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冷香縈一手撐著下頜,自艾自憐地看著鏡裡的自己,歎了一口好長的氣。
「娟娟,我病了,病得還真不輕。我全身無力、手腳冰冷、頭昏眼花……」冷香縈作勢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副病懨懨了無生氣的樣子。
「真的!讓我瞧瞧。」娟娟滿臉狐疑地上前探了探冷香縈的額前溫度,又探了探自己的額頭。
「你看起來好得很,還能出去晃了一天,準沒病!」娟娟在她的額頭輕輕地打了一個爆栗。
香縈睨了娟娟一眼,不以為意地說道:「我想我需要再看看大夫。」
「小姐!你把我當首飾的銀子全都使完了,沒錢買藥看大夫了。我看咱們要打道回府了!」娟娟翻了個大白眼,她還在生冷香縈的氣。這典當首飾的銀子所剩無幾,一下子就被小姐給揮霍掉了。現在,她只想早點回聚龍崗,她們在天龍教裡過的日子,要比這鄉村野地舒適快活多了。
「沒錢?你看,這些夠嗎?」冷香縈從懷袖裡揣出了幾錠亮澄澄的大元寶。
「你、你、你是怎麼拿來的?難道你真的……我的老天爺、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天上諸神……罪過罪過。好了!好了!我不想知道,反正我不知道,諸位天神怪罪下來,可不是我的錯。你……這些元寶、這些元寶——」娟娟的眼珠子直直地盯著元寶上,想拿又不敢,不想知道由來,卻又抵不住好奇,手一伸一縮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啊——到臨村看廟會,好熱鬧!有踩高蹺扮八仙過海,還有扮觀音、扮玉皇大帝,數都數不清,真是精彩。我趁著人群看得起勁時,潛到了廟裡的廂房,看到一群和尚們邊喝酒,邊數香油錢呢!一大堆的元寶就擺在那兒等我拿了。」冷香縈漫不經心地說著。
「什麼?你拿的是信徒的香油錢!」娟娟跳起身來,瞪著眼大叫。
「有什麼關係?那幾個和尚個個長得腦滿腸肥,還喝花酒,想來不會幹什麼好勾當,他們哪來這麼多香油錢?本姑娘看見了,自當拿來幫他們使使,替他們做做功德,我還唉……算了。」冷香縈說得理直氣壯後,忍不住歎了口長氣。
她三兩下就搶了和尚們正在盤算的大元寶,回到了風坡口後,偷偷將幾個元寶暗藏在韓邵齊門外的雞籠子裡,讓他可以有更多的盤纏救更多的病人,想來菩薩如果知道了,也會同意她的。她不想將這些事情告訴娟娟,怕她又要長篇大論地嘮叨個不停。
「你、小姐……你你你……」娟娟氣結,偏偏滿肚子的話像沸騰的湯圓,咕咕嚕嚕的,全都倒不出壺口。
「唉喲!我頭好痛,我不行了,我得躺下,不能再說話了,你趕快再去請大夫來——」香縈整個人癱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說著。
娟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懷春的少女,只要眼波流轉一下,就能讓人猜到心事,她說道:「好了!小姐,不要裝了!韓大夫今晚就要離開風坡口了。」
「什麼?」冷香縈彈跳了起來,動作之快猛,像是貓兒被踩到尾巴似的。
「韓大夫離開了!小姐,你不要枉費心機了,這隔壁的劉大媽說,韓大夫只有出外看診時,才會經過風坡口,他看完自然要回去。」
「回去哪裡?」
「回到鳳陽縣,那是他的老師家。」
「娟娟,走!咱們到鳳陽去。」冷香縈不顧外頭日落西山,拉著娟娟橫衝直撞地就往門外走。
「去做啥?」
「去報恩啊——」
她倏地開了門,毫無提防地幾乎撞進一個大肉團裡。香縈猛地跳離幾步,才看出是個胖大和尚。
這胖和尚光溜溜的頭上映著燭光閃動,身材魁梧,幾乎有七尺上下,皮膚黝黑得活像只無毛的大黑熊,一雙銅鈴般的大眼不能置信地盯著香縈猛瞧。
