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胥桀卻遲遲未出現,水姒不禁有點擔心。昨天和Sun通電話,已經說好今天開始進行收購股票的計劃,如果胥桀沒上飛機,計劃等於宣告失敗,那她是否該將計就計,讓水躍和胡亞璇在那兒完成人生大事?
「親愛的,很意外吧?」突地一道男聲中斷了她的思緒。
「你……怎麼會?」水姒真的嚇了一跳,他竟然在最後一刻才趕到。
胥桀狡詐地眨了眨眼,「就愛妳這種表情,這樣我拖到最後一刻才上機的心思就不會白費。」
「什麼意思?」
「如果妳知道坐在妳身邊的人是我,只怕妳會偷偷下機。」
「所以你挑飛機起飛前才登機,真是太奸詐了。」見他未識破自己的計劃,她笑得無害。
「彼此彼此!妳說要聽我彈琴,卻利用我不注意,讓他們逃到國外結婚,現在兩個證人缺了一個,我看他們這婚怎麼個結法。」
「胥桀,成全別人,對你而言有這麼困難嗎?」瞪著他,漂亮的眼眸滿是疑惑。
胥桀無奈的說:「不困難的話,妳以為我不會想其他的辦法解決嗎?」
「天底下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
「說別人當然比較輕鬆,那妳呢?不是要交換秘密?準備好了嗎?」
一時之間被怒氣沖昏頭,等話說出口時,胥桀才猛然想起之前她曾因為這個話題而落淚。
「嗯……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他連忙想把話題帶開。
「你先說吧。」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水姒突然開口。
她真的準備好了嗎?胥桀擔心地偷偷看了她一眼。果然,盤好的頭髮又放了下來,這代表什麼意思?傷心?困擾?還是其他?
不讓這種擾人心煩的氣氛繼續下去,而且他也真的很好奇唐爾山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所以他決定把握機會,在今天交換這個秘密。
「我爸爸很愛我媽,但他不懂得怎麼去愛,以為衣食無缺就是一種愛的表現,他忽略了女人是很怕寂寞的,所以讓另一個男人有了介入的機會。說來好笑,他是我爸幫我請的鋼琴老師……當然,事情東窗事發,那男人便懦弱的跑走了,留下我媽媽一個人面對這一切,儘管我爸爸選擇原諒媽媽,但兩人的關係也降到冰點。」
看著水姒專注傾聽的表情,胥桀更是無礙地說出一直不願再提起的往事。
「我媽媽恨那個男人,但更想念他,也悔恨對不起爸爸,就在這兩種心情的糾結下,她便病倒過世了,從此爸爸變得十分無情,對外人如此,對我更是嚴格,他不斷要求我努力讀書,還讓我在課餘中學一堆東西,所以我忙到交朋友的時間都沒有。雖然很忙,但我感謝他,因為我根本沒空去想媽媽,對她的記憶,只剩下淡淡的遺憾。」
歎了口氣,他緩緩地繼續說:「等到我能獨當一面時,他卻突然倒下來。這時爸爸的好友胡伯伯帶著亞璇來看他,他突然覺得我們家也該有個後代,讓他的事業永遠流傳下去,所以他和胡伯伯協議讓我娶亞璇為妻。我雖然阻止過,也和他理論過,因為他知道我根本不會愛上亞璇,可是這也是他的目的,因為他認為感情是靠不住的。」
水姒點點頭,這才明白胥桀非得娶胡亞璇的原因。
「我本來還想努力,但他竟然狡猾到先走一步,擬了一份遺囑表明如果我在一年內沒和亞璇結婚,同時婚後的第一個孩子若不是胥家血統的話,他所設的十二億信託基金就自動捐給慈善機構,而我只剩四個半月的執行時間。」
「我勸你放棄,十二億可以幫助數以萬計的人,這是很善良的作法,也算是替你的風流贖罪。」她一臉認真的說。
胥桀不以為然的回嘴。「我風不風流不是由妳判定,大家你情我願,怎麼可以把錯都歸咎到我的身上?更何況我這個人喜歡掌控一切。我的原則是,可以搶到的錢一定要搶,就算要捐,也要從我的手上捐出去,絕不可以便宜那個老頭。」
「你的原則有些偏差。」
「見仁見智,大部分的人都會贊成我的想法!我的故事就說到這,現在換妳說了。」他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往後一躺。
「我?」
「是啊,難不成妳想賴?這可不行哦!」
水姒搖了搖頭,神情中有些許失落。「不,我只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這是一段很長的故事。」
「沒關係,我的故事才花不到三十分鐘,這段旅程可要十三個半小時。」
「好吧……」她歎了口氣。「那個人是白手起家的。」
「那個人?」哪個人?
