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車疾行著,帶頭的是一名英氣迫人的勁裝黑衣俠士。他看來還很年輕,但是經驗彷彿老道,押鏢駕輕就熟。他騎在馬上英姿勃發、氣宇不凡,任誰也看不出來他其實是個女紅妝,「他」不論穿著舉止都顯得豪氣干雲。
她不是別人,她正是「威龍鏢局」的二小姐齊如虹。
不過,她不許別人喊她「二小姐」,齊如虹討厭當女生。她一直「恨不生為男兒身」。
爹爹眼中的兒子只有弟弟齊劍飛一人,齊如虹氣不過!
憑什麼女人就不能當家做主,她就偏不嫁人。
齊如虹騎馬在風中奔馳著,鏢車緊隨在後頭。
天色已漸昏黃,該找個地方打尖了。可性急的齊如虹想連夜趕路,她做事一向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婆婆媽媽的怎麼當「男人」。齊如虹快馬加鞭,鏢師不敢不從。
行經一座山寨,名喚「平沙崗」。所謂「枯籐老樹昏鴉,小橋流水平沙,古道西風瘦馬。」詩詞齊如虹也懂的。她允文允武動靜自如,惟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是男兒身。
一群烏鴉這時從林中飛出,驚起卻回頭——
齊如虹左手一舉,鏢車停了下來。看來有人想劫鏢了!齊如虹不是頭一回碰上,每回總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一名鏢師靠了過來,關切地詢問著齊如虹。
「阿正,沒事的。有我在,誰敢動鏢車一根寒毛——」齊如虹話才說完。
「咻——咻——咻——」的,一根根鵝毛飛射而來,齊如虹連忙用劍揮擋。
可是鵝毛卻如利刃般,來得快也來得急。齊如虹左躲右閃滿頭是汗。鏢師們可就沒這麼幸運了,一個個全被鵝毛點中要穴,動彈不得。阿正還張大著嘴來不及合上。
「明人不做暗事,有種的出來和我單挑。」齊如虹劃下道來,她可不是被唬大的。今天是碰上「對頭」了。
火把一根又一根地亮了起來,齊如虹提高戒備。但見兩行人馬手上各執著一根火把,一個個長得橫眉豎目的,一看就知道絕非善類。齊如虹昂首迎了上去,她才不怕。
「叫你們頭頭出來見我——」齊如虹聲音洪亮,不似一般女人的溫柔嗓子。齊如虹目光望向火把的盡頭去。
「我不叫頭頭,雖然我的頭……是有那麼一丁點大。」一名男子走了出來。他有著一頭披散的長髮,看來有點落拓不羈。下巴蓄著絡腮鬍,身著灰衣,一張臉被長髮和短胡給遮了半邊去。倒是一對眼睛黑白分明,但有著血絲。
原因無他,因為他酒喝多了,有點醉意!
他一隻手執著一個酒葫蘆,另一隻手插在懷裡。
「你是誰?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劫鏢,太無法無天了——」齊如虹看到這個渾身酒氣又衣衫襤褸的男子,口氣非常的不屑。
「乖乖!我沒喝醉吧!現在已是『月上柳梢頭』了,哪來的光天化日,而且我不是和尚,我有『發』的。更何況我也不是『劫鏢』!四海之內皆兄弟,大家出門在外靠朋友,不過是向你借點盤纏用一用!」男子看來像是這些土匪的頭目,他又喝了口酒。
男子的左手一直插在懷裡,不知是不是缺了條手臂。
「瞧你年紀不大,不去找份正經的工作卻淪為盜寇,真是可恥,忝為男人,把男人的臉都丟光了。」齊如虹一向以「男人」身份自居,此刻也不例外。
