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媽便因病去世了,我是我爸爸一個人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我爸爸沒有多少大學問,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他除了修車,別的什麼也不會,他給別人修了一輩子的車。我的脾氣很像他,一樣的好強、一樣的驕傲、一樣的不肯屈服。我們爺兒倆雖然常常吵架,互相鬥來斗去,表面上誰也看不起誰,其實在我們的心裡,除了對方,我們可以不會在意任何人。」憶起他苦卻快樂的童年,柯慎桓不由閉一閉泛熱的眼眸。
「我從來不許別人看我不起,更恨別人看不起我爸爸,只因為他只是一個修車的師傅。所以,從小到大,我跟別人打架是很平常的事情,從上幼兒園到上高中,幾乎沒有哪一學期我沒被學校記過大小過、沒被老師罵過;也從來沒有哪一學期,因為學習成績好而受過一次的表揚,得過哪怕一次的獎狀!除了天祐他們幾個,我再也沒有任何談得來的朋友!」他的過去,真的是一團糟。
「你知道嗎,治安?」他自嘲地一笑,「上大學選專業時,我差點選了中文!只為了收一收斂我越來越暴躁的脾氣,改一改我再上愈來愈多的戾氣。」
「你學中文?」治安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來,「你這麼個大粗人,學中文?」呵呵。
「有什麼好笑的!」柯慎桓伸手輕打笑場的谷家姑娘一下,繼續往下講:「是天祐他們死活不同意,逼我一起學了室內設計專業。我想,設計總該是很溫和的專業了吧,學一學也不錯啊。至少,減少了我和別人的無謂衝突不是嗎?所以,我學了室內設計。而在我的四年大學期間,除了和那位看我不順眼的老教授鬥鬥法之外,我真的沒有再同人動手打過架,這也算是我創造的一個奇跡吧!」四年呢,他忍住了呢。
「大學畢業後,我、天祐、唐滔,還有竹雨他們幾個志同道合的好朋友,順理成章地組建了一間小小的設計公司,名字就叫做『志合』,我們都懷著美好的希望,想大幹一場,闖出我們的名號。實際上,我們也確實成功了,至少在這個城市中,志合設計室小有名氣。」他笑。
「剛開始的那兩年,我工作得很開心。我在公司中所承擔的工作便是室內設計,與人打交道的機會很少的,啊,我忘了告訴你,我們雖然只是一間小小的裝修設計室,不參與建築的施工,但唐滔與竹雨學的是建築專業,所以我們幾乎能承攬從最初的建築預算到成品設計所有的工作,實際上,我們除了建築公司,我們做的一點也不比那些大型的綜合建築公司差!」那時,他們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然後,在我們公司組建的第三年,正好遇見了三年一屆的亞洲新銳設計大賽。我們躊躇滿志,想報名參加——因為我設計的東西在同行間漸漸有了名氣,所以天祐他們將賭注都押在了我身上,然後,問題出現了。」原本開心的笑容猛地坍塌了下來。
「因為大賽不僅要每一位的參賽者交出一份設計的圖稿,更要參賽者將設計思想完全反映到現實中的實物中去!我的圖稿早已出爐,但想將它轉為實際的作品,單靠我們一家小小的設計室,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的,因為我們手中根本沒有現成的房子可以用來實現我的設計意圖!」
「於是那個王亥營出現了?」治安馬上想到那個斯文到「突兀」的男人。
「對,他當時的出現,簡直被一籌莫展的我們當成了偉大的救星!」誰知卻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禍事!「他大學時學的也是室內設計,和我們是同班。但與我們不同的是,他家中原本便有著一家很大的建築公司,所以畢業後他回到了自家的公司中。當時他主動找上我們,說可以無償提供給我們一棟我們需要的戶型,但他也要參與。我們不疑有他,以為大家同學一場,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啊,所以自然高高興興地接受了他的幫助,全心全力地投入到實物的裝修中去。
「但在我們終於高呼大功告成,將圖稿和現實作品的錄像帶投遞到大賽中心去之後,我們卻當場被告之我們的作品是無效的!因為在我們之前三天,有一份一模一樣的作品已經被大賽錄取了!」
「王亥營!」
「就是他。」柯慎桓苦笑一聲,「他全程參與了我們的施工,我們也從來沒想到要防他,不管我們的圖稿還是現實作品,他全都瞭解得一清二楚!當時我氣得要命,二話不說地衝去找他要原因,但他卻反過來咬我們一口,說我們是在沾他的光!如果我們也擁有自己所需要的房子戶型,又何必有求於他?我的脾氣很暴躁的,他說得又太過刻薄,我一時隱忍不過,使一拳揮過去,打落了他的四顆門牙。」
「他活該!」治安同仇敵愾地哼一聲。
「回去後,我怎麼也想不通啊,這世上怎會有這種不知羞恥的人存在!難道我要就此認輸?不,我不服氣!我決心從頭來過,當時離大賽的截稿日期只剩二十多天,我日夜設計圖稿,卻怎麼也突不破原本那件作品的設計範疇。我惱,我氣,我幾乎發了狂。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窩在自己家中畫了又畫,卻也是撕了又撕,再也無法設計出一件我滿意的作品來!
