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福滿兒只是靜靜地吃著肉,讓人將她杯裡的酒給換上茶,她雙手捧著剛煮好的奶茶,聞著那酥酪的香氣,淺淺地品了一小口。
「滿兒,你以為如何呢?」皇后的話鋒冷不防地轉到她身上。
「什麼?」她沒料及會突然被問話,愣了一愣。
「既然是男未婚女未嫁,無論如何都算得上是個對象,皇上,不如你就給他們小兒女倆當個媒人,頒下婚旨吧!」
「娘娘,微臣惶恐!」沒料到一頓飯會吃出一樁姻緣,鷹揚天暗自心驚,卻猶作鎮靜,起身拱手推卻。
「皇后,你這是……?!」檠天帝沒料到她會突然出此提議,也覺得驚訝無比,他確實賞識鷹揚天的手腕與才幹,能拉攏住他的心自然是再好不過,但是,沒經過仔細參詳就要把滿兒給嫁過去,未免太過匆促冒險。
福滿兒嚇傻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的眼光忍不住瞟到鷹揚天的臉上,從他掩飾極好的臉龐看不出此刻內心的情緒。
「義母?」她拉住皇后的衣袖,「滿兒……想陪著您,陪在您身邊,就一輩子留在這宮裡不嫁。」
她不要嫁!
她不要!
就算對方不是鷹揚天,她也不能嫁!
現在的她,無論是嫁給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會得到幸福的!
「說那是什麼傻活!」皇后微笑,輕拍了拍她的手,「其實,一直以來在我的心裡就有著打算,我一輩子活在這宮裡,不希望你也與我一樣,我要你出宮去替我瞧瞧這世面,是怎生的模樣?不過,如果你不滿意這樁婚姻的活,直跟我說了無妨,我不會勉強你,鷹當家,你應該不介意本宮這麼說吧!滿兒是女兒家,如果是要拒絕的話,自然是該由她開口才對,是不?」
「那是當然!」鷹揚天回道。
「就三天吧!滿兒,義母就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別急著回答,鷹當家是個好對象。比起一些俗氣的文人才子,非但不差,甚至於是更好。」淡淡地說完,皇后放開手,舉杯往檠天帝一敬,然後笑著一口將杯裡的酒漿給仰盡。
鷹揚天的心裡充滿忐忑,—直以來,他就覺得皇后是個難以捉摸的人物,眼下,他更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若說,她是在猜忌他,想要在他的身邊安排一個眼線,那大可不必犧牲自己最疼愛的義女,而即便是要拉攏他,也只要隨便指個官家千金,對他這個皇商,一位從幾品的微末小官而言,也已經是殊榮了!
所以,她想賜這樁姻緣,難道,是為了福滿兒打算嗎?
若他思忖得不差,十有八九是為了她的義女考量才對!鷹揚天約略有了幾分底,心裡也比較踏實了一些。
這時,他轉哞望向福滿兒,正好瞧見她的眼光也剛好往他這個方向過來,那雙黑白分明的美眸裡有著茫然與不知所措,一直以來,他只見過她冷若冰霜的表情,彷彿對他不屑一顧,如今,她行起來竟然像是在向他求助一般,他微瞇起眸,在心裡冷笑。
福滿兒忘記這頓羊羔宴最後是怎麼結束的,因為在她的腦海裡想的全是如何拒絕與鷹揚天的婚事!
她看著鷹揚天,看見他不著痕跡地別開了視線,那張俊美無暇的臉龐宛如冰鑿的般,淡然而無表情,對她求助的眼光視而不見。
不!她不要嫁他!
她可以拒絕的!
義母說過,只要她不願意,誰也不會勉強她嫁給鷹揚天!
是的!只要她向義母說她不願意,她就不必與那男人成親了!
但是,一直以來,她在這宮裡深受義父義母的疼愛,所以,她早就決定會嫁給他們認定的男人為妻,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她不能令他們失望,不能辜負他們對她的期待!
所以,若要拒絕這樁婚事,不能由她來開口……
第2章(2)
隔日,朝廷頒下封旨,賜鷹揚天侯爵位,不過只享歲祿,並無屬於自己的封邑,雖然有美中不足之處,但是對商人出身的鷹揚天而言,能得爵位已經是破例的天大恩賜。
而就在此同時,福滿兒也被正式賜予公主之位,因為皇后說福滿兒這名字意義已是極好,所以不賜封號,只以義公主之名稱之。
因為傳出風聲,說皇后屬意,要皇帝下旨賜婚,讓鷹揚天與義公主成親,所以,才特別將賜封的頭銜抬至了侯爺的地位,如此一來,讓兩人成親才不會辱沒了義公主的高貴出身。
「日昇盛」的總號,後堂的小書院裡,鷹揚天獨自坐在案前翻看著一些帳目,俊美的臉龐沒有絲毫的笑意,但那只是他一貫對事物表現出來的冷淡,當然也見不到他對於榮寵加身的興致與喜悅。
他知道現在外頭的人都在傳說著他夫憑妻貴,對於人們的嘲弄,他倒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至少,人們的眼光稍微從他這張好看的面皮,以及與檠天帝之間的曖昧轉移開眼光。
他心裡比誰都明白,只要他一日有這張好看的面皮,只要他一日還是朝廷重要的第一皇商,那麼,人們對他的閒言閒語就不會少,說說他的是非,或許能令這些人好過些也不一定。
「爺,這是近些日子整理出來的帳目,請您過目。」傅京元是主持總號的大掌櫃,年紀約近五十,做事一向細心,也極懂得用人,所以這些年來很受到鷹揚天的倚重。
「好。」鷹揚天頷首,接過帳簿,翻看裡頭的帳目。
他注意到其中有幾筆大款項,才挑了挑眉,傅京元就立刻接口道:「爺應該留心到了,那幾筆萬兩以上的款項,都是咱們才剛從戶部解出來的,或許是咱們的名聲好,所以近來越來越多地方州官托咱們向戶部解款。」
「嗯。」鷹揚天輕吭了聲,「記得凡事要小心,千萬別落了人家話柄。」
「是,爺的話小的謹記在心。」
一直以來,地方向中央戶部解款是常事,不過,因為請款的手續複雜,再加上戶部官員多有刁難,所以,常常造成地方官請款不易,但是,「日昇盛」卻不同,在關係上,他們上結尚書郎中,下交門房庫兵,對於手續十分嫻熟,自然請款容易,所以,近兩年來,各地官員將通過「日昇盛」解款當成了捷徑。
也因為如此,這一段時日以來,從戶部而來的百萬兩的存銀,到了他的手裡加以運用,至少可以生出十數萬兩的利潤,這不是一筆小數目,難怪多少人對他鷹揚天眼紅不已。
尤其,他提供利息,讓州宮願意分次提取這些銀兩,幾年下來是一段不算短的時間,有了這些銀子當本錢,對他而言是利多於弊,更不消說,許多王公大臣知道錢擱在他的錢莊裡能得利息,也將自己的家當存了進來,零總加起來,也是筆不小的數目。
說起來,在這京城之中,再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顯貴世家們的身家數目,當然了,樹大難免招風,誰都料他鷹揚天的資本雄厚,所以各地分鋪偶爾就傳來外派到當地的官員會藉著各種名目,向他的錢莊勒索一些程銀。
他很明白和氣生財的道理,所以交代下去,除非是有人獅子大開口,過分貪心了,要不,給些銀票讓這些官吏們花用,於他只是有益無損,畢竟,誰都知道他與朝廷的關係深厚,要是場面鬧得太難看,對雙方都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