「我姓步,你可以和他們一樣稱我一聲步老大——」步姓男子似有酒癮,終日酒不離口,不過酒量該不錯。臉並未通紅,紅的是那對原本明亮的眸子,一絲絲的血絲。
恍若好夢初醒般,睡眼惺忪的。
「去——回家包你的尿『布』去吧!要我喊你老大?」齊如虹把「步」聽成了「布」,出言諷刺他。
「大膽——」小土匪們紛紛吆喝起來。
步若塵拿著酒壺的右手揮了揮,他走向前去,從頭到腳把齊如虹看個仔細。
「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嗎?」齊如虹知道自己長得俊俏,男裝的她更是顯得俊逸非凡而且沒有一般男人的污濁之氣。齊如虹坦而無懼地逼視著步若塵,她也才看清他的模樣。
「好可惜哦!如果你是女的,我就留你下來當『押寨夫人』!我姓步,不是尿布的布,我叫步若塵,你呢?」步若塵的眼光中有著「可惜」二字,瞧得齊如虹不是滋味。
「我幹麼要告訴你,快快放馬過來咱們一決高下!」齊如虹持劍擺出架式,擒賊先擒王這道理她懂的。齊如虹一劍刺了過去,步若塵身形一閃,左手仍不肯伸出來。
「喂!我可不想勝之不武,亮出你的兵器來。」齊如虹見步若塵只是閃躲,並未回招,臉上有些掛不住。
步若塵搖晃著身子,彷彿真醉了一般。
「醉生夢死!哼!簡直就像殘渣敗類!」齊如虹就是看不慣有人四肢健全卻做這種不用本錢的買賣。
「你該不會斷了只手吧,還是你懷裡有寶是不是?」齊如虹招招是出神入化的劍法,可是仍沾不到步若塵衣襟。
「好喝!有醇酒可惜無美人相伴——」步若塵吐了一口酒水出來,直噴向齊如虹。
「骯髒鬼!這種下三濫的招術也使得出來。」齊如虹叫罵著,她可不想被步若塵的口水沾到。
可是跟在酒水之後的,卻是一根根鵝毛。
「我這招叫『千里鵝毛』,送你當見面禮!小伙子你長得挺好看的,很對我的味,可惜不是個姑娘。唉!」步若塵的「鵝毛飛鏢」已射中了齊如虹,不過沒中要害。
看來步若塵是手下留情了。
齊如虹感覺到頭上有「東西」,而一群土匪忍不住地訕笑了起來,齊如虹身上沒有鏡子,但她感覺得到——
「我幫你插了一些頭飾,讓你看來更像個娘兒們——」步若塵玩笑地說著,又喝起了酒來,氣得齊如虹直跳腳。
他分明是在羞辱她,說他長得像「女人」。可她本來就是女人——但這可不能說。她可不想真成了「押寨夫人」。
「把他們關入地牢,至於他嘛——」步若塵吩咐手下把鏢師們先行安置,關他十天半個月,之後再「歸順」於他。至於這個漂亮的小伙子,步若塵想逗著他玩。
「你想怎樣?」齊如虹誓死守身如玉。
「我啊!劫財兼劫色不行嗎?」步若塵色迷迷道。
「你這個大變態——我和你拼了——」齊如虹已被押入山寨。如今和步若塵共處一室,她如臨大敵似的。
「好玩!你生氣的模樣挺逗趣的。你怎麼可以是男人呢?太讓我失望了!怎麼辦才好,不如我將就一下好了!」步若塵一步一步地逼進。
「你再過來我就和你同歸於盡——」齊如虹丟下狠話。她可不想「失身」。總之士可殺不可辱,打不過他也要死纏爛打。
「哈——哈——真有趣。看你緊張成這樣!好啦!不同你玩了。你就留在山寨當我的小弟好了!」步若塵停止了「捉弄」齊如虹,他真的當她是個男兒郎。
沒辦法,齊如虹的身上已無半絲的女兒嬌態。長年累月的男兒裝扮,齊如虹也習慣自己是個「男人」。
「你要收我當『小弟』?」齊如虹感到不可思議。
「沒錯。小兄弟我看你很投緣,咱們就結拜下來!」步若塵說得像真的,齊如虹半信半疑的。他是不是喝醉了?
「你怎麼稱呼?」步若塵問著。
「我姓齊——」齊如虹只說了個姓。「如虹」不夠男人味!
