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幾位貴婦拉去參加一個在陽明山上的私人住宅舉行的生日宴會,一直到進入大門之後,她才知道這裡是邵展蓮的家,想要逃走已經來不及了。
邵展蓮和她的死黨們毫不留情的羞辱她,甚至還當眾打了她一個巴掌。
葉星辰感到錯愕萬分,手捂著紅燙的臉頰,強忍著倔強的淚水,死也不肯掉下來,她看著邵展蓮露出得意的眼神,臉上有著報了一箭之仇般的痛快,她知道她是存心向自己示威的。
她高傲的在數十雙眼睛的注視下離去,迅速的跑過街口,來到自己紅色的跑車前……
突然,她驚叫一聲,看見她的車子被停在前後的兩部車給包夾得不能進退,她只能斜倚在一旁的大樹上等待著。
夜晚來臨,衣著單薄的葉星辰縮著身子,正想躲進自己的車子裡避寒時,卻發覺後面的車子開始駛離,她能回家了!
這時,她的身邊無聲無息的多了個人,一件男人的西裝外套不著痕跡的披上她的肩。
「入夜天轉涼,要不要進屋去?」借她外套的男人徐緩的開口了,他與穿著高跟鞋的葉星辰一樣高,一副斯文的模樣,還有著東方人典型的單眼皮。
他已許久不曾來這兒了,今晚意外的接到一通久違的電話,才會出現在這個多年沒踏進的門口。
葉星辰搖搖頭,「我才剛從裡面逃出來!」
「那麼,我送你回去吧!」男人又提議著。
她還是搖搖頭,順手把外套脫下來遞還給他,「我可以自己回去。」
男人伸手攔住她欲進入跑車內的身影,「等一下。」
她轉身不解的瞅著他。
「你先生不應該放你獨自一人在這兒的。」他的眼中有著難懂的訊息。
「你認識我先生?」他到底是誰?葉星辰有著瞬間的恍惚。
「我們曾經很熟的。」他喟歎一聲,無奈的搖搖頭。
就在此時,一個石破天驚的凜冽怒吼聲驀地響起,「拿開你的髒手,放開她!」
邵希岳一臉的陰狠暴戾,猝然把葉星辰攫至他的身邊。
婚後兩人第一次小小離別三天,他去澳洲談飛機的航線權,兼程趕回來,卻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他最深惡痛覺的男人攬在身上。
女人哪!難道全天底下都是一個樣兒,沒心沒肝沒肺的水性楊花?
不,這樣的真相太可怕,邵希岳覺得簡直要面臨世界末日。
「希岳,你提早回來了!」葉星辰好高興見到她最親愛的人,可是,他怪異得駭人,似乎一點都不樂意見到她。
邵希岳將苗頭對準葉星辰身旁的男人,以凶神惡煞般的眼神狠狠的警告著,「你給我聽清楚,離我老婆遠一點。」他的拳頭握得死緊,像是準備要揍人。
「我沒有惡意!」對方辯解著。
葉星辰想化解一場莫名的紛爭,便插口道:「希岳,他只是好心……」
邵希岳憤怒地截斷葉星辰的話,「閉嘴!」
「別這麼對她,她剛才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男人關心的話加深了邵希岳沖天的怒火。
「多事!」「砰!」的一聲,邵希岳揮拳打向男人的下巴。
男人不再好脾氣的開始反擊,與邵希岳扭打成一團。
葉星辰佇立在一旁,完全呆楞住,不知該做何反應。
邵希岳佔了體型上的優勢,明顯的處於上風,那個男人被他給扭倒在地上,承受他毫不留情的一連串拳頭,最後還被重重的踹了好幾腳。
邵希岳滿臉陰騺,咬牙切齒的對他的手下敗將咆哮,「你如果膽敢再來糾纏我老婆,我發誓會將你碎屍萬段!」
葉星辰從沒見過邵希岳這樣反常的行徑,他的臉頰有著瘀青,嘴角也在流血。「希岳,你受傷了。」
邵希岳無所謂的舔去嘴邊的血絲,揪住葉星辰連拖帶拉的把她拽過兩條街,丟進他開來的車子裡。
「可是,我的車子還停在那兒啊!」
邵希岳鑽進駕駛座,不悅的狂嘯,「大不了不要了。你是捨不得車子,還是捨不下那個男人?我才離開三天,你就守不住了是不是?等不及和那個混帳公開的勾肩搭背。」
他以為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只因為她和陌生男人講幾句話就冤枉她!她一整晚受到的委屈都還沒向他傾訴,現在又被他不分青紅皂白的責備,令她怒火橫生。
