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不幫他報仇,而是在經過上次的圍剿失利後,想必「山口」的戒備更是森嚴了。現下,她能做的便是使「大塚」的勢力越加壯大及鞏固;另外,關於他的確實死因,也得進一步仔細調查才行。
而以司徒青魁的身份地位,是再適當不過的人選;有他那個公司當靠山,「大塚」如虎添翼,整個組織會更屹立不搖。
所以弟弟,你在天之靈可要保佑司徒青魁能乖乖地加入我們……
紙門霍地被拉開,打斷了大塚虹姬的冥話。她眉一皺,冷冷道:
「不是說過不上香的時候別來打擾我嗎?」
「大姐頭。」
一聽是浩二的聲音,大塚虹姬轉過身來。
「怎麼了?」她知道若非緊急,浩二不會非得在這個時候來找她。
「大姐頭,剛剛線報傳回,我們這次的交易失敗了。」浩二神色沉重。
「什麼!?」大塚虹姬彈跳而起。「怎麼會呢?咱們這次的行動不是佈置嚴謹嗎?為何條子會曉得?」
浩二眉頭打了好幾個結,搖搖頭道:
「有人洩密,所以警方老早就守在四周等咱們行動了。大姐頭,被警方捉走的人有二十多名,咱們這回損失非常慘重。」
「該死!」大塚虹姬恨恨地重捶一下。「這神秘人究竟是誰?為何三番兩次地陷害我?」
「大塚」專營軍火買賣,而「山口」則以毒品走私為主,在東京他們是勢力相當的兩大幫派。雖同為不法生意,可是大塚虹姬堅持所有人絕不許碰觸毒品,且有意漂白,將組織企業化;奈何礙於生計而不敢貿然行動,因為要轉型最起碼也得有個靠山,失策時才不會一敗塗地,也可惜緩衝期再重新開始,
她知道警方已盯了「大塚」許多年,但由於訓練有素加上經驗豐富,幾乎沒有一次交易是失敗的;然而這次不同,這次有個神秘人躲在暗處存心找他們的碴。倘若不將此人揪出,「大塚」恐怕岌岌可危……
「浩二,你去安撫一下被捉走那些人的家屬,順便計算一下損失。」大塚虹姬下令。
因為訓練有素,所以她不擔心那些人會出賣「大塚」;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不能出面,只能衷心期盼警方不會多加刁難;損失這些人員她很心痛,但更令她痛恨的莫過於那位神秘客。
而這個事件更加讓她篤定她要司徒青魁和他公司的念頭。
「還有,浩二……」在他要退下之際,大塚虹姬喚道:「我前幾天交代的一件事著手辦了沒?」
「大姐頭請放心,網子已經撒下,就等獵物上鉤了。」浩二信心滿滿。
「是嗎?」大塚虹姬抿了抿唇道:「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不會教大姐頭失望的。」
「很好。」大塚虹姬讚揚地點點頭。「沒事了,去忙你的吧。」
遣退浩二,她又轉回靈位前。
近來「大塚」禍不單行,而慶大的犧牲者就是她那英年早逝的弟弟……
神秘人所製造出的謎團越擴越大,且招招衝著她來,讓她對這一連串的事情也不禁起疑……三弟當真是「山口」所殺的嗎?
說起來他們兩幫並無衝突之處,只有前陣子因為一個新建港口的歸屬問題,兩方爭執不下,後來才派三弟前去談判。不料卻一去不回……
可是,「山口」真的是兇手嗎?
