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映照在她臉上,那柔和的光線令她的笑靨更顯嬌美。「這是你自己想的,還是別人告訴你的?」
「當然是我自己想的。」
還想了好久呢!真是的!把他瞧得這麼扁。
「嗯哼。」
她輕哼了聲,心滿意足地輕撫著那支才戴上她手腕不久的表。「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謝謝你。」
不過是一句感謝辭,卻讓黎柏淳心情大好——
凝著她臉上恬靜的淺笑,她應該是開心的吧?那他的婚姻大計應該很快就能實現了……
「柏淳?這麼巧你也在這裡?」
一道女音突然從他們身邊響起,驚擾了含情脈脈的愛情鳥,兩人同時抬眼一瞧,反應不一。
「是靜芳啊!你跟你未婚夫一起來吃東西嗎?」
黎柏淳笑著同她打招呼。
謝美捷看著徐靜芳,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五年來的點滴象跑馬燈般在腦海裡迅速播放一回,令她不勝唏噓。
「沒啦!我跟朋友一起來的。」
徐靜芳好奇地睞了眼謝美捷,一時沒有認出她來。「你交女朋友啦?真不夠意思,都沒有跟我說!」
「什麼女朋友,她是美捷啊!我老婆,你見過的不是?」噯~~別在她面前拆他的台好嗎?他可是專情的好男人,除了美捷,他心裡可從沒住過任何女人喔!
「老婆?」
徐靜芳僵了僵,不敢置信的端詳著謝美捷,過了好一會兒才從模糊的印象裡認出她來。「呃……大嫂,好久不見了。」
真糟啊!不曉得這算不算冤家路窄?徐靜芳暗自叫苦。
不過這女人變得還真多,她記得她們第一次見面時,謝美捷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小媳婦模樣,沒想到才過沒幾年,她就變成看起來精明幹練的女強人,也難怪自己沒在第一時間認出她來。
唉,當年因為自己的任性跋扈,才造成他們夫妻倆離異,說實在的,她心裡還真過意不去,現在看到他們又在一起約會,她真心為他們感到開心。
「你好,請叫我謝小姐。」美捷頷首,唇邊的笑意並沒有到那雙漂亮的眼裡。
「呵……」徐靜芳僵笑了聲,尷尬地撥了撥發,彎下身低聲在黎柏淳耳邊說道:「爸爸說你提出辭呈,那是怎麼回事?」
「還不就是辭職那檔子事。」
黎柏淳聳了聳肩,他花了五年的時間將公司變成數一數二的龍頭企業,也算是回報徐靜芳當年的知遇之恩了。
「在這裡說不方便,明兒個打通電話給我。」徐靜芳改變不了大小姐頤指氣使的性格,在他耳邊丟下話後,站直身子,禮貌地說道:「那我就不打擾兩位用餐了,先走嘍,拜拜~~」
徐靜芳來匆匆去也匆匆,感覺好像只是個無傷大雅的小插曲,其實不然。
「你們感情還是很好嘛,說話還偷偷摸摸的,是怕被我這個『外人』聽到嗎?」謝美捷低著頭,切了塊牛排放進嘴裡,咀嚼入喉後才淡淡地揶揄了句。
第6章(2)
黎柏淳啜飲著紅酒,聞言差點沒將嘴裡的酒給噴出來。
「喂!你別想歪了!」
他趕忙拿毛巾擦拭嘴角不小心溢出的紅酒,忙不迭地解釋道:「她是問我辭職的事而已,不是你想的那麼複雜。」
真要命,她打個噴嚏,他就像有地牛大翻身般的惶惶難安,那將來不就永不得翻身了嗎?不過不打緊,中國人說得好,「聽某嘴大富貴」,即使以後的日子都得看她的臉色度日,他也甘之如飴啦!
「我什麼喔,哪裡有想得複雜了?」她白了他一眼,突然覺得一點食慾都沒有了。「你跟她的事我管不著,我吃飽了。」
徐靜芳是故意的吧?故意在她面前和柏淳低聲細語,是怕被她聽見嗎?多年來的陰影教她如何都放不成見,即使知道徐靜芳就要結婚了,她仍不相信靜芳已然對柏淳死了心。
想到這裡,她的口氣就不由自主的變差——她知道自己這樣很沒禮貌,但就是怎樣都控制不住!