「那我就叫你『小齊』好了!來,陪大哥喝一杯!」步若塵把酒壺遞了過來,這分「好意」齊如虹心領了。
誰知道他是不是「緩兵之計」,搞不好他真的對男人有「興趣」,齊如虹提防著,以防萬一,誰知道他是不是?齊如虹打量著步若塵,如果他把一頭長髮束齊,再把鬍子修一下,別再喝得一身酒臭,他看來會「精神」一些。
如今的步若塵,看來有些頹廢近乎萎靡,不知振作。
「你一直從事這種偏門生意——」齊如虹不禁問道。
「做這行有何不好?」步若塵不以為意。
「不勞而獲,同妓女賣身有何分別,男盜女娼!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齊如虹抬高音量「訓」起步若塵來。步若塵聽得哈哈直笑。
「你笑什麼?我說的可是諍言,忠言逆耳——」
「小齊,做小弟的聽大哥吩咐就是了!你管太多了,像個『男人婆』。不對,這詞好像用來形容女人的。不管了,總之你拜我做『老大』不會虧待你的,包你榮華富貴——」
「不義之財,盜亦有道。你懂不懂江湖規矩,劫富濟貧還差不多!」齊如虹痛陳不義快意恩仇的慷慨激昂。
「嘖!嘖!你不是女人實在是太可惜了,否則山寨由我當家你來管家,那豈不是再適合不過了。」步若塵繞來繞去又把話繞回「原點」,如果齊如虹是女人就天下太平了。齊如虹見狀更是不能洩漏「身份」,要不然恐遭不測……
「我的鏢師呢?你該不會殺了他們吧!」齊如虹不是自私的人只想到自己,鏢師是和她一道出門的。
「沒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步若塵瞇著眼笑。
「你以為你是誰?秦始皇啊!想殺誰就殺誰!」
「在這裡我就是王,誰都得聽我的——」
「不!你不是王。」齊如虹駁斥步若塵。
「我不是王,那我是什麼『東西』?願聞其詳。」步若塵坐了下來。
「你——你是——」齊如虹吞了吞口水。
俗話說得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形勢比人強,惟今之計只有「順水推舟」,硬的不成來軟的。
「撒嬌」這種事,齊如虹是做不出來的。不過偶爾灌一下「迷湯」她還可以的。為了鏢師的安危,她得見招拆招。齊如虹想她這一輩子,從未說過如此「肉麻的謊言」。
「不!你不是王。你是塊玉才對。一點之差差之千里,王者有霸氣太自以為是了。項羽以王者自居不也兵敗烏江自刎而死。你是……塊璞玉,被灰塵遮蓋住的璞玉,你很有潛質的,只是用錯了地方。若是你及時懸崖勒馬,他日必能光芒萬丈,露出你華麗晶瑩的一面。」齊如虹信口胡謅了半天。
步若塵聽著,他的眼睛有點發亮。
「沒想到你還有一肚子學問會看人相,看來我這『小弟』沒收錯!你很會講話,聽了真窩心。雖然有點假……」
「我說真的!」齊如虹連忙正聲道。
「是嗎?」步若塵翻起了身來。
步若塵向齊如虹靠了過來,酒氣沖天。可在酒氣之外還有一股男性特有的氣息,是齊如虹所沒有的。
「你——你想做什麼?」齊如虹沒想到他又「來」了。
齊如虹退無可退,靠向了牆壁。
這……一個仰頭另一個俯身,齊如虹一臉惶恐。真是該死!方纔那一番奉承的話,居然造成反效果。
「如果你是女的,我一定會吻了下去——」
「可惜我是男的!你看仔細,步老大——」
兩人的對話莫測高深,齊如虹直感到背脊發涼。
可步若塵沒有吻她,但也沒有離開她。鼻息近在眼前,齊如虹感到十分難挨,真怕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分散步若塵的視線。
「你的左手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要不然為什麼一直插在懷裡不伸出來。難不成你真的是獨臂大盜,還是你懷裡有什麼稀奇珍寶,比酒還重要,片刻不離——」齊如虹滔滔不絕地說來。
步若塵這時退回了三步,受不了她的「炮轟」。步若塵沒有回答就自顧地往房外走。
「步老大,你得答應我不傷害鏢師們。」齊如虹沒忘記這事,趕緊追問。瞧她都喊他「步老大」了。
「你放心,小齊。我只劫人不殺人!」步若塵答道。
「那你又說:『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齊如虹還是不放心。同山賊講「道義」,這不笑掉人大牙嗎?