被這神秘人一攪和,看來不好好仔細調查一下是不行了。
她要在最短時間內揪出他,她發誓。
***
一早,飯店的MorningCall響起,安美美埋在棉被下的身子有些掙扎。沒辦法,誰叫她們安家姐妹無一倖免地全遺傳了母親的賴床症,而且無藥可救;不過她還算是姐妹中清醒能力較強的一個。
眨了眨眼,她命令自己爬起來,而這個動作卻足足花了她三分鐘的時間。
要強迫自己離開被窩的那一刻,總是非常非常痛苦的;一旦克服了,洗把臉後即可精神全振。
才踏出浴室,門鈴聲便響起。
安美美沒多加猜測,第一個念頭就如是司徒青魁。
她並未立刻開門,反而慢條斯裡地從衣櫥裡挑出一套鵝黃色套裝換上,頸間結了條淡青色絲,擠了些慕絲固定髮型,戴上一對小巧的珍珠耳環,再點上口紅後,她滿意地望望鏡中的自己——
清新、俏麗,嗯,不錯。
她最感謝父母的地方就是他們遺傳給她一副美麗容貌,不可諱言,人與人之間往往以容貌作為第一印象的評斷;而麗質天生,即是在人際關係上的一件利器。畢竟事實證明師哥、美女比起一般姿色平庸之輩是好處多了些,至於內在的充實雖然重要,但若硬要說內在美比外在美重要,不過是一種自我安慰罷了。
而正因為她生得中上之姿,所以即使打扮簡單,只要不落俗套,便顯得賞心悅目了。
距離門鈴響大約過了十分鐘,安美美才姍姍前來開門;果不其然,司徒青魁正神采奕奕地倚在門邊。
今天的他一襲青色西裝,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年輕的氣息中又隱含著穩重的味道——令人信任、使人安全,老實說他好帥。
「昨晚睡得好嗎?」他對她綻露一記暖暖的笑容。
「嗯,很好。」
司徒青魁從上到下對她打量了一遍,由衷讚歎:
「你今天真美。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出發吧。」
昨天逛完美術館時已經暮落,而後去飽嘗一頓美味的懷石料理,接下來便回到飯店各自休息了;然而不久後司徒青魁又撥了通電話告訴她今日要去見一位大客戶,她的心登時有了踏實的感覺。的確,她這一趟是來洽公的。
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一棟「名泉株式會社」外,司徒青魁領著安美美入內。
「請問你們找哪位?」在大廳便被總機小姐給擋了下來。
「找你們社長。」
「請問有預約嗎?」
「沒有。你就說我是『彩門集團』的司徒青魁,你們社長應該會見我。」
「請稍待。」總機小姐馬上展開通報。
一旁的安美美眼露不解……若是行程安排的客戶,怎會粗心大意到沒有預約呢?
而司徒青魁怎會不懂她眼神中所洩漏的懷疑。
其實,「名泉」已經不止一次向他表達想合作的高度意願;但由於利益關係上達不到共識,他也就漸漸地興致缺缺了。不過,昨晚他突然靈機一動——這回他借出差之由約安美美同行,機敏如她豈會猜不著他的用意?既然如此,他就順便找件正事做做;一來以定她的心,二來又撈個客戶,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名泉」看在他本人親身蒞臨的分上,之前談不攏的那些小細節,理應也會迎刃而解了吧?
不一會兒,總機小姐才掛上電話,電梯裡便出來了三位男子。為首的那位男子神情甚為殷切,筆直地朝司徒青魁而來——
「想不到司徒董事長會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抱歉、抱歉。」頭髮有些灰白,年約六旬的幹練男子,執起司徒青魁的手頻頻寒暄示好。
「太客氣了,小泉先生。」司徒青魁淡淡地回了句客套話。
「來來,請上樓,上樓再談。」小泉社長做了個「請」的姿勢。
隨行在後的兩人見社長都如此謙恭了,心想此人來頭必定不小,更加不敢怠慢;誠惶誠恐地將他們迎進電梯、貴賓室,然後茶水、咖啡一併奉上,任君挑選。
「司徒董事長這次特地親自前來,不知是……」小泉以試探地口吻問道。
「來洽談上次談到一半的合約。」
「哦,那真是太好了。我等貴公司的回音等了好久。」小泉笑意盈盈的,但他眼中所洩漏出的犀利,心細些的人一瞧即知他是屬於「笑裡藏刀」型的人。
「吩咐一下,秘書即刻抱著一疊資料呈到了小泉社長和司徒青魁面前。
司徒青魁翻了翻,轉手交給了安美美道:
「你幫我看看,他們所開出的估價單算起來,我們所獲得的利益約有百分之幾?」
小泉社長似乎這時才注意到他身後有位女性,不禁問:
「這位是……」
「我們公司的財務經理。」司徒青魁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噢,失禮、失禮,我以為是司徒董事長的秘書哩。」小泉並沒忽略他對她的親暱舉動,遂轉移對像討好起安美美:「經理年輕美麗又能幹,想必是司徒董事長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吧?」
「的確是。」司徒青魁含笑代答,瞄了正專心計算的安美美一眼。
在她身上,他再一次發現女人認真的神情原來是這麼美。
憑安美美的專業,很快地,她就將整個合約的利與弊給列舉了出來。
「只有百分之五的紅利分配,是不是太少?」
司徒青魁眼中有掩不住的激賞,他極佩服她一眼就戳中問題核心。
小泉社長微微一歎,想必他若不退讓,任兩方僵持不下,這筆合約便永無可期之日了。
「不然司徒董事長覺得多少才合理呢?」
「百分之十五。」司徒青魁不假思索。
安美美點了點頭附和,表示他們的確有資格喊到這價碼。
「這……」小泉社長面露難色。他們一下子抬高了三倍,這未免太……
「小泉社長,這是我們雙方表現誠意的最後一次機會了。我想您也知道,我並非常有時間往名古屋跑的喔。」司徒青魁淡淡地說。
小泉黑了臉……原以為攀上「彩門」必有利可圖,不料他竟會被小自己一倍歲數的年輕人的魄力給壓倒。但回頭一想,兩方合作的話,「名泉」的名聲定會跟著水漲船高;所以不可短視,得放眼未來。多少人想與「彩門」合作都不得其門而入,今日這司徒青魁肯賞臉親自前來,他面子也夠大了,還有啥好計較的?
