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江湖恩怨,波折重重 >> 憐君情意濃作者:左雲染 | 收藏本站
憐君情意濃 第5章(1) 作者:左雲染
    夜涼如水,好夢難尋。

    銀針刺破寶藍色的綢緞,玉指掐住針頭,揚手拉出那根光澤柔和的絲線。輕抿起水潤的紅唇,丁香小舌尖抵住線尾,貝齒稍一用力,那根絲線便從她的唇邊滑走。

    好了。

    曾語柔把針線歸置到針線包裡,然後將做好的荷包置於掌上仔細打量。她的女紅手藝並不算出眾,這只荷包的做工也並不考究,但做這只荷包卻花了她不少心思。另一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如意結,兩手將兩樣東西並在一起。

    癡癡的看了許久,一個疑問從她的心底浮出:他會喜歡嗎?

    一聲似笑似歎的呻吟,讓她低垂下眉眼。漫漫長夜,她獨自一個人坐在房裡,卻沒有一丁點的睏倦。今晚他會晚歸,他會和那些江湖朋友們把酒至天明。雖然他叮囑過要她早些睡,不必等他。可是她卻覺得冷清的睡不著,一顆懸在空中的心怎麼也放不下。成親不足一月,她初嘗獨守空房的滋味,竟是這般的磨人。

    擱下手裡的東西,曾語柔起身踱至妝台。銅鏡中的女子,眉目含情,嘴角的一絲微笑讓她清冷的臉龐上多了幾分溫柔。她輕輕撫摸著臉頰,幾乎認不出自己。

    曾經多少次對鏡理妝,她都鬱結於心,莫說是展顏歡笑,就連眉頭都不曾真的舒展過。她爹還罵她說,喪氣的東西,看看你一臉苦相。原來並不是她相貌生的苦,而是她心裡苦。這就是相由心生嗎?

    卸去頭上的釵環珠翠,將一頭濃密烏黑的頭髮披散在肩上,拿起一把雕花嵌玉的髮梳,輕輕地將頭髮梳理順滑。一下一下,從頭頂至發稍,她的手勢輕柔而緩慢。

    她又是一笑。這手法,還是夫君教她的呢。

    他曾愛不釋手的幫她梳理著頭髮,她雖然背對著他,卻可以從銅鏡中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一個男人,究竟有多喜愛一個女人,才會如她夫君這般,為她日日描眉梳髻,不曾有一絲的怠慢呢?縱然誠如她夫君所說,她的發,美的足以讓世間女子嫉妒,如果他不戀眷,又怎會從心底裡呵護呢?這世間的珍寶有很多,能嵌在人心底的才算數吧。

    她是他心上的珍寶嗎?

    就在曾語柔憂思轉濃的時候,門外隱約的腳步聲讓她凝住了心神。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不禁站起身來,還沒等她走到門口,就聽到房門被人拍了兩聲,「彭彭」的讓她心跳加速。但接著從門外傳來的話語,卻讓她安下了心。

    「夫人。屬下失禮了。爺喝醉了,我扶他回府。如果夫人多有不便,那屬下就扶爺去書房就寢。」

    「慢著。你等等。」曾語柔隨手摸了一根髮簪,飛快地挽了一個髮髻,這才匆匆地打開門。還未等她看清眼前的狀況,懷裡就多了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而自他身體傳來的熟悉感覺,的確是她的夫君林寒宵。眉頭微微皺,低聲呢喃一句,「怎麼醉成這樣。」

    「呵呵……呵呵……」懷裡的男人笑成一團,若不看他的臉,她還真以為是別人呢。連忙伸手控制大局,而她懷裡的大局卻不甘被她一個嬌柔女子所控制,差點就摔了一個跟頭。

    門外站著的陳平飛快出手,分擔了一半林寒宵的重量,抱歉地看著曾語柔,說道:「屬下失禮了。」語罷,粗壯魁梧的身體撐住林寒宵的長軀,別看他身量略矮於林寒宵,但論力氣卻大得驚人。穩穩的把喝醉後低聲悶笑的林寒宵扶到床上,這才用袖口輕拭了一下額頭。

    「這裡有我。夜深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曾語柔對他一笑。抬頭看他一眼,就認出他是給她送彩禮的那個人,不由又笑道:「原來是你,今天辛苦你了。」

