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瑩只有這一個姐姐,雖然平日各忙各的,但是那種手足之情卻毋庸置疑,而現在橫在她們之間的卻是天人永隔,即使想再說一句話、問候個一聲,都已是不可能的事……
劉天祐接到警方的電話,他立刻飛車趕到現場來,沒有想到自己的老婆會採取這麼激烈的手段,一直以為這是在電視新聞裡才會出現的畫面,但是他自己親自碰到了,他……一會要怎麼面對各大媒體記者呢?
文家瑩看著晚她一步出現的姐夫,表情除了冷漠之外,還是冷漠,她聽媽媽提過姐夫和姐姐最近有些「不合」,似乎常吵架、冷戰,可是像跳樓這麼恐怖的「死諫」,叫人不寒而慄。
「為什麼?」文家瑩的口中只吐出這三個字。
劉天祐有些不敢直視他這個小姨子,以前他不敢直視她是因為她太漂亮、太耀眼,身為模特兒的她,除了標準衣架子般的身材,還有一張艷若桃李卻冷若冰霜的臉,細細的眉、冷然但晶瑩的黑眸、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厚嘴唇,她是個尤物,可是是那種「慢熱」型的尤物,也是男人一輩子都別想抗拒得了的誘惑和挑戰。
但是此刻他不敢直視她主要是因為內疚和罪惡感,他無法當她的面自圓其說、無法看著她的眼睛撒謊,他會招供一切的。
「因為……」才講了「因為」,他就實在接不下去了,他怕她會用眼神殺了他。
「因為什麼?」文家寶的語調比冰還冷,她看到一堆攝影機正在拍攝她姐姐的死狀,就像是一群嗜血的禿鷹,她甚至看到SNG的車在做實況的現場轉播。用眼神暗示著姐夫往一邊較不受注意的角落站,她要弄清楚,她要知道她姐姐為什麼跳樓,現在去趕那些記者已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我……」劉天祐支吾著。「其實根本……沒有什麼,那只是……小事。」
「什麼小事?」她追根究底地問。
「我……我打了家瑛。」劉天祐承認,這會老婆就死在他的眼前,陳屍在離他不過幾步之遠的地方,他不能說假話。
「你打她?」文家瑩表情一緊。
「不是我有意要打她,實在是家瑛太咄咄逼人,而且不給我留餘地、留面子。」劉天祐這會不忘為自己開脫辯白。
如果文家瑩這時手中有任何可以致命的武器或是刀械,那麼她會毫不考慮的宰了他,她姐姐這會都已經腦漿四溢的躺在地上了,他還急著要證明自己是無辜、是委屈、是有道理的。
「我姐姐是怎麼咄咄逼人的?」文家瑩忍著氣,雙手放進黑長褲的口袋裡,不然她很有可能會撕爛他那一張嘴。
「家瑛她……」他猶豫著。
「你最好舉出『實例』。」
「她……沒有給我面子,讓我下不了台,夫妻之間的事明明可以關起門來解決,但是她卻搞得我顏面盡失,幾乎要混不下去!」他仍是在為自己辯護。
「到底我姐是怎麼讓你沒有面子?」文家瑩繼續通問,她非要問個水落石出。
「家瑛她……她捉姦。
「捉姦?』
「她找了警察來……」
「你是說你有外遇,而且被我姐當場捉姦」文家瑩很想給她姐夫一個耳光,一個最好可以把他的臉打歪的耳光,這個不要臉的傢伙!「這樣就令你下不了台?這樣就令你出手打她?」
「家瑩,你也知道現在經濟不景氣,我在股市的投資完全被套牢,沒有資金可以周轉,事業受到重創,為了挽救我的生意,我好不容易才搭上一個富婆,可以解決我的燃眉之急……」劉天祐至今仍認為自己並沒有什麼錯,他是有理由做的。
「你真……齷齪。」文家瑩一臉的不屑和厭惡,好像他是什麼宇宙上最低等的生物。
「我是為了我們夫妻的將來——」
「賤種!」她繼續說。
「如果我的事業垮了——」
「事業垮掉的男人多了,但是就怕沒有一個會像你這麼不要臉!」文家瑩露出毒辣的眼神。「家瑩——」
「你沒有資格叫我的名字。」文家瑩冷冷地說:「所以你就惱羞成怒的打了我姐?」
「我只是……」