「我爸爸看在眼裡,心裡也替我著急。別看平日裡我們爺兒倆總是相互瞪來瞪去,互相橫挑鼻子豎挑眼,但我們一直是一條心的!於是,他背著我去找王亥營;要他歸還我的作品,實在不行,哪怕他承認被大賽錄取的作品是我和他共同創作的作品也行啊!但,王亥營卻說,說——如果老子有能耐,何愁兒子會淪落到這種田地!我爸爸自然氣憤到極點,突發心肌梗塞住進了醫院!
「我這一下是真的火了!他怎能對我父親說那樣的話!我爸爸一直是一個驕傲的男人,他怎能忍下這口氣!我頓時失去了理智,再一次去找王亥營,見面也沒說什麼,只狠狠地揍向他!這一次,我不再手下留情,一口氣打斷了他三根肋骨,將他的右腿更踢成了骨折,使他成了一輩子的殘疾!」他冷冷一哼,並不覺得自己有錯。錯,是王亥營在先!
「我將他打得那麼慘,他家自然不肯輕易放過我。於是他老子去醫院找著了我爸爸,威脅說要告到我坐牢!我爸爸為了我,再次拉下臉來,求他們放過我,可他們竟然、竟然——」他一下子哽咽起來。
「他們要柯爸爸下跪。」治安忍不住伸手按住陷在痛苦回憶中的大男人,柔聲勸慰:「慎桓,都過去了,你不要再怪自己。」
柯慎桓緩緩搖搖頭,接著講下去:「我爸爸信以為真,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真的拋棄了自尊跪了下去!但——」他滄然一笑,笑得苦澀萬分,「你也知道的,我爸爸……過世了!」
那是他的恨,他的悲,他的哀,他的惱,他的怒——他從此活在了煉獄之中。
「你知道嗎,我爸爸臨終前一句話也沒給我留下!因為他看不起我,因為他對他的兒子徹底失望了!我只不過在人生路上偶爾跌了一跤而已,卻只會怨天尤人,不肯再站起來!」他忽地流下淚來,「我根本不配做他的兒子!我根本不是一個男人!從此,我再也不碰害了我、更害了我爸爸的設計,我再也不想過那種象牙塔中的生活!
「我爸爸剛過世的那一年,我再也不壓抑我的性情,再也不搞什麼設計,我開始在公司擔任聯絡客戶和設計施工的工作。可我卻總是忍不住地會同客戶吵,弄砸了一件又一件的設計委託;而在監督設計施工時,我更是發現,我以前想的是多麼的天真!其實,幾乎沒有一位客戶會完全接受你的設計意圖!
「這一下,我真的心灰意冷了。我大學學的東西根本沒有用!我曾經的理想變得那麼的遙遠而不切實際。我問我自己,這些年我到底在做什麼,可我找不到答案!於是,我開始酗酒,我開始到處惹是生非,我開始整天找人打架,我開始自暴自棄。從那時起,我沒有一天停止過我的淪落!」那是怎樣的不堪,他一輩子也無法忘記得了。
治安不再言語,只靜靜地摟著傷心落淚的大男人,聽他繼續說下去。
「那時,唐滔、天祐他們一直跟在我身邊,想方設法地要拉我重新站起來。我卻對他們的好意視而不見,心情一難受便故意去找他們大打一場。終於,有一次,我喝得酩酊大醉,將天祐狠狠打了一頓,差一點便……天祐在醫院躺了半年才能下床。也是那一次,我終於醒了過來!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意義?難道要我的爸爸在九泉之下也不放心他的兒子?可我到底要怎樣活下去!