於是小泉社長爽快地頭一點,答道:
「就照你們所提出的,紅利百分之十五,其它的也統統沒問題了。」
「好極了。小泉社長既是如此明快之人,那我也不好再提其它。合約一式兩分,簽完即生效。」
語畢,司徒青魁龍飛鳳舞地在他面前那只合約書上簽下他的大名,然後互相交換。
程序完畢,小泉與司徒青魁兩人握手互道:
「合作愉快。」
沒再稍加逗留,司徒青魁宣稱還有事,便向小泉社長道別。
***
出了大樓,安美美帶著些許揶揄的口吻道:
「我第一次看你跟人家談生意,真是有魄力。」
「沒魄力就只有吃虧的分,我從來不當弱者或輸家的。只要是應該屬於我的,一絲一毫我都不讓。」他目光灼然。
剎那,安美美依稀在他神情中發覺那股屬於王者的氣勢,那麼地唯我獨尊、自信自負。
她在他身上嗅到了某種熟悉的味道……她的二姐夫和五妹夫曾是人人聞風喪膽的黑道老大,如今卻因娶妻生子而漸漸將事業重心轉向其它;但他們眉宇間所散發出來的天生領導者的特質,基本上是相同的。
這個特質給她種無法言喻的親切感。曾經她是那麼地厭惡所謂的黑道,但自從他們字多了兩名這種成員後,她看著他們真心為家人付出並改掉以往血腥殺戳的生活方式,令她很感動;不僅改變了她原本根深柢固的觀念,更打心底將他們視為親人。
對於司徒青魁這股霎時湧現的、說不出的感覺,是否間接勾起了她的思鄉情懷?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算是姐妹中最獨立冷靜的一位;想不到因為時空的距離,仍使她忍不住思念起她的親人。
「怎麼啦?」發現她的沉思,司徒青魁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問。
「沒什麼。」安美美輕描淡寫地帶過。
「想家了?」司徒青魁一語道破。
安美美一怔,說不出話來。
「我也有過這種經驗。」他溫柔地揉了揉她的發。「不要想了,剩下的時間又是我們的了,你想去哪玩?」
「董事長,這樣不好吧?」
司徒青魁眉頭一皺,不甚開心地說:
「又不是在公司,不用叫我董事長,這種頭銜稱呼只會拉遠人與人的距離。從現在起,叫我青魁就行了。」
安美美猶豫著……畢竟他們只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直呼名諱不太妥吧?
「叫啊。」他催促道。
「什麼!?」她一時反應不來。
「叫我的名字啊。」
「青魁。」她最受不了扭扭捏捏的。一個名字罷了,君要臣叫,臣就叫嘛,又沒啥大不了。
「很好。」他滿意地點點頭。「想到要去哪了沒有?」
「我想去見識一下那座日本人心目中的靈山。」
「富土山?」司徒青魁微挑了挑眉。「從這裡開車到那邊,不近喔。」
「是嗎?那就算了。」
「什麼算了?你想去,我就帶你去。」
「可是……」難道他這趟出差只為了剛才那分合約?用三天簽那分合約是不是太多餘了點?瞧他不是才花了不到一個小時便搞定,那麼,他是特地抽空帶她出來旅行的嘍?但,為什麼呢?