「當著警察和你那個富婆的面?」文家瑩推測著,如果不是什麼奇恥大辱,那麼她姐姐又何必選擇這麼「壯烈」的死法,十三樓……這是怎樣可怕的一個高度,要有怎樣的勇氣才能往下跳。
「我一時失去控制……」劉天祐急著說。
文家瑩突然的衝上前,由口袋裡伸出自己的雙手,又快、又狠、又使出全身吃奶的力,她迅雷不及掩耳地給了劉天祐幾個巴掌。
劉天祐被打得眼冒金星,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他不知道文家瑩有如此潑辣、凶悍、像個什麼女戰士般的一面,他一直只以為她是朵帶刺的玫瑰。
「劉天祐,你會不得好死!」文家瑩詛咒著他。
「你……」
「你會有報應!」
「你這個……瘋婆娘……」劉天祐面子掛不住地吼,但是他這一吼,立刻就引來那群媒體記者,他們正苦於找不到死者的親人,這下一群人蜂擁而上。
但是沒有人敢把麥克風拿到文家瑩的面前,因為她的眼神是那麼的失落、那麼的悲傷、那麼的充滿著仇恨及怒火,沒有人敢靠近她,這些記者只能用愛慕、好奇、探索的目光看著這美女……
有點眼熟。
有點印象。
她到底是誰?
文家瑩朝死去姐姐的屍體走去,這時她才允許自己哭出來,淚珠像是雨滴般的掉落,先是幾滴,但接著她再也承受不了的任由淚水奔流,人死不能復生,可是她姐姐的死——
太不值得!
太沒有意義了!
※※※
家庭暴力防治法自通過後,至今已實施三年多了,在本法第八條中明文規定,各縣市政府應成立家庭暴力防治中心,家暴防治中心就法律規定應該結合社政、警政、醫療、教育、民政等單位共同為家暴防治與保護業務。
在姐姐死後的一年,文家瑩正式成為家暴防治中心的義務工,只要沒有服裝表演,只要是閒暇的時候,她就到中心來接接電話或是開導、安慰一些上門來求助的受虐婦女或是身處家暴陰影下的不幸女性,一想到死去的姐姐,她就知道自己這條路並沒有走錯。
原來在這社會的各個角落裡有那麼多的家庭暴力,加上這一、兩年來股價直落、失業率攀高、全球的經濟衰退,在在令很多的大男人以打老婆、打小孩來發洩出氣,可是問題並沒有解決,只是更加的惡性循環,除非申請保護令,否則很難有效遏止。
文家瑩現在只想多盡一份力,只要能從自己的手中多拯救到一個受虐婦女,那麼她的所有努力就值得,相信在天之靈的姐姐也會感到安慰。
專線電話響起,文家瑩拿起了話筒。「家暴防治中心。」
「家瑩?
「依閔?」好友的聲音,文家瑩絕對不會聽不出來,只是鍾依閔為什麼打到這裡來找她。「怎麼了?」
「家瑩……」鍾依閔開始哭哭啼啼。「我要你現在來我這。」
「我在忙正事,你到底哭什麼?」
「我被打了……」
「什麼」
「我被阮仕宇打了!」
「不會吧?」
「你立刻過來吧!」說完鍾依閔就掛上電話。
不敢耽擱的,馬上向中心的主任請了假,立即往鍾依閔那裡趕,在文家瑩的認知裡,阮仕宇是非常疼老婆的,他不是那種會對自己心愛女人出手的男人,可是聽依閔哭得一踏糊塗,又不像是在整她。
不到半個小時就來到鍾依閔位於大安森林公園附近的住家,只見鍾依閔哭著來開門,原本一張花容月貌的臉,這會看起來有些狼狽蒼白,一點也不像平日的「名模」,反而可以用小媳婦來形容眼前的她。
「阮仕宇呢?」文家瑩問。
鍾依閔給好友的回答是一聲冷哼。
「他真的打你了?」
「我會騙你嗎?」鍾依閔吸著鼻子,然後把右邊臉頰轉過去給文家瑩檢查,在她的右臉頰處有五條淡淡的手指痕,不明顯,但若仔細找,還是看得出來。
「你是做了什麼?」
「家瑩,你為什麼不問他是在發什麼瘋呢?」鍾依閔滿腹的委屈要傾訴。
「好吧!他是在發什麼瘋?」一直對阮仕宇很有信心,所以文家瑩是比較偏他那邊。
「他要我去看不孕症門診。」
「那就去看啊!」
「但我反正不在乎是否能生小孩!」
「但是他想要生小孩啊!」
「那他該找別的女人生。」鍾依閔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我就是生不出來嘛!