「你才吃那一點怎麼夠?不多吃一點嗎?」見她餐盤裡的牛排根本沒動幾口,他很難相信她已經飽了。
「飽了就飽了,難不成你心疼這裡的餐費?」
她擰起眉心,倔強地從包包裡拿出錢包,抽出兩張千元大鈔。「那我自己付總可以了吧!」
「謝美捷!」
他被她莫名其妙的怒火激到了,火大地攫住她拿著鈔票的手。「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嗎?」
她咬著唇,半聲不吭地凝著他;同樣的,他亦瞬也不瞬地瞪著她,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引來附近餐桌食客好奇的眼光及些許細碎的耳語。
黎柏淳自己是無所謂,但他心想美捷是女人,臉皮總是比較薄,遂率先放開她的手,免得引起好事者過度的關注。
謝美捷收回自己的手,以另一手搓揉著被他抓疼的手腕。
「不想吃就走吧,我送你回家。」見她一臉委屈,黎柏淳懊惱自己太過衝動,只得放軟身段由她了。
謝美捷沒有婉拒他的好意,但一路上兩人都不再開口,車廂裡滯悶的氛圍幾乎令人窒息。
等她下了車,黎柏淳並沒有立即將車開走,看著她那間小小的鐵皮屋亮起燈光,他暗歎口氣。
好好的晚餐怎會又變質了?他想讓她開心,但到頭來卻搞砸了。
他靜靜地猜臆著她此時難解的心思,約莫半小時後她熄了燈,他才將車駛離——
盯著表面上移動緩慢的長短針,已經半夜三點了,謝美捷仍不見半點睡意,即便她的腦袋和身體都已經疲累到不行,但卻怎麼也無法成眠。
這只原本要記錄愛意的表,怎麼也記錄了他們的爭吵?感覺真是嘲諷。
其實她一直感受到他的心意,但就因為自己莫名其妙的堅持,想體驗愛情的滋味和甜蜜,所以不斷地推開他的濃情密意……
這些年來他的脾氣改了很多,不再像多年前那樣沉不往氣,說幾句話激激他、演場笨拙的戲給他看,就輕易達到離婚的目的。
相逢以來,他總任由著她使性子、賴皮,除了邵奕諺握她的手那次還有今天,他真的不曾對她發過脾氣。
她想過,若今天角色對調,她根本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忍受對方這般無理取鬧。
他和她之間,撇開結婚的事是由家裡決定之外,一直以來都是她在主導著所有的步調——搬來台北來討生活,是她的主意;決定和他用離婚,更是她單方面的主張,就算她有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仍是她強勢的主導著關於他倆的一切。
現在他有心要復合,難不成還得再一次依循她的步調來行事嗎?
她不知道一個男人能忍受多少委屈,她只知道自己確實讓他受委屈了,而且從小到現在都沒變——
記得國小每年放暑假,她總是玩到忘了寫暑假作業,眼看開學在即,開學後鐵定又要挨老師一頓打,她急得都哭了。
而這時候柏淳總會瞞著雙方父母、瞞著老師,偷偷為她完成,讓她好感動。
國中,她跟著女同學,一窩蜂地擁戴學校裡的籃球隊長,老實說那傢伙長得也沒特別帥,就是籃球打得比較好一點,但她就成天和女同學們瞎起哄,老追著籃球隊隊長屁股後面跑,當然,作業也差不多都是柏淳為她操刀的,期末還得了個「優」。
高中時期,她迷戀有如日本傑尼斯般花美男的學生會長,強迫柏淳替她寫情書,甚至耍賴地要他幫自己把情書交給學生會長……
諸如此類的惡行,她現在想到都覺得超汗顏,但這一切,柏淳完全不在意,最後還娶了她,唉,這個壓搾了他近前半輩子的惡女,他的委屈還不夠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