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走出公司時已快九點了,藍偌芙拉緊大衣,在街上匆匆走著。當她經過一家燈光昏暗不明的咖啡館時,不禁多看兩眼,因為這曾是梅紋姊苦心經營的小咖啡館,如今雖依舊是個咖啡館,店裡的色情交易卻是人盡皆知。
人事皆非的地方只有徒增傷心,藍偌芙惋惜而心痛地想著,腳下的步伐也不覺加快了,她低著頭,快步向前走,冷不防和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她低頭道歉,準備走開。
對方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對不起就能了事嗎?」
藍偌芙一回頭,和對方打了個照面。
「嘿嘿!是你!舊地重逢,咱們還真有緣。難怪你急著投懷送抱!」語氣儘是挑釁。
「你……」藍偌芙記得對方就是當年在梅紋姊的咖啡館公然調戲她的小混混。「放開我!」
「怎麼突然冷淡起來?」對方嘻嘻一笑,把藍偌芙拉進隔壁昏暗的巷道。
後面三五個小囉嘍跟著湊上前看熱鬧。藍偌芙心中一驚,本能地掙扎尖叫起來,卻被那小混混緊摀住嘴巴,硬拖進巷中。
「像這種冷颼颼的晚上,大家都躲在被窩不出門,你省省力氣吧!」他把藍偌芙壓在牆上,手掌放肆地自她雪白的頸項往下游移。
「你要幹什麼?」她心悸地問。
「幹什麼?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對你念念不忘?我的弟兄也等著看我們如何舊情綿綿,嘿嘿!好久不見,你倒是越來越標緻,真是……啊!你敢咬我!」
他揚起手準備打下去,藍偌芙已重重推開他,往巷內跑去。
「可惡!看你能跑多遠。」
小混混很快自後面追上,又再次把藍偌芙重重地壓在牆上。
「你再動,我手上的刀子可不長眼睛!」
她感到一個冰冷堅硬的金屬抵在脖子上。
「嘿嘿嘿!精彩得很,對不對?」男人流著口水貪婪地瀏覽眼前的美色。
藍偌芙咬著牙,屏住呼吸,試圖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切全不是真的,只是電影中的情節……但那粗糙的手掌在自己胸前的摩娑卻是如此冷酷、清晰。天哪!她噁心得幾乎反胃!有誰能夠來救她……
「你們鬧夠了吧!」
倏地,前方立著一個頎長的身影,那聲音是藍偌芙未曾忘記過的。
「又是你!」小混混不覺鬆開架在藍偌芙頸上的刀子,指向那身影。「每次都是你在壞事!」
「想不到你們老大竟如此縱容你們。」
「少揖出我老大的面子,他人現在正在歐洲享受,我剛好可以乘機修理你。」
「是嗎?那就動手吧!」
藍偌芙看到一群人圍上前去,驚嚇得蹲跪下來,緊貼著牆。她害怕目睹他被圍毆的凶險狀,心中不禁虔誠祈禱他能平安無事。一聲突如其來的慘叫,嚇得藍偌芙睜開雙眼,往叫聲來源處看去。是他受傷了嗎?
「給我記住!」只見那小混混扶著被插著刀子的大腿狠叫。
「下次我會瞄準心臟部位。」裴揚的聲音森冷得令人發寒。「滾!」
小混混重重哼了一下,由他的囉嘍們半攙半扶地走出了巷道。
藍偌芙看著他走過來,心中不覺一酸,淚水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她不敢眨眼,不敢伸手揉眼睛、不敢移動,甚至不敢吐氣,深怕眼前的他只是個幻影,一瞬間就會消失無蹤。她看著他在她面前蹲下來,那鴨舌帽、那工作服,那無可言喻的眼神……
他輕聲問:「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她無法回答,只能悲哀地搖搖頭,逕自看著他,目光悠遠而深邃。
他輕歎了口氣,伸手幫她把衣服一件件地扣回去。
「謝謝你,楊副教。」終於,她嗚咽地開口了。
他為她扣衣服的手輕震了一下,眼神也隨即森冷起來。「抽屜那條鏈子是你丟進去的?」
藍偌芙怔了怔,看著他的神情卻充滿憐惜,是什麼原因使他必須時時武裝自己,甚至過著雙重人格的生活?
