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跟她沒什麼太大關係,但怎麼說也是他送她來的,難道她不覺得有必要讓他知道情況?但,沒有,她只當他是免費司機!
怒火再度上揚,他大跨步的跟上,想隨他倆步伐而去,偏有不識相的護理人員擋住他的去路。
「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
沒回話,他狠狠瞪住對方。
「呃?你……」被瞪得寒毛直豎,護理人員悄悄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超強冷氣持續放送,眸中冷箭繼續迸射,冷漠的表情已足以凍結住整個空間,更何況只是一名小小的護理人員。
「你你你……」嗚嗚,怎麼這麼衰?她才剛輪值夜班,怎麼就遇到這麼可怕的人?
「滾、開。」終於,他開口出聲,只說了兩個字,卻是森冷得嚇死人。
當下,護理人員腿一軟,完完全全被嚇呆了。
撇唇,再不看她一眼,冷漠邁開步伐,大步往前跟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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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間裡,陰陰暗暗,冷冷冰冰,讓人不寒而慄,但文靜卻不害怕,只覺得傷心難過。
走近推床,文靜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著,看著外婆皺巳巴卻慈祥和藹的容顏。伸出手,她輕輕觸碰,外婆的身體仍有餘溫,還沒完全冰冷,卻真的沒有了心跳。
外婆身體不好,當年紀愈來愈大,病況就愈來愈嚴重。
所以,為了能讓外婆好好養病,為了有專門醫護人員照顧看護,她不在乎養護中心的價格有多麼昂貴,只要能讓外婆病情有好轉,她願意更辛苦更賣力更認真的工作賺錢。
可是……上天怎能讓她的努力成白費?
「婆,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丟下我?我只有你……只有你啊……」哽著聲,紅著眼,文靜很絕望。
外婆曾說過,總有一天會離開,她勢必會一個人孤單,所以她要學會獨立堅強。
她知道,外婆不愛她哭,總是一再告訴她,就算傷心也不要哭泣,因為那代表著懦弱不勇敢,而外婆不要她有任何被人欺負的可能。
外婆總是很擔心她,擔心她會再被人欺負傷害,所以一直要她堅強勇敢,而她知道外婆是真心疼她,所以她總是很乖很乖的聽話……但,怎麼辦?沒有外婆,沒有了依靠,她以後要怎麼勇敢?她需要外婆在耳邊提醒,更需要外婆陪在身旁啊!
失去外婆,所有努力都是白費;失去外婆,她不知道往後的人生要怎麼過;失去了外婆,她再沒有繼續堅強的理由……眼淚如雨下,她卻沒有哭出聲,只是緊緊咬著唇,安安靜靜看著唯一的親人。
「文小姐,請相信我,你不會是一個人,至少、至少還有我,我會陪在你身邊,一直陪著你……」見她如此傷心,謝醫師真的很不捨。他對她一直有情,只是始終找不到機會表達。
而,現在,雖然情況不合宜,但卻是最佳時機,因為她需要可以依靠的肩膀,而他確信自己絕對有那擔當。所以,謝東閔決定告白到底。
「你?」猛地側首,文靜愕看他。
「給我機會,讓我照顧你,我會用心對你,會讓你生活幸福,只要你願意給我機會,我會證明自己不是空口無憑。」握住她的手,他深情款款。
「謝醫師,請你別這樣。」這種時候,他怎麼還能說這些話?難道他沒看見她的傷心?