「你冤枉我!」她不禁氣紅了小臉。
「冤枉妳?剛剛那一幕我全都看到了。」他臉色鐵青,額頭青筋突起,從西裝口袋中抓出一個袋子擲向葉星辰。「這是我進去找你的時候小姑婆拿給我的,你自己看,我有沒有冤枉你?」
葉星辰從袋子中倒出一迭照片,地點都在寰宇天下公寓的門口,每一張照片中都有她和不同的男人一起進入的鏡頭。
被憤怒充斥而失去理智的邵希岳言詞犀利的射向她,「我知道你每天下午都愛出去逛,可沒想到你竟然跑去和男人廝混,讓我綠雲罩頂!」
她會去那兒是想為那房子重新裝潢換個面貌,雖然也許根本用不到,可她就是想親手佈置打理一個溫馨簡單的小家庭。沒告訴他是想給他一個驚喜啊!然而,她和那些幫房子裝潢的工人在一起的時候卻被有心人拍了下來。
至於這個有心人,她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誰!蓮姑婆,你好狠毒啊!今晚不但設計她,連帶希岳也中了她的計。
聽聞邵希岳沒有理性的指責,葉星辰不禁感到萬分心痛、氣憤,他對她竟然全無一點信任,絲毫也不能感受到她的心意,枉費她是如此全心全意的愛戀著他啊!
天底下哪有這麼不公平的事,未審先判,罪名就是紅杏出牆,證據是那些在她看來一點都不具說服力的照片,還有那個莫名其妙被揍得狼狽不堪的男人。
「你冤枉我!」她的心絞痛著,冷眼斜睨著邵希岳,臉上佈滿漠然。
「還是這一句話?」邵希岳的黑眸充滿暴怒,咬牙切齒的問。
她選擇沉默,不願再為自己多做辯解。希岳現在幾乎氣瘋了,不論她說什麼,他大概也都聽不進去。
她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反駁?是默認了嗎?邵希岳氣沖雲霄的發動引擎,風馳電掣的奔向邵家大宅。
冷戰的序幕就此拉開,而這混亂爭吵的一幕也被躲在暗處的狗仔隊給偷拍了,這絕對會成為隔天早報的頭條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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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星辰孤單的擁著棉被,輾轉難眠,兩人從沒有過這般嚴重的爭執,該如何化解呢?她的心感到沉重、悲傷……
當睡意襲來意識恍惚間,她聽到樓下傳來嘈雜紊亂的琴聲,是貝多芬的「悲愴」,之後是柴可夫斯基的「悲愴」。
為何他今夜獨挑「悲愴」的樂曲?是心情的寫照嗎?果真如此,他何苦冤枉、傷害她?
也許久未彈琴,他出了很多的錯,落掉了很多音符……突如其來的砰砰巨響是他發脾氣捶打鋼琴鍵的噪音,讓她更加提不起勇氣去面對仍在盛怒中的男人。
希岳,你當真不理我了嗎?為何不回房來?她迷迷糊糊的陷入昏睡中……
醒來時,身旁多了濃濁的呼吸聲,以及陣陣刺鼻的強烈酒精味,他翻身欺壓在她身上,令她感到完全陌生的臉龐在她眼前晃動著。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擒住她的雙臂,聲音瘖啞的問。
「你喝酒了?你醉了,放開我。」他恐怖猙獰的表情讓她害怕。
「是啊!我是醉了,我吞下兩大瓶威士忌把自己灌醉,如果我沒醉,我根本提不起勇氣上樓來找妳。」
「我不要和喝醉的人說話。你捏得我手臂好痛,快放開我啦!」她用力的想掙脫他的箝制,可是,醉了的他力氣卻出奇的大,讓她無法如願。
「你想和誰說話?」他在她耳邊大吼,「要我放開你,你好投入那個人的懷抱是不是?」
「你醉得可以了,瘋言瘋語一大堆。」酒不只讓他沒了理性,他身上的酒氣也很難聞。
「我沒瘋,我親眼看見你和那個陰魂不散的男人摟摟抱抱的!」邵希岳的眼睛佈滿血絲,就像要殺人的前奏。
「哪個男人?」她真是百口莫辯。
「梁守哲。你居然去小姑婆家和他約會。」他痛苦萬分的說出那個名字。
「我是被騙去蓮姑婆家參加她的生日宴會。他到底是誰?」不弄明白她死都不會甘心的!