「是啊,那個人一手打造水王國,他只有一個女兒,因為覺得自己年紀大了,需要有個人繼承他的王位,所以……他找到了叔叔。」
「原來那個人是水萬國。」
「提到他的名字是一件很殺風景的事,他破壞了兩個家庭。叔叔已經有了阿姨,也有了兩個孩子,他們早就準備結婚,而媽媽也有了爸爸,兩個人很相愛,但那個人不同意,因為爸爸的職業是藝術家。」
水姒抿著唇,看著專心聽她說話的胥桀。「後來,媽媽和叔叔受不了那個人的威脅和破壞,基於想保護愛人的立場,所以他們決定結婚。但在婚前,媽媽發現有了我,而爸爸也在國外找到賞識他的人,所以他們商量,在婚後的那一晚,讓爸爸和媽媽私奔,本來一切都很好的,但好景不常,那個人竟然找到了我們。」
「因為妳爸爸在國外出了名。」他對她做了小小的調查,所以知道她的爸爸曾經在國外藝術界紅極一時。
水姒點了點頭,手指玩弄著頭髮,思緒卻早已飄回最快樂的那個年紀。「那個人要爸爸回去接管水王國,但爸爸不要,那個人便動用關係,讓我們在國外生存不下去,所以我們只好回來,記得那一年我五歲。」
他不捨的拍了拍她的肩,「在這年紀,很多事情還似懂非懂,難為妳全都記得。」
「因為這是一個很大的轉變,就像你媽媽過世時,你的年紀不也不大嗎?」
「我懂妳的意思。」
的確,就因為這樣,所以他們倆的心情,也只有彼此最瞭解。
「回國後,爸爸試著到水王國學習,雖然叔叔明著、暗著一直在幫助爸爸,但做不來就是做不來,他每天都在挫敗中度過,和媽媽的關係也在爭吵中降至冰點。終於,我爸爸受不了了,在我和媽媽的注視下,他收拾一切離開了這個家,但我們沒想到,這一離別,竟成永別。」
停了兩秒,她繼續說:「那一年我七歲,我知道那個人嘴上不說,但心裡卻非常高興,因為他回想起叔叔和媽媽並未離婚的事,所以硬逼叔叔離開屬於自己的家庭,搬到我們家來住。媽媽和叔叔談過,決定維持夫妻之名,但不履行夫妻之實。」
胥桀瞇起了眼,水姒的故事確實讓他很訝異。
「那個人知道後非常生氣,但他無法再強迫叔叔和媽媽,所以他便從阿姨的手上將水躍搶來,還讓他改了現在這個姓名,還好叔叔和阿姨體諒水家沒有男丁,而那個人的確也對水躍不錯,所以才沒有反對。」
他這才恍然大悟,總算瞭解水躍和水姒的關係。
「本來以為會這樣過一輩子,但不幸的是……爸爸為了讓那個人看得起他,也為了想讓我和媽媽過好日子,所以不斷地努力工作和創作新品,因為這樣心力交瘁而過世。媽媽知道後非常自責,認為要不是她同意讓爸爸離開,也許爸爸就不會死。因此在處理完爸爸的喪事後,媽媽就自殺了,那年我十歲,親眼看著媽媽在我面前倒下。」她環住自己的身子,發現儘管過了這麼久,她還是無法坦然提起這段往事。
「所以妳恨……那個人嗎?」
「不算恨,畢竟他也不知道這樣做會連帶讓他失去唯一的女兒,但他難辭其咎。或許他想補償,所以讓叔叔把阿姨帶了回來。叔叔要阿姨特別照顧我,他們知道媽媽在爸爸走後,總會叫我Fly,就是飛出水家這個牢寵的意思。」
無奈地笑了一笑,水姒望著窗外。「從那之後我開始任性了起來,媽媽生前希望我學鋼琴和語言,我便央求叔叔找人教我,但那人希望我學禮儀和商業知識,我卻一樣也不碰,而且還做相反的事。」
「妳這麼做,無非是想把他氣到倒下罷了。不過他如果這麼容易倒下,就不是水王國的霸主了,這樣只會讓他知道以後該怎麼對付妳。」他客觀的剖析。
「沒錯。但那時年紀小,哪懂這些?那時我只知道和老師作對,帶頭和向我挑戰的太妹打群架,甚至鬧到警察局,要阿姨出面來保我……雖然是很荒唐的過去,但我卻覺得讓他丟臉是一件很值得慶祝的事。」她搖頭失笑。
「看妳現在這個樣子,的確很難想像。」
「是啊,不過,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大哥出院了。」
「出院?唐爾山嗎?」
點點頭,她的眼中滿佈思念。「是啊,大哥的身體不好,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住在醫院裡。水躍很崇拜他,這點讓我很不服氣,所以我對他很好奇。於是在晚上的時候,我偷偷地去找他……」
