心中的恐懼。
那些人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兩個人竟然就是風和雷,這兩個人在江湖中可是赫赫有名,這次他們算是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惹到了不得了的人物。
幾個闖入者相互交換了眼光,然後連聲招呼也不打的同時出手,打算攻其不意,讓風馭飛和雷翔宇措手不及。
風馭飛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對這樣下三濫的手法可就一點也不留情,他一出手,只見電光石火,當下幾聲慘叫和一聲尖叫伴著刀子落地的聲音響起。
慘叫的是那還來不及近身攻擊就被風馭飛挑斷手筋的刺客,而尖叫聲則來自生平從未見過這般血腥畫面的冷梅。
她心中明明知道風馭飛只是自衛,但一看到這麼多的血,仍是教她無法自制的叫了出來,胃中不住的翻滾。
她這一叫立刻引起了兩種極大的反應,在風馭飛的臉上皺起了眉頭;而那些抱著手慘叫的刺客眼中卻閃出一絲希望。
說時遲、那時快,其中一名刺客對著冷梅灑出一把如雨的暗器。
冷梅原是個纖弱的女子,怎麼可能躲得過這又急又凶的奪命符,只有怔忡的呆望著那多如紅雲的暗紅色暗器向她席捲而來。
風馭飛和雷翔宇也知道情形不妙,這千百支的奪命釘只要有一支打在小男孩的身上,那他定無生機。但出於倉卒,就算此時再凝內力以掌風化去這來勢洶洶的暗器已是不及,當下,風馭飛未加思考,以極快的身形來到了小男孩的身前,以衣袖拂去迎面而來的暗器。
一收一放是化去了大多數的奪命釘,但仍有三支暗器閃過他的衣袖對著小男孩而去,為了救身後手無縛雞之力的男童,風馭飛明知道這暗器定是焠有劇毒,仍以另一手硬是擋了下來。
手上傳來的劇痛讓風馭飛不覺得皺了一下眉頭,連忙以極快的手法點住了自己手臂上的幾個大穴,以免毒血擴散開來。
眼前幾個刺客一看便哈哈大笑,「風馭飛,你果真以身相救,你的仁慈就是你的索命符,今天你非死在這蘊毒斷心散之下了。」
「蘊毒斷心散!?」這一聽,連一向輕浮的雷翔宇的臉色也不由一變。
「沒錯,這奪命釘上我早煨了蘊毒斷心散,任憑你武功再高強,此時也只能淪為閻王殿中的座上客。」「解藥呢?」
雷翔宇扣住了黑衣壯漢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他出手之快,黑衣壯漢根本來不及防備。
黑衣壯漢看了雷翔宇的身手後,不懼反笑,「任務失敗我們也一樣活不了,臨死還能拖個『風』來當陪葬的,我們算是賺到了。」
「你當真不怕死?你沒聽過有一種功夫叫分筋錯骨手?那可是會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你想不想試試看?」雷翔宇一改平日的吊兒郎當的模樣,臉上一片陰沉。
「你別白費心機了,你不笨,應該知道蘊毒斷心散可以說是無藥可解,我們身上怎麼可能會有解藥?今日除非奇跡出現,風馭飛注定成為我們一行人的陪葬了。」
說完,在雷翔宇還來不及阻止下,這五個人竟然一同兩眼一翻,口中流出一絲黑血,口吐白沫而亡。
看來這些人都是死士,早在齒中暗包劇毒,一待任務失敗,便咬牙吞毒來個死無對證。
「該死!怎麼死得這麼快!」雷翔宇沒好氣的說。
「翔宇大哥別說了,你快看風大哥,他的臉色好難看。」
冷梅回過神來,發現風馭飛似是忍受什麼巨大痛苦似的滿臉通紅,而原本紅潤的雙唇卻是青白中隱隱泛著黑光,急得她放聲大喊。
他會這個樣子都是為了救她,要是他真的出了什麼事,那她這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
「翔宇大哥,風大哥怎麼樣了?」
冷梅急急的迎向從房中出來的雷翔宇,剛剛雷翔宇試圖以內功幫風馭飛逼毒療傷,讓她先在外面等著。
她這一等就過了三炷香的時間,裡頭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好不容易看到雷翔宇從裡面走了出來,她心頭早急成熱鍋上的蟲蟻,一刻也不停的飛奔趨身向前。
不過,雷翔宇緊皺的眉頭讓冷梅的心一下子冷了起來,「翔宇大哥,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雷翔宇搖搖頭,並沒有回答她的話,似是疲累已極。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為了救我,風大哥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冷梅自責的說。
如果她相信雪松哥的判斷,認定風馭飛是個好人,她就不會偷溜出門,更不會害得他為了救她而命在旦夕了。
打小她便是個連螻蟻都不忍傷害的女孩兒,所以才會有小菩薩之名,這會兒竟然有人因為她而身受重傷,教她如何能不自責呢?