    「夫人言重了。屬下告退。」陳平微赧,抱拳施禮後快步退出門去。「嘎」的一聲,順手把門關緊。

    服侍一個喝醉的人,這還是生平頭一回。曾語柔站在床畔,低頭看著歪在床上的男人,輕輕歎了一聲。倒不是責備他無度飲酒,情非得已多喝幾杯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她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了。這個人,就連喝醉,都和別人不一樣呢。笑了笑,轉身走到桌上,執壺倒了一杯水。

    「夫君,來,喝點水再睡。」曾語柔撐著林寒宵的身體,把冰涼的陶瓷杯遞至他的唇旁。

    「呵呵……呵呵……」林寒宵一雙醉眼似睜非睜,一串低聲悶笑自唇間逸出。他的手,時重時輕地撫摸著曾語柔,從她的臉頰滑向她的腰側,一路延伸至她的渾圓的臀部與纖長的腿。

    「別鬧了。喝水。」曾語柔一手撫著他,一手拿著杯子,根本沒法治住他在自己身上遊走的大手。

    林寒宵張嘴喝了兩口,就嗆得咳嗽了起來。曾語柔放下杯子,幫他拍背順氣兒。這個人啊,還真不讓人省心。她搖搖頭,一臉的無可奈何。

    是不是該幫他褪下衣衫呢?曾語柔猶豫著要不要下手。雖然她們是貨真價實的夫妻,但主動脫他的衣服卻還是頭一遭。

    原本是天經地義的事,可她還是要鼓起加倍的勇氣。伸出輕顫的雙手,在他的腰間遊走,時兒不著意的輕觸他的胸膛,便像被針紮了似的趕緊縮回手。燭光下,她的臉上泛起一陣淡淡的紅暈。她這女兒家的矜持,到底要留到什麼時候。

    驀地抬起頭,不期然的與他眸光相對。他那一雙閃爍不定的眼睛正在緊緊地盯著她,似笑非笑的樣子說不出的奇怪,就在她困惑的瞬間,他又巧妙的將視線滑開。然後又是一串笑聲。而此刻,在她聽來卻有幾分掩飾的意味。

    他究竟醉了沒有?

    恍惚中,讓她想起了新婚之夜後的那個晨間。他的眼神也似方才一般,讓她迷惑不解。而她欲一探究竟的時候,他又不著痕跡的將那奇怪的視線收回。這一回,也是她多心了嗎?

    輕斂雙眉,耳畔是他由急轉緩的呼吸聲。瞧瞧他,這一會兒就睡著了。果真是醉了吧,如果他沒醉,也沒理由裝醉來欺騙她。

    她鬆了一口氣,這麼解釋也說的通。柔柔一笑,拉過絲被蓋住他精瘦結實的身子,低語如呢喃的說:「睡吧。」

    轉身把褪下的衣物掛在靠牆的屏風上,然後坐在床頭,靜靜地守在他的身旁。

    氣若游絲的燭火,搖曳中照亮他的露在絲被外的俊臉。她還不曾這樣久的凝視過他的臉,他的目光總是令她心慌不已。她的視線,徘徊在他的臉上。光潔飽滿的額頭,貴氣逼人的眉毛,輕合的雙目,直挺的鼻子,削薄的唇……他有一張好看的臉呢。

    「宵。」她輕聲喚著他的名字。別人都說喝醉的人會酒後吐真言,可是他喝醉了卻只有笑,沒有真言呢?

    她不喜歡那樣的笑聲,絲毫聽不出愉快的心情,生硬的像是從心底裡硬擠出來的笑聲。而他真的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呢?她反覆回憶,卻在腦海中浮出那樣一抹略帶冷漠的笑容。是的,她所能回想起的,只有那像隔了千山萬水般的淡笑。不是十分真切,卻又看不出虛假。

    「也勿怪無風公子說,你是個視知己如陌路的人。」他的冷淡與強悍,在她的心上卻有幾分沉痛。倦倦的闔上眼眸,輕輕靠在他的身旁。即使他醉了、睡了,她都忍不住要依偎著他。

    這就是她的心意嗎?隨手拔下發間的長簪,任那頭秀髮如流瀑般瀉在身後。

    「宵,你愛我嗎?」一句輕吟,讓她意難自持。如果他沒有醉、沒有睡,她是絕對不敢這樣問的。而此時他聽不見,卻讓她忍不住自言自語。幽幽的撐起眸子,凝望著他的臉,一時失神。

    「你對我好,因為我是你的妻嗎?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娶我呢?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雖然我們曾有婚約,可是……可是我爹那樣對你……你還可以這樣對我好嗎?」思及過往,她的一顆心更是惴惴不安。狀若失魂的呢喃,「如果是我錯,你可不可以不計較?」

    可以嗎?可以嗎?

