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賊們一方面畏懼「金璃宮」的神秘名聲,一方面見到自己的老大一出手就被打倒在地,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圍繞在四周;一見孫朝元來了,不禁鬆了口氣,立刻自動地讓出條路。
「宮主,孫朝元來了。」龍蠙低聲稟告。
嚴鈺面無表情地看著孫朝元出現,直到看見柳伶兒,臉上的表情才有了變化;他快速地巡視柳伶兒,再次確定她平安無事,驀然他雙眸射出寒光,注意到柳伶兒雙手被反綁,一個粗鄙的山賊推著她快走,差點將她推倒!嚴鈺心中湧現狂猛的怒氣,一個衝動想立即斃了那名山賊。
孫朝元及時開口,阻止了他的衝動。
「嚴宮主,咱們好久不見!」孫朝元臉上堆滿笑容,先抱拳做個揖,才定眼瞧向嚴鈺。「今日在此相見,也算是……你?你不是嚴祁?!你是誰?」他忽然發現眼前這位「金璃宮」宮主容貌雖酷似嚴祁,但年歲輕多了!
「這是我們『金璃宮』的現任宮主嚴鈺,乃是前任宮主嚴祁的獨生子。」龍蠙素知嚴鈺的個性不喜多言,遂替他說明。
「嚴祁的獨子……我見過你!你的臉不是滿佈刀疤?……」孫朝元一個念頭閃過,毫然止住話;莫非他當時數了人皮面具?他話鋒一轉,刻意奉承地說:「嚴宮主父子做事深謀遠慮,老夫實在佩服!佩服!」
嚴鈺不答腔,注意力集中在聽了孫朝元的話後身體一震的柳伶兒身上。
柳伶兒猛抬頭,搜尋地對上嚴鈺的視線,幾近無聲地呢喃:「融哥哥?」
嚴鈺早已想過數百次,當伶兒認出他時的情景:卻沒想到是這樣兩人遙遙相隔地處在一堆不相干的人當中!他心中十分惱怒,恨不得即刻帶走她,無奈,他只能狠狠地凝視她,以眼神告訴她,他對她這麼久才記起他的不滿。
孫朝元發覺嚴鈺始終看著柳伶兒,自以為聰明地說:「賢侄,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要這柳伶兒,無非是為了那『東西』,而我為了那『東西』也花了十幾年的工夫了,不如我們合作,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孫朝元的話引起柳伶兒的疑惑,她睜大的眼睜流露出心中的疑惑不安,詢問地望向嚴鈺──嚴鈺眼中驟然出現的怒氣,莫名地安定她的心。
「……她嘴硬得很!想來,你也還沒自她口中間出那『東西』的下落……」孫朝元仍滔滔不絕地說。「只要你跟我合作,我自然有辦法讓她乖乖地說出來!」
嚴鈺徑顧著以雙眼責備柳伶兒竟敢懷疑他對她的用心,根本不理會孫朝元。
孫朝元還以為嚴鈺不相信他有辦法逼柳伶兒吐實,又說:「賢侄不信?我在她身上達下了五次『毒王門』的獨門蠱毒,要是她七日內沒有服下解藥,就會燒痛、潰爛而死。」他不忘威嚇柳伶兒:「你再不說,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你又在她身上下毒?」嚴鈺頓時意會孫朝元話中的意思,咬著牙問。
又?孫朝元一愣。「哦!我懂了,賢侄是怕跟上次的『七味毒』一樣,輕易就解得了?這你放心,『毒王門』的解元是我的好友,他親口跟我保證,這次的蠱毒絕對有效,除了他給我的獨門解藥以外,別無他法。」
嚴鈺眉頭緊庭,掩不住聲音中的怒氣:「解藥呢?」該死的孫朝元!竟然又在伶兒身上下毒,他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解去伶兒身上的毒!