「你們說的就是這小娘兒們?這麼小的小娘兒們?」胖和尚一根胖手指指著香縈迴頭問,冷香縈才知道後頭還站著幾個人,一看之下才看清楚,他們就是她白天行搶元寶的那幾個和尚。
原來那些和尚找來了幫手,想要討回元寶。
娟娟躲在冷香縈的背後猛扯她的衣袖,香縈作勢不理,上前挺起胸膛。
「我有多小?你們才是大而無當!怎麼?有本事就從本姑娘的手裡再搶回去,沒本事的話,就摸摸自己的禿頭,回廟裡多吃些齋、念些佛。」冷香縈兩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
「善哉!善哉!女施主光天化日之下,到廟裡行搶咱們信徒供奉的香油錢,真是作孽啊!如果施主現在全數送還,咱們就可以既往不咎,一筆勾消,否則——」
冷香縈聽得無趣,作勢打了個哈欠。
「好了!好了!你們哪是什麼正派的和尚,本姑娘就是看準了你們全是一群酒肉花和尚,才會想要幫你們多積點陰德,什麼香油錢?我看是花酒錢才是吧!」冷香縈在廟會裡,就是不小心聽到了幾個人的竊竊私語,說了這廟裡和尚的許多荒唐行為,才會一時興起劫富濟貧的想法。
這些和尚實際上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不過是怕仇家尋仇,一夥人才剃了光頭,躲在廟裡避風頭,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這下全被這一個黃毛丫頭給說破了,當下不禁惱羞成怒。
「老大!我說過,這小姑娘又辣又狠,不會輕易交出元寶的。」站在胖和尚身後的人說道。
「是啊!老大,別跟她多費唇舌了,把這兩個姑娘綁起來,廢了她們的武功,再餓個三天三夜的,然後把她們賣到妓院裡,準可以賣個好價錢。」
「真的嗎?你看咱們可以賣多少?」冷香縈忍不住好奇地問。
「小姐——」娟娟又怕又急,想不到這大小姐還有心思問這種問題。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你如果真的想知道,不如就乖乖地和我們走。」胖和尚眉開眼笑地說道,銅鈴般的大眼,登時瞇成了一線。
「問題是,我從來就不會乖乖地聽任何人的話。倒不如這樣,本姑娘把你們的元寶花完了,你們再去多拿些來,或許我還可以留下你們幾條禿驢命——」冷香縈眼裡透著殺氣,她的耐心已經快要使完了,現在只恨沒有撥雲寶劍在身,否則的話,兩三下就可以解決他們這幾隻禿驢。
「臭丫頭,口氣真是不小,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我范無及的二指鐵鏈神功——」胖和尚身形一晃,猛地手上多了兩條鐵鏈子,咻咻咻地勾在指上打著圈,成了兩個大圓扇。
冷香縈看胖和尚來勢洶洶,不敢小覷,往後彈跳,拿起八仙桌上的茶杯茶壺,一個個地往胖和尚身上猛砸。
娟娟知道這一場架是躲不過了,也展開了掌勢迎向後面的幾個禿頭和尚。
胖和尚小看了冷香縈,雖然輕易躲掉了她丟來的幾個茶杯,但想不到最後丟來的大茶壺裡還裝著熱水,他剛揮掉了茶杯,就猝不及防地被茶壺打著了額頭,勁道之強,讓他一陣暈眩,頭破血流之後,還燙了滿頭疤。
胖和尚大怒,揮動著鐵鏈子,揮一下就將硬實的八仙桌打成兩半,木屑四處竄飛。
冷香縈看清了胖和尚的招式,不再落下風處處閃躲,反而迅如花豹地撲近身,拳腳並用,連連擊中了胖和尚的光頭,打得他頭昏眼花的,碩大的身形不禁搖搖欲墜。
冷香縈一身武藝都是天龍教教主冷笑天親自調教出來的,自然超凡過人。此時她越戰越勇,和尚們個個都挨了好幾個重拳和踢腿,他們心知不妙,開始躲避她的攻勢;香縈打得興起,全沒有提防到他們互相暗示的眼神。
突然,一陣白霧在冷香縈面前散開,猶如大雪撲身,她想要閃躲,卻又看不清四周,只有慌亂地揮動著手腳,大喊:「你們這些卑鄙的禿驢!娟娟、娟娟!我看不見了——」