「所以才要去看不孕症門診!」文家瑩耐心地說。「你和阮仕宇結婚也快一年了,是該有個新生命加入你們倆的兩人世界,有了小孩——」
「家瑩,請你站在我這一邊,好嗎?」鍾依閔馬上抿著嘴唇。「他真是野蠻!真是粗暴!」
「就為了去不去看不孕症——」
「他還要我退休!」鍾依閔不悅地說,抹去臉上的淚水。
「那就退休!」
「家瑩,我還不到三十歲,我還可以繼續在伸展台上走,如果退休了,那麼不出一個月我就會變成黃臉婆,而如果讓我真變成了黃臉婆,那我寧可跳樓,一死了之——」一想到自己說到文家瑩的痛處,鍾依閔馬上閉嘴。
但是文家瑩並沒有表示什麼。
「家瑩,對不起……」
文家瑩接受了鍾依閔的道歉,還反過來安慰她。「都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雖然疤痕永遠在,但日子總是要再繼續。」
「反正阮仕宇不該打我!」鍾依閔只堅持這個。
文家瑩猜測,「他工作壓力太大了?」
「這不成借口!」
「喝酒了?」
「沒有人有權利發酒瘋。」
「依閔,那你想幹嘛?」
鍾依閔說:「我要離婚!」似乎是真的有這打算。
「少來了。」
「我要恢復自由身。」
「別鬧了!」
「他打我!」
「依閔,我絕對是對暴力深痛惡絕,不然我不會到家暴防治中心當義務工,但是……阮仕宇絕不是那種人渣、混球、無賴之類的男人,你一向嘴快又直來直往,我相信你一定惹著他了!」文家瑩中肯地說。「先讓我和他談談好嗎?他人在哪裡?」
「我管他去死!」鍾依閔嘴硬的道。
「告訴我去哪找人,他帶了手機嗎?」
「八成是在公司!」鍾依閔沒有好氣地說。「反正我是不會原諒他。」
「依閔,這年頭好男人就像是稀世珍寶,沒有幾個女人有福氣或是有好運能握有他,打人的確是不對,不過如果是你討打……」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說,可是凡事講個理字,她要聽聽阮仕宇的說法。
「家瑩,虧你還是家暴防治中心的義務工!」鍾依閔很火冒三丈的抗議。
「別急著要離婚,而且少把離婚掛嘴邊刺激男人,這增進不了夫妻感情的,反而殺傷力很大。」
「我就要——」
「先讓我和他談談。」
※※※
范天翊是國際知名品牌Mile的總裁,他在美國出生,中學時舉家遷回T省,和一般人移民的模式正好相反,但也就是因為這迥異於大眾的方式,使得他在退伍回來後可以自創品牌,然後推展到外國,成為世界知名的品牌,當然他在美國的朋友也助了他一臂之力。
儘管經濟再不景氣,但是女人總要化妝、買衣服、買些奢侈品,所以不景氣不但沒有影響到范天翊,反而公司的銷售成長率令他訝異,女人永遠是敗在服裝和化妝品上面,而不是敗給男人!