「別裝糊塗,辛芷瑜以前曾與他聯手來欺騙我,現在你居然也和他一起來騙我!」他眼中狂暴的怒焰被深沉的痛楚取代。
「我說的都是真的!」原來他就是梁守哲啊!難怪希岳會勃然大怒。但她不是辛芷瑜,她不會背叛他的。
「謊話連篇,小姑婆的生日在農曆年過後,現在才十二月,她過什麼生日?」他的手輕輕的撫摸她纖細美麗的雪頸,以前自己總貪戀著那裡的幽香……
「我沒騙你,騙人的是蓮姑婆,這一切都是她設計的!」她懇求他相信他。
「對,小姑婆心懷不軌,她罪大惡極,她還叫你去偷人,每天下午和不同的男人到我的舊公寓去鬼混。」他握住她柔弱的頸子微微使力,想像著如果再用力一些,或許他現在痛徹心扉的感覺也可以隨著一起消失了吧!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原本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所以才會去舊公寓那兒。」她嘗試扳開他的手,他讓她的呼吸感到吃力。他不會真瘋了吧?!
「哈哈~~」他笑得既瘋狂又悲烈,「你真的是帶給我很大的驚喜啊!」
「邵希岳,我沒有騙你,你要相信我啊!」她再度哀求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我還能相信你嗎?我曾經因為你的出現,決定讓自己重新活一次。」他如秋風掃落葉般的攫住她的唇瓣狂吻著,聲音嘶啞的傾訴自己曾經被強烈撼動的心情。
「我迷戀你的一顰一笑,放下所有身段,不顧一切近乎瘋狂的追求你,想盡辦法討你的歡心,因為這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無法自拔的為你傾心、心動。」
聞言,葉星辰整個人都震呆了。他愛她?這是不是他酒後的醉言醉語?
「結婚之後,我寵你、戀你,滿足你任何的要求,夜夜擁你入眠,拖延所有出差的行程,我以為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了!」他仰天狂嘯,「沒想到我才離開三天,你就粉碎了我的世界。」
他的醉眼梭巡著她因為心臟狂跳不已而強烈起伏的胸脯,驟然間,他像個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冷血魔鬼露出嗜血的眼神,「哈!要我相信妳?我只相信這個!」
他粗暴的撕裂她睡衣的前襟,露出她美麗的乳房,「你的身體還是我的!」他燃著熊熊怒氣的眼眸逐漸散發出原始慾望的狂焰。
她反抗的雙手被他壓在頭頂上方,失去抵禦的力量,她奮力擺動身體想甩掉他的重量,卻只是更加點燃他的慾火而已。
他咬嚙著她胸前的肌膚,啃噬著她的蓓蕾,讓她不禁疼痛的哭喊著。
他瘋了!她不敢相信眼前狂暴的他會是那個萬分愛戀疼惜她的男人!
邵希岳心神俱裂地嘶吼著,「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她泣不成聲,語音破碎地嗚咽著,「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酒精征服了他的頭腦,憤怒蒙蔽了他的眼睛,他終究沒聽進她的哭泣哀嚎,任由脫韁的慾火凌駕感情,變成一隻沒有理性的野獸。
他瘋狂的在她的胴體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宣告主權的印記。她的身上只能留有他的烙痕,今生今世他都是她唯一的主人。
他壯碩的欲源粗暴的闖進她仍然乾澀嬌嫩的女性幽道,讓她痛徹心扉。
「不要、不要啊!請你不要這樣。」她的心碎得再也合不攏了,她心神俱裂的啃?著他肩上的肉,一點也不留情,而她也嘗到血的鹹腥味。
這原本是她高潮時熱情四射的表現方式,如今卻是無限恨意發洩的地方。
葉星辰在這一刻徹底的感到絕望,她的世界已經毀滅不存在了。
愛,終究是晦澀難懂,而她在身心兩面都是輸得一滴都不剩了!