「在我這兒,萬無一失!」孫朝元拍拍腰際,隨即發出驚呼:「你……你這是做什麼!?」
嚴鈺迅雷不及掩耳地竄向前,出手抓向孫朝元的腰間,孫朝元沒有防備,狼狙地避開嚴鈺的攻擊。嚴鈺不待他站穩,反手又是一擊,孫朝元危急間提過柳伶兒擋在身前,嚴鈺怕傷到伶兒,半途收回掌力,由於攻勢太猛,在空中轉了個圈才落下來。
「放開她!」他因擔心柳伶兒的安危,嗓音更形冰冷。
「你想一個人獨吞,也未免太狠了!」孫朝元不再佯裝客套。「我是看得起你,才讓你分一杯羹,你想自我手中奪走她也不是件易事。」
為了強調做對柳伶兒的控制權,孫朝元扣緊她,柳伶兒不覺發出一聲痛吟。
「你再傷她一下,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哼,憑你──」孫朝元吆喝「黑風寨」的舊部屬。
「上,讓他見識見識咱們『黑風寨』的厲害!」
龍蠙等人保護地站上前來,嚴鈺揮手令他們退下,臉上露出陰冷的笑容,雙眼環視圍觀的山賊。他正迫切想抒發體內的怒氣呢!
不幸落入嚴鈺眼中的山賊,都不由自主地背脊發冷,沒命似的低下頭,不敢正視他。
「快上呀!誰先殺了他,重重有賞!」孫朝元吼著,還是沒有人敢動手。他臉上掛不住,惱羞成怒地責罵:「錢二貴,你是怎麼訓練下屬的?淨養些沒用的傢伙!」
「寨主,不是我們沒用……」錢二貴對孫朝元仍用以前的稱呼,說起話來也粗裡粗氣的。「實在是他們太厲害了,大當家跟他們一過招,立時唏哩呼嚕倒在地上像攤爛泥,我們怎麼敢跟他們動手呢!這不是擺明了『孫子罵外婆欠揍』嗎?再說這『東西』你找了這麼多年了,連個屁都沒聞到,我怎麼好叫兄弟們冒險!要是惹火他們『金璃宮』,我們也──」
「閉嘴!」孫朝元氣得差點七竅生煙。「都是一群飯桶!」
嚴鈺往孫朝元跨了一步──
孫朝元忙威脅道:「你別過來,要不我就殺了她!」
出乎意料地,嚴鈺不僅沒有停止行動,反而快捷地射向前,又突然地轉了方向,倏地扣住孫薏茹的咽喉處。
「爹,救我……」她只來得及吐上三個字,就被嚴鈺封住喉口。
「等我們找到了『東西』,二一分作五,一人一半,怎麼樣?你快放開她!」孫朝元不惜利誘。
「放開她!」嚴鈺長手指向柳伶兒,另一手仍冷酷地縮緊扣著孫薏茹的頸子。
孫薏茹一副快喘不過氣的樣子,雙眼外凸,咽喉發出乾咳聲,只能以眼神哀求父親救她。
孫朝元大口吐氣,來回地張望柳伶兒跟自己的女兒,一咬牙狠下心:「不行!我費了這麼多年的工夫,才等到她恢復記憶,你憑什麼……」他硬是忍住氣,換了語氣說:「就算你帶走柳伶兒,沒有我身上的解藥,她必定不肯告訴你『東西』在哪兒,你又何必!」
「你真的不放?」嚴鈺對他的話毫無興趣,不斷加重拍在孫薏茹頸上的手勁。
眼看自己的女兒已無力掙扎,臉孔因氣窒而扭曲變形,孫朝元仍放不下心中的貪婪,不肯放過柳伶兒。
「不要,不要殺她……」柳伶兒單薄但清脆的嗓音響起;她拚命搖著頭,盈然眼波中充滿哀求地凝視嚴鈺,希冀嚴鈺會放過孫薏茹。
這段日子讓她明瞭嚴鈺是個專制霸氣的人,沒有人能左右他、改變他;到現在她還是不能接受,高深莫測、難以親近的金璃宮主,會是小時候那個好心送她藥膏的融哥哥!?
「我喜歡的融哥哥,不會這樣凶暴的。」柳伶兒不自覺地輕聲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雖然隔著相當的距離,始終關切地注意柳伶兒的嚴鈺,還是從她的口形讀出話意。聽到柳伶兒這樣的評語,嚴鈺雙眉愈形糾結,怒眼圓睜地帶著惱怒瞪向柳伶兒。
柳伶兒愕然發現自己正籠罩在嚴鈺突如其來的怒意中,為什麼他……他這樣咄咄逼人地瞪視她?她什麼都沒做呀!可是,他確實是在生她的氣,她不知所措、倉皇地搖頭,忙著否認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過錯。
驀然,嚴鈺帶著怒意的眼神一閃,瞟見柳伶兒胸前搖晃的香囊,臉上的怒氣立即斂去。
「放蛇!」他一手拋開已昏眩的孫薏茹,簡潔地下了命令;轉頭之際,他對柳伶兒挑高一邊眉,彷彿在說──待會兒再跟你算帳!