    眼睛有些酸疼。伸手輕柔眼角,卻摸到一片冰冷濕潤的觸覺。麻木的起身,對著顫動的燭火用力吹了一口氣,臥房頓時一片漆黑。那被她吹熄的燭芯,飄曳出一縷青煙,裊裊的纏繞在她的唇間。她依然是背對著繡床,雙眼漸漸適應了房內的黑暗。鬼迷心竅的抬眼,飛快地瞥過妝台上的銅鏡,那鏡子中隱約照見林寒宵的睡容。

    半晌,她輕輕地垂下了頭。幽幽的像夜間遊走飄忽的鬼魂,若有若無的歎了一聲。走到窗前,推開半扇窗,舉目看著天上水光粼粼的明月,執起放在繡籃裡的如意結,緊緊地握在手中。

    她娘親曾經說過,這如意結代表的是女兒家的一顆心,除了自己的夫君之外,萬萬不可輕與給別人,特別是男人。失了這如意結,就如同女子失了貞潔一般,是被世人所唾棄的。所以才有洞房花燭夜,良緣結如意的俗語。

    她當初並未把這話放在心上,而此刻她卻能悟出幾分深意了。但如果她嫁給別人,還會如今夜這般惆悵嗎?還會這樣在乎自己的夫君是不是願意收納她的一顆心嗎?

    暗暗搖頭。再也沒有別人能這樣令她患得患失了。原來她的一顆心早就被他傾佔了去,只是她還在這兒兀自沉吟罷了。

    廣寒樓宴開三日,赴宴的江湖人物如走馬燈般陸續出現,比原本陳平所稱的三十餘人整整多了十倍,其中不乏渾水摸魚的無名之輩。也不能怪這些人膽大包天,他們的如意算盤也著實打的精,就算在這宴席中無法和林寒宵本人攀上交情,那至少也能結識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再不濟的能出席林寒宵的宴席也是殊榮一份。所以不請自來的人佔了絕大多數。

    林寒宵本來就不打算將那些有過命交情的朋友引了來,這種情形到是更稱他的意了。所以他也不點破那些人的來意,只是不冷不熱的隨意應酬應酬場面。

    三日之後忙完了這一茬,寒天山莊別業終於又恢復了往日的秩序。

    議事廳裡,林寒宵居首端坐,別業李管家恭敬的站在一旁。

    「爺,這是設宴三日所收的禮品清單,請您過目。」李管家雙手呈上一本厚厚的禮單。

    林寒宵接了過來,隨意的翻了兩頁,禮品頗馮豐卻善乏可陳,對於此他早就心中有數。把那禮單遞給李管家,吩咐道:「拿去交給夫人。有她喜歡的就讓她留下,其餘的都丟進庫房裡吧。」

    「是。小人這就去。爺還有什麼吩咐?」李管家躬身領命,原本就皺皺巴巴的老臉上露出一個瞭然的訕笑,他們莊主愛妻的名聲已經被傳為美談。現在看來,雖然莊主還是一副令人望而生畏的氣魄,但也不似從前那樣叫人害怕的不敢靠近了。

    林寒宵平靜的凝視著李管家莫名其妙的笑臉,這不是頭一回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府裡的下人都是這麼對他笑的。

    李管家頭皮發麻,灰溜溜的垂下頭,不敢與他對視。心裡叫苦不迭,被莊主這樣看著,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比受刑還嚇人咧。

    「這次事情辦的不錯。勞心的要賞,勞力的也要賞,你斟酌著去辦。沒事了,你下去吧。」他並不是個苛待下人的主子,賞罰分明是他治家的不二原則。

    「是。是。小人代他們謝爺的賞賜。」李管家心裡樂開了花,顛顛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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