說起唐爾山,水姒臉上的表情轉變為柔和。「因為聽說他的身體不好,所以我對他說話很小心,那時他招手讓我到他的面前,我才發現,他好像一座山一樣,在他的面前,我變得很渺小。他用很溫柔的語氣對我說:『Fly,妳知道嗎?小躍告訴我,妳是一個很漂亮、很堅強的女孩子,不管遭遇什麼困難和危險,妳總能坦然面對、勇於克服,為了見妳一面,我告訴我自己,一定要好起來。』」
說到這,她微微地笑了。「這讓我很驚訝,他竟然會因為我而想好起來,而且大哥給我很溫柔很舒服的感覺,我告訴自己,一定要保護大哥。大哥不能出門,但很喜歡讀書,所以我和小哥都會爭著跑圖書館和書店,買書或借書給他看,為了想聽懂他說的話,我也很努力讀書。」
「這代表……妳愛他嗎?」
胥桀小心地問著這句話,雖然心裡不感覺酸,但就怕聽到自己不願意聽到的答案。只是水姒陷入自己的回憶中,所以並沒有回答。
「他有爸爸和媽媽的影子,一種很溫柔、很藝術的感覺,我和水躍吵架,他總是維護我,我喜歡的東西,他會想辦法送給我,甚至我想出去玩,他也會偷偷陪我,雖然對他來說這是一件困難的事,但他都會努力克服。他填補了爸爸和媽媽的空缺,變成我最重要的人,為了陪他,我也減少在外頭的時間,雖然還是有人想找我麻煩,但我已經興趣缺缺。」
原來唐爾山是個這麼細心且體貼的男子,怪不得她給終無法忘懷。胥桀漸漸明白這個水姒心中的男人。
「不管我做什麼,或發生了什麼事,他總是第一個發現,然後安慰及勸告我。他說他是山,我是水,山本來就是水的知己,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後來,他知道水躍喜歡我,便開始改變對我的態度,然而我並不喜歡水躍,所以我開玩笑地告訴他,如果他能照顧我一輩子,我就當他的新娘,沒想到他竟然當真了,我這才發現,原來他也喜歡我。」
說到這裡,她原本柔和的表情開始起了變化。「這讓我很錯愕,因為我明白自己是依賴大哥,而不是愛戀他。恰巧那個人也以升學為由要我住進學校宿舍,所以我就在不知該如何面對大哥的情況下,破例接受那個人的提議。只是我錯了,是我害死大哥的。」儘管想忍住眼淚,但它卻仍是一顆顆地滑落。
聽見她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胥桀不禁提高聲量問道:「妳是說,妳並沒有喜歡唐爾山,這怎麼可能?」
「沒錯,我是應該喜歡他的,畢竟沒有一個人比他對我更好,可是我真的把他當親哥哥看待,所以在他吻了我之後,我嚇壞了,才會糊塗到接受那個人的提議,但沒想到因為這樣,卻讓大哥受到打擊而再度住進醫院。」
聽到這裡,胥桀驚訝的程度完全寫在臉上。
擦去眼淚,水姒逼自己說出這段痛苦的過去。「在知道消息後,我慌了,趕緊跑到醫院找他,告訴他我願意和他在一起,只要他病好起來。可是他完全沒有怪我的意思,反而還怕我再也不理他,記得那時他還對我說:『不要勉強自己的心意,妳喜歡的終究不是我。』他給了我兩條路,一是要我忘了他,重回學校唸書,二是陪他直到生命的終站。我選擇了後者,只因我想聽他所有的心願,然後去幫他完成,他最後終究還是走了。」
「妳為他守了十年,不是嗎?」聽見她不愛唐爾山的消息,他儘管欣喜,卻也不願見她因愧疚而落淚。
「是我害死他的,難道不該為他守嗎?如果我當時能試著去愛他,他就不會再次住進醫院,也不會加重病情。」
「妳不該這麼想。在妳陪他的那段時間,一定是他最快樂的日子。」
「他死的時候二十二歲,我十五歲。在他住院的那段時間,他阻止我試著去愛他,他告訴我,只要他愛我就夠了。他曾說過,我不愛他也好,在他離開之後,我就不會痛苦了。」閉上眼,水姒耳邊似乎還聽得見唐爾山溫柔的語調,而這更讓她淚如雨下。
伸手接起她臉上一滴晶瑩的淚珠,他感動的說:「他是個很偉大的男人,把生命看透,也把愛情看透。」
