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不知道。」他的神情非常平淡,其實一直以來他就對擁有好名聲的她沒有好感,只覺得她與自己一樣,就是個極虛偽的人罷了!
第3章(2)
「那是因為……」她說到一半,忽然住了口,原想說那是因為他不幫她解釋的緣故,但繼而一想,將自個兒的問題都推到他身上,未免不盡公平。
但是,見他事不關己的模樣,她還是忍不住惱火,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睨著他,「以後,你不必天天晨起都過來向我問安了,如果沒有真心真意,這樣按表操課看起來不過令人覺得可悲。」
「是,承公主美意,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微笑頷首。
見他的反應,福滿兒愣了一愣,雖然是自己開口要求的,但見他沒有絲毫的考慮與猶豫,她的心裡滿不是滋味的。
終於,她知道今天他邀她共進早膳,是問候,同時也是防範,如果說,鷹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太過忌憚她,那她的夫君就剛好相反,他不怕她,不過是相當謹慎不給留下話柄,或是讓她惹出了什麼麻煩,就怕消息傳回宮裡,惹得義父義母不高興。
一瞬間,她的心沉了一沉,無法克制自己對他的精心算計覺得反感,因為,這樣的男子竟然是要與她共度一生的夫君!
「這頓早膳我是無心而吃了,請夫自便。」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去,留下鷹揚天一個人獨坐在原地。
就算只見到她的背影,他還是能夠猜想到自己的妻子生氣了,他覺得新鮮有趣,還以為她是個沒脾氣的泥娃娃,任人搓圓捏扁呢!
明明是一日的好天氣,但是才入了夜,雨下得又大又急,叮叮咚咚地打在屋簷上,下了大半個時辰了,都還未見停歇。
稍早之前,鷹揚天就已經派人回來傳話,說今晚有場推不掉的飯局,負責招待的主人家一向是熱情好客,只怕這場宴席吃不到初更過去,是決計抽不開身的,所以傳話回來,要福滿兒早些歇息,不必等他回來。
福滿兒一個人坐在飯桌前,望著門外黑壓壓的天色,那雨幕一重重的,宛如綿密交織的紗線,風刮起時,還會吹進一些雨絲進屋裡。
「公主,讓紅鴛把門關上吧!要是讓雨濺到你身上就不好了。」說著,紅鴛就要上前把門帶上。
「不!」她飛快地出聲阻止婢女,「就讓門開著吧!我不打緊,我不想把門關起來吃飯,那感覺怪孤零的。」
「這都要怪駙馬爺,真是的!無論生意再忙,駙馬爺也應該回來陪公主才對啊!」紅鴛邊說邊嗔氣。
「說這什麼話?我不是三歲孩子,需要勞他費心嗎?身為他的妻子,不能替他分勞,已經是不應該了。」她笑著說完,心想他沒來倒還比較清心一些,轉眸定定地瞅著紅鴛。
『不要再公主長公主短的了,紅鴛,你還是照以前那樣,喊我小姐吧!喊我的夫君姑爺就行了,這裡不是皇宮,只是一戶商賈人家,就當做咱們把那套大禮留在宮裡了,咱們在這裡就過咱們自個兒的生活,好嗎?」
「可是……」紅鴛一臉為難,似想爭辯。
主子是皇室的公主,感覺上好像連自個兒的身份都與眾不同了,紅鴛懷著這份虛榮心,實在是不想聽從主子的吩咐。
福滿兒不管紅鴛的心裡如何感想,誰都說她是個柔性子的人,但是,她知道只要自個兒一旦決定的事情,就沒有打算要改變。
以往,有珂月在身旁鬧著,她從來不知道夜晚是如此寂靜,她那妹妹總是能把氣氛弄得很熱鬧。一頓晚飯還未吃完,雨勢就已經小了許多,雨聲也變得平靜,教人難以想像剛才的狂風大雨。