「於是,我戒了酒,開始自我放逐。」他忽地又笑起來,「治安,現在你明白天祐他們為什麼那麼怕我喝酒了吧?你也明白他們為什麼說我魯莽、凶殘、血腥、陰狠、瘋狂……了吧?
「那一段做鬼的生涯,我做盡了壞事。我甚至為了出一口氣,放火燒了王亥營家!他的參賽作品因為我的破壞,最終什麼獎項也沒拿到。」
「你可沒有他們說的那樣壞呢!」治安不要他自貶。
「也只有你才這麼講我!」柯慎桓長出一口氣,認真地望著治安,「治安,你現在瞭解了吧,我就是一個懦夫,一個跌倒了卻不敢再爬起來的膽小鬼,一個只會沉迷於過去而無法自拔的失敗者。我爸爸的過世的確是我不再碰設計的緣由,但我的不自信、我的自卑,卻也是原因!我害怕失敗,我不敢面對理想與現實的差距,那只會更凸顯出我的落魄!我,根本不配做一個男人!」這些年來,他一直在逃避,從一個地方流浪到另一個地方,直到遇到了治安,他的腳步才肯停下來。
「胡說!」治安正色地搖頭,「我可不喜歡你這樣的貶低自己!就算你不喜歡搞設計了,你做別的也不錯啊!」說著說著,她就好眼紅。
「你在眼紅我的炒股是不是?」這個谷治安!面對她,除了開心,他從來保持不了其他的情緒稍久一點。
「是有那麼一點點啦。」承認了,也沒什麼丟臉的,「可你比不過我的姐夫啦!」嘿嘿,她的姐夫可是堂堂的跨國集團的大總裁喲!她的面子上很增光添彩的。
「如果我想,我也——」算啦,他承認,他沒有那份能耐,「治安,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我絕對不會再魯莽地動手打人。封印我戾氣的手環,從此之後是——你。」他認真地凝望著她,「打從我在書店撞到了你,我的心裡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女人。」因為,只有她,會無視他給人的充滿凶殘煞氣的外在印象,會相信他刻意裝出來的溫文爾雅,會心平氣和地接受有著矛盾性格的他。
「你說這些做什麼?」哦,乍聞柯大先生溫柔地吐露愛意,她的惟一感覺是——想笑!
「喂,谷治安!」這個女人!「我可事先告訴你一句,我以後的秉性會是怎樣,就全看你了」她喜歡他哪一種性子多一點,他就會努力地朝著哪一面發展。因為,他的三十歲以後,只為她。
「我說過啦,你只要做你喜歡的自己就好了嘛!」他煩不煩呀,這種無聊的問題問過她多少遍了?雖然是很感動,但她才不要讓這個自大的男人知道,免得他忘形到無法無天!
「真是的!」柯慎桓小聲抱怨幾句,「我溫文爾雅有禮貌時,你就說我好像戴著面具;我狂、自信一點時,你又嫌我對人太凶不禮貌!」她到底要他怎樣她才開心滿意呀?
做他喜歡的自己就好?哼,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柯慎桓,你不必為了別人而刻意地改變自己。」治安拍拍他的大腦袋,重重歎一口氣,「不管你是怎樣的人,我都覺得你這個人還算湊合。」
對於這個回答,柯慎桓雖然不太滿意,但總體來講,還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好吧,依治安的性子,能說出「湊合」兩字來,也算是對他的鼓勵了。算了,話回前題:「好了,我的過去統統告訴大姑娘您了,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有。」玉指一點,「你的銀手環怎樣得來的,你還沒告訴我。」
「天祐送的。」他苦笑連連,「我不是說了嗎,我那一年差點將天祐送上天堂,他為了要我記住『我的暴行』,便要我發誓以後左手絕對不可以再動武,免得再將他揍得半死。戴上手環是為了讓我時刻警惕自己的暴躁,順便封印我的過去。啊,再順便提一句,這手環其實是一對,另一個就放在我的櫃子裡。」
「哦。」治安沉思半刻,自己也尋出了一點名堂,「封姐他們每次派孟天祐出面與你對抗,也是抓住了你對他的一份愧疚心理對不對?」見他點頭,便繼續分析:「而禁錮你的左手,也是因為你其實是左撇子是不是?」見他再度點頭,便得意地一笑,「哈哈,我很聰明吧?」
柯慎桓豎起大拇指,點頭,「還有疑問嗎?」
這次谷家姑娘很爽快地搖頭。
「那好,既然你沒有了疑問,我可要開始問出我的疑問了!」哼哼,這筆賬有得算了!