他像隻野獸般在她體內無情的戳刺撞擊,令她絕望的淚水無止境的拚命滾落。深愛的人怎麼能這般殘忍的對待她?她的深情付出,換來的只是一個幻滅的空殼。
邵希岳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特殊體香,穿梭在熟悉的幽徑之中,緊擁著他以靈魂和生命來愛的女人,在釋放自己體內漫天悲恨之後,他得到渴望的片刻寧靜。
須臾,他從她的身上撤離,一動也不動的平躺著,酒精終於讓他陷入昏睡,獨留她依舊清醒著。
她的淚停了,心也死了,他的胸懷再也不是她依戀安歇的地方。
突然,他挪動了一下,模糊的低喃著,「星辰,我愛你……」
聞言,她的淚水再度破匣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她終於等到他說出這句話了,但是,她不要啊!不要是在這個殘忍的時刻!她沉痛的啜泣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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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星辰再一次逃跑,她記得邵希岳曾說過他的胸膛是最安全的地方,多諷刺啊!言猶在耳,卻人事已非。
她開著他的黑色跑車衝出邵宅大門,馬上就發現了狗仔隊的跟監。
「當個『寰宇新娘』對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壓力了,偏偏你們這些狗仔隊成天跟著我專挑我的毛病,讓我沒處躲,今天你們誰都別想再找我的麻煩!」意渙神散的葉星辰大動肝火,把油門踩到底,換到最高檔飆車馳騁。
她故意搖開車窗伸出中指挑釁著狗仔隊,「哼!就不信你們追得到我!」肝腸寸斷化為肢體無限爆發力,她將車子的時速由一百開始往上加,一百二十、一百三十,一百四十、一百五十……
狗仔隊也鐵了心,扛著攝影機將半個身子掛在車窗外,為了獨家報導緊追不捨。
於是,車與車的追逐大戰持續進行著,直到無可避免的時候,才被迫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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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希岳從夢中驚醒,他胡亂揮動的手打落床頭櫃上的小夜鐘,時間停留在六點五十七分。
他感到口乾舌燥、頭痛欲裂,肩膀上也傳來陣陣的痛楚,他往那兒一瞧,只見一片血肉模糊……
他知道這是星辰咬的,她總是在每次歡愛最激情的時刻咬住他,烙下一個個的齒痕,可是,這次的印記卻是反常的深可見骨。
他慌張的往她的床位一看,已然不見她的身影。
突然,記憶像潮水般不斷的向他襲來--頭痛難當是酗酒的結果,至於酗酒的原因就是為了星辰。
然後,他憤怒,與她爭執,以及殘酷的欺壓她……
「不!」他猛敲打著自己的頭顱,仰天狂叫著,「不--」
縱使她有千萬個不是,他仍然沒有權利那般的對待她!他不該喝酒,不該喝得爛醉如泥,不該用最差勁的方法來麻痺自己的憤怒。
他碰觸著自己肩上的傷口,只怕傷得最深的人是星辰吧!
他依稀記得她淚眼婆娑,一瞼淒楚的懇求他,哭喊著,「不要,不要!」可是,他置之不理,任由傷心的淚水取代她美麗純真的歡顏。
星辰呢?星辰在哪裡?他的胸口莫名的感到椎心的戰慄,一種很不安的感覺,他必須找到她。
開著車庫裡僅剩的一輛銀灰色保時捷奔馳在車流稀少的破曉道路上,他很快的來到寰宇天下大樓。昨夜一連串的打擊讓他失去一向的從容自若,現在他必須冷靜下來找答案。
這間自從結婚後就棄之不用的公寓或許能給他一些線索,告訴他為什麼星辰會一再的出現在這兒。
也或許有那麼一絲希望,他能在這兒找到她。
邵希岳打開公寓的大門,迎面飄來一股油漆味。原本就空曠的客廳更加的空曠了,因為那一整組沙發不見了,鋼琴也套上布罩子,牆角則擺放著成排的油漆桶和一座高腳梯。
他走向鋼琴,上面攤著整迭的裝潢設計圖稿,他拿起來一看--
突然,他恍遭雷殛般,厚厚的設計圖稿從他的手中滑落,散了一地。
她為何要重新佈置這間用不到的房子?難道她不喜歡住在大宅院裡嗎?他想起昨夜她哭泣的喊著--我要給你一個驚喜的。
天啊!他竟然錯得如此離譜!