「小姐!」娟娟知道他們灑石灰,這種下三濫的伎倆,想不到真有人會使出來,她著急地想要靠近冷香縈,又讓人給打退了下來。
胖和尚趁冷香縈驚慌失措之際,結結實實的用鐵鏈子打了她的背一把,冷香縈頓時狂吐鮮血;此時娟娟也被人壓制住了,其他幾個和尚開始不動聲色地圍攏在四周,想要慢慢地、悄悄地抓住這只頑強又失明的小豹子。
「我看不見了!娟娟,我看不見了!」冷香縈打出娘胎從來沒有如此恐懼過,娟娟的花拳繡腿絕不是他們的對手,自己又看不見了,現在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哈哈!臭丫頭,看你還神不神氣?」
「咱們靜靜地等,看她還能夠撐多久!」
冷香縈將下唇咬得幾乎要流出血來,她決心全力一搏,寧死也絕不受辱。
突然間,一個黑影破窗而入。
「小姐!是杜少爺!是杜少爺!」娟娟緊緊握著冷香縈的手,語調欣喜中帶著哽咽。
這黑衣人神采飛揚,兩眼閃著懾人的光芒,進屋後就像一隻飛鷹掠地,疾如電、迅若風地撲向獵物,長身玉立的七尺之軀,目眩神迷得讓人張不開眼。
「啊——」
「唉喲!」
「饒命——」
冷香縈看不到,只聽見了幾聲哀嚎,倏地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他隨身的利器「劃月刀」都還沒有出,鞘,三兩下就將所有人解決得一乾二淨、沒有留一絲活口,他對敵人從來就不會心軟,尤其是膽敢害冷香縈的人。
杜棄仇見到癱軟在地的冷香縈,急忙上前察探。
「香縈,不要用手揉,娟娟,去拿些菜油來。」他抱起了冷香縈,輕輕將她放在床榻上,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她。
娟娟端來了菜油,杜棄仇小心翼翼地清洗掉冷香縈臉上和眼中的白粉,從身上起出了藥油抹在她眼睛周圍,再用白布仔細纏住她的雙眼。隨後將冷香縈翻了個身,二話不說地掀開她的短衣。
「不要!我沒事,你……你來幹什麼?是我爹讓你來找我的嗎?你、你不要掀我的衣服!你不要看——」香縈雖然和杜棄仇一起長大,但還是有男女有別的羞恥心。
「閉嘴!讓我瞧瞧你的傷勢,你如果死了,我好回去跟你爹說,你是被幾個冒充和尚的三流貨色給打死的。」杜棄仇嘴裡毫不客氣,實際上是為了要冷香縈忘卻羞怯。仔細察看她背上的傷痕,他將隨身的金創丹送進了冷香縈口中,又將萬靈散敷在她又深又長、皮開肉綻的傷口上。
「杜棄仇,你敢對我爹說一個字,我不會放過你的!」冷香縈被杜棄仇強壓在床榻上動彈不得,只有任他擺佈。
「沒什麼好說的,你還沒有死呢!」!」杜棄仇冷漠地說著,卻用最溫柔的方式擦拭著傷口邊的血跡。
「我要是死了,你就得意了吧?你替我療傷,我是不會感激你的。」
「誰要你感激,省省力氣吧!」他說著,手裡還不停忙著上藥。
「哼!你娘現在做了教主夫人,沒有我,教裡上下沒有人反對了吧?少了我這個眼中釘,你好自由快活地接收天龍教——」
「誰稀罕天龍教!你別把自己看得太重,目中無人,今天要不是我來,你早就自己一個人到閻羅地府去了,誰會理你?」不論在言語上或武功上,杜棄仇從來就不佔下風。
「杜棄仇,我不領你這個情!」冷香縈大吼著,將傷口的痛楚全加注在吼聲裡。
「請自便!」杜棄仇比她吼得更大聲。
「你這個王八蛋1」
「罵得好!你罵得越大聲,傷口就會越痛,正中我的下懷——」杜棄仇反激著。
冷香縈趴在床榻上,倏地不再說話。這一次她又輸了。
她不能動、不能感覺,心裡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麼大意,害得自己前一刻幾乎就要和這世間天人永隔了。想不到她才出聚龍崗沒有幾天,就遭受祝融之災,還遇見這些賊和尚,是她歷練未深,還是她命裡注定有這些劫難?真是老天沒眼!
