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總裁還在開會。」
看看牆上的鐘,七點了。姜維寧悠悠歎了一口氣。
「沒關係,請讓我再等一下。」
「可是你已經等了三個小時了。」
「沒關係。」
這公司會客室能翻的雜誌,在等待的時間裡姜維寧都已經翻過。姜維寧起身走到窗邊,隔著落地玻璃窗,俯瞰二十六樓下的車流。
就某方面來說,郁桻救了她。
她以前——不哭的,因為她對自己說過,小虎不是真的不在了,小虎還住在她心裡,所以她不能哭,她一哭,就等於承認小虎離開的事實。可是在她第一次看見郁桻的時候,她卻不由自主掉下眼淚。
她以前——絕不會縱容自己站在高樓邊,因為她的腦袋會無邊無際的想像著小虎墜落的畫面,那等於是她自己又痛過一回,她會想起那未完成的建築物下面,燒過冥紙的焦黑痕跡。
現在她卻能由這裡望著川流不息的車輛。
一改十年來的冷漠疏離,她開始覺得自己內心深處變得軟弱。
秘書奇怪地看著怔怔望著窗外發呆的姜維寧。他其實有點看不下去,這個女生跟以前其他來找總裁的女人不太一樣,至於哪裡不一樣,他卻說不上來,或許是因為她不像總裁欣賞的類型吧!她感覺起來太居家,而總裁的攻擊性則太強烈,如果總裁存心要傷害她,說不定她會被撕得血淋淋,碎裂到忘了她過去曾是誰。
「廖秘書?」
一聲甜美的呼喚在廖秘書耳邊響起,廖秘書趕緊收回對姜維寧探究的目光,直視前方的大美人。
「有事嗎?」
「我想找郁總裁,呃,我姓舒。」說罷,露出嬌柔的一笑。
廖秘書略顯尷尬地望向姜維寧的方向,發現她也正回頭望著自己。他迅速整理自己,以平靜的語調說:「請稍等一下。」
他按下內線——
「總裁,有位舒小姐找你。」
「請她進來。」
美人一聽到郁桻的聲音,立刻露出甜笑,其曖昧之態任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是總裁的新歡。她輕聲謝過秘書,走進讓姜維寧等了三個小時的會議室中。
廖秘書略帶歉意的望著姜維寧,彷彿總裁的花心是他的責任似的,姜維寧只是無奈一笑。
內線再度響起,傳出郁桻的聲音:「廖秘書,訂兩人份的日本料理進來。」
就在廖秘書再也不敢望向姜維寧,正要拿起電話訂料理時,姜維寧走到他面前。
「不用訂了。」
從她的語調中,廖秘書猜想她已知道總裁的用意。
「請你幫我轉告郁桻,我回去了。如果他是介意我一直在這裡等他的話,我回去了。」
「那個……」廖秘書真希望自己能說點什麼安慰她。
「沒關係。」
她淺淺一笑,廖秘書卻在她的笑容中看到再見的意味。
她這麼簡單就對總裁死心了嗎?
※※※※※※※※※
秘書報告了姜維寧已經離開的消息,郁桻放下手中的美人。
「郁桻……」美人不依的捱緊他撒嬌。
他輕吻美人唇瓣,低聲說:「等我一下。」
郁桻拿起電話撥給出版社。
「總經理,請問有什麼吩咐?」
「我要取消出版姜維寧食譜套書的計畫。」
「這個……可是我們已經跟姜小姐簽約了,現在突然取消……」
「我會付違約金,有任何問題,你再跟我的律師聯絡。」
「是。」
一掛上電話,美人立刻抱緊他。「姜維寧——不是你之前的緋聞女友嗎?你怎麼對她這麼絕?」
「你怕了?」
「才不會!」
※※※※※※※※※
「維寧姐。」
發現節目的執行製作小文出現在自己家門口,姜維寧有些意外。「怎麼了嗎?」
「不好了,我們節目被停了。」
姜維寧驚訝地看著小文。
「你也知道我們的收視群是婦女觀眾,上次唐月在節目裡昏倒,很多觀眾都很同情她,一直寫信來罵你,收視率也一直往下掉。前陣子電視台長官的太太們看到這個消息,她們也是你的忠實觀眾,說真是看錯你了,跟長官們抱怨,現在長官就給製作人壓力,說如果節目不換人主持,就要停掉。」
「製作人怎麼說?」
「大頭現在也很苦惱,這個節目的招牌是你嘛!怎麼能隨便把你換掉?可是如果不把你換掉又……」
「還好他不是一聽到這消息就馬上想把我換掉。」
「維寧姐,這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小文不解姜維寧臉上的釋然。
姜維寧歎氣。「跟製作人說,把我換掉吧!」
「維寧姐……」
「總不能為了我一個人讓大家傷腦筋吧!」
「可是那是因為觀眾不知道啊!如果我是男人,我也會選維寧姐,為什麼昏倒的人就是贏家?戀愛這種事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要說你搶了郁大少,還不如說是唐大小姐做人失敗。」
「小文,你真是好人,這麼死忠地站在我這邊。」姜維寧真是感動又好笑。
「維寧姐!」對自己的好意竟然以玩笑帶過,小文真是搞不懂姜維寧。
