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麼淒冷的夜晚,再暖的錦被也溫熱不了從心底發出的寒意,更何況她身上只蓋了一條薄被。
去年,一場風寒讓她病倒在床榻上,柔弱的身子禁不起病魔的折磨,慢慢流失了生命力……
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也許真的是紅顏薄命吧!
她空有貌美無雙的臉蛋、修長美好的身段及嬌脆動人的柔嗓,但是這一生卻被自己的完美無瑕給害慘了。
在十六歲那年,她遇到了一個令她心儀的男子,他是如此偉岸出色、英挺卓絕,從那一刻開始,她那情竇初開的心只為他一人跳動,她罔顧他已有妻室的身份,更忽略了他的妻子是自己的堂姐,她憑著美貌不顧一切地倒追他,引來眾人對她的輕蔑,包括好心收養她和妹妹的叔父。
那時,她天真地以為只要有了肌膚之親,他便會接納她,讓她和妹妹擁有一個真正的家,畢竟她的美貌不亞於堂姐,所以她使了手段設計他。
可惜,她錯得離譜,她輕忽了堂姐操縱男人的本事——不論老少,每個男人都把她當成心肝寶貝般憐愛,她怎麼可能敵得過心機深沉、矯揉造作的堂姐呢?
於是,在雨滴作假的眼淚下,她和妹妹再次嘗到了孤苦無依的滋味,而在同一時間,他們也離開了京城,結束了短暫的省親。
為了尊嚴,她帶著年僅十歲的妹妹住進城中的貧民區,以替人洗衣、縫補衣物來維持生計,本來她有自信可以單獨扶養妹妹長大成人,可是,沒想到那一夜竟然讓她珠胎暗結,勉強生下孩子的結果,使她的身子骨變得極差,一旦過於勞累就會生病,根本無法工作養家。
現在得完全依靠她妹妹那雙巧手,她們才能夠過日子。
回顧這短暫的一生,她實在虧欠妹妹太多了!不但讓她跟著自己受苦,而且還害她被人瞧不起,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她錯了!她不該任意而為……
「姐姐,采月去幫你請大夫,好不好?」耳邊那聲猶帶雅氣的嗓音,打斷了容采雲的懊悔。
「不要浪費了。」容采雲心疼地望著采月那張擔憂的小臉,不忍再增加她的負擔。
如果家裡有銀兩請大夫,她怎麼會長年拖著一副不中用的病體呢?況且,她瞭解自己的身體。
她已經無藥可醫了。
「姐姐,求求你讓采月去請大夫。」容采月跪在床鋪旁,緊緊抓住她那枯瘦的手腕懇求她,
她好害怕,她好怕姐姐眼睛一閉,就丟下她和華兒不管了。姐姐從來沒有病得那麼嚴重過,可是,今年每天都聽到她在咳嗽,情況特別糟糕。讓她好擔心喔!
「采月……聽姐姐說,咳咳咳……」一陣劇咳後,容采雲良久才吐得出聲音來。「姐姐大概不行了,華兒……就拜託你照顧了。」
那華是她的兒子,今年才三歲大而已。
「姐姐,你不會死的。」容采月使勁地搖動她那顆小腦袋瓜子,不願接受姐姐快要病死的事實,「我——我去求叔父請最好的大夫來醫治姐姐。」
一個嬌小的身影著急地要衝出房門——
「采月,等等一下。」容采雲虛弱地喊住她。「你回來吧!不要……白費工夫了。」
「姐姐。」容采月踏著心不甘、情不願的步伐回到床邊。「為什麼不讓采月試試看?」
容采雲那蒼白的俏臉載滿嚴肅的神色,語重心長地道:「采月,聽姐姐一句話,咳咳咳……求人不如求己,這輩子千萬不要……為了身外之物求人,知道嗎?」
「我知道了,姐姐。」容采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雖然她年紀還小,不太能理解姐姐話中的含義,但是己經把她姐姐的話牢記在心了。
容采雲疲憊地閉上眼眸。「你年紀輕輕就背了一堆重擔,是姐姐對不起你,你別怪姐姐……好嗎?」
「采月從來沒有怪過姐姐。」容采月憂心忡忡地蹙起小小的雙眉。「姐姐!你快點休息,不要再講了。」
容采雲睜開黯淡的美眸,憐惜地撫摸容采月那張小臉。「不,讓姐姐……說完,我怕以後沒有機會說了。」
「不會的,姐姐一定會長命百歲。」容采月固執地搖搖頭。
「采月,你一定要……記清楚姐姐說的話,那磊和那個女人住在風翔府……柳林鎮內,他們目前沒有子嗣,將來你務必要帶華兒去找他,為華兒爭取……咳咳咳……他應有的權利。」
她受盡委屈不打緊,但是,她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受人輕視。
容采月睜圓了一雙水亮的淨瞳,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姐姐難道不恨那個男人嗎?」把華兒帶去給那男人當兒子,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我不恨他,我只怨……自己太傻、太天真了。」容采雲露出一抹自嘲的淒美笑容。「其實,咳咳咳……那磊並沒有錯,錯的是我這個任性的女人。」
容采月皺著認真的小臉。「姐姐,不要這麼說。」在她的心目中,姐姐水遠是最偉大的女人。
「采月,到了那家,你一定要小心……容采晴那個女人,她詭計多端……虛偽邪惡,千萬別讓她傷……害了華兒。」容采雲不放心地叮囑。
只要華兒在那家站穩了腳,采月的一生就不虞匱乏了,她相信那家不至於會虧待一手扶養華兒長大的采月。
「我知道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