想到在天龍教裡有父親撐腰,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受人萬般寵愛,日子過得無憂無慮。冷香縈眼角的淚珠緩緩濕透了臉上的白布巾。
「好了!你們兩個一見面,就像乾柴遇見烈火一樣,一發不可收拾,讓人聽見了還以為夫妻吵架,真是一對冤家!小姐,說句公道話……」娟娟老是夾在他們兩人的戰火中,不禁尷尬地笑說。
「娟娟!你胡說什麼?我不想聽你的公道話,什麼乾柴烈火、夫妻吵架,他做夢!他這輩子甭想!我不准你再說這種字眼,不准!不准!絕對不准!」冷香縈忍著劇痛斷然厲聲說道。
「你少往臉上貼金,誰娶到你誰倒霉!我會替他燒三炷香,保佑他早死早投胎,免得活受罪。」杜棄仇道。
「杜棄仇!你這大王八、臭烏龜,大不了我不嫁人,我死了算了,爹爹有了新夫人,哪裡還會有人在意我的死活?我說過我不會再找你——你們不要理我,都不要理我,我——我——好痛!」
杜棄仇和母親杜鳳喬投靠天龍教十幾年了,如今杜鳳喬成了天龍教的新夫人;杜棄仇的身份在天龍教裡一躍而成了天龍教的少主,被爹爹百般看重。冷香縈心中委屈,一時傷口痛、眼睛痛、心也痛,痛得連鼻涕眼淚都關不住了。
看在她受傷痛苦的分上,杜棄仇不想再和她對罵,回頭對娟娟說:「娟娟,我們要趕緊找大夫,她背上的傷沒有大礙,可是她的眼睛——」他怕延誤了醫治的時間,擔憂地注視著,只是冷香縈看不到他眼裡濃濃的關切和憂愁。
「這……我聽劉大媽說,這風坡口沒有大夫,只有鳳陽縣有個名醫叫饒若水,是韓——」娟娟想到了韓邵齊。
「啊!是饒大夫,我聽過他的名號。走!香縈要馬上看大夫,天亮以前一定要趕到。」杜棄仇用棉被捲起冷香縈,緊緊將她抱在懷裡,往門外疾步跨出。他知道饒若水是個名醫,一定可以醫好香縈的眼睛。
「是的,杜少爺。」離開前,娟娟回身看見屋內一片狼藉,想都不想地從身上掏出了些元寶往桌上一放,急忙尾隨杜棄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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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娟,待會兒到了饒大夫家,千萬不要提咱們是天龍教的人。我對韓大夫說過,你是我的姐姐,我是你的妹妹,我叫小節,知道嗎?」冷香縈忍著痛楚,坐在馬車裡交代著娟娟。
「喔——你說你叫小節,是怕我配合不來?你放心,我才不會說呢!」娟娟說道。
杜棄仇在前方駕著馬車,車內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馬鞭一揮,大喝一聲加快速度。
冷香縈瞧著娟娟,點了點頭,隨後逕自陷入沉思……
想不到來到風坡口還是擺脫不了杜棄仇,他千里迢迢地尋到了她,就是要帶她回聚龍崗、順便要回撥雲劍的吧?她當然不願他得逞,不願讓他在父親面前邀功。
記得自己才剛站得穩馬步時,她就喜歡杜棄仇了。她崇拜他,總是緊緊地跟隨著他。當她漸漸懂得男女情事後,這種感覺反而令她慌亂得不知所措。
直到那一天,她無意間聽到杜棄仇和他母親的對話後,對自己的一廂情願才恍然大悟。惱羞成怒後,她就再也沒有給他們母子好臉色看過。她也不懂自己的想法,那究竟是由愛生恨的妒意在隱隱作祟,還是一種感情得不到回報的報復?