「就因為他那麼好,所以他的死讓我無法接受,那時我幾乎就要崩潰,回到家裡便想到他給我的一切,所以我逃了,逃到我爺爺住的地方,跟著他們移民到澳洲去。也因為我的完全自閉,他們不得不把我的情形告訴那個人,並希望他不要帶我回水家,想不到那個人竟接受了我爺爺的提議。」
「那妳又是怎麼回台灣的?」
「爺爺和奶奶看我困在自己的世界中,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拚命讀書,因為捨不得,才在我畢業後,把我托付給一個好友的女兒。那時她正打算自己開一家徵信社,是她堅持帶我回台灣。她告訴我,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站起來。」
水姒笑了一笑,「原本我對她漠視到像是完全沒有她的存在一樣,但她還是對我很熱情,她說她準備開一家愛情保全公司,問我肯不肯委屈點,先幫她整理些文件等等的資料,但我卻告訴她,要就當職員,我不當小妹。或許是哥哥的保佑,也或是我真有那天分和能力,雖然接的Case不多,但總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所以這次妳也是抱著非成功不可的心態嘍?」
看了他一眼,她狀似怨懟地回道:「我沒有把握,因為之前已經有兩個助理栽在你的手上了。」
「兩個助理?」原來他已經被設計過了?
「是啊,我們公司前仆後繼的派人來,就是希望這個Case能成功。不瞞你這些是希望你瞭解,你不放棄亞璇,我們也同樣不會放棄,因為我們有放不下的使命,即使現在是朋友,下一刻仍然是敵人。」
「我一向很珍惜和妳當朋友的時光。」胥桀的口氣也很無辜。
抬起頭,她嬌嗔地埋怨,「你太固執了,是好,但也不好。」
「沒辦法,要怪我老爸。」
「難得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有個能分享秘密的好朋友,真的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他笑咧了嘴,很高興能有人和他一起分享心事。
水姒也贊同的點點頭。的確,她的心情開朗多了。
忽然想起她曾說過的話,胥桀好奇的問:「對了Fly,妳說過對我和唐爾山是不同的感覺,不同在哪裡?」
「我們要交換的秘密不包括這個,想知道的話,再拿其他我不知道的秘密來交換吧。」笑了一笑,她把頭望向窗外。
胥桀聳聳肩。其實不聽也無妨,如果水姒不愛唐爾山,那答案就和他想的一樣。
這時空姐走近,問他們要吃什麼,水姒習慣性地搖了搖頭,但胥桀卻主動替她點了餐。等空姐走後,水姒納悶地問他,「我有說我餓了嗎?」
「我不是真的想替妳決定什麼,但上回聽妳的助理說妳常忘了吃東西,這怎麼可以?妳看妳越來越瘦了,就算不餓,也多少吃一點。」
她一臉奇怪的問:「食物對我來說,不過是餓的時候再攝取就行。既然不餓又為什麼要吃?」
「妳的想法很有趣,只是食物的功用並不是讓人餓了才吃的,難道妳不覺得吃完東西後心裡會很快樂嗎?」胥桀在這一點也有他的堅持。
「似乎很有道理,那這一路的食物就都靠你了。」
「這一路?我們不是去找亞璇和水躍嗎?」這回換他感到疑惑了。
「我沒打算那麼快就找他們,我和雨箏原本打算先度個假,到第五天再和他們碰面,現在身邊只有你,就算要阻止他們,也總得把這幾天過完吧。」她無所謂地解釋。
「妳是說……只有我們兩個……這四天?」
「是啊!」
一股奇異的欣喜從胥桀的心裡蔓延開來,一直到吃完飯,他的心情都很好。看著剛剛才倚在他肩上睡著的水姒,他開心地加深笑紋。
替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卻發現她雙眉緊攏,睡得似乎不很安穩,這才讓他驚覺的斂去笑容。
他要娶的女人是胡亞璇,怎麼可以因為這個女人而動搖了自己的意志?
