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給我!快給我!」
「小語瞧你急得!你知道是誰來的?」
「誰呀?」
「不告訴你!」說著,憶錦把信藏到了背後。
「憶錦別鬧了,快把信給我!」江心語急忙伸手去搶信,無奈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兒從背後搶過信就念:『香港……』」
「可兒,你再鬧我可真不認你這個朋友了!」江心語急得臉都漲紅了。
「別生氣嘛!小語,說實話,真羨慕你有個這麼好的『情哥哥』,都這麼多年了也沒忘記你。」
憶錦故意把「情」字拖長了一拍,讓心語愈發不好意思了,不過一想到「秦哥哥」,心語心裡就甜甜的,已經八年沒見過秦哥哥了,但他仍然一如既往的關懷著她。不知他現在長成什麼樣,也不知他們是否還有機會重逢。
憶錦和可兒一見心語滿臉幸福的沉思狀,就知道小語又在想她的「情哥哥」了。真弄不懂小語,嘴上明明說只把他當大哥哥,可給人感覺卻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小語!」憶錦拿信在心語眼前晃了晃,「你是不是要把信送給我?」
小語一聽,就知道憶錦和可兒又看出了她的心思。說也奇怪,為什麼每次她的心事都逃不過憶錦和可兒的眼睛,而憶錦和可兒也總是不放過調侃她的機會。哎!真不知道這兩個朋友是交對了還是交錯了?不過每當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她們總是會在她身邊。
「小語,魂兮歸來……」瞧,憶錦又在打趣她了。
心語從可兒手裡奪回信,就回家了。她關上房門,躺在床上靜靜地看信。打開素淨的信箋,那一手漂亮的隸書每每讓心語羨慕而自卑。「小語妹妹」那熟悉的稱呼很容易把心語帶入對往事的回憶。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惟—一次見到秦哥哥,算起來該有八年了吧!那年她剛十二歲,正是放暑假的時候,爸爸要去香港公平,而香港卻是小語魂牽夢縈的地方,她當然不會錯過這次機會。那一天,爸爸剛下班,她就很慇勤地幫爸爸拿拖鞋、放公文包、倒茶。
「知女莫若父!」江震榮一眼就看出了小語有心事,「小語,怎麼啦!有事嗎?」江震榮只有小語這個獨生女兒,當然很寶貝。
「爸爸,你什麼時候去香港?」
「怎麼,小語,捨不得爸爸嗎?」
「爸爸,能不能帶我去香港。」
江震榮一聽,輕輕地抱起小語:「小語,爸爸是去工作,怎麼能帶你去呢?」
「爸爸,我保證不會打擾你工作的。」
「小語,聽話,以後有機會,爸爸一定帶你去香港玩。」
「爸爸,帶小語去嘛,小語真的很想去。」
「小語,你現在就不聽話了吧!」
「才不是呢,是爸爸說話不算話。」小語嘟著嘴說。
「喲,怎麼一下子變成我說話不算話了?」
「爸爸說我如果能考上重點中學,就帶我出去玩的。」
「但爸爸現在是去工作。」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說話不算話,就不是好爸爸!」
「有這麼嚴重嗎?」爸爸媽媽都被小語的童言稚語給逗笑了。
「就有!就有!」小語一見爸爸媽媽竟笑了起來,便更生氣了,嘟著小嘴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藍崢見女兒這副樣子,怪心疼的,「老公,這次公幹很忙嗎?」
「也不會,不過簽份合約罷了。」
「那你問問俊雄,能不能帶小語去?」俊雄與江展榮既是主雇關係,更是朋友關係,對小語也視若親生。
「你叫我怎麼好意思開口?」江震榮一向公私分明,對工作兢兢業業。
「爸爸,你不好意思,那我自己去說。」小語笑嘻嘻地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她就知道爸爸媽媽很疼她,一定會讓她如願的。
「你這個丫頭,真拿你沒辦法!」媽媽又愛又寵的說著。