「這不是你的錯,要怪也只能怪那些人委實太狠毒了。」雷翔宇搖搖頭,輕拍了拍冷梅,要冷梅別自責。
「可是,風大哥的毒真的一點解救的辦法都沒有嗎?」冷梅不死心的問。
或許還是有辦法的,像她這種一出生就被斷定天仙難救的身子,不也活了這麼多年,風大哥身子這般健朗,怎麼會說沒救就沒救呢?
「蘊毒斷心散可是天下奇毒之一,一入體內便隨氣運行,而不似一般毒物之隨血而行,要將毒逼出體外本是難事,而最可怕的是,這種毒對內功愈強的人殺傷力愈大,所以又有『江湖斷魂』之名,普通人中毒可能還可以撐上十天半個月,可是風家的武功本就是以內功見長,加以馭飛本身資質又高,一身內力早非常人能及,這對常人要十天半個月的毒,對他來說可能不消一天就要毒發了。」雷翔宇大大的歎了一口氣。
如果真有任何的辦法,他會站在這兒策手無策嗎?眼前擺明了,這次風馭飛要有救,除非神跡出現,否然就是大羅天仙也救不了風馭飛了。「難道沒有解藥嗎?」
「這解藥本就不容易找,而藥引更是難求,就是有十天半個月的命也不一定找得到,更何況,當下馭飛眼看撐不過今晚了。」雷翔宇悲痛的說。
「怎麼會這樣!?」冷梅搖搖頭,「一定還有辦法的,你不是說有解藥嗎?」
「是有解藥,不過,遠在嵩山的少林寺才有。這一時半刻如何能請人從少林寺取來?」河南離這兒少說千里之遙,就算請人以快馬送來,也要三個日夜。
「是要少林寺的什麼藥?或許我有。」冷梅連忙說。
她的身子打一出生就先天不良,全靠高人指點和爹爹重金尋藥才活了下來,是以她不僅久病成良醫的自己學了煉藥的方法,身上也總是帶著不少的藥方及藥材。
「你怎麼可能有九轉大還丹?這只有少林方丈才有。」雷翔宇不抱希望的說。
九轉大還丹乃是由九色十年一開的雪蓮,配合九個十年一結的琉璃果,混以九九八十一天日夜不熄的九重火煉成,為世上難得一求的藥方,雖不能使白骨生肉,但卻能無病延年、有病續命。
「這不就是嘛!」冷梅連忙由懷中掏出一個白玉瓷瓶。
那紅色的塞子一開,一陣令人心曠神怡的芬芳撲鼻而來,讓人不覺神清氣爽,一看也知道這就是傳言中的續命聖藥。
「你怎麼會有……」雷翔宇不覺訝異的問。眼前的小男孩到底是什麼來歷?
為什麼他的身上會有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聖藥呢?