「可不可以等一下再問?」嗚,她應該往哪裡逃才有逃生的機會?
「不可以!」不等她的同意,柯慎桓辟里啪啦開始問「疑」:「你明明知道我那天忍不住出手打了那個劉揚是因為我吃醋的緣故,你為什麼還要裝作生氣的樣子離開我?」最過分的是她還挽著「那個男人」離開!
「好呀!你還有臉問我?」先告狀的才有理,「動手打人本來就不對吧!啊,我還要問你哩,你幹嗎要踩壞我的手環?你知不知道那個手環是我的生日禮物?」是她拉下老臉才賴到的哎!嗚,可惜還沒放進兜兜,就被這暴躁的魯男子大腳一踩——嗚,賠她啦!
「哪,賠你!」不就是一個破手環嗎,有什麼好哭的?「一模一樣的!行了吧?」他特意去照著原樣定做的,連檀木盒子也是一樣的哦,「還有,這是我送你的!」他很得意地從衣兜裡再掏出一個更加精緻的小盒子來,裝作很隨意地丟到谷家姑娘的手中。
「什麼東西呀——呀!」一式三件的玉首飾。
「哪,正宗的翡翠喲。」鉑金手環算什麼?他的這個才是好東西!「這手環配得上您吧?」通體瑩綠的手環,可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哦,「還有這翡翠鏈子,也不錯吧!」等一下再開心嘛,他還有重點沒有介紹,「最漂亮的是這翡翠耳釘啦!哪,你仔細看,只有米粒一般大小哎,最配你的元寶耳了!」
「讓我戴它!」治安很——奇怪地看看得意洋洋的大男人。
「廢話,難道是要我戴呀?」
「對呀,你戴上一定很好看!」唔,原本就很滑稽的表裡不一了,再戴上這漂亮的小耳釘,那豈不是帥——到極點?啊,她要看!
「少貧嘴了!」伸出手,揪過治安的左朵,「我已經琢磨了很久了,你不要只戴這只黑色的耳環嘛!來,換我的來看看!」卻又突然一愣,「啊?不是耳環?是一顆黑痣?」
「本來就是一顆小黑痣呀!」他用哪只眼睛看到她穿過耳洞啦!「你眼近視呀!我哪裡穿過耳洞?」
「我哪裡知道!』柯慎桓回答得竟然萬分的委屈,「說起來我們交往也有一段時間了,可你讓我抱過幾回?」再親密一點的動作,他更是從來根本沒有過!「那個劉揚你都會主動獻上香吻了!」酸味,立刻溢滿了天。
啊,他在抱怨嗎?
「谷治安,我認真地警告你,以後少去搭理除了我以外的男人!還有,除了我可以送手環給你,其他任何男人送的你都給我扔掉;再有,抽個時間,我們把結婚證書籤一簽吧。」說得好像談論天氣一般。
抽個時間?結婚證書?簽一簽?
她沒聽錯吧?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是認真的!」
他是不是在做夢啊?她剛剛同意和他「交往」哎,啥時候講到結婚啦?
「反正,你也是抱定了一生一次的念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既然如此,結婚有什麼好奇怪的?」大男人依然振振有辭,「再說了,你又要定了我手上的這個銀手環!你不是說只有它在我手腕上才值得你收藏嗎?我的手不可能砍下來送你的,那麼你只有一個選擇嘍——大不了連我一起收藏不就行了?」他沒有說錯一句話吧!
治安的惟一反應是——直接昏倒!
嗚,她才不要嫁這個沒有一點羅曼蒂克的大笨蛋!這叫做「求婚」嗎?
「喂,谷治安,你再給我裝死試試!」他可是有脾氣的哦,「快講,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柯慎桓!」她的脾氣難道就比他小了?哼!
「如果你肯考慮去鑽耳洞戴上你這『漂亮』的翡翠耳釘,我就考慮是不是有時間可以和你去簽一簽那張證書!」
「你休想要我鑽什麼耳洞!」大男人,士可殺不可辱!
「那你也休想要我簽那無聊的破紙!」
誰怕誰呀!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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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兩個人誰也沒堅持太久,因為時間不等人。
嗚,她,她中獎了啦!
都怪他!幹什麼不把持自己一點,非要天雷勾動她這小小的地火做什麼!
