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進衙門自動坦承曾犯下惡行的兩名惡人,在作惡時正好被寧千羽與另一名男子撞見,受到一番懲治,才會乖乖到衙門招認罪行,官老爺與眾人這才曉得原來城中多名失蹤的年輕姑娘全是讓他們綁走賣到別的城鎮。
似真似假的流言蔓延傳開,所有人都在談論「龍淵山莊」的莊主寧湛爐實在好本事,不僅能夠打造出好劍,教養出來的子女也是拔尖的人兒,兒子承襲衣缽鍛造兵器,女兒則不遑多讓,到處行俠仗義,與江湖女俠秦可晴相比,簡直是不相上下啊!
只是,眾人同時臆測與寧千羽隨行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怎麼會孤男寡女一同夜遊?眾人不斷揣測各種緣由,為無聊的日子增添了不少趣味。
流言傳啊傳,終於傳到了寧湛爐耳中,不明所以的寧湛爐經打聽才知道有這麼一個奇怪的傳言在城中流傳,但聽眾人說得活靈活現,彷彿親眼見到寶貝女兒在一名陌生男子陪伴下痛懲惡人似的,他心下不禁感到存疑,決定直接回家向女兒問個清楚。
於是,同樣在外聽到奇怪傳言的寧家一家子,此時全都聚集在大廳,等寧千羽說個分明。
「爹,您找我有事?」被禁足的寧千羽,在聽見父親要見她時,她暗自猜想,應是父親覺得她已深刻反省過,所以願意讓她解禁了。她開心地想著,或許她能夠想辦法支開蓮香,在白天和仇釋劍到沒有其它人的地方漫步談心。
「你來了。」寧湛爐神色嚴肅地看著女兒。
「是,爹。」寧千羽表現出乖順的模樣,仔細看著爹娘和哥哥們的表情,這一看,心下打了個突,不明白為何大家的臉色都那樣沉重,且連丫鬟們都被撇下,她有種風雨欲來的不好預感。
「千羽,爹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問你。」沈不住氣的寧淬火首先發難。
「你若真的在乎我們,就得老實回答。」身為長子的寧千錘也開口要求。
「是。」寧千羽不安地來回看著爹娘與哥哥們。
「我問你,你是否在夜裡偷跑出去?」寧湛爐定定看著寶貝女兒,開門見山地問道。
寧千羽倒抽了口氣,驚慌地看著父親,怎麼也沒想到爹會發現她半夜出門的事!每一晚仇釋劍帶她離開時皆是無聲無息的啊,爹究竟是如何發現的?
「千羽,你爹在問你話,還不快老實回答!」寧母徐湘玉見女兒一臉驚嚇不安,就知道事情恐怕真如外人所言。
「還不快說!」寧千羽的表情已先行陳述了事實,寧湛爐心痛怒喝,萬萬都想不到寶貝女兒竟會陽奉陰違,背著他們到街上閒晃。救人是好事沒錯,可他不要千羽背著他做那些會替自己招來危險的事,且更讓他氣憤的是,他的女兒竟然和一個不知名的男人一塊兒行動!這事情已在整座城傳遍開來,千羽的閨譽全被那個男人給毀了!
思及對千羽一直很滿意、想要讓兒子迎娶她進門的君傲天,千羽的事若傳到君家,這門婚事也談不成了,他感到既失望、又痛心。
寧千錘、寧百煉與寧淬火三人臉色難看鐵青,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搶在爹娘之前揚聲斥責。
「爹、娘,對不起,我違背了你們的命令,在夜裡偷跑出去。」父母的怒火、哥哥們的失望,使寧千羽雙膝下跪認錯。
「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誰?」寧湛爐再問。千羽不懂武功,所以傳言出手救人的定不會是她,他要知道她身邊什麼時候蹦出了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來。
徐湘玉不住揉著額際,想到女兒竟荒唐到和男人在夜裡單獨出遊,還繪聲繪影地傳遍全城,她的頭就更疼了。
一提起那不知名的野男人,千錘、百煉、淬火三兄弟簡直痛心棘手。本以為千羽什麼事都不會瞞著他們,怎知她竟會隱瞞他們如此重大的事,要他們如何不傷心難過?