文靜用力抽回手,大步退離,拒絕他的接近。
「你這是在拒絕我?」他前進,她便退開,一進一退間,謝東閔的自尊受了傷害。
「我……我想我不適合你。」他愈是接近,她就愈想逃離,快快繞過了病床,文靜站在床的另一端,以病床做為屏障,在心裡祈禱外婆能夠保護她平安。
「為什麼?我不夠好?你認為我不能給你幸福、不夠資格成為你的依靠?」大步跨著,他也繞著床,想抓她問個清楚明白,但她卻只是一直在逃,那終於讓他惱羞成怒。
於是!他開始奔跑,想把她抓進懷抱。
「這是在做什麼?」
一句話,冷得沒有溫度,入眼的更是酷寒至極的冰山容顏,那教謝東閔不只看傻了眼,也被凍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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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太平梯,走進太平間,入眼的卻是男女追逐戰,那教冷漠看了不禁直皺眉。
見到他,如見救星,一連兩次,在她最需要幫助時,是他出現在她眼前。顧不得合不合宜,她只想要一個安心的依靠,而他……就是那能為她遮風避雨的安全港灣。
所以,她躲進他懷裡,躲開謝東閔的糾纏,專心一意在他懷裡哭泣。
只是,她這麼一撞,不只是撞進他懷裡,更撞擊了他那顆冷漠的心。一瞬間,他有絲怔仲,清醒過後想推開她,胸前濕意卻教他停住了手。
於是,難得地,他放任了她。兩隻手擱在她的肩頭,那原是想推開她的手,如今卻是將她環進了胸懷。
「怎麼回事?」音調冷又沉,卻有淡淡關切。當然,冷漠自己沒察覺,他認為那只是單純發問。
「外婆……外婆走了……」吞吞吐吐,哽哽咽咽,聽得出她很傷心難過。
微瞇眼,睨了下床上的老人,他沒有太多感覺,只是終於明白她之前的慌亂是為了什麼,但——
「你跟他是怎麼回事?」
死了的人,沒什麼好說的,重點是活著的人。
「怎麼辦?外婆丟下我了,我以後要怎麼辦……」她沒有回答他,只是埋在他懷裡哭泣。
看見他,她就覺得心安,雖然那種感覺沒有道理,他跟她甚至稱不上熟識,但那感覺卻又是如此真實。所以,她忘了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只想躲在他懷裡,放縱自己的悲傷。
等了好一陣子,他沒聽見她的答覆,只聽見她的啜泣及喃喃自語,於是他放棄從她口中得知答案。
「說!追著她做什麼?」然後,他改問另一人。
「我……我……」他很不想這麼沒用,他也很想大聲說話,偏偏,就是被嚇得差點腿軟,又怎麼有辦法正常說話?
真是太恐怖了!那張冷到極點的臉,那雙酷到冰寒的眼眸,那全然沒有溫度的語調,那唯有撒旦才有的陰冷氣息……太可怕了,那男人太冷了,就像沒有人氣般的冰冷。
「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冷冷淡淡的一句話,聽不出情緒,卻教人不寒而慄。
「我……我只是……只是想……」吞了吞口水,謝東閔驚嚇太過,實在沒法把話說完整。
「想?」依舊面無表情,冷漠在等下文。
「我想、想跟文小姐說……說我能照顧她……只是、就只是這樣而已。」終於,費了好大的勁,謝東閔把話說完了。
只是這樣?挑挑眉,薄唇微揚,勾出抹冷笑,看來更駭人了。
「然後?」其實,他已經知道答案。
「沒……沒有然後了。」他喜歡她,是因為她看起來單純善良,卻沒想到她其實一點也不簡單。要是早知道她有個這麼可怕的男人,他是說什麼也不會對她感興趣的,
沒有然後?冷漠神色倏地一凜,眸中精光閃現。
「說謊!」突然,他迅速移身,懷中人並未影響他半分,他的動作仍然快加閃電。
僅一瞬間,他伸手一抓一提,將謝東閔拉近至眼前。
「她拒絕,你追逐,接下來呢?我若不在,你還想對她做什麼?」答案昭然若揭,所以他很惱火。
別問他為什麼,反正他就是憤怒!除了女人之外,他第二痛恨的,就是欺凌沒有反抗能力的弱者!