「別說這麼多了,先給風大哥服下再說。」冷梅一心掛念風馭飛的傷,不由分說,拉起雷翔宇更往屋中奔去。
進了房,她一看床上高燒不退,似是極力忍著強大痛苦而汗流不已的風馭飛,心中不覺一慟,若不是自己任性至此,今日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連忙倒出瓶中的藥,不多想的,一把塞進了風馭飛的口中。這九轉大還丹果真是天下難求之聖藥,才不過片刻的時間,風馭飛竟和方才判若兩人的平靜了下來,就連呼吸也不再如剛剛那般,一副快斷氣的樣子。
「這藥真的有效,這是不是表示風大哥沒事了?」冷梅欣喜的說。一看到他像是好過了一點,方才揪著的心這才慢慢的鬆了開來。
「暫時馭飛是沒事了。」
「暫時?」冷梅才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暫時的意思是,他仍有生命危險嗎?「你不是說只要有九轉大還丹就好了,他不是吃了解藥,為什麼還會有事呢?」
「我說過九轉大還丹是解藥,可是,要解蘊毒斷心散的毒還必須有藥引,不然,只是讓他暫時保住性命,時間一到,照樣會毒發身亡。」雷翔宇解釋道。
「那我們現在有時間去找藥引了,不是嗎?你快說,我們趕快去找呀!」冷梅著急的說。
雪松哥走過這麼多地方,不管多難找的東西,他一定知道在哪兒找得到,必要時,就叫雪松哥來,一定會有辦法的。
「問題是這種解藥難得,藥引更是難求,你聽過南海上有一個玄天島,此島百年才出現一次,其上長有一種護心靈芝,那就是藥引。而護心靈芝乃天地靈氣之所鍾,所以,藥引必須使用新鮮靈芝,現在離島出現不知還要多少年,上哪兒去找剛采的護心靈芝?」
方纔的九轉大還丹難求,現在的藥引更是難上加難,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這玄天島上次出現的時間距今還不到二十年,風馭飛怎麼也不可能撐這麼久。
「你說的藥引是護心靈芝嗎?」冷梅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你不會剛好也有這種東西吧!」雖是不抱任何希望,雷翔宇還是姑且死馬當活馬醫的開口問。
冷梅搖搖頭,緊緊的咬著下唇,默默的不搭一句話。
「別這樣,我本來也不指望你會有這種東西,至少你的九轉大還丹已讓馭飛好過了一點,你就別自責了,我看阿飛也不是短命相,或許吉人天相,事情還有轉機。」雷翔宇一看冷梅整個人的臉色都暗了下來,不禁開口安慰。
冷梅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抬起頭,「或許還有一個辦法,可是,我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她說著有些遲疑了起來。
「現在馭飛已經是這個樣子,要是有法子,管他行不行得通,總也得姑且一試,你若是有法子就說出來吧!」雷翔宇至此也已無法可想了。
「翔宇大哥,你信不信得過我?如果你信得過我,能不能讓我單獨留在風大哥的房中照顧他?」
雷翔宇不明白眼前這本是天真,現在卻又無限神秘的小男童這話是何用意,不過,看他的樣子似無惡意,而且,他把人人夢寐以求的聖藥一點也不吝嗇的給了馭飛,想來應不會對馭飛做出什麼事才是。
對於已束手無策的他來說,既然眼前的男孩沒有惡意,又說他有法子,那除了讓他試試,也沒別的路可走了。
不過,眼前的小男孩到底是何來意?他出現在他們身邊是偶然嗎?還是別有所圖呢?