「反正接下來也沒其它事情了,我們就邊玩邊返回東京吧。」
安美美聳聳肩,不置可否。
他想怎麼做就由他好了,反正此刻的她是處於被動的一方。
那我們就先回飯店拿行李,然後再往富士山出發。」司徒青魁腦中已擬好計劃。
「嗯。」工作時間又有得玩,她高興都來不及了,傻瓜才會拒絕。
***
富士山聳立在靜岡、山梨兩縣之間。
當司徒青魁由名古屋沿途邊開邊逛地駛抵目的地時,已是黃昏丁。
看富士山是安美美臨時起意的,所以他們並無登山打算,就只單純觀賞而已。
眼前的景象美得似幅畫,安美美以崇敬的神情遠眺籠罩在一片橘紅光暈中的壯麗美景,整顆心彷彿頓時跟著海闊天空、雜思盡除。
就她所知,富士山高三千七百七十六公尺,是座死火山,又稱「千二山」。他的美在於它的形狀,以完美的圓錐形向上緩升,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它的形狀都是一樣的。景色則會隨著季節的交替而有變化,山頂終年積雪,更顯得莊嚴秀麗;山色與樹海美麗可觀,山麓的湖水群亦替它增色了不少。
然而,想像中的美景一旦真切地呈現眼前,胸中澎湃、感動的心緒又豈是言語可喻?
安美美在美景中渾然忘我,幾乎要忘了今夕是何夕,直到司徒青魁的聲音傳人耳中——
「美嗎?」
「好美,美極了。」安美美歎為觀止。
「其實登上『東京塔』,天晴時富士山就像近在眼前;不過由於距離的不同,真正的感受便也隨之不同。當自己置身其中,方可領悟大自然的神奇與壯麗。」司徒青魁輕聲發表感言。
安美美不由自主地轉頭凝視他……短短的兩天時間,他讓她見到了他精明表相下的一顆赤子之心。他愛好大自然、愛好藝術,他是個溫柔、有思想、有內涵、有深度的男人。
她一直以為能夠叱吒商場的大人物,生活必是充滿錢、權、物、欲的交流;擅於捉住人性弱點、爾虞我詐,哪還有多餘時間去欣賞世界上其它美麗的事物呢?
但事實擺在眼前,司徒青魁就是那麼出類拔萃、令人意想不到的一位特殊分子,委實教她大開眼界。
原本平靜的心湖,不能抑止地讓她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轉眼間夜幕垂落,月光取代了夕陽;夜色中山形依舊,卻換上另一款詭森的味道,彷彿白天隱在山中的精靈,躍躍欲隨月色而出。
安美美有些震懾於這轉瞬間的變化……日夜交替,是天空永遠不變的規律。處於庸庸碌碌的生活中,白天與黑夜代表一塵不變的日復一日;不料,日夜替換剎那,天地萬物竟也隨之改變。難得用心體會大自然的奧秘,此刻,她只覺得整個人已被神奇的大自然給收服。
「美美?」司徒青魁輕喚出了神的她。
她一回頭,眼角一滴淚毫無預警地滑落,令他吃了一驚,忙扳過她的身子慌問:
「怎麼了?想到了什麼傷心事嗎?為什麼哭?不開心嗎?」
安美美用手背輕拭眼角,也有些訝異自己沒來由地垂淚,失笑地搖了搖頭,回道:
「沒什麼,我想是被大自然給感動了吧。」
司徒青魁深深睇凝著她,雙手轉為輕捧她的粉頰。
安美美因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而微微一怔。在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前,他已低頭吻住了她……
感受到他雙唇所散發出的熱度,她渾身一顫。當他的舌進一步想探索她唇中的甜蜜時,理智猛然衝回腦袋;她支起雙掌抵著他胸膛拒絕兩人身體大過貼近、頭輕輕擺動試圖掙脫他。
「不要,不可以……」
司徒青魁放開了她,定定地望著她片刻,繼而歎了口氣:
「對不起。」
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安美美兩手緊緊交握,沒有勇氣看他的表情。她不懂他為什麼會吻她,不,應該說她為什麼會讓他有機可乘?這個身體在她嚴密的守護下,無人能越雷池半步已二十八年,她不明白剛剛是怎麼發生的……
更不可思議的是,她的心居然還慌亂地鼓動著,而他身上那股男性特有的氣味甚至在她鼻息間徘徊不去……
其實,司徒青魁也不明白自己怎會如此衝動,他嚇壞她了。可是,在見到她眼淚的瞬間,他便情不自禁地俯下了頭……他的舉動是出自本能,不過,她的拒絕卻讓他感到沮喪。難道說她對他的感覺並不如他所猜忖的?