而,文靜是弱,謝東閔是強,她沒有反抗能力,謝東閔卻有欺凌的本事。若是他沒有出現,她還能全身而退嗎?光想到這裡,冷漠怒意勃然。
「我……我不敢……我沒有想對她做什麼,我只是想弄清楚她的拒絕,真的就只是這樣,我不敢、真的不敢對她做什麼……」距離太近,更能感受他的冷酷,謝東閔嚇得臉色發白。
「最好是真的不敢。」鬆手,冷漠將謝東閔推開,任他踉蹌跌倒在地,然後冷冷、冷冷的說著:「別再接近她。」
「知……我知道了。」沒有異議,謝東閔完全同意。他還想保有小命,不想跟那沒有人氣的冰人拚。
冷漠點點頭,對謝東閔的回應很滿意,諒他也沒膽對自己陽奉陰違,所以決定饒他一命。
「要辦些什麼手續?」
「啊?」話題轉得太快,謝東閔來不及跟上。
「這件事。」眼神往老人屍身飄了下,他再看回謝東閔。
「喔,哦,跟、跟我來,要去護理站拿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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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文靜簽妥所有單據,替她結清全部款項,甚至要手下在最短時間內,找來殯葬業者裡的最頂尖,為她的外婆處理後事。
就這樣,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竅一般,他心甘情願的,為她接手所有後續事項。
甚至,最離譜的是,他還將她帶回了炎幫,只因為她哭累而睡著了。
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白色煙霧在眼前攀升,那層層迷霧,正代表著他的心境。
為什麼會有惻隱之心?為什麼無法撇下她不理?!曾幾何時,無心無情的他,竟對最厭惡的生物有了仁慈心腸?
是他變了嗎?不,他沒有!
他依然是他,依然是原來的冷漠,也依然是那教人聞名喪膽的修羅王。
那,為何他卻又如此反常?反覆的吞雲吐霧著,他卻找不出理由來解釋他的不正常舉動。
霍地起身,他走向房外的陽台。現在,他需要點冷空氣,也許能藉以理清自己紊亂的思緒。
雙手倚在欄杆上,將煙斜叼在唇際,冷漠仰首凝望暗夜星空。
久久——
「該死!」耙梳過垂落的髮絲,他低聲咒罵出口。
愈想理清,就愈是理不清,他記著她眼裡的傷心,更清楚記著她的無助,但那究竟與他何干?
理不清,想不透,他心浮氣躁,旋身走回房,才坐上床側,卻看見床頭櫃上的藥罐,然後,思緒回到早前,她從圍裙前袋裡掏出它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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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
突然,房門被輕輕敲響,是炎幫的專用御醫,也是他的忠實部屬之一,高健,高行的兄長。
「進來。」收起混亂思緒,他喚進在門外等待的人。
「是。」冷漠語句方落,高健已開門走進。
「說吧。」冷漠知曉他為何前來。
「基本上,她沒什麼大礙,只是一些皮肉傷,經過消毒處理後,過些日子會癒合,然後,新傷成舊傷,將會成就更大的版圖……」表面上,高健報告的認真,實際上卻是不斷打量主子,企圖看透主子在想些什麼。
說真的,跟了他這麼久,別說會帶女人回來了,老大根本是不甩女人,那……現在是怎麼回事?
「成就版圖?」聽至最後,冷漠悄悄擰了眉。
「是啊,她身上的傷不少,所以我想她應該不會介意美不美觀……」高健解釋著,卻遭冷漠給打斷。
「她常受傷?」微瞇眼,冷漠淡淡睨人,眸底有著複雜的情緒。
「呃,嗯,與其說是常受傷,倒不如說……」頓了頓,高健才說:「她是經常被傷害。不過,都是些舊傷痕,並不是近期所造成的。」
「……」瞬間,冷漠微怔,竟說不出話。
「老大?」見他怔然,高健輕喊。
「是什麼樣的傷?」回神,他屏息問,表面雖鎮定,心裡卻激動。
「很常見的虐童手法。」不想一一細數,因為光想像就會讓人很火大。
「是嗎?」原來,她跟他一樣,同病相憐……
「老大,你沒事吧?」冷漠的臉色實在太怪,高健很難不去察覺到。
真是奇怪了,老大到底是怎麼了?破天荒的帶女人回來,現在又講沒幾句就傻住,這實在是太不像老大了啊!