「我很謝謝你這麼為我著想,但是,我並不是完全沒責任的。」姜維寧露出微笑。「我的確為了私心,不顧唐月的感受,我早知道會有這種後果,我知道我如果接近郁桻,會讓唐月傷心,會讓觀眾失望,儘管如此,我還是想試一試。」
「維寧姐,為什麼?」
「你問我為什麼?」
姜維寧看著小文,突然有種想說出一切的衝動。大家都說她冷漠,卻沒有人知道她是花了多大力氣壓下自己的情緒。可是遇到郁桻之後,她的防護罩開始不管用了,她發現自己孤單而脆弱。愛情消失了,也捨棄了友情親情的她,卻在見到郁桻後,又渴望起溫暖,明知已沒人給得起。
「我說的話,你能相信嗎?」
小文點頭。「我什麼時候不相信過你。」
姜維寧微笑。「我想抓住一瞬間的幸福。」
她的微笑看在小文眼中卻帶點苦澀。
「一瞬間的幸福?」
「他,郁桻,長得跟我高中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一模一樣,那個人,已經死了。可是他曾經跟我說過,『就算不是現在,就算是十年後,只要我們有緣分,就能見面』的話,我跟郁桻的相遇,正好是十年後。
「我知道聽起來很荒謬,但我真的想從郁桻的身上追回我以前有過的幸福。我明明知道他不是那個人,但我卻經常錯把他當成那個人,活在自我的幻想中。
「但是我愈跟郁桻接觸,就愈覺得高中的那個人變模糊了,因為他們實在是太不一樣的兩個人,小虎溫暖而郁桻冷酷。所有知道我過去的人,大概都會覺得我和郁桻交往是個好消息,覺得我能夠因此解脫,連我自己也這樣覺得。其實我也討厭每天想著小虎、自怨自艾的過日子,但是我怎樣都走不出他的影子,我也沒辦法,直到郁桻出現。
「我知道我追求的是溫暖,所以我不會愛上冷酷的他,但也因為強迫自己去適應他的冷酷,我可以漸漸忘掉溫暖。我是在利用他,利用他抹煞掉心裡的影子,所以即使他拋棄我,我也沒有任何一句話。」
「他拋棄你了?」小文驚訝的大叫,察覺自己失言,又趕快掩住嘴。
一絲不易察覺的刺痛紮著姜維寧,連她自己也不解。
「沒關係,這是事實。」
小文還是喃喃道歉:「對不起,維寧姐。」
姜維寧拍拍小文肩膀。「別這樣,其實,我才應該跟唐月說對不起。」
察覺姜維寧的落寞,小文雙手握住姜維寧的手,積極地說:「我請你吃東西吧!我還想聽你高中的故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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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可憐喔……」
坐在簡餐店,小文聽著姜維寧的故事竟聽到哭了。
「傻瓜!」姜維寧拍拍小文的頭。「我不可憐,我幸福過,小虎讓我知道什麼是最溫暖的愛情,而我曾經擁有過這樣的愛情,我不可憐。」
「如果能不要失去多好!」小文拿著面紙低頭擦著自己的眼淚。「你說你幸福過,我聽起來只像你在安慰自己。如果小虎還活著,你就是幸福中、正在幸福著、永遠幸福,而不是為了忘掉曾經擁有的幸福,像現在這樣自虐著。」
小文說的沒錯。
但最近以來她發現她非得要靠自己才能走出來,因為她讓能夠幫助她走出來的郁桻對她死了心。而她既然沒辦法自己讓心中的影子消失,為什麼不回去面對過去?
「我不會再自虐了。」
「真的嗎?你已經走出來了?因為郁大少?」
小文連珠炮的問題問得姜維寧禁不住笑了。「我懷疑我這一輩子能不能走出來。」
「可是你剛說……」
「但是我會努力,我躲避過去躲了十年,現在我想開始學習面對。」
「怎麼學習?再去找郁大少嗎?」
姜維寧搖搖頭。「他是很絕對的人,不喜歡我了,就不會多看我一分一秒。」
「那……」
「我想,重新面對以前的朋友。」
×××
大概是因為今年出版社換了個有錢的新老闆,所以選在豪華的五星級飯店辦尾牙,當著又換了一個女伴的總經理面前,大家都能開心的笑著,視而不見。
「那個鑽石真的很漂亮耶!」跟著郁桻一起出席的女模特兒還念念不忘剛剛走秀時,由廠商贊助、掛在她脖子上的珠寶。「買給我好不好嘛!你不覺得戴在我身上真的很配嗎?」
郁桻覺得無聊地站起身。再聽這些廢語,他會耳朵長繭。
「郁桻?」女伴問著,伸手已拉住他的衣袖。
郁桻甩開她。「隨便你,要買就去買吧!」
「真的嗎?」女伴高興的低呼起來。
郁桻離開了座位到吸菸室透透氣。
曾經姜維寧也這樣拉住他衣袖,但並不是想要求他買任何東西,雖然她曾經說過她是因為喜歡他的人、他的錢,但她拉住他衣袖是為了阻止他去諷刺她的情敵。
這多可笑?她到底是冷漠還是溫柔?