他迅速的衝向每一個房間,打開每一扇緊閉的房門,大聲的叫喊著,「星辰!」然而,完全沒有回應,她不在這兒。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只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這個號碼,他急忙打開手機殼蓋,「喂!星辰?」
「總裁,我是陳秘書,邵夫人在高速公路上出事了……」
「不!我不准!」邵希岳淒厲的長嘯聲迴盪在整間公寓,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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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口一間全國首區一指的大型教學醫院的急診開刀病房外,邵希岳如風乾枯木般死盯著牆面上的電視,新聞頭條快報在這幾個鐘頭重複播報著由狗仔隊提供的獨家畫面,葉星辰在高速公路隧道內撞車翻覆的鏡頭--
她高速行駛,狗仔隊的車子追到她旁邊對她按下快門,突如其來的閃光弄花她的眼睛,沒有注意到前方不遠處的隧道內正有一部拋錨待拖吊的車子,等她發現要閃避時,卻擦撞到隧道山壁,緊接著車子開始打滑、翻覆、最後再次撞向隧道山壁……
到澳洲出差前他才與法律顧問敲定對付傳媒的方法,但顯然他還是晚了一步。
電視上記者冷漠專業的聲音敘述著這起車禍意外事故,並說警方正在深入追蹤調查肇事原因與責任釐清,但邵希岳看得很清楚,暗下決定那些傷害星辰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葉星辰的父母親被老張從中部接上來,她的母親哭得很傷心,著急的詢問,「星辰怎麼樣了?救得回來嗎?」
邵希岳一臉淒愴,不發一語,因為他也不知道。
葉母丟給他一份今天的早報,娛樂版上有著他和葉星辰昨夜爭執吵架的照片,從照片的角度和清晰的程度看來,可見得狗仔隊早就架好攝影機等在那兒了。
當真是一個設好的局,幕後的主使人非心狠手辣的小姑婆莫屬。
也許原本計畫中的男主角人物不是他,因為沒有人知道與澳洲航線的談判出奇的順利,讓他整整提早了一天回來,這些照片很顯然的是針對星辰,主題大概就是「紅杏出牆」。
好歹毒的小姑婆,為了爭奪邵家的家業竟然如此不擇手段,還找來令他深惡痛絕的那個男人,讓可憐的星辰成為最無辜的犧牲者。
邵希岳握緊拳頭,差點就要捏碎自己的手指骨頭。是他昨夜的暴怒,把星辰更加推往無盡的深淵之中!
葉母仍舊哭訴著,「你倒是說話啊!你們有什麼好吵的?我好好的一個女兒嫁給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她會在清晨的時候撞車?一般人在這個時候不都是在家裡頭睡覺的嗎?」
葉父安慰著傷心欲絕的妻子,「別這樣,希岳的心裡不會比我們好過的。」
「不,你讓我說!星辰每次回來看我,總是來去匆匆,因為怕別人說她一定是閨房起勃溪才會躲回娘家過夜。你究竟明不明白她承受著多大的壓力?」心疼女兒的葉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泣不止。
聞言,邵希岳恍遭雷殛般面色凝重的垂下頭。他最近知道了,但為時已晚。他還曾經以為她是全世界最快樂的新娘子!他到底是怎樣一個粗心大意的丈夫啊!
葉母又繼續說下去,「每次我忍不住問她,她就只會微笑的告訴我,能夠待在你的身邊、能夠愛你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我的女兒笑起來很美,可是,你有沒有發覺她的笑容越來越少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心裡的苦?你到底是怎麼愛她的啊?」
他是真的把她放在心坎上來疼愛、呵憐的,但是,他用的方法顯然錯得一塌糊塗。她說,他是她一輩子最大的幸福,然而,他卻是將她推入毀滅地獄的劊子手!