「我知道翔宇大哥心中一定有很多疑問,不過,現在救人要緊,等會兒我再一一為你解答,好不好?」冷梅連忙打斷他的思緒。
她也知道雷翔宇心中定有許多疑問,但現在救人如救火,她也沒有時間解釋了。
雷翔宇深深的看著有張清澈雙眸的小男孩,他吸了一口氣的點點頭,「阿飛就交給你了。」
※※※
一等雷翔宇出了門,冷梅忍了多時的淚才敢簌簌而下,方纔她扮的是男童,總不好流淚引人疑竇。可這會兒除了床上昏迷不醒的風馭飛之外,就沒有其它人在了,她之前的擔心一下子決堤而出。如果不是為了她,風馭飛今日也不會遇著這種事,平白的承受這樣的痛苦了。她輕手輕腳的來到了風馭飛的床邊,雖然這麼做對昏迷的他來說,似是多餘了一點,但是她就是不想吵到他。
看著床上的他,那張原本就好看的臉仍是一般好看,可他那俊秀的眉頭卻因方纔的痛苦而緊皺著。雖然在服下九轉大還丹後他的狀況已好了很多,但仍可以由他不時急促的喘息中感到他的不適。
一想到他是因為她而痛苦著,冷梅的淚不禁又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你是誰?你為什麼要哭?」
風馭飛的話讓冷梅微微的嚇了一跳,「你醒了?」她欣喜的說。
在等了許久都沒得到他的回答,她才知道風馭飛仍在半昏迷狀態,他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或做什麼。
「別哭,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而哭,可是,你哭得讓我好心痛。」他伸出手顫巍巍的拭了幾次,才幫冷梅臉上的淚拭去。
「我的手好像有些不聽使喚。」他抱歉的一笑,「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好累。」他不適的動了一下,旋即一陣疼痛又讓他倒抽了好幾口氣。
「你別動,你受傷了。」冷梅連忙伸手壓住他。
「受傷?」他似乎無法連想起這件事,只是疑惑的看了冷梅一眼。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這個樣子。」冷梅心中好自責,這一說,淚珠兒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你別哭,我一點怪你的意思也沒有,如果我真的是因為救你而受傷的話,那也沒什麼不好,看你的樣子應該沒受傷,我這麼做也算是有代價了。」這會兒他反倒是安慰起她來了。
「你為什麼一點也不怪我?如果你怪我,我的心反而會好過一點。」
「為什麼要怪你?」「至少你可以罵罵我、罰罰我,這樣我的良心才過意得去。」冷梅堅持的說。她清楚明白,他此刻有多麼難過,自小她若犯了心病,那病痛每每都教她痛徹心肺、幾欲昏厥,而他並沒有義務為她遭受這些疼痛呀!
「是不是罰你,你就不哭了?」風馭飛臉上勾起一個很溫柔的笑容。
冷梅點點頭,「你罰我吧!無論你吼我、打我都沒有關係。」
「那你親我一下,我們就算扯平了。」
冷梅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她現在不是男童打扮嗎?
他怎麼會說出這麼駭人聽聞的話呢?
「你是闖入我夢中的小仙兒,不是嗎?不然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一雙清澈得像是會說話的眼睛?」他緊緊的握住了冷梅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湊在鼻前吸了一口,「是梅花的味兒,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梅花精。」
冷梅也不知道是放鬆還是失望的歎了一口氣,看來他以為這一切都是夢,不過這樣也好,至少這樣他的疼痛會減少許多。
「你說是就是吧!」冷梅也不爭辯,就讓他這麼以為吧!
「對了,你還欠我一個吻。」他微揚起嘴角。
「這……」他可是將要成為她的姊夫的人哪!雖然他現在的狀況處於意識不明的狀態,但禮教束縛,她怎能做出這種事?
風馭飛笑笑的將冷梅拉靠近他,在她的頰上輕輕一啄,「這樣我們就扯平了,你可不許再哭了。」
看來他雖處在半昏迷中,也不失為一個謙謙君子,這樣的好人配姊姊是最好的,與其讓姊姊找一個沒有希望的事,倒不如讓她擁有眼前的幸福。
冷梅再深深看了風馭飛一眼,咬著下唇吸了一口氣,像風大哥這樣的男人,任何女人嫁給了他都一定會幸福的吧!只是,為什麼這樣的想法會讓她的心疼得像是喘不過氣來似的?她明明記得今天已經吃過藥了,這心疼的病兒怎麼又發作了呢?
「你怎麼了,為什麼又皺起了眉……」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一陣更劇烈的疼痛又襲上了他,他臉色一白,立刻昏了過去。
冷梅嚇得跳了起來,她連忙抓起他的手把脈,可是,自己紊亂的心緒讓她怎麼也抓不到他的脈象,而愈抓不到他的脈動,就讓她愈著急。
都是她不好,明明知道他的情況不好,卻盡在這兒磨菇,要是他真的出了什麼事,全都是她的錯!
她連連吸了好幾口氣才慢慢穩下自己飛快的心跳,確定了他只是昏過去之後,她才拿起了風馭飛床邊的劍,慢慢的將劍抽出了劍鞘,那鋒利的刀刃,青森森的,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這劍割下去,一定很痛吧!