「宮主?」龍蠙聽到這樣的命令大吃一驚,這豈不是會傷了伶兒姑娘!?
「放蛇!」嚴鈺不悅地重複。
龍蠙不敢再有所遲疑,立即解下腰帶上的錦囊,抓出一把黃色的粉末撒向孫朝元。稀奇的是,這些粉末不僅沒飛散在空中,反而像是有生命似的只朝一個方向奔去,恰巧在孫朝元身迸繞了一圈。
龍蠙背後的人在龍蠙動作之際,手腳快捷地解下背袋,跟著他之後把背袋拋向空中──一時,數口百計的棕色長蛇方向一致地投向孫朝元。
在場的人都看呆眼,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孫朝元更是駭然,他還來不及採取任何行動,全身上下即佈滿了蛇,蛇銳利的毒牙深深地陷入他的肌肉,他發出陣陣慘叫,那畫面、那淒厲的叫聲讓人怵目驚心。
最最令人難以相信的是,被孫朝元以一手扣住的柳伶兒卻毫髮無傷!
哦──原來伶兒姑娘頸上掛著「辟毒香」!龍蠙心裡歎道。莫怪宮主會下命放蛇,他倒是太沉不住氣了,以宮主重視伶兒姑娘的程度,怎可能不顧伶兒姑娘的安危呢?
柳伶兒額上的香囊即是與三胞胎偷出宮時,龍小蜚所給的「辟毒香」,是由棗香加上眾多驅蛇避毒的藥草所製成的香囊。「金璃宮」放牧的蛇群一聞到這獨特的香味,就會自動閃開,因此不斷竄動的蛇群,只攻擊孫朝元,對柳伶兒無絲毫興趣,不意中碰到了柳伶兒的衣衫,還會自動彈開。
但,柳伶兒早已嚇呆了!她全身僵硬,雙眼恐懼地看著眼前隨著孫朝元痛苦掙扎而甩動的一條又一條的蛇,胃液一下竄上咽喉,她一手摀住口,拚命想自孫朝元緊扣的手掙出,無奈她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倏地一隻大手輕易地將她的手自孫朝元肥厚的手掌中抽出。
「宮主!?」柳伶兒因太過驚嚇,乏力地回頭。
「沒事了!」
嚴鈺將她環近他,讓她的背倚靠在他結實的身上;接觸到他令人安心的體熱,柳伶兒體內的恐懼化為一陣抖顫。
「不!」孫朝元發出一聲慘叫,用盡最後的力量甩掉身上的蛇,露出來的肌膚上密佈血窟窪,全身血跡斑斑,威脅地迫近柳伶兒。「我不甘心!你……你說……『東西』在哪裡?你……快說……」話不及說完,他向前撲倒臥地,斷了氣,兩眼仍直瞪瞪地盯著柳伶兒。
柳伶兒眼神呆滯地看著孫朝元血流滿面、瞪大突出的眼珠,她的呼吸變得急喘……這畫面她好像看過!是誰……「啊!」柳伶兒發出一聲尖叫,軟倒在嚴鈺身上。
「龍蠙,取解藥。」
嚴鈺卷下命令,抱著柳伶兒施展輕功飄向場邊的樹下,輕輕地扳開她緊閉的牙關,塞入「神蜍丸」,同時在她頸後推拿數下。
柳伶兒悠然甦醒,一睜開眼就猝然撲到嚴鈺的懷中,嗚咽悲泣地說:「我記起來了!我爹是被孫……朝元害死的,我娘……還有我爺爺、奶奶與三叔一家,都是他叫人殺的,我跟爹回家時,他們全都死了!他……他是個大惡人!」
「我知道,我知道。」嚴鈺輕拍她的背,安撫道:「你別哭了,我已經替他們報仇了。」
「可是……他們全都死了……」柳伶兒抬起淚眼,哀戚地說。「我一閉上眼,就會看到他們……」說著,更多的淚水自她眼眶滑落。
看她流淚,嚴鈺前所未有地感到無助。他無奈地數口氣,將她的臉壓在胸前。
「你要哭就哭吧!」
龍蠙驚訝看到嚴鈺對柳伶兒如此寵愛包容的態度,他尷尬地清清喉嚨:「咳,宮主,解藥已經找到了。」
嚴鈺眼也不抬,沉聲說:「我們走!」他輕佻起柳伶兒的下顎,柔聲問:「我們先離開這裡?」