邵希岳自始至終都一語不發,眼底充斥著懊惱、懺悔、與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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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分的加護病房裡,邵希岳輕撫著葉星辰昏迷的臉龐,她的長髮都被剃光了,整個頭全纏上紗布,臉上也帶著氧氣罩,原本破裂的腎臟才剛被換上一顆新的。
如此慘白的小臉,怎麼會是他那個用盡生命來寵愛的小妻子呢?
邵希岳的胸口像是壓了沉重的鉛塊一樣,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種掙扎,每一個喘息都是一種奢侈,他情願躺在這兒的是他自己啊!
從今天早上開始,她就與死神搏鬥,醫生花了十個小時取出她腦中的瘀血,卻也不敢保證她能活過來。
每一秒的過去,都有可能讓她薄弱的生命力再流失一點,而她腹中那個才剛成形的小生命早已經流失掉了。屬於他們的孩子啊!還來不及見到這個世界,甚至也沒有人知道他曾經存在過。
一幕幕的前塵往事像跑馬燈一樣在他眼前浮現,幻燈片中的初次心動,深夜中的邂逅,固執的要她來成就自己的情愛,命定中的婚禮,婚後的歡愉時光……
邵希岳雙膝跪地,仰天呼喊著,「死神啊!請你放過星辰吧!」從不以軟弱面孔示人的他第一次虔誠謙卑的請求著,他的聲音哽咽,眼角含淚……
如果愛她的結果只是扼殺她美麗的歡顏,讓傷心的淚水爬滿她哀怨的心頭,讓她的生命奄奄一息的在病房中做著垂死的掙扎,這樣自私自利的愛只會讓他百分之百的唾棄、鄙視自己。
到頭來,自己竟然是那個罪無可逭的罪魁禍首,他真的錯得離譜,後悔萬分強要了她,把她傷得體無完膚。
就像是把空谷中一朵清新純潔的百合花移植到繁華複雜的紅塵人世,看著花朵承受不起摧殘而無可避免的雕萎,那是種痛徹心扉的罪惡感啊!
他一廂情願的認為只要愛她、疼她、寵她就足夠了,然而,自己這種偏狹狂執的個性又怎麼會懂得該如何愛一個人呢!這個婚姻之所以會走到這樣的地步,他應該要負起全責,只是這番深刻的體悟所付出的代價實在太高了啊!
感情果然是一把兩面刀刃,既傷己更傷害深愛的女人!就讓曾經追逐過的夢隨風而去吧!
「星辰啊!你可要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我會對你放手,還給你一個單純沒有壓力的世界。我願意接受最嚴厲的懲罰,那就是此生不配再擁有你的愛!星辰,對不起!雖然我沒有資格得到你的原諒。」
不放手又如何?縱使千萬個不願,卻也沒有別的選擇;縱使千萬個不捨,仍然癡心妄想著一個渺茫的希望,也許他們未來會再復合,可是,也要先讓她找回她的笑容才行啊!
他慘淡的自我嘲笑,「畢竟,在這短短幾個月的婚姻之中,我學會了什麼叫做愛不是佔有!星辰,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非常非常的愛你!」
這樣的愛一生一回,他終於失去了,而她或許也永遠沒有機會聽到他的真愛告白……
怕什麼!不過就是再度回到原本蒼白冰冷的世界而已,心的缺口就任由荒蕪,他會強迫自己去習慣孤獨的囚籠,沒有認識她以前,他不也是孑然一身過了數十寒暑。
邵希岳在妻子緊閉的眼瞼上落下一吻,然後他狠下心,頭也不回、沒有戀棧的決然離去。
王子復仇記就此開始上演,外頭仍有一大票幫兇逍遙法外,為了他深情摯愛的公主,就算傾家蕩產散盡賠上整個寰宇集團他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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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邵希岳便以低於市價百分之二十的價碼拋售手中所有寰宇集團的股票,引起投資人產生危機意識,連帶的也讓寰宇集團的大小股東狂拋手中持有的股份。
商場上因此謠言四起,都說邵家生變,財務危機環伺,眼看就要瓦解倒閉。
一個月後,就在大家都以為寰宇集團的股票是一堆廢紙時,邵希岳又連著一個禮拜以天價搜刮所有股票回籠,如今寰宇集團已經完全成為他一人的囊中物,舊有的董事與股東全都淘汰大換血。
邵家資金之雄厚,讓眾人咋舌稱奇驚歎不已。
深夜時分,邵仲衡推著輪椅進入邵希岳的書房。自從葉星辰出了車禍之後,邵希岳就不肯再上二樓的主臥房,都睡在這兒。
邵希岳仍然坐在書桌前盯著電腦工作,頭也不抬的說:「給你五分鐘讓你罵個痛快,不過,你別想我會罷手!」
邵仲衡眼神銳利的望著滿臉倦容、雙眼佈滿血絲的孫子,「罵了你一輩子已經夠了。」別以為他真的老眼昏花、冷血殘酷,孫子心裡的苦澀他看得明明白白的。
邵希岳猛然一震。爺爺居然會有休兵止戰的一天?!