最近范天翊的觸角拓展到珠寶,他結合一些新銳的珠寶設計師,推出一系列的限量首飾,很快就打響了珠寶品牌的知名度,至今雖然還無法贏過蒂芬尼,可是至少大家已叫得出名號,Mile,是女性最好的朋友,也是女性想嬌寵自己的最好選擇。
當然不可諱言的,范天翊是Mile的最佳活廣告,因為比起那些又酷又有型的外國男模特兒,范天翊真的是東方男人的驕傲,他英挺高大,五官又比一般的男人輪廓深,像是上帝特別雕琢出來的,所以不管是男男女女,在想到Mile的產品之前,總會先浮出Mile總裁范天翊那張比布萊德比特或是金城武還要俊帥、還要有款有型的成熟男人臉。
和阮仕宇熟識是因為股票,范天翊的手上有一大筆閒置的資金,除了房價跌到谷底買了幢辦公大樓之外,他把其餘的錢全部都逢低買了股票,反正又可能跌到哪裡呢?再下殺也沒啥空間了,而經由朋友介紹,他選擇了阮仕宇的證券公司,因為是大戶,所以很自然和阮仕宇熟了起來,進而成了哥兒們。
男人會不會成為哥兒們首先要講「對味」,范天翊和阮仕宇雖都是從商,但他們講義氣、有真性情,所以不用多久就好像是多年老友般。
接到阮仕宇的電話後,范天翊馬上開著他的跑車前往約定的地點,只見到阮仕宇一頭的亂髮,臉上寫著沮喪、懊惱、悔恨交加,他不是那種美男子型的男人,可是很有日劇麻辣教師GTO裡的男主角反町隆史那種壞壞的、酷酷的,充滿血性的男人魅力。
「怎麼?」范天翊看著阮仕宇腳邊一堆的煙蒂,不是約在吵鬧的PUB裡,也不是在什麼市中心,范天翊這會是在T市夜景最美的鳳凰山上,這裡是平日他和美女們最愛一遊的地方。
「我完了。」阮仕宇自嘲的對著夜空說。
「什麼完了?是事業還是——」
「是婚姻。」阮仕宇承認地道。
「婚姻?
「九成是完了。」
范天翊並沒有見過阮仕宇老婆本人,只知道她是個模特兒,只見過他皮夾上所貼的照片,那是阮仕宇和他老婆的親密合照,照片裡的女人美麗、大方、嬌艷,絕對是個美女,可是現在……
「你到底做了什麼?」男人自然是比較護著男人。「你不是搞什麼外遇被抓到吧?」
「沒有外遇,但我……」
「你幹嘛了?」
「我打了她!」
「你……打女人」范天翊真的是有些吃驚了,在他的想法和瞭解裡,阮仕宇不像是個會動粗的男人。
「有香煙嗎?」阮仕宇的身上已經沒有一根煙。
「沒帶來。」
阮仕宇歎了口氣,除了歎氣之外,他似乎也不想多說什麼,事已至此,他似乎要自嘗苦果,因為他清楚依閔,她絕嚥不下那口氣。
「仕宇,說清楚一點嘛!」
「結婚快一年,我們沒有避孕,但是她一直無法懷孕,我想要小孩,拜託她去看不孕症門診,可是她根本懶得去,然後我和她商量是否可以不要再做模特兒,專心留在家照顧家庭和丈夫,她回答我說那是黃臉婆的天職,不是她做得來的!」
阮仕宇一臉的無奈。
「至少她誠實。」
「不!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麼當人家老婆!」
「所以你打了她」
「我一時氣不過!」阮仕宇並不自豪,甚至深深的感到遺憾,但依閔是那麼的牙尖嘴利、那麼的得理不饒人,雖說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只有石器時代的女人才躲在洞穴裡,但她那刁蠻、頑固的表情令他發狂,他絕非有意,只是不小心擦槍走火,但……
「那向她道歉!」
「不會有用,她比一般女人愛面子,這一耳光……對她而言是莫大的羞辱。」阮仕宇已作了最壞的打算和心理準備。
「你是說……」范天翊和女人之間一向「沒問題」,他很懂得處理和女人之間的關係,不會搞到無法收拾、一團糟的地步。
「完了。」阮仕宇硬擠出一個認命的微笑。「我的婚姻完了!」
「真會離婚?」
「九成九。」
「那至少還有一線生機!」范天翊知道阮仕宇是愛老婆的,不然他就會直接建議他離了算了,反正全世界六十億的人口,女性就佔了一半,以阮仕宇的條件,再找女人是易如反掌,但問題是他愛他的老婆。
這時阮仕宇身上的手機響起,他立刻接聽,但是幾句話之後,他結束了電話,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悲或喜,只有「逆來順受」、「聽天由命」。
「你老婆?」范天翊隨口問。
「是老婆的死黨。」
「找你幹嘛?」
「她在家暴防治中心當義務工,但一向很理性,不會跟著依閔瞎起哄。」
「那麼她這會是要送你下地獄,還是準備聲援你呢?」一聽到家暴防治中心,范天翊的腦中就浮現出一個老處女的影像,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身穿黑色的衣裙,腳踩暗色的老式皮鞋。