可是……這女子真是如水一般的沒有固定形狀,每次出現都帶給他不一樣的震撼,也越來越吸引他的所有注意力,包括這顆從未靠岸的心。
雖然兩人一再交換心事,但他仍然感覺到他們中間所隔著的那個黑色琴鍵,終究看不清對方的心,也摸不著彼此的計劃與打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bbs.fmx.cn***bbs.fmx.cn***bbs.fmx.cn***
下了飛機,胥桀和水姒才發現兩人的行李竟然同時不見了。在向航空公司查詢後,確定是航空公司的人員把兩人的行李錯送至別國,而且還有可能追不回來,讓胥桀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別生氣了,還好錢都放在我們身上,再買不就好了?反正保險公司和航空公司都必須理賠,我們就趁機買些貴的東西吧。」水姒完全沒有丟了東西的焦躁感。
相較於她的冷靜,胥桀卻顯得相當懊惱。「話不能這麼說,行李箱裡有我的筆記型電腦,裡頭儲存了所有的公司資料,這幾天我就靠它了,這下子我要怎麼處理事情?」
「大不了再買一台,反正辦法是人想出來的,生氣又能解決什麼呢?只是讓自己的細胞不斷死亡又再生而已。」
「妳這是什麼謬論……」本來胥桀還想再爭辯下去,不過他也知道生氣的確是一件浪費時間的事,所以便冷靜了下來,讓自己的思緒重新運轉。「看來只能讓航空公司先把行李找到,然後送回台灣了,這幾天就先找找看有沒有賣筆記型電腦的店家吧。」
「這不就結了嗎?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嘛。」水姒帶著微笑說著。
看到她輕鬆的笑臉,他不由得跟著放鬆自己緊張的心情。「妳遇到什麼事都不會慌,也不會生氣嗎?」
「要看情形,如果驚慌和生氣有用的話,我一定會這麼做。但生離死別這種事我們都遇過了,還有什麼會比這個更嚴重的?倒不如把力氣和智慧用在解決事情上。」她美麗的臉龐此時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胥桀很是贊同。「妳說得對!我決定來個純度假,反正還有手機,一樣可以和亦樟聯絡。」
「哦,別怪我沒提醒你,你的手機快沒電了。」
胥桀狐疑地看了一下手機,果然看見電力只剩一格。「妳應該也有帶吧?」他暗自希冀。
「沒有,通常都是雨箏帶。」水姒打破他的奢望。
「唉,害人終害己,早知道我該留下妳,帶姚雨箏來才對,真是現世報,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既然約他們五天後見,不如我們先去買點日常用品?」
胥桀愣了一下,才無奈地點點頭。其實他最討厭和女人逛街買東西,因為曾經有過慘痛的經驗,更付出過慘痛的代價……
「胥桀,這間Shoppingmall滿大的,應該可以把我們所需要的全部買齊,走吧。」
水姒招招手,胥桀只得認命的跟著她走。
本來以為會是很無趣的購物行程,沒想到卻讓他流連忘返,因為他們倆想要的東西全都十分相似,而且她和其他女孩不同,只要覺得不需要的東西絕對不碰,僅選擇自己需要的東西,決定得也快。
有時他要買的東西,她會找到更好更實用的,而她想買的東西,只要他的意見她也認同,就會轉而接受他所選擇的,這份參與感讓他第一次體會到和女人一起購物的樂趣,心情也變得開朗。
「喂,小姐,這件睡衣明明就是男人穿的,妳搶什麼?」該死!這是第幾次搶同一件東西了?雖然手上的戰利品很多,但胥桀仍不甘心地看著水姒得意揚揚的樣子。
「我喜歡這顏色,所以一定要買這一件。」她完全沒得商量。
「妳根本不能穿……」他不滿地嘟囔。
美眸一瞪,她惡狠狠地出聲,「哪裡不能穿?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把它讓給你,別作夢了。」