邵仲衡把手中的一封信遞給他,「我只有兩件事要說,第一,你故意讓外面的人以為星辰已經過世了,但是,我知道她還在醫院,只是謝絕一切訪客而已,等她好了之後,我要你想辦法親自幫我把這封信交給她。」
邵希岳斷然回絕,「我做不到。」他不會再見星辰了,這是他的承諾,他希望自己允下的第二個諾言是正確的,至於結婚前的那一個,就此埋藏在心底吧!
「那就等我死的那一天再給她,別讓我死不瞑目!」
邵希岳仍然不置可否,「先說第二件事。」
「我已經把傅允風從紐約找回來了,讓他和你一起研究看看寰宇集團到底該怎麼做比較好,多一個人在你身邊我也會放心一點。」
「還是放不下寰宇集團啊!」邵希岳嗤哼著。
「如果我說擔心你多一些,你相信嗎?」邵仲衡的身子頹然的縮進輪椅中。
邵希岳單手支額,揉著太陽穴,「不需擔心我,更不用擔心寰宇集團,我預估用五年的時間把寰宇集團推向世界第一。」
哈!有人抱怨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不夠用,可他怎麼會時間多到用不完呢?成為一部工作機器是他為自己的生命所下的最新註解,賺錢的同時還可以謀殺時間,一舉兩得,何樂不為呢?邵希岳自我解嘲著。
他不要孫子成為製造金錢的機器,寰宇集團所累積的財富讓邵家十代也花不完。邵仲衡做著最後的努力,苦口婆心的勸他,「希岳,你聽我說……」
「別浪費唇舌了,我從來都不聽你的。」邵希岳心如止水的轉過椅子背對著邵仲衡。
「那麼,換成我聽你說你的計畫吧!」邵仲衡退而求其次。
「時間這麼晚了,你還不去休息!」他不想與人分享惡劣的心情。
「大概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得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問吧!你想知道什麼?」他雖然背對著邵仲衡,但終究還是無法漠視邵仲衡突然冒出來的感傷。
「我知道你藉著股票一來一往的大洗牌,成功的把你小姑婆趕出寰宇集團的董事會,讓她跟她的黨羽全都一文不名,你小姑婆已經因此嚇得逃到國外。」
「你是來求情的?」邵希岳警戒著。
「禍起蕭牆之內、我也有責任,但是我老了,不再管閒事了。」
「很好,這麼多年來,我們總算有一件事達到共識。」邵希岳轉回身面對著邵仲衡。
邵仲衡又繼續道:「你聘請的十二人龐大律師團足夠把那些害星辰撞車的狗仔隊坐牢一輩子,另外,你也針對幾家中小型的公司整得人家破產關門大吉,搞得現在商場上風聲鶴唳、人心惶惶的。」
邵希岳發出冷笑,「你的情報網依舊如雷達般快速確實,不過,你大可放心,我不是漫無目標的大開殺戒,只要那些大老闆的老婆沒有閒來無事跑去參加那個平空冒出來的生日宴,他們根本毋需緊張。」
「接下來呢?你準備和星辰怎麼辦?」這是邵仲衡最想知道的答案。
「接下來?」邵仲衡想知道的,邵希岳全然閉口不提,只是揚起一串狂傲的冷笑,「把你一手創立的寰宇集團發揚光大,推向世界的頂峰,永遠屹立不搖。」
邵希岳的注意力再次栘到電腦,眼前的他又變回一座冷酷偏執的石雕像,讓邵仲衡看了不禁感到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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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長達半年時間的療養,葉星辰總算可以出院了。
房門口『禁止訪客』的牌子拿下了,第一次有訪客進入她的病房內。
「我很意外你還活著,也完全沒有想到你會找我。」說這話的人是Andy,那個曾經對葉星辰伸出援手的中美混血兒。
「外面的傳言也應該平息了吧?」葉星辰幽幽的開口。