她再次回頭看了床上的風馭飛一眼,然後回過頭,銀牙一咬、心一橫,俐落的在自己的手腕劃下了杯大的口子,一時鮮血爭先恐後的流了出來。
冷梅用桌上的碗盛了大半碗的血,看見傷口鮮血奔流的速度已緩,她微皺起了眉頭,心中暗忖:不知道這些夠不夠?
她再一咬牙,又將傷口劃大了一點,一時之間,她只覺得喉頭一甜,霎時,口中充滿腥味,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咬破了下唇,疼得又是淚眼迷濛。
終於盛了滿滿的一碗血,她從懷中取出金創藥,忍著痛撒在傷口處,不一會兒就收了口,冷梅再用手絹隨便包了一下便起身。
突然,一陣昏眩向她襲來,她壓按桌子等昏眩慢慢過去,確定自己走得穩了,才將碗端到了床邊。她輕輕的扶起風馭飛的頭,以碗就口,讓他一口一口將她的鮮血喝下去。
起先或許是有血腥味,風馭飛在昏迷中還有些掙扎,但說也奇怪,當他抓住她的手之後,也就安定了下來,冷梅也就隨著他去了。
說也奇怪,喝完了血的風馭飛,原本四肢不時的抽搐也緩和了下來,就連原本慘白的雙唇也恢復了紅潤。這是不是表示她想的沒有錯,風馭飛有救了呢?她背著希望和擔憂的心情再一次把了把他的脈。瞬間,一陣安心攫住了她,因為風馭飛的脈象已穩,看來他是真的沒事了。
由於心倏地安下,加上原就失了大量鮮血的她,就這樣任由他緊緊的抓著她的手,沉沉睡去,墜人安適無夢的夜。
※※※
彷彿過了好久,也或許只是白雲過隙般的剎那,時間對他來說好似不具任何意義。
風馭飛不適的動了動,好半晌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睜大雙眼,他原想起身,但手中的奇怪觸覺讓他轉過頭一看——
是那個小男孩!?
隱約中他好像想起什麼,但總是拼湊不完全,或許是身體剛經過一番折騰,才思考一會兒就令他疲憊不已,於是他輕搖頭放棄了再想下去。
風馭飛發現自己的手緊握著那小男孩的手時,微怔了一下,他試著放開手,卻發現那男孩的小手緊緊的反握著他,他一向不喜歡和人太接近,但他卻發現他一點也不討厭這樣的感覺,反而還有一種幾乎不可察覺的暖意,緩緩的流入他的心窩。
看那男孩睡得這般的沉,天真的臉上稍嫌慘白,睫毛上隱隱還殘留著幾滴清淚,不知道他是擔心他呢?還是被不久前的事嚇著了?
那淺淺的呼吸聲中,偶爾還有幾聲驚促,他的眉也微微的顰起,彷彿受驚過度的小白兔,引得風馭飛竟生出幾分憐惜和心疼。
這孩子長得真是清秀,一雙半月形的眼睫在他粉嫩的臉蛋上留下兩道彎彎的影子,教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瞧你這樣子,大概已經沒事了吧?」雷翔宇音量不高但清楚的傳了過來。「我不是中了蘊毒斷心散?你怎麼找得到解藥?」風馭飛好奇的問。
他的記憶只到中毒之時,其它的就是模糊的一片。一看到雷翔宇進來,便想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搞清楚。
就他所知,蘊毒斷心散的毒可算得上是門奇毒,因為它是以毒辣且又幾無解藥,而被武林視為禁藥之一,雖然他知道他這個一向不太正經的堂哥其實不簡單,但是要解這毒,幾乎是不可能辦得到的事。
「我剛剛看你兩眼春意搖蕩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雷翔宇笑笑說。一看風馭飛沒事了,他那促狹的本性又冒了出來。
「你別亂說話,我只是看他年幼天真,心生憐惜,他可是個小男孩。」風馭飛的臉一下子熱辣辣的紅了起來,略微過度的反應,顯得欲蓋彌彰。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雷翔宇點了點頭。
「你如果知道就快點說出來,你是用什麼方法解去我身上的毒呢?」
雷翔宇賣關子似的搖搖頭,好一會兒才指著坐在風馭飛床邊卷睡的冷梅說:
「不是我,是『他』拿出九轉大還丹來救你的。」