「妳……」
「先生,小姐,還有一件女用的睡衣也是這個顏色。」一旁的專櫃小姐見狀,立即出聲告知。
「真的嗎?」水姒轉身詢問。
「是啊,這是同一組,很符合你們小倆口。」
「小倆口?」水姒和胥桀異口同聲的喊道。
「是啊,這可是最後一組喔。」
「喂!若我們買下它,你會介意嗎?」水姒先開口。
「我還怕妳會介意呢。」
她揚起笑容。「那就買吧,難得喜歡上一件不用搶就可以同時擁有的東西。」
直到採購完所有物品,兩人才疲倦地回到水姒下榻的飯店,不過這家飯店的所有房間早已被訂光,兩人只得站在櫃檯前商量。
「不如再去別的地方找找?」他不相信別的飯店沒有房間。
水姒則搖搖頭,「不要,我累了。要找也要休息過後再找,先到我的房間再說吧。」
「妳的房間?不好吧。」他蹙起眉。
「要不要來隨你。」
水姒將行李交給一旁等候的服務生,而服務生在看了胥桀一眼後,也將他的行李接過來。
將他們帶到房間後,服務生在離開前多嘴地開了口,「希望兩位會喜歡這間蜜月套房,祝新婚愉快。」
在兩人還沒回神時,服務生就關上門走了。
胥桀和水姒對看一眼,同時笑了出來,這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人錯認關係,到最後他們也懶得澄清。
「我們叫些餐點來吃好了。」胥桀建議道。
「我不想吃東西……」她皺起一張小臉,全然沒發現自己這樣就像在向他撒嬌。
「不行!妳又想虐待自己了嗎?」
「也不是,只是沒試過三餐吃得這麼正常,有點不習慣。」
「只要有我在,妳就會習慣的。吃飽過後妳先休息吧,我會再出去找其他的旅館。」他一副正人君子樣。
水姒想了一想,其他的旅館似乎都離這裡很遠,如果真被他找到了,那他不就等於脫離了她的監視範圍?這樣不行,得賭一賭。
「我看這樣吧,大家都累了,你就不要出去找,一起住吧。」
「什麼?妳確定?」他不敢相信她會提出這樣的邀請。
「為什麼不?」
「可是……坦白說,妳挺吸引我的,而我並不是柳下惠。」
喝了口水,她正色地說:「願意跟你擠在同一個房間,不代表你就可以為所欲為,要知道,我不是這麼好欺負的。」
「是是是!妳那麼厲害,誰敢惹妳啊?而且我還要謝謝妳的收留。不如這樣,我叫一些吃的,費用就算我的。」
「說了我不想吃……」這男人怎麼活像個管家公一樣?
「不行,一定要吃。」
看他很堅持,她也不想再爭。
「我先去洗澡。」
「好,沒問題。」
胥桀看著這個房間,雖然沙發挺小的,但基於禮貌,他還是得睡這裡,所以他決定再多叫一床棉被,免得晚上著涼。
拿起電話叫了客房服務,並點了一瓶紅酒,當他也洗好澡後,餐點剛好送來。看著身旁的女人和自己穿著同樣款式的睡衣,他真有種錯覺,好像這真的是他們的蜜月之旅。
舉起酒杯,他有禮的敬水姒。「來,祝我們倆旅途平安愉快。」
「應該的。」與他碰杯後,她飲乾杯中的紅酒。這是1982年所釀的,難怪質純、順口。「看不出來你還真會選酒。」
他微笑著說:「我也看不出來妳的酒量這麼好。」
「那要看用什麼心情去喝,現在的感覺很好。」
「只可惜我們是對手。」
「沒什麼好可惜的,就因為我們是對手,所以才會認識,更何況有競爭才會有進步,我反而高興你當我是對手,那就表示你認同我的能力。」水姒很能接受這樣的關係。
「何只認同,是讚賞。妳才說幾句話,就能讓水躍在我未來岳父的心中由黑翻紅,要不是亞璇已經和我訂婚,我看他應該會迫不及待讓他們倆早日完婚吧。」
「這就是我的目標,而且正逐漸接近當中。」她坦白的說。
仰起頭飲盡杯中酒,他提醒道:「別忘了,我的存在是要阻止他們結婚的。」
「這只能讓他們先放棄這次計劃,但不表示我輸了。要知道,愛情保全公司不是這麼好打發的。」
看著她認真的表情,他著迷的低語,「知道我為什麼會被妳吸引嗎?因為我喜歡妳對我下戰帖時的表情。」
「少貧嘴了。」奇怪,為什麼一面對他的甜言蜜語,她就會無法克制地紅了臉?