坐在飛往香港的飛機上,小語興奮得左看看、右瞧瞧。看著一棟棟高樓大廈在自己腳下像小螞蟻一樣,而平日裡遙不可及的雲朵與自己擦肩而過,近得似乎一伸手就能摸到。小語真是慶幸,和她同路的還有韓伯伯的兒子韓庭安,他現在讀大二。這次韓伯伯是特意讓他來學學經驗,順便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同行之中只有小語是小孩子,所以對什麼東西都感到驚奇,不知過了多久,飛機在香港機場降落了。小語跟著爸爸走出機場,她一直以為上海是最漂亮的地方,沒想到香港比上海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小語就像那誤入仙境的愛麗絲,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幾個鐘頭以前,她還在上海,現在卻已站在香港的土地上了,那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那富麗堂皇的商場、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又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在做夢,她是真的來到香港了,只是她覺得自己只有兩隻眼睛,實在是太少了。就在她想認真欣賞的時候,她已被爸爸拉上了計程車。
「傻丫頭,剛下飛機,你不累嗎?等爸爸忙完了工作就帶你好好玩兩天,不過,這幾天你可要聽話哦!不能到處亂跑,知道嗎?」江震榮愛憐地摸摸小語的頭。
「知道了!」小語順口回答道。至於爸爸說了些什麼,她可是一句也沒聽清,兩隻眼睛只盯著窗外瞧。
「瞧這丫頭!」江震榮無奈地笑了笑。
到了下榻的酒店,小語兩隻眼睛仍不放過每一件好玩的東西,抓著庭安這裡看看、那裡瞧瞧,其實庭安這也是第一次來香港,小語那些五花八門的問題把庭安問得啞口無言,嘴裡有一搭沒一搭的「嗯,嗯……」好在小語並不打破沙鍋問到底,問過的問題轉身就忘了。
「好奇寶寶,我們可以回房了嗎?我可是累了。」江震榮滿含戲謔地對小語說,庭安聽到回房休息,如釋重負,只有小語似乎心不甘情不願。
回到房間,洗去一路風塵,江震榮和庭安部準備好好睡上一覺,養足精神來應付往後的工作。只有小語的玩興正濃,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過了一會,她看到爸爸和庭安都睡著了,她輕輕地爬下床打開房門溜了出去。「我只到附近逛一逛,一定不會有問題的。」小語暗暗的想,順便也替自己找借口。然而小語畢竟只有十二歲,對外界的誘惑根本無法抗拒,她走過了一間又一間商店,似乎下一個總是更好,就在這不知不覺中,小語發現自己肚子餓了,一摸口袋,糟了,剛剛洗完澡,身上一分錢都沒有,看來,只有回去了。但是這是哪裡?小語發現一個更為糟糕的事,那就是——她迷路了。現在,香港的繁華、漂亮已經無法再吸引她,她只感到害怕。陌生的街道、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她是真的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怎麼辦?看過一些拐賣兒童的遭遇,小語好害怕自己也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想到以後可能再也看不到爸爸媽媽了,她竟忍不住坐在街旁的石椅上哭了起來。
「怎麼啦?小妹妹!」一句關切的話讓小語抬起頭來,淚眼朦朧中見一張充滿活力又略帶稚氣的臉。那是一張男孩子的臉,帥氣俊朗,尤其是臉上那燦爛的笑,讓他看上去像鄰家的大哥哥一樣親切,小語直覺上認為他不是壞人,可是壞人也不是寫在臉上的,能不能相信他呢?小語很猶豫。
「小妹妹,怎麼啦?不舒服嗎?你爸爸媽媽呢?」
一聽到他提起爸爸媽媽,小語頓時警覺起來。
「我爸爸媽媽去買冰淇淋了,很快就回來。」小語的眼中多了一絲防備。
「小妹妹,那你怎麼哭了?」
「沒有,我哪有哭?」小語倔強地不肯承認。
「是嗎?不知道是誰臉上的淚痕還沒干呢?」大男孩打趣著小語,然後拿出紙巾很溫柔地替她擦去淚跡。小語有些迷糊了,他真的不像壞人。
「小妹妹,你的爸爸媽媽怎麼還不來,要我陪你去找他們嗎?」大男孩似乎看出了小語的戒備,小心翼翼地問。
「不用了,不用了,在這等就好!」小語連忙搖頭,在她看來,就算這男孩是壞人,也不會笨得在大街上搖人吧!