「天黑了,我們去找家飯店休息吧。」語畢,司徒青魁往車子走去。
「董事長。」安美美出聲喚住他。
他頓了頓,發覺她又使用了那個疏離的稱呼,不太願意回頭,便站著等她。
「這一趟出差,除了『名泉』那筆合約,還有其它的嗎?」安美美站在他身後問。
「沒有了。」司徒青魁坦承。
事實上,這一趟根本就沒有任何行程安排,他只是想跟她單獨相處,連「名泉」的那分合約也是他臨時決定要簽的。帶著一種試探的、休閒的情緒,與她隨心所欲地旅遊;但是,他們之間會演變至此,倒是他始料未及的,都怪他方纔的情難自禁。看來,他們似乎得提早結束行程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可不可以——」
「可以。」司徒青魁直接打斷她。「上車,我們現在就回東京。」
安美美驚於他這麼輕易就料中她想說什麼。那麼,她便無須再浪費口舌,硬生生抹去他的吻在她心湖遺留下的激盪……她默然無語地跟著他上車。
一路上,司徒青魁沒作絲毫停留,只是馬不停蹄地往東京直駛;而坐在座的安美美不時偷覷他,想問他累不累,卻又開不了口。
他們今日大部分的時間幾乎都在開車,她還好,可以瀏覽車窗外的景色;但他卻得全神貫注地注意路況。
如果他昨夜睡眠充足倒還無妨。好幾次她想代替他開一段好讓他稍作休息,但一考慮到她對路線的不熟悉,想想又作罷。
幾經打量,她好像有些明白何以女孩們會懼怕他。渴望安全感實屬人之常情,尤其女人更希望自己依靠的胸膛是既強壯、且溫暖;不過,沒有女人會想去靠近一隻豹,時時刻刻得提心吊膽、戰戰兢兢不知豹的爪子何時會伸向自己,或索性一口吞了自己。又不是自找死路,哪個女人會願意?寧可找只黑狗湊合著就好。
可是,大家都忘了豹也屬貓科動物;如果膽量大一些又拿捏得宜,一隻豹也可以被一個女人所馴服。
在她親眼見識到母性的力量之後,無論是像豹一般的男人,或更具侵略性的猛獸型男人,都已嚇不了她;因為,她深信柔得以克剛。
所以,這是她不怕司徒青魁的原因。
或者正因為如此,他才認定她是特別的;也之所以這樣,他才會吻她。
理由是她不怕他?是嗎?那麼,他對她所抱持的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態呢?聊勝於無嗎?
不,別想了,安美美在心中大聲命令自己。
她不希望一個莫名其妙而發生的吻就改變了他們的關係,她堅守的保壘絕不輕易讓任何一個男人駐足。所以此行結束、回到東京後,他們依舊只是上司與下屬,如此而已。
返抵東京都時已近凌晨,安美美的眼皮逐漸沉重,倦意一波波襲來……沒辦法,他們家從小就注重規律的生活習慣,尤其是充足的睡眠。平常這個時間,她通常都已睡沉了;但今日情況特殊,她強撐著眼皮,期盼快點到家。
司徒青魁察覺她的睏意,便開口道:
「累了嗎?快到你家了,你可以先閉眼瞇一下,到了我會叫你。」
「我沒關係,反倒是讓你一個人開這麼久的車,不好意思。」安美美牽動嘴角微笑,這是他上車後第一次出聲;不知怎地,他關懷的語氣令她身心整個都放鬆了。
司徒青魁抿了下唇,沒接話。
車子經過一處彎道,原本應該燈火通明的街燈不曉得怎麼回事全不亮了?司徒青魁打開霧燈加強照明度,驀地,他詛咒一聲,狠按喇叭。
「怎麼回事?」安美美一驚,忙問。
「有輛車開錯咱們的車道,很顯然是個醉漢。」司徒青魁捉穩方向盤,想著設法避開那輛迎面而來的車。
「那怎麼辦?」安美美也慌了,但她不敢亂動,怕干擾到他。
「賭一賭了。」司徒青魁使勁全力旋轉方向盤,意圖閃過那輛時速不低的車子。當車頭順利通過時,他以為他成功了,但後方突然一陣猛烈的撞擊,使他來不及煞車。
「該死!」
「啊——」
伴隨著怒吼與尖叫,他們的車子失控地撞上電線桿,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令人措手不及;然後,他們兩人只覺得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