一時氣憤難抑,谷家姑娘立刻包袱款款回家投奔爸爸媽媽去。
喂,她這是做什麼?勝不了他就來這一招呀?好,她膽敢給他帶球跑!
哼,那就不要怪他無情無義!
一通電話之後,柯慎桓得意地拍拍手,慢悠悠地拜訪岳父岳母去。
谷家姑娘回歸爸爸媽媽懷抱一個月之後,谷家西邊的空地上一處嶄新的宅院拔地而起,仿古的大門上洋洋灑灑兩個燙金大字:柯宅。
而後,風雲立刻變色;谷家二姑娘在自己爸爸媽媽的三吼五罵下,不情不願地外嫁——隔牆的囂張大男人,哭哭啼啼地成為已婚一族,榮登黃臉婆榜單。
再後來,新上任的谷家二女婿,咧著大大的嘴巴,開始在自家隔壁竄來竄去——去接回娘家的老婆回家啦!
再再後來,柯家的新一代出生,成為谷家爸媽的掌上明珠,而貴為掌上明珠媽媽的可憐人,則被狠心的爹娘一腳踢出門庭,再度夾起包包到村中的小學校傳道授業解惑去,重新回歸夫子神位。
而那一位囂張到沒人性的柯姓大男人,則終於安了心,能閒閒待坐家中,炒炒股啦,畫畫設計圖啦,偶爾外出去淘換幾個手環來討討老婆的歡心啦,跟在岳父大人的後頭,去下地幹幹農活啦——反正是開心得一塌糊塗,幸福得沒邊沒沿。
啊,你問柯大先生為什麼選擇將家安在谷家旁邊?
嘿嘿,自然是經過柯大先生深思熟慮的呀!
這一來,柯大先生可以杜絕其他所有雄性動物對自己寶貝的覬覦是不是?谷家姑娘愈大愈有嬌媚的女人味啦,不好好保護怎麼行?待在哪裡也不如待在這遠離浮華大都會的寧靜小山村來得放心吧?至少,這裡沒有人敢打他可愛老婆的主意!不然,哼哼,他的拳頭可是硬得很哩。
啊,他躲在這裡,也免了他那幫冷血兄弟們對他三五不時的狂轟亂炸,肖想他多畫幾張設計圖?哼,大爺他沒空!每星期一張還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呀?再多,他拒絕接受!反正他們也沒法子整日地來到他面前煩他對不對?
這二來嘛,他喜歡家中有爸有媽的溫馨感受啊!谷家的爸爸媽媽可是拿他當做親生兒子來疼,每天對他噓寒問暖,寵他的程度簡直讓谷家的孩子眼紅!呵呵,咱爸咱媽嘛,也沒什麼好計較的是不是?呵呵。
至於這三嘛,啊,則是他柯大先生的最高機密了!其實——也沒什麼的啦,他只是、只是,呃——被谷家姑娘、他的老婆吃定了啦!他的老命全捏在谷家姑娘手中,為了保全自家權利,他當然要找一座最最堅硬無比的超級大靠山來靠啦!哈哈!咱爸咱媽就在大的另一邊哦,你不可以隨便踢我出門的!不然,小心我投訴去!到時候,倒霉的是哪一位——該有自知之明吧?
再再再——然後,谷家的久安小安兄弟總是不屑地斜睨著柯大先生:「姐夫,你這樣還算是男子漢大丈夫嗎?」簡直丟盡他們男人的臉!
他是無所謂啦!做一個幸福的男子漢大——豆腐也不錯啊!因為,他只要幸福開心就好。
再再再再——再然後,柯家的孩子長大,也開始用懷疑的目光探望他,「老爹,你這樣鍥而不捨地尋尋尋——尋手環給老媽,你不嫌煩呀?」他們家如今到處都是老媽的喜愛之物!
煩,他怎會煩?如果不是他左手腕間的銀手環,他到哪裡尋他今生今世的摯愛,他到何處找他一輩子的癡戀去?
戀環。
沒有治安的戀環,他一定還在茫茫人世間徊游不止;沒有谷家姑娘的戀環,他左手腕依然還在禁錮封印中。
戀環。
治安戀的原本是他手腕間的手環,進而終於戀上了他;他的所有,原本封印在他手腕間的手環中,可最終谷家姑娘代替了他的手環,成了他今生今世的依賴。
戀環。
戀的,其實是一生一世……
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