他對她不理不睬的這段期間,她來找過他幾次,讓她在辦公室外等待,是想懲罰她對他有秘密;找另外一個女生來也是想刺激她。本以為她都等了三個小時,應該會受不住的衝進來質問他,沒想到姜維寧最終只是默默離開,沒多說一句話,也沒再出現。
「沒事的,深呼吸,沒事的……」
郁桻注意到背對他、站在窗口對著夜色大口吸著氣的女子,看起來像極了剛剛轉在他腦中的姜維寧。
對方在再一次深呼吸之後轉身,一看,果然是姜維寧,穿著極為正式的衣服,不知在這裡做什麼。
姜維寧看到郁桻,是一副嚇了一跳的驚愕模樣。
「這是巧合嗎?」郁桻要笑不笑的扯著嘴角,像等著姜維寧接下來要做什麼。
「你……怎麼會在這裡?」姜維寧撫著心口問。
果然!裝傻是這女人的專長。
「你還要再假裝嗎?」
姜維寧知道他誤會了自己在這裡是因為知道他也在這裡,她本想解釋,但看到郁桻眼中鄙夷的神色,她知道他早已設定立場不相信她,但無論如河,她有話想跟他說。
「我事先並不知道你今天會來這裡。」
郁桻挑挑眉,質疑,但沒做回應。
「但是我很高興在這裡遇到你。我想跟你說對不起,因為我對我的過去有所顧忌,讓你覺得不舒服,對不起。」
她說完,滿懷歉意的朝郁桻點點頭,轉身就離開了吸菸室。
本以為會使手段挽留他的人,只說了對不起就離開了!如果她想再度引起他的
注意力,她成功了;而如果她真的只是想跟他說對不起,那為什麼不連對不起的原因也一起講清楚?對不起他什麼?她顧忌的過去是什麼?不說清楚是想著不用再聯絡了,所以含糊帶過就可以是嗎?
郁桻不悅地轉身望著姜維寧剛剛望著的窗外。
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老愛望著窗外,她在公司週年慶餐會上,也是獨自在休息室望著窗外。窗外到底有什麼?
而他又為什麼關於她的事都記得這樣清楚?
「剛剛出去的那個是姜維寧吧?」
叼著菸的兩個男人邊聊邊進了吸菸室。
聽到姜維寧的名字,郁桻不自覺專注起來。
「沒錯,十年沒見她了,我也差點認不出來。」
「我以為她不會來,十年都沒參加過同學會的人,怎麼可能參加同學的婚禮?」
「大概是因為這婚禮在台北舉行吧!我看她不參加同學會的原因是不想回去南部。」
「是嗎?我還以為她主持節目紅了,不認同學了。」
「她不是這種人,你應該還記得申和光吧?」
突然一陣沉默,郁桻差點以為對方壓低了聲音。
「我知道,跟那個什麼集團的郁桻長得很像的那個人。」
「簡直一模一樣,我在雜誌上看到姜維寧跟他交往的消息嚇了一跳,他簡直就是申和光的翻版。」
對方歎了一口氣。「申和光,全校都知道,是姜維寧最喜歡的人啊!」
「沒錯,是因為申和光,姜維寧才不敢回南部,我猜她跟那個郁桻交往,八成是因為那個人像申和光。」
※※※※※※※※※※
小音高興地握著姜維寧的手。
「我就知道你會來,我就知道,所以我把申媽媽要交給你的東西也帶來了。」
她左右張望著。「上次那個人呢?他怎麼沒有陪你來?」
從姜維寧一走進同學婚禮的會場,大家的眼光就像說好了似的聚集在她身上。
消失了十年、讓大家擔心了十年的人突然出現,教大家怎能不看她。
姜維寧拚命的深呼吸,要自己保持平常,只有手指微微的發抖洩漏了她的緊張。
「請在這裡簽名。」負責接待的人將筆交給姜維寧。
就在姜維寧打開筆蓋準備簽名時,郁桻怒氣沖沖的出現,捉起姜維寧手腕,二話不說就將她拉走。
「郁……」
沒讓她說完他的名字,他咬牙道:「要道歉就有誠意點。」
腳步沒停,在眾人驚疑的眼光下,他拉著姜維寧出了飯店。
飯店外,郁桻的眼光冷冷瞅著姜維寧,一如現下二月的空氣。
姜維寧摩挲著手臂抵擋寒冷,不解地看著郁桻燃燒著火焰的眼眸。
「申和光。」郁桻擲出這名字。「聽說他長得跟我一模一樣。」
他找到她的弱點了,因為她的表情又變了,變成她偶爾露出的哀怨神態,帶點幽幽的緬懷。他終於知道他為什麼總有不懂姜維寧的感覺,原來是因為申和光這三個字,對姜維寧有著黑魔法般影響力的三個字。
因為,她的眼眶又開始泛著某種晶瑩的光。
而他——並不開心這個發現。
「不准哭!」他硬聲說著。
她這才發現自已差點又掉眼淚。姜維寧望著天空眨眼睛,鎮靜下來才睇著郁桻。
「幹嘛不說話?」
「對不起……」
又是對不起?理由呢?原因呢?她除了對不起外不會說別的了嗎?