「他是一個朋友。」寧千羽不敢看向父親嚴厲的眼眸,低著頭回話。
「什麼朋友讓你半夜不睡覺,硬是要和他一起外出?」徐湘玉可不接受這種說詞。
「你究竟何時認識他的?」隱忍許久的寧淬火再也忍不住,開口逼問。
一連串的問題令寧千羽招架不住,她緊咬著唇瓣,小手成拳,悶不吭聲。
「敢做要敢當,你抬起頭來看著我回話!」寧湛爐厲聲命道。
父親這麼嚴厲待她還是頭一遭,就連之前罰她不許出門都沒這樣凶,寧千羽嚇得抖了下,不敢再違背父親的命令,乖乖抬起頭,對上父親沉痛失望的眼眸。
「他叫仇釋劍……」父親的眼神使她再也不敢有所隱瞞,老實地吐出他的名字。
仇釋劍三個字猶如平地響起一記響雷,震得寧家父子四個人臉色更加鐵青難看。他們全都聽過仇釋劍的名號,知道他是江湖中最項尖的殺手,傳說沒有他殺不了的人,端看他要不要出手罷了。他們作夢都想不到單純天真的千羽竟會和他牽扯在一起。
「那個仇釋劍是什麼人?」徐湘玉不解地問道。
「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寧千錘瞪著妹妹,咬牙回答母親的疑問。
「你究竟是在想什麼?為何會和那種人在一起?」徐湘玉聽見對方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當場嚇得倒抽了口氣,難以置信的直搖頭。
「你知道他都在做什麼嗎?」寧淬火發火怒問。
「你們不瞭解他,其實他並非你們所想的那麼壞,我之所以會認識他,是因為他出手救了我,對我而言,他是個好人。」寧千羽不願家人一味地認定仇釋劍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忙為他解釋澄清。
「他怎麼可能出手救你?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你全都給我老實交代清楚!」寧湛爐震怒,千羽出門向來有蓮香與其它家僕隨侍,若是曾遭遇危險,蓮香與其它家僕怎可能隱瞞不說?
父親的怒火使寧千羽不得不老實交代自己半年前曾單獨夜訪王家大宅與半年後她獨自到「雁翎山」山巔,兩次皆被仇釋劍所救一事,她省略不提仇釋劍曾夜闖家中兵器室盜劍的事,以免已經很不喜歡仇釋劍的父兄們更加討厭他。當然,她也沒把自己是因為聽了可晴的話,方會獨自出去一事道出,以免無辜的可晴受到波及。
寧家全家人愈聽,眉頭愈是緊鎖,直到千羽自個兒說出口,他們才知道原來她已在鬼門關前走過兩遭,全都睜大了眼,因她而嚇出一身冷汗。
「你就是讓我們給寵壞了,才敢這麼大膽,一個人獨自亂闖!」寧湛爐早知道她會這麼無法無天的話,在她小的時候就不會把她捧在手掌心細細呵護,會對她嚴厲些,讓她知道天高地厚,才不會像今日這樣為所欲為了。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我知道錯了。」寧千羽向家人道歉。
徐湘玉已氣到完全說不出話來。
「仇釋劍救了你兩次,都算是和你不期而遇,這點我可以不追究,但你為何又與他在深夜見面?」寧湛爐心底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卻暗自希冀千羽是受到仇釋劍脅迫,不得不與他出遊,這樣想,他會好過些。
「因為我已經愛上他了,我想要見他,一刻都不想與他分開,所以才會趁著夜深人靜時與他一塊兒出遊。我知道我這樣子很不知羞恥,可是我真的愛他。」寧千羽希望家人能明白她的心。