他挑了挑眉。「你還知道什麼?」
楊副教,裴揚,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藍偌芙無覺於他的森冷,迷惘而失落地怔望著他。為什麼每次的見面,他總讓她產生萬般心碎的柔情?
然而他狠下心來,無視於她的溫柔,伸手把她自地上拉起來,依然冷酷地問:「說!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
她還知道什麼?她又能知道什麼?她根本一無所知!看著他森冷的面具,心中倏地掠過一絲惱怒,無論如何,他也無權這樣逼問她,遂不禁衝口而出——「我還知道你走私、你販毒、你殺人……」
「住口!」
他手一揚,一個巴掌重重落在她臉上。
藍偌芙的淚掉得更厲害了,臉上的痛楚剎那間轉化為椎心的悲傷。難道這就是他雙重身份的原因?難道她信口胡說的話全是事實?
突然,他一把抱住她,輕輕吻著她,啜去她的淚水。在她尚未弄清怎麼回事之前,一陣腳步聲已由遠而近傳來。
她聽見一個蒼老而不滿的聲音。「嘖!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像話了。」腳步聲隨之漸遠。
「還痛嗎?」他撫著她的臉頰,語氣中有無盡的悔恨與疼惜。
藍偌芙合上眼睛,輕輕搖頭。那指尖的輕觸、語氣的溫柔,在在使她心顫不已。靠著他,彷彿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了。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楊海培忍不住緊緊擁住藍偌芙。剎那間,他幾乎有帶她一起逃離現實的衝動,遠離黑暗,也遠離紛爭。擁住她的感覺多麼美好,世界變得如此簡單而純真。但同一時刻,他似乎又回到那場使他成為楊以慶義子的車禍——是楊以慶扶養他長大成人,給與他一切物質所需及學識修養。他不可以忘恩負義。
想到這裡,楊海培鬆開藍偌芙,隨之從她純潔無瑕的臉龐裡讀出她的一往情深。但是,她不能屬於他,絕不能,他不能讓她陷入他黑暗的一面。
「別說出去!」他在她耳畔輕聲囑咐。
藍偌芙痛心地看著他。「這是代價嗎?」
「代價?」楊海培征了一下,隨即扶正鴨舌帽。「對!這是代價。」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巷道。
「××航空一○一班機
藍偌芙在工作之餘,隨意攤開當日的報紙,走馬看花般地讀著大標題。看到這裡不禁打住,使她震驚的是飛機失事標題下行的消息:
「企業界大亨程為緒與夫人歐洲快樂行釀成悲劇」
程為緒與夫人……那不是程天遙的父母嗎?不會吧!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報上所刊登的照片正是程為緒夫婦在前幾天離開機場時拍攝的,照片上的人正為著能純粹旅遊而露出快樂的笑容。
藍偌芙繼續往下看:
「程氏夫婦剛游完巴黎,搭上前往慕尼黑的班機,卻沒料到飛機在降落時發生問題。據初步調查,受重傷的乘客有十三位,其餘六十二位乘客及機長當場死亡,其中包括程氏夫婦……」
那程天遙呢?她不禁開始為程天遙擔心。身為獨子的他,父母一向是他的精神支柱,如今……他的悲傷,藍偌芙可想而知。她的眼光掃掠過攤開的報紙,停在另一張照片上,那是程天遙沒錯!儘管照片上的他,身著黑西裝,戴眼鏡,影像也有些模糊,她仍能感受到他的哀慟。
報上的另一欄寫著:
「程氏企業繼承人程天遙於失事的第二天抵達現場,並拒絕任何訪問。程天遙目前已擁有MBA學位,正在美國修習的經濟博士學位也指日可待……據推測,他極可能護送父母的靈柩回國……」