「他?他怎麼會有九轉大還丹?」風馭飛一聽,更是難解的皺起了眉頭,因為這事委實太不可思議。
「其實我本來也覺得匪夷所思,不過當『他』說有辦法救你時,我就開始懷疑,只是現在我終於確定了,如果我想的沒有錯,那『他』有九轉大還丹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剛剛在外頭等待的時間裡,雷翔宇可不是什麼都沒有做,憑他聰明的頭腦和見聞,總算讓他想出了一個所以然來。
「好了,我現在沒有心情聽你賣關子,你快說吧!」風馭飛有些疲累的說,大病初癒的他,實在沒有心力再去想這麼多,現在他只想知道答案。
雷翔宇點點頭,看見風馭飛的樣子,也知道他是真的累了。「你該知道要解蘊毒斷心散,除了少林的九轉大還丹之外,還需要一味藥引。」「你說的是玄天島上的護心靈芝吧!」這事他倒是知道的。
「可這護心靈芝百年才出現一次,而上一次出現……如果我記得沒有錯,是在十八年前……」
雷翔宇點點頭。
風馭飛忍不住說:「如果我記得沒錯,這藥引不是得用新鮮靈芝?」
雷翔宇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這就是我要說的重點,如果我記得沒錯,十八年前年老爺,也就是你未來的岳父……」
「別亂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算回絕這門親事。」風馭飛又皺起了眉頭。
「是嗎?」雷翔宇哭得很曖昧,「算了,說回正題,反正十八年前的那朵護心靈芝是年老爺以重金買下來,保住他一出生就先天不良的么女年冷梅。」
「這和你說的這些又有什麼關聯?」
「你還不明白嗎?你身邊的這個小男孩就是年冷梅,『他』不是叫冷君起嗎?梅乃四君子之首,冷君起也就是冷梅的意思。」雷翔宇微勾起了嘴角,因為風馭飛臉上變換的表情實在太好笑了。
「他是她?」風馭飛幾乎不能言語,整個心因為這樣的事實而充塞的滿滿的,教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而且,還是個很有勇氣的小姑娘哪!普通姑娘家哪有勇氣把自已的手劃了這麼大一個口子,嘖嘖!」雷翔宇搖了搖頭,「一定很痛。」
「劃?」風馭飛尚未從震驚中回復過來,一下子還反應不過來。
「不然你以為那藥引從哪兒來?普天之下,除了她的血中有護心靈芝的成分,上哪兒找那種東西?除非你能撐個七、八十年,待下一次的玄天島再現。」
風馭飛再也不能言語,他將眼光調回到冷君起……不,冷梅的身上,她緊握著他的小手上,那腕上的絲絹還透著幾絲血絲,加上他喉頭那再清楚不過的腥甜味。
天哪!她做了什麼?他又做了什麼?
「你明明知道她會這麼做,為什麼不阻止她?」那心中的疼惜迅速轉成對雷翔宇的不滿。
「那是你唯一獲救的機會,再讓我做一次決定,我還是會這麼做。」難得正經的雷翔宇一反常態的嚴肅。
風馭飛也知道這事根本不能怪雷翔宇,「我不知道我怎麼了,這件事你本就不必負責的。」
「別這樣,我只是怕被我娘捉著耳朵,責怪我沒有好好照顧她最心疼的外甥罷了。」雷翔宇高舉雙手,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家把他當好人。
「雪松哥,人家想睡覺嘛!」冷梅像是囈語的半張著眼,嘟起了小嘴,想也不想的就往風馭飛的身上鑽,動了幾下,找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之後,滿意的露出個可愛的笑容,在風馭飛的懷中又睡著了。
「算了!我也不吵你了,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雷翔宇退出了房間,不過,臨走前還不忘壞壞的回頭露出一個挪揄的笑容。
「不過,我看你今晚大概很難好好的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