「聽好!我是說我不殺人,沒有說不讓別人殺——」
「你——」齊如虹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
「晚安,明早見。你逃不掉的,除非我放了你!」步若塵離開前交代。齊如虹相信,她連「鵝毛」都躲不過。
齊如虹枯坐房中。
這下子該如何是好?爹爹不知他們發生「意外」,她得想法子通知他才行。可又無法「飛鴿傳書」。齊如虹在房內無法成眠,總不能讓她一輩子在這裡「耗」下去。
總有一天會「穿幫」的。
那些鏢師們不知是死是活,不會為了活命真的「棄正歸邪」吧?唉!人到了走投無路時,真是什麼事也做得出來。齊如虹不能枯坐等死,她想「沖」出去,殺出一條血路。
可是她尚未走出門口,一支「鵝毛飛鏢」就赫然飛來。
頓時,齊如虹如洩了氣的皮球。她一直以為自己的武功夠高強了,所以眼高於頂、心高氣傲。
怎知連一個山賊也打不過,還被當成「女人」調戲。齊如虹心中有氣可無處發洩,學藝不精怨不得人。她以為自己已經很了不起了,誰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天明時,齊如虹才稍稍地睡了一下。
但她沒有睡熟,她很怕有人半夜上她的床。一切安然無恙。為了能夠「全身而退」,齊如虹決定要更像個「男人」才行。舉凡男人的壞習慣——譬如懶的洗澡換衣,言行舉止粗鄙野蠻,髒得像一頭豬。
這山寨還真的連半個女人也沒有,連煮飯的都是男人。這還得了,齊如虹更是如履薄冰,不能露出絲毫馬跡。
這步若塵真是個酒鬼,一早就又喝了起來。
小土匪來請齊如虹去用膳,看來她的「身份」已被認可。步老大新收的跟班小弟,小土匪對她態度必恭必敬。
男人的吃相一向不雅,齊如虹豈能落人後。
齊如虹用手扯著山雞,大口大口地咬食著,就差沒把骨頭也吞了下去。步若塵用「欣賞」的目光看著她,看得齊如虹毛毛的。
「小齊,昨晚睡得好不好?」步若塵微笑問道。
山寨裡樣樣俱全,由此可知不曉得搜刮了多少別人的財物。賊就是賊!明搶暗偷都是賊,可偏偏有人不以為意還樂在其中。齊如虹感到悲哀。
奇怪!關她什麼事,路見不平為哪樁。
「還好,只是不習慣山寨的『鵝毛蚊子』搔癢。」齊如虹裝腔作勢,一直盤算著有沒有「機會」逃出去。
「別擔心,山寨不養鵝的,你一定是眼花了——」
「不養鵝,那些『鵝毛』飛鏢打哪來的。」齊如虹咕噥著。如果眼前不是山雞而是野鵝,她一定連骨頭都吞下肚去!真的。她現在一看到鵝毛,就想起「毛手毛腳」來。
「『千里送鵝毛』你沒聽過嗎?那是我師父給我的獨門暗器。我一向很惜物,用過之後都會回收的——」
「你有師父!那一定是個白髮蒼蒼的糟老頭子,遠看像只鵝,近看像鵝一隻對吧!」齊如虹近乎口不擇言。
「來!咱們兄弟倆乾一杯。」步若塵竟也不生氣。
喝!怎麼不喝,男人都要會喝酒的,齊如虹一飲而盡。但她嗆住了,因為她真的不會喝酒,雖然她裝得很像男人,幾乎是沒有破綻的。
又臭又熏又嗆鼻的,太難受了。她一直討厭那股酒味道。
「不會喝就少喝一點,不急,以後有的是機會。」步若塵吩咐手下,他要和齊如虹出去打獵。
以後?多刺耳的兩字,誰要同他有以後。打獵齊如虹有這本事,什麼飛禽走獸的,全都躲不過她的弓箭手。
不如乘機開溜吧!但她怎能棄那些鏢師於不顧。何況逃得了嗎?齊如虹一直心不在焉的,隨著步若塵在山林走著。
「射只野兔如何?換個口味!」步若塵道。
「你一手拿著酒壺,另一隻手又捨不得伸出來,你怎麼射?」齊如虹激他。她很想知道他懷裡到底有什麼來著。
「誰說射箭一定要用手的!」步若塵哈哈大笑。
對啊!步塵有一招「噴酒功」,全噴出「飛鏢」來。山林一陣驚動,群鳥四起,因為步若塵要發功了。
不能讓步若塵小看她,齊如虹取過小土匪帶來的弓箭。動作迅速地發箭,要搶在步若塵之前。突然一道白影閃過,步若塵一個箭步,齊如虹也不遲疑。
兩人在比劃誰先射到那白兔,齊如虹志在必得。
不知為何,齊如虹不想讓步若塵小看她就是了。她急著把箭射去,可步若塵卻回收招式,鵝毛飛鏢轉了向。
糟了!那不是只野兔,齊如虹見狀箭已在弦上了。
「咻——」的一聲射了出去。
「唉啊!好痛哦!痛死人了——」
人聲,是個女孩的哭叫聲。不知有無射到人?齊如虹連忙衝了過去瞧,只見一個身著白衣,梳著髮髻的年輕女孩。年紀約只有十五歲左右。
「我要死了!我活不了了!我還沒嫁人就死了……」女孩沒命似的放聲哭嚷著。弄得齊如虹不知所措,反倒是步若塵像看戲似的。
「你別亂動,我看你傷在哪?」齊如虹心懷歉疚。
可是女孩一看到齊如虹那張臉就不哭了,簡直不藥而癒。女孩兩顆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著齊如虹打轉。
「怎樣!小妹妹,你傷在哪?」齊如虹著急道。
「我不是小妹妹,我十五歲了,是個小女人。」女孩大剌剌地喊著。之後仍肆無忌憚地盯著齊如虹。
齊如虹這時看了仔細,箭並未傷到女孩,只是穿破衣裳而已。好險!齊如虹暗自慶幸沒有鬧出人命,都怪她一時太心急了,急著想在步若塵面前一逞威風。
「我叫倩倩,你一定要記住這個名字——」女孩嫣然一笑。
「為什麼?」齊如虹一頭霧水。
「因為我要嫁給你啊!相公當然要知道娘子的閨名。」倩倩說得煞有介事,看來她把齊如虹看成「男」的。
步若塵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齊如虹狠狠瞪他一眼。幸災樂禍的小人。齊如虹在心裡咒罵著,怎麼會看上她呢?太誇張了吧!一見就鍾情還要以身相許,這女孩是花癡嗎?