程天遙……藍偌芙不斷念著這個名字,儘管這幾年中和他並沒有任何聯繫,但這名字始終不曾白她的記憶中抹滅;但願他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在佈滿鮮花的靈堂上,程天遙失神地望著眼前的兩具棺木,裡面躺著的是愛他、呵護他一生的雙親。回想童年,雖然父母時常因事業忙碌而忽略了幼小的他,但血濃於水的關愛卻一直沒有改變。他盈眶的淚水幾乎淹沒了現實的一切。
程天遙閉緊嘴唇,抑住喉間的哀淒。
「天遙。」不知何時,一位老者立在眼前。
「曹伯父……」
「你要節哀。」
他們走得太匆忙,他想這麼說,卻聽到自己的聲音哽咽地說:「謝謝……」
追悼儀式在莊嚴而悲傷的氣氛下進行,程天遙木然看著前方,機械式地對每個前來弔唁的人點頭回禮。眼前的一切,對他而言,不具絲毫意義。
突然,一個身影使他眼睛亮了一下。他想再看得仔細些,卻被來來去去的弔唁者擋住了視線。也罷!儘管那恬靜秀麗的面容不曾在他心中磨滅,但畢竟彼此已有不同的人生了。何況這是私人追悼會,她根本不可能會出現。剛才的驚鴻一瞥,肯定是看錯了,那絕對不會是藍偌芙。
隨著程氏企業一群前來追悼的員工湧進靈堂,藍偌芙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待在這裡。她不過是想知道程天遙的近況罷了。她要親眼看到程天遙,即使只是一眼,也比報章雜誌上的臆測來得教人放心。
當她看到他木然的神情及憔悴的面容,舉止卻毫不慌亂時,她的心隨即安定下來,遂放心地轉身離去。
她知道,程天遙很快就會振作起來。
她對他有信心。
三年後
「金福元」是一家頗負盛名的大餐館,位於市中心一幢大廈的十二褸。
藍偌芙走進電梯,按了按鈕,心情愉快,嘴裡不時哼著歌。
今天她與同事們在此聚餐。結婚近十年膝下猶虛的劉總經理最近好不容易有了白胖小子,過兩天就是他兒子的彌月之喜。劉總人逢喜事精神爽,興奮快樂之餘,便邀公司同事一起來這家消費不低的「金福元」聚餐。
想到劉總一臉的滿足樣,她不禁會心一笑,口中繼續哼著歌,今天心情實在不錯。
當電梯到達第六層時,門打開來。藍偌芙不經意地看一眼走進來的人,口中細碎的歌聲陡然停止,臉色也隨之僵硬起來。
他怎麼會在這裡?
楊海培!
一時間,某種窒息感攫獲了她。她用力抓住門壁的扶手,把頭別開。然而鏡壁上卻清楚地顯現他的身影,她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楊海培,別來無恙!她在心小低呼著。
楊海培冷峻的表情沒有絲毫彼此曾相識的痕跡,但她卻無法忘懷,忍不住伸手撫著鏡中的影子。剛才他進來時並未按鈕,那麼他也要到十二樓了。這幢大廈五至十一樓是客房部分,難道是他和白雪蓮在六樓……她不願再想下去。
電梯的門在十二樓開了。
楊海培不理會她,逕自踏出電梯。
藍偌芙的眼光追隨著他的背影直至一間包廂。是白雪蓮在裡面嗎?
「藍偌芙,你終於到了。」
同事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我遲到了嗎?」藍偌芙勉強打起精神,擠出笑容。
「沒有,可是就差你一個,大家全到齊啦!」
「沒錯!大夥兒都餓得肚皮貼背脊了。」
「快坐下吧!」
藍偌芙坐下來,看著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捧上桌,心思卻飄到那間關閉的包廂裡。
幾年過去了,生活也平靜下來,她未曾再想起過他。原以為自己早已忘記楊海培,怎知這次突然的邂逅又使她的心翻騰不已。楊海培,你一點都沒變呵!她感到心如撕裂般的痛楚。
「偌芙,你怎麼不動筷子?」一位好心的女同事忍不住喚了失神的藍偌芙。
「噢!」她被動地拿起筷子,隨意夾了些菜,食不知味地嚼著。
「大家盡量吃!別客氣!」劉總不時慇勤勸菜。
「金福元」的菜也著實美味可口,坐在桌邊的人,各自為碗中物埋頭苦幹。
「劉總,看來我們這滿月紅包得包大點才行。」
「講這什麼話,罰酒!」劉總仍是滿臉笑意。
「對!酒罰了,紅包可是得照給!」不知誰插了這麼一句。
「罰酒!罰酒!」