「那好,我陪你一塊等!」大男孩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小語心裡又慌又怕,擔心男孩會看出她的膽怯,因此拚命掩飾自己的無助,大男孩也顯然看出了小語的害怕。
「小妹妹,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我叫秦熙華,是個學生。」大男孩忙著自我介紹。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壞人?」小語輕聲嘟囔了一句。
「小妹妹,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小語擔心大男孩聽到她的話,急忙掩飾。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大男孩故意找小語說話。
「我叫江心語。」小語很乾脆的回答。
「小雨?嗯,很適合你,一害怕就會下雨。」
「不是下雨的雨,是語文的語。」小語已經忘記害怕了,她最討厭人家說她愛哭了。
「哦,那我就叫你小語妹妹吧!你可以叫我秦哥哥。」
「你又不是我哥哥,我幹嗎叫你哥哥?」
「因為我叫你妹妹,你當然該叫我哥哥了。」大男孩一本正經的說,小語被他逗笑了,有這樣的人販子嗎?似乎沒有哦!不知不覺中,小語消除了戒心,甚至和大男孩聊起天來,說到聊天,小語可是高手,只聽見她一張嘴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不一會兒,她就連壓箱底的秘密也說給了熙華聽。
「糟了!」不知過了多久,小語這才記起自己忘記了回去的路,爸爸一定很擔心,怎麼辦?對了,大哥哥是香港人,他一定認識路,讓他帶我回去。此時的小語對秦哥哥已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秦哥哥,我忘了回酒店該怎麼走,你能送我回去嗎?」小語怪難為情的。
「是嗎?我很榮幸,送這麼漂亮的小小姐回家。」熙華仍不忘幽她一默,「小語,你住哪裡?」
「紅葉大酒店!」
說來也正巧,紅葉大酒店正是秦熙華家的家族產業之一。「那走吧!」秦熙華很自然地牽起小語的手:「小語,你怎麼會迷路的。」
小語把原因告訴了秦熙華。
「原來是你貪玩。對了小語,你出來多久了?」大男孩又問小語,可許久不見回答,轉頭一看,小語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肯德基,敢請她是餓了?想到這,秦熙華把小語帶進了肯德基,孩子到底是孩子,一見好吃的,其他什麼都忘了。其實小語一向不隨便吃別人東西的,但她實在太餓了,另外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就是無條件的相信秦哥哥。就在她盡情享受食物時,卻不知酒店早已翻了天。
「庭安,你有沒有看到小語?」江震榮實在是太累了,一沾床即睡著了,一覺醒來卻發現小語不知所蹤,裡裡外外找遍了,都沒有,他急忙推醒好夢正酣的庭安。
『社叔叔,小語不是在睡覺嗎?」庭安迷迷糊糊地坐起來。
「小語,她不見了!」江展榮心裡又急又憂,早知道會這樣,他說什麼也不會帶小語來了。怎麼辦?小語現在在哪裡呢?到大堂一問,好像是有一個小女孩單獨跑出去了,大概是三個鐘頭前。天啊!小語出去三個鐘頭了,江震榮簡直不敢再往下想了。哦,小語,他的寶貝!從來不信神佛的他在心裡求遍了各路菩薩,只希望小語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他身邊。
庭安已到附近去找小語了,已經去了好一會,怎麼還沒有消息?本來他也要出去找小語的,可又怕小語回來見不到他。突然,酒店的門口跑進一個小女孩,身穿草綠色吊帶裙的小語手裡拿著一隻雞腿,邊吃邊跑了進來。一看到他,還笑嘻嘻地叫了聲「爸爸。」
謝天謝地小語總算沒事,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可小語這次實在玩過頭了,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她。說著,他板起臉,對小語喊道:「小語,過來!」
小語絲毫沒察覺爸爸的嚴肅,仍拉著熙華的手笑嘻嘻地向爸爸介紹:「爸爸,這是秦哥哥,是他帶我回來的。」
「伯父,你好!我叫秦熙華。」秦熙華彬彬有禮的自我介紹,小語的爸爸此時才注意到和女兒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帥帥的大男孩,那男孩臉上的笑容和煦而溫柔。
「秦……」
「伯父,叫我熙華吧!」
「熙華,是吧?謝謝你送小語回來。」江震榮很友好的跟熙華打著招呼,眼睛卻逕直瞪著小語,小語一見爸爸這副模樣,才感覺到一股危機感。「糟了,爸爸一定不會輕易饒過我!」小語兩隻眼珠骨溜溜地直轉,「對了,乾脆趁爸爸不注意溜回房去睡覺,睡著了爸爸就不會追究了,明天再跟爸爸撒撒嬌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想到就行動,小語趁爸爸和秦哥哥打招呼,偷偷移動腳步向電梯走去。
「小語,回來!」對小語慣用逃避懲罰的招數,江震榮又豈會不清楚呢?