從昏迷中甦醒後她得知了自己身體的情況,便在病房門口掛上『禁止訪客』的牌子,躲在病房這個安全的小殼中,任何外人都不見,任何外界的消息都不聽。
Andy搖搖頭,「我看很難,畢竟你們的婚禮太轟動,世人更是對你這個『寰宇新娘』好奇不已。」
葉星辰的小臉上平靜無波,漠然的繼續道:「那麼我今天找你來是找對了,我身邊的人就只有你熟悉美國那邊的事情,你能不能幫我離開台灣?」這次她打算逃得遠遠的,躲到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
聞言,Anay感到有些錯愕,「這樣好嗎?妳先生……」
「請幫我保密,別告訴任何人。」葉星辰很堅持,唇邊浮出一個淒然的笑痕。先生?半年來一道病房門隔成兩個世界,也斷了任何聯繫。
「妳完全想清楚了?」Andy再次確認。
「我只想清楚我必須走,至於走了以後的事情,我一點也不知道。」回頭太難,看不見未來,這樣活著是很需要勇氣的。
Andy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怎麼會這樣?如果是夫妻間的爭執,慢慢的來化解不行嗎?」
葉星辰深吸了一口氣,咬著下唇回答,「心太傷,傷太痛,沒有人能幫,罪只有自己背。」
已經不是單純的夫妻爭吵了,複雜的生活環境像一沼流沙吞蝕掉她的活力,到頭來只能膽小的縮回自己的軀殼中。
她對希岳傾出所有的愛,卻忘了該怎麼來愛自己,讓自己整日悶悶不樂的。記得有一首歌這麼唱出一個女人的心聲--
I'vebeentoparadise,butI'veneverbeentome!(我曾經走過天堂,卻遺落了自己!)
她就是這樣一個可悲的女人,拚命的想守住對婚姻的承諾--好好的配合他,卻把自己給得一滴都不剩!
最感到無法釋懷的是被自己扼殺的一條小生命,那是她的骨血啊!這將是她一輩子必須背負的沉重十字架。
由於強烈的撞擊讓子宮破裂,醫生宣佈她這輩子想再懷孕的機會非常低微,這是老天給她任性衝動的懲罰。
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怎麼面對婚姻呢?所以,那個『禁止訪客』的牌子其實只是想杜絕一個人哪!
以希岳的精明,他在氣憤過後應該很快就會發現真相的,也會知道這場誤會全肇因於蓮姑婆的詭計,可是,只有爺爺不斷派人來求見,希岳卻是一次也沒有踏入她的病房過。
啊!他可是在氣她、恨她闖了大禍?否則,那個簡單的牌子哪能擋得住他永遠過人的毅力與決心!
她不敢深想也不敢再問,就讓一切隨風而逝吧!她很認命的躲回自己閉鎖的世界裡。
永遠別再見了,相信這也是他的決定!她的心隱隱的抽痛著。
Andy暗忖,也許分開一段時間,讓他們緊繃的婚姻喘息一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好吧!等我的消息,我會好好幫你安排的。」
MyEidMyEidMyEidMyEidMyEidMyEid
兩日後,Andy再度出現在葉星辰的病房內。
「透過我父親的人脈關係,我得知美國那邊有一個很小的社區學院,有一個獎學金指定要給一個東方的留學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有。我什麼時候可以走?」葉星辰想也不想就接受了。
「隨時都可以,那個學校的秋季班也快開學了!」
「謝謝你!」葉星辰不住地點頭道謝,然後她小心翼翼的問:「你沒有把我的決定告訴任何人吧?」
Andy像個童子軍般的舉起三根手指頭發誓著,「不相干的人我一個也沒說。」嘿嘿!至於誰是不相干的人,他可沒有下註解定義喔!
只要那紙離婚協議書還沒有簽字,就代表兩心仍相系,這個體驗他再清楚不過了。
因此,一切還未成定數,就慢慢的等,靜靜的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