「倩倩,你怎會一個人在山上,很危險的。」齊如虹想趕快打發她走,免得她也被擄到山寨去。她可不想連累別人。
「我是來採藥的。我在煉一種藥叫『勾魂丹』,不過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了,我已經找到『勾魂丹』了!」倩倩一直盯著齊如虹瞧,言下之意她就是「勾魂丹」。
「你快回家去,家人會擔心的。」齊如虹不想同倩倩「糾纏」下去。簡直就是胡鬧嘛!打哪冒出來的鬼丫頭。
「我不回家,我要跟著你。我家在塞外,一點也不好玩,我是溜到中原來玩的。聽說中原的男人都長得很好看,我正想勾引一個看看,不過現在不必再找了。」
「倩倩,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齊如虹連忙撇清。
「我不管,反正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天哪!齊如虹是招誰惹誰了,從天而降如此艷福難消受。
「還笑,再笑我就把你的酒壺打翻。」齊如虹看步若塵一直袖手旁觀,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非常的不滿。若不是他硬帶她出來打獵,也不會徒生事端。
「步老大,小弟有難,你不趕快替我解圍嗎?」
「小妹妹——」步若塵這才開口。
可是倩倩很不滿意這個「稱呼」,她是「小女人」。
「倩倩,我們是山賊,你不怕嗎?」步若塵改了口。
「對,也就是土匪、強盜、流寇!」齊如虹加重語氣,想讓對方聞風喪膽而逃。最好順便通風報訊來救她一把。
「太好了——那我不就是『押寨夫人』!」倩倩不但沒有落荒而逃,反而喜不自勝地拍手叫好。
步若塵對齊如虹聳了聳肩,臉上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倩倩,整個山寨都是男人,你一個女孩很危險的!」齊如虹心裡叫苦連天。
「沒有關係,你會保護我的,你是我的英雄。」倩倩以崇拜的眼光看著齊如虹,眼睛猛眨啊眨的放電而來。
沒用,倩倩表錯情了。齊如虹和她不來電!
「那你就是山寨的大頭目山大王嘍!」倩倩問向步若塵。
步若塵點了點頭。
「我不喜歡你這個酒鬼,你把位子讓給我相公。」倩倩說得稀鬆平常,完全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小齊,你要帶她回山寨嗎?」步若塵詢問齊如虹。
「小齊?嗯,這名字我喜歡!」齊如虹尚未回答,倩倩就自己答允了下來。真是要命!被一個燙手山芋黏住。
「走吧!今晚你們是否就要洞房花燭夜呢?」步若塵打趣道。
「步、若、塵,你別亂點鴛鴦譜,這種事怎麼可以這麼隨便——」齊如虹氣唬唬的。
「你不要我——」倩倩高八度的嗓音又哭了起來。
煩死人了!哭得齊如虹都快忘了她是個「人質」,被劫來山寨的人。
倩倩一路尾隨著齊如虹,齊如虹只能左躲右閃的,把步若塵推給她。
「長幼有序,步老大尚未成親,小弟怎敢僭越。」齊如虹給自己找台階下。瞧她這會兒步老大叫得多順口。
「那你就隨便找一個女人結了嘛!」倩倩催促步若塵。
步若塵笑而不答,喝他的酒去。
醉死好了!齊如虹很氣,氣步若塵的「愛莫能助」,還說要同她拜把子。
「不能——倩倩我真的不能娶你。」
回到了山寨,齊如虹這句話已說了千百遍。
「為什麼?」倩倩不明白,她是心甘情願被「劫」來的。
「因為……因為……」齊如虹該從何說起呢?