這時,院子外頭忽然傳來了人們的騷動聲,引起了福滿兒的注意,她與紅鴛相視了一眼,逕自起身就往外走去。
「公主……不,小姐!小姐等等啊!」紅鴛忙著追出去。
福滿兒遠遠的就看見人們神色匆忙,三三兩兩的往後院走去,她聽紅鴛說過,鷹家宅邸的佔地不小,也將鄰近的院邸賞了幾名重要的掌櫃,為了彼此之間的聯絡方便,兩年來,鷹揚天向官府買了一條巷道,幾家掌櫃家的偏門都開在這道路上,所以就封了路口將這巷道當成了自家的聯絡通道。
她跟隨著人們穿過偏門,來到一處院邸,簡單的三合小院,已經足夠一家子幾口人住得很舒服。
但還沒靠近主屋,就聽見了女人的慘叫聲,她嚇了一大跳,定住腳步,看見十幾個人聚集在屋子前面說話。
「公主!」
有人眼尖見到她的到來,驚嚷了聲,一瞬間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慘白,對於她的突如其來感到驚慌失措。
「不必多禮了。」她率先開口,阻止眾人行參見禮,「到底是怎麼回事,時候不早了,還在這裡做什麼?」
這時,眾人面面相覷,似乎沒人敢搶先說話,直到屋裡的女子又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一名蓄著大鬍子的粗漢子才站出來。
「公主,是……奴才、奴才家的婆娘要生了。」因為有著一把大鬍子,再加上剛好姓胡,男子的外號就叫做大鬍子。
「不過就是要臨盆,是件小事,把穩婆給請來就好了,驚慌些什麼呢?」福滿兒不解他們的大驚小怪。
「回公主的話,我家的婆娘一直都是城西的劉穩婆安的胎,劉穩婆知道我家娘子這幾日就會生產,不過,昨晚上特地過來說她親表妹的女兒要臨盆,日子比我娘子早,而且是在城外的鎮上,說對方胎位不正,所以她非去一趟不可,她說要我娘子千萬穩住,要她肚裡的孩子千千萬萬別在這個時候蹦出來湊熱悶,哪知道——」
哪知道那孩子偏生就是愛湊熱鬧,存心教人手忙腳亂!
知道穩婆是來不了了,福滿兒與眾人面面相覷,大夥兒見這情況都慌了,但是她心裡知道在這情況下只知道慌亂,是於事無補的。
「派人去請大夫回來。」她勉強維持住鎮靜,開口向一旁的人說道。
「這……這麼晚的天了,而且是要替婦人接生孩子,一般的大夫怕晦氣,只怕是不肯出診的。」
「如果請不動大夫,就抬出我的名號,料想大夫就算不買鷹家的帳,也不敢不買皇室的帳。」
「是是!奴才這就去!」
請大夫的人前腳才剛走,後頭就義傳來了產婦的號叫聲。
就算福滿兒能夠強作冷靜,但是,別說她沒生過小孩,甚至於根本未經人事,對於這場面也有些心慌。
兩名年約三十出頭的僕婦小聲地在一旁交談。「聽說已經破水了。」
「是啊!聽說天還未黑就先破了水,痛了兩個多時辰了,要是再生不出來,就怕母子都會有危險。」
聞言,福滿兒知道再站在這裡乾著急是無濟於事的。
「在場的女人們誰是生過孩兒的?」她開口問道,勉強鎮靜下來的眼眸掃視了在場的眾人一遍。
聽見她問話,沒人敢回答,大夥兒無論男女都是覷了身旁的人一眼之後,就把頭給低下來了,生怕自個兒強出頭卻沒把事辦好,是要遭殃的。
眼前的寂靜,與屋子裡產婦哀號的聲音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福滿兒從他們的眼裡看見了懼怕,知道又是她公主的身份惹的禍。
「好,你們誰都沒經驗是吧!我也沒有,可是我要幫她,你們要是個個都怕死,就在旁邊看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