那個申和光就是她高中的男朋友?她一想到就哭的人?
送她紙鶴的人?讓她無故望著窗外看遠方的人?
為什麼他覺得生氣?因為別人說他長得很像申和光嗎?SHIT,他比姜維寧大,申和光跟姜維寧同年,照理說應該是申和光像他才對!先後的次序應該是這樣才對!
為什麼申和光竟會比他先遇到姜維寧?
為什麼他對這件事覺得生氣?
對於姜維寧的沉默,他不耐地丟出一句:「你這麼喜歡他就回去找他!」因為被拋棄就來找他這個代替品?這樣算什麼!
「我……」
聽見姜維寧發出的微弱聲音,郁桻挾怨帶冷的目光掃向姜維寧,等著想看她這回又要說出什麼讓他莫名生氣的說詞。不經意卻看見剛剛她勉力逼退的淚珠,以令人心疼的弧線滑下她蒼白的瞼頰。
她一字一句地說:「我也希望我可以回去找他,但是……」低下頭。
但是她找不到,他已經到了一個遙遠的地方,在海洋深處微笑著,任憑她怎麼呼喚,他也聽不到。
姜維寧沒再多說,轉身離開。她還要說什麼?如果眼淚都表達不了,她還要說什麼?用她拙劣的語句,說著情人死去的女人的故事,聽在別人耳中就像廉價的愛情肥皂劇。
郁桻捉住話說一半的姜維寧。「你——」
在姜維寧眼中看見的深沉絕望是他的想像嗎?郁桻不禁忘了自己捉住姜維寧的目的,是要姜維寧完成她未竟的句子。
「你曾經試過在陽光下卻覺得寒冷嗎?明明微風是這麼親切的吹拂著你,你卻覺得陣陣刺骨?你曾經試過很想擁抱某個人,卻無論如何都要落空的無力感嗎?」
在郁桻眼中,此時姜維寧的淚腺像開關壞了似的,汩汩溢出,滾落在空氣中,他深感挫折地放開姜維寧。
無力感?
現在這樣看著她就是無力感,她哭什麼?他真想遮住她的眼睛。
「別人覺得冷關我什麼事!我沒必要為了知道別人的感受而要自己去體驗一次。」
一瞬間,她露出安慰似的小小笑容,低聲像說給自己聽。「沒錯,不要試比較好。」
因為太苦了,能幸福的人應該盡力讓自己幸福,沒必要趟這渾水。
看著姜維寧離開的背影,郁桻覺得氣悶,忍不住朝著姜維寧的背影吼著:「你自艾自憐什麼!」
可惡!
他管她自艾自憐什麼?他管她走不出過去的陰影幹嘛?
他不應該發脾氣,這世界多的是有過去的人,他幹嘛為一個自怨自艾、不開心的人生氣?
過去有什麼了不起的!
郁桻很久沒有這樣情緒波動過,他吸了幾口冷空氣,撥了手機。「把車開過來!」
今天他是沒心情做任何事了,「郁……先生……」
郁桻回頭,他深鎖的眉頭嚇了出聲叫他的人一跳。
小音惶恐地看著郁桻忿忿的臉色,猶疑地將手中的一袋東西遞出。
「這個……是……申媽媽托我……」
車子來了,沒聽完小音支吾的話,郁桻已無禮的轉身要走。
「……轉交給……」小音仍掙扎著要說完話。
上了車,郁降轉念一想,按下了車窗。「申媽媽?申和光的媽媽?」
小音不解,緊張地點點頭,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錯誤的事。
「給我!」
但在郁桻強硬的姿態下,小音來不及多想就將手中的東西遞出,黑色賓士很快從她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