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您幫我查查,三個月前年大夫曾來抓過藥,那藥方子還在不在?」綠萼抬頭看著掌櫃,笑得甜甜的。
藥鋪的掌櫃看綠萼討喜,便配合地找出了帳本,替綠萼查了查。
「嗯……的確有。」掌櫃的仔細地看了那藥方,口氣略帶遲疑。這年輕姑娘家,來買這藥,怕是不方便說得太明吧,於是掌櫃的語帶保留地道:「是有兩副藥方子,不過都是相同的功效。」
「那兩副藥都幫我包起來吧!」綠萼一聽,開心地道。
於是藥鋪掌櫃便依著藥方,轉身忙碌了起來,不一會兒便將包好的兩個油紙包交給她。
綠萼付了銀兩,接過紙包往衣襟裡一放,謝過掌櫃之後,便轉身要離去。
「姑娘,請等等。」基於慎重,掌櫃的決定還是交代一下比較好。「貼了紅紙的那副藥,藥性比較強,喝一次便成了,若怕傷身,就先喝沒貼紅紙的那副。但是切記啊,兩副藥可不能同時喝,不然怕大血不止,會有性命之虞啊!」
綠萼聽完,眉頭一鎖。「安胎藥還會喝到大血不止?」
掌櫃一聽大驚。「姑娘啊,您可別開玩笑了,這兩副藥可不是安眙藥,是打胎藥啊!」
綠萼一聽,大驚失色,不過腦袋機伶的她,馬上知道出了什麼事。原來年彩嵐及年有存根本是居心不良。現下年如意正與年彩嵐在竹林裡,綠萼心裡驚恐萬分,拔腿便往觀音廟的方向跑去。
竹林內的亭子裡,年彩嵐等到的不是年如意,而是開心大笑的陳寶玉。
「娘,我贏了!我贏了!」陳寶玉揮舞著短胖的雙臂,直直衝向年彩嵐。
「你姨呢?」沒有見到年如意,年彩嵐臉色大變,厲聲責問起陳寶玉。
陳寶玉被年彩嵐一嚇,馬上眼眶泛紅,捉在手裡的糖葫蘆及短箋全掉在地。
年彩嵐眼尖地看到了短箋,雖然已被陳寶玉給捏皺了,但上面的字跡仍清楚可見。她拾起短箋,看完了內容後,不怒反笑了起來。
接著她起身朝林子內喊道:「袁雄,出來吧!」
「怎麼回事?」倏忽間,袁雄的身影便出現在她面前。
年彩嵐將短箋交給了袁雄,上面寫著:
姊姊,我走了,莫尋我,祝你與震宇自首偕老。
「就是這麼回事。」心情一鬆,年彩嵐整個人便往袁雄身上貼去。「早知她要走,我就不用費心安排今日的出遊了,算她命大,哼!」
兩人也不顧陳寶玉在一旁,就這麼激烈地擁吻了起來,但就在此時,綠萼衝了進來。
綠萼一見年彩嵐與一名帶了刀的惡霸正不知恥地摟抱親吻,四處又不見年如意的身影,她心裡十分著急,害怕年如意遭到年彩嵐的毒手,於是驚怒之下,她衝上前去,一把推開兩人大聲怒喊道:
「少夫人呢?你們把少夫人怎麼了?還不快把少夫人交出來!」綠萼瘋狂的舉動,把年彩嵐嚇得退了兩步,但她很快便恢復了鎮定。
「綠萼,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把這惡霸趕走,他居然想侮辱我!」年彩嵐裝出驚惶失措的模樣,趕忙躲到了綠萼身後。
「哼,你不用裝了,我全都知道了!」綠萼大聲怒道,「你與你爹用藥打掉了少夫人肚裡的孩子,現在又與姘夫合謀捉走了少夫人,你們的奸計我全都知道了,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綠萼說罷轉身欲走,卻沒發現年彩嵐在聽到她的話後眼中閃過惡毒光芒。
「殺了她!」年彩嵐朝綠萼背後推了一把,綠萼整個人往袁雄的方向跌去,袁雄二話不說一刀就往綠萼肚子掃去,綠萼大雙眼,抱著肚子,跪倒在地,整個人往旁一倒,沒再起身。