大家暄鬧著,唯獨藍偌芙出神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小藍,」坐在身旁的女同事親切喚道。「你不要緊吧!」
藍偌芙對她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
「你怎麼吃得這麼少?」另一位同事也開口了。
「難得吃到這麼好吃的菜……咦!你的臉色不太好,不舒服嗎?」
一時間,藍偌芙只想離開那個地方。
「我……我頭有點痛。」她撒了個謊。
「要緊嗎?」
看到同事們關心的神色,她不禁對自己的偽裝感到心虛不安。
「我……對不起,」她站起身來。「我得先走,不好意思掃了大家的興致。
「回家要多休息。」劉總在她身後囑咐著。
「謝謝!」
她逃跑似地快步走入電梯,舒了口氣,按下1。
「裴揚,你怎麼不吃呢?菜都涼了。」
「我不餓。」楊海培冷冷地看著窗外,懶洋洋地答道。
白雪蓮坐在對面,心滿意足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裴揚終於是她的了。在這幾年間,她深知裴揚未曾和其他女人有過往來,甚至是那個微不足道的藍偌芙。她曾以為得花一番心思去對付那丫頭,沒想到裴揚輕易拋棄了她而回到自己身邊。看來,是自己高估她了。
「那要不要來點酒?」
「沒心情。」楊海培眼也不揖地道。
霎時,他冷淡低垂的眼簾隱隱閃過一絲光芒。在這足以俯瞰樓下街景的窗邊,他看到一個秀麗的身影自大樓而出,儘管身影十分渺小,但他仍能從熙攘的人群中一眼就認出她來。
幾年不見,她出落得更加清麗動人了。歲月未曾讓她流失青春,反而更增添她的成孰與嫵媚。
電梯的偶遇使他幾乎把持不住內心感情的澎湃洶湧。他多想留住電梯的那一刻啊!但他的理智無法容忍如此的情形。
視而不見,是他經過幾番掙扎才佯裝出來的態度。藍偌芙,他得撕毀這個在他心中揮之不去的倩影……
「裴揚,你怎麼都不說話?」白雪蓮的聲音力斷了他的思緒。
他看了她一眼,點燃一根煙悠悠地抽著。
「你怎麼了,裴揚?」白雪蓮帶著嬌嗔追問著。
楊海培捻熄未完的煙,站起來。「我們下去吧!這裡太吵了。」
晚風習習,程天遙走進一個熱鬧的酒會。
「程老弟!」酒會的主人堆滿笑臉迎上前來。
「余董,恭禧新居落成,也謝謝你的邀請。」
「哪裡!我還得感謝你的賞光呢!」
「不敢當。」
「程老弟,你沒帶女伴?」
「我向來都單獨出席的。」
「那多可惜,以你的條件而言,沒有女伴,實在……」
程天遙笑笑。「余董太揖舉我了。」
「我是講實在話,」他忽然轉頭,對一位離他們不遠的中年人打招呼。「張兄,您不是一直想認識程天遙先生嗎?」
張樹達笑一笑,朝他們走過來。
「來來,我替二位介紹介紹,達飛公司的老闆,張樹達先生,程氏企業程天遙董事長。」
「久仰!」程天遙禮貌性地伸出手。
「這麼年輕,噯!真不簡單。」張樹達熱情地握了握程天遙的手。
「過獎了。」程天遙謙虛地應酬著。
「爸!」一位身著火紅色禮服的午輕女孩突然轉身過來,挽住張樹達的手臂。
「噢!程老弟,這是小女,叫采莎。她剛從義大利回來。」他轉向女兒。「這位是程氏企業董事長,程天遙先生。」
張采莎隨即給程天遙嫵媚的一笑,盈盈伸出手。「久仰大名。」
程滅遙輕輕一握。「幸會。」
酒會主人再次開口:「程老弟來了這麼久,還沒點些什麼喝的,我去張羅一下。」不等其他人的反應,便走開了。
「聽說前一陣子,因為令雙親驟逝,對程氏企業有很大的影響,」張采莎大膽的看著程天遙。「但經過你一番的經營,一切又有了轉機,真是令人欽佩。」
「這話太擾舉我了,」程天遙禮貌地回答。「我只不過做了分內的事罷了。」
「你太謙虛了,」張采莎直直盯住他。「這可不是一般人都做得到的。」
「我得去招呼一位老朋友了,你們年輕人相同的話題比較多,可以多聊聊。采莎,你對乾爹的地方比較熟,帶程先生四處參觀吧!」說完,便加入另一群人的談話。