「我真怕和妳接觸久了會愛上妳。」胥桀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湊近她。
沒想到水姒竟不害怕,反而挽上他的頸,「愛上我的人都會遭遇到不幸,例如……得放棄那十二億哦,你會願意嗎?」
看到胥桀微愣的表情,她笑著放開他,「或許你是情場老手,但別跟我玩這個,因為你有弱點,而我卻沒有。老實說,我並不想勝之不武,而且我很期待你的成長,或許十二億會是個破天荒的學費。」
「Fly,有時妳真的很讓人生氣。」胥桀氣悶的回道。方纔的旖旎情境全都被這殺風景的女人破壞殆盡了。
「這是個好現象,起碼碰到女人,你不會只想著要上床。我累了,睡吧,明天我們還要到處玩呢!」起身走向床,她準備睡覺。
「妳的餐點還沒吃,想賴掉嗎?」胥桀指著她連一口都還沒碰過的食物,挑眉提醒。
水姒洩氣地坐回原位,乖乖的吃著餐點,還被他逼著吃完一半又多一點才肯放過她。
好不容易終於可以睡下,她倦極地爬上床抱著棉被,而胥桀則是躺在沙發上發呆,他從沒那麼早睡,也不知道能不能睡著。
「喂,你在哪裡?」她含糊地問著。
他應了句,「沙發上啊,不然我能去哪裡?」
「這床挺大的,你不來睡嗎?」
聽她這麼說,胥桀嚇了一跳,「妳在亂說什麼?我睡這裡就好。」
「有兩床被子不是嗎?睡沙發很不舒服的,除非你是小人,否則我不介意和你睡同一張床。」她愛困的打了個哈欠。
「Fly,妳有病嗎?我也是一個正常男人,和妳同在一個房間就夠痛苦了,現在妳還邀我上妳的床,我不能保證不會發生什麼事。」他隱忍著體內的騷動,拿出理智回應。
「就當作我對你下的戰帖吧。如果這五天,每過一晚都沒事發生的話,隔天我就聽你的話,不對你的話有任何反駁;可是如果你犯規,那你從此就得乖乖聽我的話。」
半坐起身,胥桀懷疑地問:「妳真的不擔心?」
「我也想知道,和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同睡一張床,是不是真能不發生關係也睡得著。」
「真不知道該說妳沒戒心,還是罵妳貪玩。」他實在拿她沒轍。
「我只是希望你也睡得好,不然明天我可不敢坐你的車。」
「妳……」
「開玩笑的,睡吧!」
那張床的確很吸引人,離開了不舒服的沙發後,他不再多想的霸佔了另一半的床。
水姒轉過身,睜著大眼睛看向他,月光透進落地窗,灑了她一身的雪白,如天使一般純真。
胥桀不自然地對她笑了笑,「別故意誘惑我,快睡吧!」
「你也是,祝好眠。」她笑得開心。
「我想很難。」煎熬啊……
第一次身邊躺著一個女人,卻沒事發生,說給所有認識他的人聽,十個有十一個不相信,多的那個是他自己。
看著她聽話地閉上眼睛,美麗的容貌讓人捨不得移轉視線,他只想用全部的時間來看她。
伸出手,想替她撥開散落在臉上的長髮,沒想到水姒的手竟在一瞬間捉住了他,速度之快,連他都沒反應到。
睜開眼睛,她平靜地看著他。「如果你認為我邀你上床的動機不單純,我願意道歉,但我只是希望玩得開心點,如果現在發生了什麼,我們或許連朋友都做不成,你說是嗎?」
「我只是想替妳撥開頭髮,沒別的意思。」
「那麼……是我想太多了。」放開他的手,水姒回他一個甜美的笑。
胥桀則歎了口氣,將雙手枕在頭下。「以前的我的確不可能不做別的事,但我突然很想為妳破例一次。」
「那麼你得放棄亞璇和那十二億,因為我並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無法忍受和你在一起,又眼睜睜看你娶別的女人,如果你真的愛我,忍心這麼對我嗎?」
「我……」他一時語塞。
揚揚手,她像是一點也不介意。「沒關係,我當你是喝醉了才會這麼說。睡吧,好嗎?」
「嗯,晚安。」
聽到她近似懇求的語氣,胥桀點了點頭,雖然閉上眼睛,腦子裡卻還在想著他該不該放棄,看樣子他是喝醉了,但……他是真的喝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