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身邊瓶瓶罐罐中,她挑出一罐通體透綠的小瓶,大力向他推薦的道:
「這是用西域的毒蜈蚣、南洋的毒菇、北方荒漠的毒蠍子配上中原百種劇毒蛇膽所研製而成,其中我還加了些桔梗、川芎,除了毒性極強之外,味道還不錯!」
她早就想要試試這些她精心所煉製而出的丹藥其藥性了,以前新藥煉成,她只能抓山中的小兔子、小狐狸來當試驗品,如今有了現成的人體實驗,令她忍不住躍躍欲試。
「如果你喜歡口味清爽一點的,我還有以天山雪蓮為輔,浸泡砒霜水七七四十九天的毒丸,用過的人都沒有意見。」
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看她一副眉飛色舞的模樣,相信她在研製毒藥這一方面應該很有一套,若他不捧場一下,反倒拂逆了她的『好意』。
「那就用毒丸吧,倒也省事……」只見左靖南接過,便要仰首服下。
她卻一把搶走他手中的藥丸,不讓他服毒,此舉令左靖南微微一愣,不解地望向她。
此時,倆人之間的氣氛有點詭異,而柳絹兒一張粉臉兒紅通通地,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最後,還是他率先打破了沉寂……
「怎麼了?」他問,聲音又輕又柔。
「以前……我娘說過,害死好人,是要遭天譴的。」語落,冷艷的小臉上倏地一片通紅,螓首低垂,老實招供:「其實,在天魔教中,我從未毒殺過任何一個人,你……是我第一個目標。」同時,也是師尊對她的考驗。「師尊承諾過,只要是教中弟子,一旦替天魔教除去叛徒,便能取代玉面修羅的地位,成為天魔教下一任左護法。」
聞言,他冷冷一笑,神情突然變得很嚴苛,聲音中更透出一抹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你更應該盡早將我除去。」他以天魔教的律令,冷冷的提醒:「天魔律令,絕不可對被下達追殺令者,存有任何仁慈之心,以免留下後患。」
他睇視著她,溫和、絲絲的聲音中亦藏著冷酷:「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他的話語令人感到不可抑制的顫抖,她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襲過全身,但卻不是因為她必須殺了他,而她心中深深的不忍。
於是,她千思百想,決定為自己找個不殺他的理由。
「可是……你是好人。」她努力為自己找借口,「你醫治百病,濟弱扶傾,是個良善之人,我不能害你。」
「好人?呵呵……」聽完她那一句恭維,他笑了,但笑聲就像冰水一般,毫無溫度,「你以為玉面修羅練東風的名號是怎麼得來的?別忘了,在我手中死去的生靈不下數百、甚至是數千,我怎能算好人!」
「可是……」
「沒有可是!」他截斷她的話,大手一伸,修長的五指一扣,將那個還在猶豫不決的膽小鬼,猶如老鷹抓小雞般,提到了自己的面前,丟給她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不殺我,你如何向師尊交代?」面容一冷,他語氣冷得像冰,面無表情的道:「還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接獲天魔令者,一但沒有如期完成任務,按天魔教規,下一個追殺的目標,就是你了。」
此言一出,威脅很快的見效,只見她兩頰頓失血色,神情登時變得頗為僵凝,半張著口,愣在那兒沒有吐出一個字。
久久,她宛如被澆了一盆冷水,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你一定要這樣不斷的威脅我嗎?」
她秀眉微蹙,仰頭注視他好半晌,顯得很猶豫不決,也很脆弱,忍不住小聲地嘀嘀咕咕,埋怨了起來。
怎麼搞的,原以為殺人難,想不到不殺人更難……
叼念的當兒,她忽地靈光一閃,倏地想到一招殺人不流血、又可以讓她輕鬆完成任務,相當兩全其美的方法!
「有了!」她猛地擊了一下掌心,喜滋滋的宣佈道:「我還有最後一招必殺絕技,咱們或可一試?」看著她像個孩子似的,整張臉兒盛滿了雀躍的欣喜,彷若她像是剛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秘密一樣,急著與他分享。
「你說。」他露出宛如殉道者的表情,淡問道:「是什麼必殺絕技?」
只見她噗嗤一笑,也不答話,笑容也變得調皮了起來!
而隨著她平緩地、愉悅地,鉅細靡遺地娓娓向他商議她心中所想的『絕頂妙計』時,她唇邊的那一彎笑容,則變得愈來愈頑皮……
第7章(1)
「你說什麼?!」
恍似被踩著尾巴的貓,左靖南明顯地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抬起眸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
「這是最不血腥的方法。」除了這個辦法,她已經想不出任何不帶一絲殘佞的手段,好讓他舒舒服服斷氣的。
「天啊……」他按捺住火氣,因為她一副認真的模樣。「這不是重點吧?」
「那重點是什麼?」
「你要我……娶你?」這是那門子的『絕頂妙計』?
「這很難嗎?」說這些話時,她已經滿臉緋紅,不敢正眼看他,可他一盆冷水潑來,立刻澆熄了她一腔的熱情。
「不是難,而是太荒謬了!」左靖南臉上清楚地寫著離譜二字,沉聲道:「我以為我們討論的是如何讓你殺了我,好讓你可以對天魔教交差?」
「我也沒離題呀!」他幹嘛作這麼大反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曾經以十二歲的稚齡,活活剋死一國之君,只要與我沾親帶故的,幾乎都難逃惡運。」
尤其在她每年生辰的那一晚,她的破壞力更強大在距她方圓五百里之內,無論人畜,皆會發生慘絕人寰的災事,幾乎無一倖免!
話說那個倒霉的回紇老汗王,就是在她嫁過去沒多久,在回紇後宮歡度她第一年生辰的當晚,突然暴斃而亡。
「所以你是……平西郡主?」那個不費一兵一卒,讓回紇汗國改朝換代的巾幗英雄?
「光聽這樣,你也能猜得出來?」眨了眨一對濃密長睫,她茫然而立,驚訝於這個男人竟然猜得出她的身份來歷。「你知道平西郡主?」
「如雷貫耳。」長安首富,柳家三小姐的威名,孰人不知?他還曾經『仰慕』她的赫赫威名,偷偷將她列入自殺的最後秘器之一。
想不到繞了一大圈,命運還是替他選擇了她,作為他生命最後的終結站,這教他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既然如此,咱們就心照不宣了。」一雙黑瞳骨碌碌地轉了一圈,笑道:「就這個月初六吧!」她信心滿滿的道:「那一天是我年滿十九的生辰,古有雲,生辰逢九,必有死傷,那一晚下手,是最好的時機了。」
輕輕彈指,她爽快地宣佈倆人的婚期……呃?應該說是他的死期!
「所以,你打算在你十九歲生辰的那一晚與我成親?」不,應該說是『處決』他。
「你有什麼特別意見?」
「一個。」
「說出來商討、商討啊?」
他看著她,眸光中有著詢問的意味:「你該不會忘了,『克』人的本事,我似乎略勝你一籌吧?」
對厚,她怎麼忘了這一點啊!
小臉一沉,她皺著眉,思索了一下,比起『戰績』,他的確是輝煌了一點兒,但她也不遑多讓呀!想她小小年紀就能扳倒一個汗王來看,她的『功力』或許也不在他之下!
不如,先試他一試?
未察此刻柳絹兒一顆小腦袋瓜底下的心思,左靖南仍是滔滔不絕嘴邊的勸阻。
「此計太過莽撞,若是適得其反,害了姑娘,鑄下大錯,左某斷然不能同意……」驀地,只見那個小女人傾身拍拍他的肩膀,並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