「不管啦!我一定要嫁給你,然後生一堆胖兒子。我們今晚睡在一起我就可以有小娃娃了!」倩倩說得很容易。不是「睡」在一起就行的!但齊如虹不想同她一直扯下去。
「總之我不會娶你就是了——」齊如虹坦言。
「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倩倩胡亂猜疑著。
心上人?沒有。齊如虹哪來的心上人。
可偏偏就有這種「無中生有」的人,惟恐天下不亂。倩倩左看看步若塵再右看看齊如虹,左看看、右看看的。
看得齊如虹莫名其妙,一頭霧水。搞什麼玩意兒!
「喔——我知道了。你們根本不是兄弟——」倩倩居然「異想天開」了起來。
這個倩倩,齊如虹真是服了她了。
步若塵酒醒了大半,他也被倩倩的「高見」震懾住了。
「你們是……你們是……」倩倩的手指指點點的異常神秘。
不管了!能夠先送走倩倩這「麻煩」才是重要。
「對……我們是!這下子你明白了吧!我真的不能娶你。」只要能快點讓倩倩走,齊如虹不惜被「誤解」。
「齊哥哥,我們今生無緣。」倩倩臉上悲痛莫名。
齊如虹猛點頭,此時別無他法了。
倩倩痛哭失聲地抱憾而去,臨走前還依依不捨地回望齊如虹。
齊如虹則回以「抱歉」的眼神,她真的很煩,快快走吧!
「爺——爺——」倩倩哭叫而去。
齊如虹看到白色身影消逝之後,她一顆心才安了下來。她拍了拍胸口,這種「獵物」送給她她也不要。
齊如虹喘了口大氣,回轉過身來。
步若塵似乎尚未「清醒」過來,齊如虹連忙解釋。「我騙她的,你別當真。我才沒和你是『一對』!」她累了,就只這麼一句解釋。她無暇他顧,只想趕緊歇會兒,賴在床上。可是歇沒多久,齊如虹又被「打擾」了。
是步若塵。他站在齊如虹的房門外。
「什麼事啊?步老大。」齊如虹還沒歇夠。
「你沒吃晚餐——」步若塵關心地問著。
「我不餓不想吃!」
「你真的是……」步若塵這會兒講話吞吞吐吐的。
「有話快說,別吞吞吐吐的像個娘兒們!」齊如虹感到不耐煩。
「也許我可以給你一些『幫助』。」
「幫助?你肯放我出山寨了?」齊如虹大喜,從床上跳下來。
「不是,幫助你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步若塵是不是在說醉話,要不然齊如虹怎麼有聽沒有懂呢?
陰陽怪氣!齊如虹十分不解。
「來!我們一起去泡澡,我來助你一臂之力,明天起幫你安排一連串的密集式勇士訓練,讓你恢復正常,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步若塵說著踏入房來,要帶齊如虹一起去共浴。
不——打死她她也不去。齊如虹心裡叫苦連連。
原來如此,步若塵也「誤會」她了,她的解釋沒一效。
「小齊,我是為你好。」步若塵非常熱心道。
「步老大,我很正常,不勞你操心。」她悶悶地說。
「既然很正常,你何必怕同我裸裎相見。」步若塵見齊如虹一直閃躲著,忸忸怩怩他更是生疑。
「等等,步老大,你別這麼熱心行不行!就算我不正常好了!那你不如一腳把我踢下山去不就省事多了?」齊如虹心想將計就計,也許可以脫困也不一定。
「我不是那種背信忘義之人。既然認了你做小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你……有何隱疾,我都不會因此而排斥你。也許我終究無法改變你,但至少讓我盡一分心力!」步若塵不肯「放」過齊如虹。可他兩手都沒空,拉不住她。
步若塵只好用身子圍住她,持酒壺的手貼在壁上。另一隻在懷裡的左手依然不見,不知裡頭有何乾坤。齊如虹不想步若塵再靠近她,怕他發現「真相」。她只好「襲擊」他。
「對,我是!我看上你了!」齊如虹背靠著壁,她的手伸往他懷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