不管了!冷香縈暗忖著,等她的眼睛好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遠遠逃開杜棄仇,絕不讓他再輕易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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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宜人,一個空闊的庭院裡,坐著一老一少,長談徹夜。
這鳳陽縣的饒若水,是個高深難測的名醫,若水乃是老子的名言——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他與世無爭,行醫遊歷各方數十年。
四年前,韓邵齊慕名前來拜師學藝。饒若水原本不願再收門生,但見韓邵齊聰明絕頂,儀表堂堂,兩人一見如故。從此,他將韓邵齊視為傳人,畢生的絕學都對他傾囊相授。
這一年來,韓邵齊已經開始代替他走遍窮鄉僻壤,四處行醫。
「邵齊,你才剛回來,不用陪我了,你看,天都快亮了。」
「老師,我不累——」
「邵齊,你跟著我也有四年了吧?唉!歲月不饒人啊——」饒若水捻了捻長鬚,長吁短歎。
「承老師的傳道授業,邵齊沒齒難忘。」韓邵齊回道。
「好快,邵齊,這幾年來,你還是不斷在尋你的仇家嗎?」
「不錯!而且就快有著落了。」韓邵齊微微勾起唇角。
「是嗎?邵齊,我年紀一大把了,什麼話也都不想再隱瞞。我只想說,上一代的恩仇,怎麼能寄望後輩也重蹈覆轍?或許這就是輪迴造化,人事無常。事過境遷,你當好好為自己的前途著想,放下仇恨。這幾年來,我不斷約束你別涉人江湖,就是希望你忘了——」
「恩師,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怎麼能忘了!」
「可是如果你有什麼不幸,你叫惜致要依靠誰?她年紀也不小了,不知道已辭了多少婆家。」惜致是饒若水的獨生女兒,已經二十有三了,饒家所有人都知道惜致心裡只有韓邵齊一個人。饒若水為人父,私心希望韓邵齊能夠定下心來,娶女兒惜致,好好地在鳳陽縣行醫救人。
「恩師,您放心,我會善待惜致,不會讓她遭遇任何危險。這復仇的事,絕不會連累老師和惜致的。」
「連累?我怎麼會怕連累?如果我怕的話,當初就不會答應收你為徒。邵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別低估了旁人的實力,就算你找到了仇人,你一介醫儒,如何與人尋仇?」
「恩師,我自有辦法。」
「什麼辦法?別沾惹江湖的是非,想辦法及早抽身啊!我老了,百病纏身,來日無多。你天性聰明,已盡得我畢生的絕學,我現在只有一件憾事,那就是恐怕等不到你和惜致成親的一天了。」饒若水閉目長歎,伸出一隻枯瘦乾癟的手,按在韓邵齊的肩上想借力起身。
「恩師,您放心,我會向惜致開口,如果恩師不嫌棄的話——」韓邵齊扶起師父,堅定地下了承諾。
「太好了,太好了!那就快,我來日無多了,不如婚事就定在下月初,我要在還有一口氣的時候,親眼看見女兒找到歸宿,你說,怎麼樣?」
「恩師,一切就依您說的。」韓邵齊慎重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