「我不知道……」
「如果需要我助陣——」
「我會通知你的!」
※※※
知道文家瑩有抽煙的習慣,一向她也不會故作矜持或是清高,但是由她的手中接過香煙,這還是有點奇怪、有點滑稽,可是阮仕宇沒有拒絕,這會他是真的需要一根煙,至少可以安撫一下情緒。
文家瑩看到的是一個痛苦、自責的男人,她優雅地吐著煙圈,知道自己不需要再長篇大論或是說什麼教,因為那是最無聊、最沒有任何意思的事,只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現在的重點是把問題解決。
在這家打烊時間是凌晨兩點的咖啡屋裡,他們各點了一杯濃咖啡,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文家瑩實際地問。
「我已作了最糟的打算。」
「離婚?」她眉毛一揚。
「如果依閔堅持,我會點頭。」
「但是你們深愛彼此啊!」文家瑩當然不願看到這種結果,雖然她已不相信男人、不相信婚姻,可是阮仕宇和鍾依閡明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相愛容易相守難……」他深深的感慨。
「如果你沒有衝動的動手,那麼……」
「文家瑩,我不為自己說任何話,我的確打了依閔,我沒有任何借口,但是依閔似乎還不瞭解什麼是婚姻,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在談戀愛,不是天天只要我愛她、她愛我就夠了,我們有了責任、有了義務、有了一些要求對方的權利,她能體會嗎?」阮仕宇很莊嚴的表情,敢做敢當,希望自己的心境文家瑩會知道。
「依閔是嬌了一些,但是——」
「她還不知道真正為人妻該做些什麼。」
「所以你要有耐心!」她正色道。
「在依閔的心中,她的模特兒事業擺在第一位,她只想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只想接受眾人的掌聲和注目,她沒有想要當一個平凡、普通的女人,即使只是去巷口的便利商店買個壽司,她也要搽上口紅、塗些粉底才會走出去。」阮仕宇的口氣有些尖酸。
「我也會這樣啊!」其實文家瑩一點也不會,只要能不化妝,她就想素著一張臉,但為了依閔,她只好把自己拖下水。
「你說謊!」他馬上揭穿她。
「我是——」
「你要不要拿出鏡子來照照?」阮仕字不想她這麼委屈自己。「你現在的唇上甚至連護唇膏都沒有。」
「我太匆忙……」
「文家瑩,或許我和依閔可以當戀人,但是卻不適合做夫妻吧!」阮仕字已冷靜下來,他不是在說氣話,現在的T市離婚率高到每二點九對就有一對離婚,離婚已不是什麼大事了。
「只要依閔原諒你……」
「但是問題還是在!」
「依閔有天會清楚該怎麼扮演自己的那個角色!」文家瑩仍不放棄努力,她一定要把他們湊在一起。
「『那一天』欷吁不已?」
「你比她大了快十歲,你該有點耐性。」
「但她不會原諒我打了她。」
「我會幫你,只要你低個頭,只要你臉皮裝厚一些,依閔不會氣太久的,她愛你!」接著文家瑩說著自己在家暴中心的心得。「你們的問題不大,這不是真正的家庭暴力,你有錯,但離家暴還有段距離。」
「文家瑩,你明明比依閔年輕,但是你為什麼這麼世故、這麼成熟?」阮仕宇注視著她。
但是文家瑩只是沉默地抽著煙,眼底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怨和凝重,一年前的悲劇已奪走了她所有的純真和她心中美好的東西。
「我會跟依閔再道歉一次,但如果她仍不接受……」
「不要離婚!」
「我也不想,但若這是依閔要的,我會給她!」阮仕字很有氣魄地說。
「婚姻不是兒戲……」
「但如果兩個人都感到有壓力或痛苦……」
把煙摁熄,文家瑩知道自己能做的有限,或許現代人真的不適合婚姻,男人變了,女人也變了,連婚姻的本質都變了,歎了口氣,她聳了聳肩,一副隨便他們怎麼決定的無奈。
「還是謝謝你!」阮仕宇一直很欣賞文家瑩這個冷冷的、表情不多,好像沒有什麼感覺的女人,她真的像塊冰,看似透明、無害,卻可以冷死人。
「如果真搞到離婚……不要找我當證人。」文家瑩有言在先。「這可是缺德事。」
「但是依閔……」
「拜託,請你們讓我相信婚姻是神聖的。」她揶揄。「不要毀了我對婚姻最後的一點點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