「現在怎麼辦?」年彩嵐走到被嚇哭的陳寶玉身旁,先踢了他一腳,要他閉嘴後又道,「就說我與如意遇到盜匪,綠萼被殺,如意則被盜匪給擄走好了。」
「會不會懷疑到你頭上?」袁雄心不確定地問。
「放心吧,我現在有喜了,大家以為我懷的是連震宇的種,疼我都來不及了,哪會知道他根本沒動過我。」年彩嵐冷笑道。
「你有喜了?」袁雄一個大步向前,一把捉住年彩嵐的手。「是我的種?」
「當然是你的,難道還有別人嗎?」年彩嵐怒嗔道,用力地將手從袁雄手裡抽回。
只見袁雄大笑了幾聲後,將眼神移往蹲縮在一旁的陳寶玉身上。
「既然如此,那這個雜種就不能留了。」
年彩嵐不敢相信袁雄竟如此心狠手辣,雖然她並不是多愛護陳寶玉,但虎毒不食子,陳寶玉畢竟是她懷胎十月所生,怎樣都有了感情。看著袁雄一刀便要朝陳寶玉砍去,年彩嵐未加思索地衝上前去,一把護住陳寶玉。
袁雄的刀沒有砍上陳寶玉,卻在年彩嵐的臂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傷口。殷紅的血緩緩地流到了年彩嵐的腳邊,疼得她失聲尖叫了起來,待她被袁雄一巴掌打跌在地,她才忍著痛,顫抖地縮在地上。
「你為何要殺寶玉?」年彩嵐懷抱著嚇傻了的陳寶玉,自己也是滿心驚恐。
袁雄冷冷地看著年彩嵐母子。「我這可是為你好,如果連你兒子都死了,那你與年如意遇襲的說法,就更能讓人相信了。」
「借口!」年彩嵐大喊,「你知道我懷了你的種後,才想對寶玉下毒手,你根本是為了你自己。」
既然已經說破了,那袁雄也就不再裝了。「那又如何?你以為我會留那陳家的野種來瓜分我兒子將繼承的一切嗎?」
「你這個禽獸!」年彩嵐又想上前攻擊袁雄,卻又讓他一巴掌打跌在地。
「我若是禽獸,那你也相同。」袁雄步步進逼,似乎不打算放手。
年彩嵐擁著陳寶玉,咬了咬牙,道:「如果你殺了寶玉,那這肚裡的孩子我也不會留。」年彩嵐狠了心地威脅道。
袁雄停步瞇眼打量著年彩嵐,似乎正猶豫不決。但看年彩嵐不斷失血,若這樣拖延下去,搞不好他的孩子真會跟著沒了,於是他只好妥協道:
「你最好給我小心點,就算我放過這個雜種,他也分不到我一毛錢。」
袁雄說罷,狠狠瞪了年彩嵐一眼後,才轉身離去。
年彩嵐抖著身子,恨恨地望著袁雄離去的背影。她絕不會放過這個禽獸!年彩嵐拖著陳寶玉,現在她的手也傷了,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她了。
在收到官府的消息後,連震宇強要自己鎮定,他知道若要尋回年如意,自己就必須非常冷靜。
年彩嵐因受到不小的驚嚇,為免動了胎氣,在官府詢問過遇襲的整個過程後,連震宇便安排紅芙先到年彩嵐屋裡伺候著,並要求年有存寸步不離地陪在年彩嵐身邊。
其實,連震宇這麼做是另有目的。安排紅芙到年彩嵐的房裡,為的是就近監視;要年有存寸步不離地陪伴年彩嵐,則是不想年有存有機會可以伺機逃跑。
沒錯,連震宇一點兒也不相信這是單純的遇襲,就算年彩嵐因此而受傷,他也不會掉以輕心。因為自他從泉州得來的消息,在在顯示出年彩嵐是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加上還有袁雄這個惡人,他們有什麼事幹不出來呢?