「他是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不可能對你付出真心,你被他騙了!」寧湛爐完全無法接受千羽愛上冷血殺手這事,遂厲聲怒斥。
「千羽,你清醒點吧!千萬不要一錯再錯,你最終會後悔的。」徐湘玉苦口婆心地勸女兒回頭是岸。千羽是她的女兒,氣惱歸氣惱,她終究不希望女兒繼續錯下去。
「他不會騙我,我也永遠不會後悔愛上他。」寧千羽相信仇釋劍,相信他對她是真心真意的。
「千羽,我們見過的人、遇過的事比你多,你根本就看不出旁人對你是否別有居心,忘了他吧。」寧千錘按下心頭的滔滔怒火,要她仔細想清楚。
「姓仇的就不要讓我遇到,否則我非狠狠教訓他一頓不可!」寧淬火恨恨地想抓出始作俑者教訓一番。
「你不要開口閉口說愛他,總之往後你別想再和他私會了。」寧湛爐不願再聽女兒訴說對仇釋劍的滿腔愛意,決定快刀斬亂麻,阻斷這段不該存有的感情。
「爹,沒有人能夠選擇自己的出身,自小就在殺手門成長的仇釋劍,如何能不當殺手?我求求你們,別因為仇釋劍是殺手,就馬上決定討厭他、不接受他,等你們認識他之後,再來決定要不要接受他好嗎?」寧千羽垂淚哀求著家人以不同的眼光看待仇釋劍。
她說什麼都要和仇釋劍再見面,她的生命因為愛他而變得更加完整,假如沒有了他,所剩下的將是可怕空虛,她不要。
「你別為他求情,我壓根兒就不想見他。」寧湛爐怒斥。
「你爹說的話,全都是為了你好,你得聽進去,明白嗎?」徐湘玉不理會女兒的頰上掛著兩行清淚,他們得在千羽和仇釋劍鬧出更大的事端來之前,斷了這份孽緣。
「千羽,不要讓我們對你感到失望。」寧百煉語重心長地道,同樣沒有認識仇釋劍的意願。
寧百煉與寧淬火的心思相同,他們不管仇釋劍是否因為礙於出身,不得不當殺手,在他們看來,仇釋劍這人太複雜,雙手沾染血腥,根本就不適合和千羽在一起。
「千錘,待會兒你派人密密實實地守著「千羽閣」,別讓仇釋劍再有機會潛入,也別讓千羽踏出一步。」寧湛爐狠下心來,不理會女兒眸底的哀求,轉頭命著長子。
「是,爹。」
寧百煉與寧淬火都認同父親的做法,覺得要徹底隔絕千羽與仇釋劍,待時日一久,千羽對仇釋劍的感覺自然就會淡了。
「爹,求求你,不要這樣做!」寧千羽聽見父親要派遣家僕守著她的寢樓,不讓仇釋劍再有機會與她相見,寒氣猛地自腳底竄至心頭。
「蓮香!」寧湛爐看都不看她一眼,揚聲大喝。
「老爺。」退至庭中守候的蓮香,聽見寧湛爐大聲喚人,立即跑步入廳。
「把小姐帶回房去!從今天開始,我會再派另外一名丫頭到寢樓打點小姐的生活所需,你所要做的就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小姐身邊,明白嗎?」寧湛爐低喝。
「蓮香明白。」蓮香聽命,扶起跪在地上哭泣的寧千羽。
「爹、娘,我求求你們,不要關著我!我真的愛他,不想與他分離!」寧千羽哭喊哀求著,希望父母能夠聽進她發自內心的呼喊。
寧湛爐與徐湘玉皆狠下心腸,別過臉不看她。正因為他們深愛著唯一的女兒,所以才不能讓她再繼續執迷不悟下去。
寧家三兄弟為寶貝妹妹的傻氣痛心不已,從今爾後,他們的生命中有了個敵人,那人即是仇釋劍!
哭得肝腸寸斷的寧千羽硬是被蓮香帶了出去,那傷痛欲絕的哭喊聲迴盪在大廳,刺痛著寧家所有人的心肺,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