「完了完了,這次爸爸鐵了心了。」小語垂頭喪氣地轉過身來,同時吐了吐舌頭。
熙華見到小語這副生動的表情,想不幫忙都不行了。
「江伯伯,其實小語……」
「熙華,謝謝你送小語回來,你別替她說好話,不給她點教訓,她以後再鬧失蹤……」
「爸爸,不會了,小語保證以後會聽話,不會偷偷跑出去了。」小語最會查顏觀色、見風使舵了。
「你來之前,不也向爸爸保證過嗎?但是現在一來就鬧失蹤,萬—……」
「爸爸,不會有萬一的,我這麼聰明,這麼可愛,誰會忍心傷害我。」小語仍厚著臉皮為自己辯解。
「是啊!江伯伯,像小語這麼聰明的人,只有她騙別人,別人騙不了她的。」熙華忍住笑意替小語幫腔。
「哎,算了,既然熙華也幫你的忙,那這次就算了,但以後這幾天你必須老老實實呆在酒店,等我工作完了再帶你出去玩。」
聽到不用受罰,小語別提多高興了。可一聽爸爸後面的話,表情又是晴轉陰。天天呆在酒店,那多無聊呀!
「江伯伯,如果你工作忙,不如把小語交給我吧!我可以帶她出去玩。」一看到小語那失望的表情,熙華就有些不忍心。
「真的?秦哥哥。爸爸,好嘛好嘛!」小語天生是個樂天派,一聽以後可以出去玩,而且是和秦哥哥一起,她就忍不住手舞足蹈。
「你?」江震榮打量著熙華,他能把小語交給這個素昧平生的男孩嗎?
「江伯伯,你是不放心我嗎?」熙華看出了他的躊躇。
「這……」
「大少爺,你怎麼來了?董事長也來了嗎?」沒等江震榮說完,酒店陳經理就對熙華畢恭畢敬地行起利來。
「大少爺?」小語兩父女都吃驚地望著熙華。
「哦,忘了跟你們介紹,這是秦氏集團總裁的大公子,紅葉酒店也是屬於秦氏集團。」酒店經理介紹道。
「江伯伯,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我是真的很喜歡小語。」
「秦哥哥,原來你來頭這麼大?」
「小語,說話要禮貌。」
「沒關係的,江伯伯,我就喜歡小語的直率。」
「熙華,哦,秦少爺,那——麻煩你了。」
「江伯伯,你還是叫我熙華吧!小語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秦哥哥帶你去海洋公園玩。」
「真的?那太好了。」小語到底還是孩子,一聽有得玩,眼睛都發亮了。
「小語,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小語真不相信自己運氣這麼好,偷溜出去不僅不用受罰,還憑空撿了一個又帥又疼她的哥哥,想到以後每天都能出去玩,真是想想都美。
第二天,小語很早就打扮完畢等著秦哥哥,爸爸和庭安也開始了工作。大概九點,熙華敲響了小語的房門。
「秦哥哥!」小語從抄發上跳起來給熙華開門。
「小語,可以出發了嗎?」
「秦哥哥,我等你好久了。」
「真的嗎?那走吧!」
「秦哥哥,海洋公園很遠嗎?我們坐公車去嗎?」
「你跟我來!」熙華把小語帶到一輛紅色的敞蓬跑車前,「小語,上車!」
「秦哥哥,這是你的車嗎?好漂亮哦!」小語這才真正見識到秦哥哥的家世。
「嗯!這是我今年的生日禮物,爸爸送的。」
「秦哥哥,你爸爸真好!」
「小語,你爸爸不好嗎?」
「誰說的,我爸爸是天下最好的爸爸。」
「但他昨天不是要罰你嗎?」
說起昨天,小語還挺不好意思的。「昨天本來就是我不對嘛!」
「嗯!不錯,勇於承認錯誤的乖孩子!」熙華愛憐地摸摸小語的頭。
「秦哥哥,你有妹妹嗎?」
「你說呢?」
「一定有,秦哥哥,做你的妹妹真幸福,可惜我就沒有這麼好的哥哥。」
「誰說你沒有,你面前不是有一個嗎?」
「秦哥哥,你願意做我哥哥嗎?」小語又驚又喜。
「怎麼,秦哥哥沒資格嗎?」
「當然不是,我是太高興啦!不過……」
「還有什麼事嗎?」
「秦哥哥,你在香港,我在上海,隔這麼遠,我這次回去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小語,香港和上海也不是很遠吶,有空,秦哥哥一定去看你,平時你可以給秦哥哥寫信嘛!」
「對哦!」小語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女孩,問題解決了,眉頭舒展開了,笑容也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