為了將這三人繩之以法,連震宇早與官府有了協議。而為了能盡快救出年如意,他腳步未停的來到了府衙。一進府衙,便有人領著他到後院的一間房內,他推門而入,首先看到的是守在床邊的南柏郁及阮松青,而那躺在楊上的,則是臉色蒼白虛弱的綠萼。
是的,綠萼並沒有死。袁雄那一刀,剛好坎中綠萼懷中的油紙包,所以刀只入肉三分,綠萼雖然失血而昏厥,卻沒有性命之虞。綠萼清醒後,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了連震宇,雖然當時綠萼並未見到年如意,但眾人均相信年如意是被袁雄給藏了起來。接下來要如何引出袁雄,救出年如意,才是連震宇最在乎的事。
回府後,連震宇來到年彩嵐的房內,裝作擔心的模樣,先是安慰著,她,接著才道:
_「彩嵐,你就別再難過了,剛剛官府來了好消息,說綠萼並沒有死,只是受了重傷,應該很快就會醒了。」連震宇拍了拍年彩嵐的手,他當然注意到了年有存不安的神色,也感覺到年彩嵐的手猛然一抽的舉動。
「你安心歇息,相信那盜賊很快就會落網了。」
連震宇接著又說了些言不由衷的關懷話語,然後命令紅芙好好伺候著,一切安排妥當後,他才離去。
果然,連震宇前腳一走,年彩嵐便說肚餓,要紅芙到灶房去替她弄些吃食。待紅芙領命離去,年彩嵐便跳下了床。
「現在怎麼辦?綠萼那丫頭居然沒有死!若等那丫頭一醒來,咱們全都吃不完兜著走了。」年彩嵐現下哪裡還有喪子的悲痛,她現在只擔心事跡敗露後,自己會有淒慘的下場。
「看來,咱們不得不放棄這到口的肥肉了。」老奸巨猾的年有存當機立斷地道,「趁現在無人懷疑咱們的時候,要溜還溜得掉。」
時間如此緊迫,容不得兩人細思,於是兩人開始將房內所有值錢物品搜括打包,趁著四下無人之際,順利地從連府後門逃出。
兩人均不知曉,其實他們的一舉一動皆在連震宇的掌握之中,兩人一出了連府,便讓官府派出的高手盯上了,沒多久,兩人果然帶著眾人找到了袁雄躲藏的地方。
官府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一舉擒獲了三人。
而連震宇在第一時間衝入屋內。
「如意!」他不停地在屋內搜尋年如意的身影,但令人失望的是,完全沒有她的蹤跡。
連震宇失控了,他害怕年如意已經遭到了毒手,他又驚又怒地衝到年彩嵐面前,狂亂地伸出雙掌,掐在她的頸上。「說!你們將如意藏到哪去了?」
眼看年彩嵐就要死於連震宇的手上,眾人趕忙上前架開他。但連震宇已經抓狂了,他直接往官差身上抽出配刀,再次往年彩嵐衝去。
差點窒息而死的年彩嵐,正貪婪地大口吸氣,一見連震宇提刀衝向自己,嚇得慌忙大叫。
「如意她走了,是她自已走的,我有她給我的短箋,就在我袖袋裡!」
年彩嵐趕忙抬起上了枷的雙手,驚恐地臉上已佈滿淚水。
連震宇丟下刀,雙手在年彩嵐袖內亂掏,終於,他顫抖著取出了年如意寫的短箋。
連震宇不願相信年如意會這麼就離開他,但在看完短箋之後,他開始感到惶恐、害怕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連府的,待他踏入年如意房內時,他發現了她留下的那封信。生平第一次,他嘗到了心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