「這酒會的主人是我乾爹,」她對程天遙嬌俏地眨眨眼。「他收集了很多名書,如果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程天遙不置可否地笑笑。
父母已去世一年多了。當初由於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公司的營運立刻陷入危機,員工對公司的信心也動搖起來。
那時的他簡直是求助無門。不少人抱著隔岸觀火的態度,對他不理不睬,更有些人幸災樂禍地等著看他如何結束程氏企業。幸好公司有幾個元老幹部不眠不休地努力與他配合,才使程氏企業在風雨飄搖中度過難關,繼續成長。
而今,大家不約而同笑臉相待,為他冠上「青年才俊」等贊詞,更殷動地把淑女名媛介紹給他。想到這裡,他不禁要搖頭苦笑,社會的現實真令人咋舌。
「走吧,我帶你去。」張采莎的催促使他回過神。
他遲疑地邁開腳步,卻有人叫住了他。
「那不是程家少爺嗎?」白雪蓮笑著走向他。
「白夫人,」程天遙慶幸被叫住。「好久不見。」
「自從你父母的葬禮後,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你倒是越來越有企業家穩健的風采了。」
「你別取笑我了,倒是你還是一樣光采艷麗。」程天遙客套地虛應著。
「久沒見面,你嘴巴真是越來越甜了,你身邊的淑女們得小心了。啊!」白雪蓮這才把目光落在張采莎身上。「這位是……」
「這位是張樹達張老闆的千金。」
「您好,我叫張采莎,請指教。」張采莎落落大方地和她打招呼,目光卻移向白雪蓮身旁的男人。
白雪蓮注意到張采莎眼中閃過驚慕的眼光,霎時,得意的笑在微揚的嘴角顯露無遺。裴揚俊逸的外表及淡漠的氣質,往往使異性為之傾倒。
「這是裴揚,」白雪蓮親匿地靠著身旁的男人。「他是大企業家楊以慶的義子。」
程天遙心頭不禁為之一震。裴揚?那個改變自己和藍偌芙關係的男人!是他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麼他沒和藍偌芙在一起?反而和白夫人……
「裴揚,這位就是程氏企業的董事長,程天遙。」
白夫人的話把程天遙拉回現實,他公式化地伸出手和裴揚相握。
藍偌芙呢?她現在怎麼樣了?他好想問裴揚。
整個晚上,程天遙的注意力全在裴揚身上。他看著他輕啜著酒,不時和白夫人喁喁私語,對和他攀談的人淡淡點頭……儘管裴揚在酒會中是活躍的分子,但他始終不露情緒的神情,令程天遙感覺到裴揚似乎不完全屬於這個圈子。
「……你說,對不對?」
「什麼?」程天遙回過神來,只捕捉到張采莎所說的最後幾個字。
「我剛才說了半天,原來你都沒在聽。」張采莎發嗔道。「說得我好渴……」
「啊!對不起,」他看到裴揚獨自一人往窗台走去,急忙說道:「我失陪一下。」
丟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走向裴揚。
「來根煙嗎?」他剛走近,裴揚便開口問他。
「謝謝。」他自裴揚手中的煙盒抽出一根煙,拿出打火機為裴揚點上。
裴揚吐了口白霧,緩緩地說:「你有話就直說吧!」
「你知道我有事要找你?」
「你看人的眼光說明了你的來意。」
程天遙聽了,微微一笑。原來裴揚還真不簡單,難怪一向氣勢凌人的白夫人在他身旁會變得如此溫馴。
「我想知道藍偌芙她……」
老實說,連他都不確定自己要問什麼。他對藍偌芙和裴揚之間的事,畢竟是模糊的。
「藍偌芙……」裴揚的眼光深入夜空,眼眸如星辰般閃爍,神情變得更不可捉摸,語氣卻是冷淡而堅決。「她與我無關。」說完,便回身走入人群。
程天遙看著裴揚離去的背影,突然發現自己對他竟然沒有絲毫恨意。
裴揚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而藍偌芙,她會在哪裡呢?想見她的念頭頓時在程天遙心中燃燒起來。
但人海茫茫,他將從何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