「沒事。」回神,他搖頭,擺擺手。「出去吧,讓我靜靜。」
「喔,是。」其實,高健不大願意離開,卻還是只能退出房間,因為老大的命令是違抗不得的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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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健一退出房間,便有兩人相迎而上,是候在外頭許久的呂子棋及高行。
「喂喂喂,怎麼樣?老大有沒說什麼?你有沒探到一點口風?」高行最為急切。
「是啊,你有沒有探到什麼?」呂子棋跟進,臉上佈滿好奇。
「沒有,老大什麼也沒說。」搖搖頭,高健做出失望表情。
「哇咧,什麼都沒有哦?」這下子,是失望成一團了。
「老大真是奇怪,明明討厭女人,怎麼還會這樣做?」搔了搔頭,高行怎麼也想不明白。
「何止奇怪,根本就不對勁,我看老大一定是吃錯藥了。」搓撫下顎,呂子棋說得很認真。
「沒錯,我也這麼想。」高行用力點頭附和,「嘖,早該想到老大有問題了,之前就沒見過他對那女的發火,現在更是神奇到把人帶回來,嗯,真是太奇怪了,不知那女的有啥通天本領,竟然能讓老大變得這麼詭異?」
「喂,等等,你說『之前』?」高健及呂子棋同望向高行。「這個『之前』是什麼意思?你早見過這女的了?」
「對啊,在尊樓遇見的,那是我第一次見她,但老大……」歪著頭,高行認真回。「老大好像早認識她了。」
就因為覺得太古怪,所以從尊樓回來後,他便讓人去調查那女人的底,這才知道她是女人香的清潔工。
當然,這足以說明她何以識得老大,卻說不通老大為何會記著她。向來,老大討厭女人,實在沒道理會記得她。
「真的假的?」同時瞪大了眼!兩人都目瞪口呆。
「真的。聽他們說話,就知道不是第一次見面。」頓了下,他再說:「而且,那女的還說了件事,說什麼她很抱歉害老大傷了手……」
「什、什麼?」這回,不只目瞪口呆,更是張口結舌。
「很怪對吧?!明明老大之前說是被酒瓶割傷,我們也確認過傷處的確有玻璃碎片,怎麼會跟那女的有關係?」說真的,這個他也想不通,她根本手無縛雞之力,又怎麼可能傷得了老大?
「你他X的是白癡啊?」回過神,深吸一口氣,呂子棋怒不可遏。
而高健雖然沒加入撻伐,但其實也對胞弟相當不滿。
「幹嘛罵我白癡?」莫名挨罵,高行很不爽。
「因為你就是!」呂子棋罵得更大聲了。「這麼重要的事,你竟然沒早點說?」
「什麼跟什麼?有什麼重要的事?」不滿之餘,加添了更多疑惑,高行愈來愈不爽了。
「你是豬嗎?萬一那女的真有不妥,萬一她真是個危險人物,你拿你那顆豬腦來賠啊?」狠狠瞪著高行,呂子棋愈吼愈用力。
「吼什麼吼?真以為只有你想得到,我就從來沒想過嗎?」送上冷眼,高行回以怒顏。
「你……」
「我已經查了,剛才拿到資料,要不要順便印一份給你?」X的!好歹他也是護衛頭頭,難道還真會忽略這等大事?
「呃?」尷尬!「嗯咳,那,結果?」輕咳幾聲,呂子棋滿是困窘,當下收斂了許多,不敢再放肆的大小聲。
「她沒有問題,安全得很。」撇唇,賞白眼,重重哼氣,高行還是不大爽。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呂子棋還是有疑問,不過這回可小聲多了。呃,畢竟是他先誤會了人家,所以現在當然不能太囂張。
「性格單純,生活單純,工作單純,交際單純,她從頭純到尾,還能有什麼問題?」事實上,看完所有資料後,他只覺得她很可憐。
「萬一,單純的只是表面呢?」不是他太多疑,他只是小心翼翼。畢竟,世界太過混亂,不管可能不可能,小心點行事準沒錯。
「子棋顧慮的沒錯,倘若你評估錯誤,後果恐怕不堪設想。」安靜了許久,高健終於發言。
「你們……」高行翻翻白眼,兩拳一握,隨後又鬆開。「好,不信我是吧?走,我拿資料給你們,相信你們看完後,只會跟我有一樣的想法。」
話說完,他轉身就走,腳步大又急,兩人只好快步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