「嗯。」柳伶兒啜泣點頭。
嚴鈺手一抄,抱著柳伶兒躍上馬,揚起手正要喝令離開,突然感覺到柳伶兒扯拉他的衣襟。他垂首詢間地看她。
「小蝴蝶還在地牢裡。」
小蝴蝶?就是那個逃家的女孩?嚴鈺回頭一望,尋到了龍蟠,說道:「找到那個女孩!」
「是。」龍蟠知道宮主懷疑小蝴蝶的身份。
「走!」嚴鈺手一揮,策馬先行。
☆☆☆
大巴山麓,簡陋的鄉間客棧。
龍蜿遵照嚴鈺的指示,再次讓柳伶兒服下解藥,雖然小蝴蝶再三保證她先前給柳伶兒服的就是蠍蠱的獨門解藥,嚴鈺仍然不放心。然後,她服侍她梳洗,換上清潔的衣裙,一邊幫她梳頭,一邊說:「伶兒姑娘,幸好你沒事平安回來,否則我也只能以死謝罪,我竟然辜負了宮主的托付!」
柳伶兒愕然抬頭:「婉容,你怎麼這麼說?要是我發生了什麼意外,那都是我自己命中注定,絕對跟你沒有關係,你千萬別做出傻事。」
龍蜿搖頭說:「不,保護伶兒姑娘是我的責任。」她想,伶兒姑娘既已記起以前認識宮主的經過,就不必再隱瞞她的身份了。「我的真名叫做龍蜿。兩年前,宮主命我至孫家暗中保護伶兒姑娘,並且設法拿到孫朝元所用的毒藥,好讓令狐公子研究解毒的法子。」
「你……一直就是『金璃宮』的人?」柳伶兒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是的,我從小在宮裡長大。」龍蜿再一次證實。
「難怪你跟他們那麼熟!」柳伶兒表情落寞。「不像我,他們跟我之間總有段距離。」
龍蜿著急道:「宮裡的人都喜歡伶兒姑娘,他們知道伶兒姑娘是宮主的意中人,是他們未來的宮主夫人,才會緊守主僕的分際,絕對不是──」
「他們誤會了,我……我……不是宮主的……意中人……」柳伶兒莫名地紅了雙頰。
「伶兒姑娘,你怎麼這麼說!宮主為瞭解你身上的毒,動員所有的人大江南北地尋找令狐公子;我在孫家這兩年,每次見到宮主,他都再三詢問你的近況。宮主對別的姑娘向來不假顏色,卻為了伶兒姑娘如此費心,要不是他對伶兒姑娘──」
「不會的,我跟他……你們一定弄錯了!」不知為了什麼,柳伶兒的一顆心抨抨直跳,跳得她都亂了。
龍蜿不懂柳伶兒為何會懷疑如此明顯易見的事實,她又說:「龍蟠他們告訴過我,宮主曾為了他們害你跌下馬而勃然大怒,卻又為了你饒了他們;還有上次伶兒姑娘你身上的毒性發作,宮主親自照顧你一天一夜;這次你失蹤,宮主更是……」
龍蜿的話在柳伶兒腦中勾起了一幕一幕的回憶──落馬時,他關切地解下她的鞋襪,握著她赤裸的足裸……還有她不小心撞見他在溪中沐浴,他深沉難懂的熱烈眼神,而在她昏倒的前一剎那,他的唇正要覆上她的……柳伶兒羞怯地摀住她倏然變得火熱的唇,芳心亂竄──突然,她覺得胸口湧上毒腥味,頭側一陣刺痛,不由得縮緊眉心抬手按住胸口。
「伶兒姑娘……」龍蜿頓時住了口,焦急地問:「你怎麼了?」
「我胸口覺得……」奇怪!這疼痛如來時一般,又突然地消失了!柳伶兒困惑地眨眨眼,愣了半晌才說:「沒事了,你別擔心。」
「伶兒姊姊,救命呀!」龍小蜚像旋風似的衝進來,而且把阿金緊緊夾在腋下,一副後有追兵似的,一進門就跑到柳伶兒身後,躲在她的裙擺後面。
隨後,龍小螢、龍小蜜也白著臉慌張地跑進來,最後當然少不了剛剛歷劫歸來的小蝴蝶;只不過她臉上的表情可一點也不驚慌,純粹是來湊熱鬧的。
她們一進門都擠到柳伶兒身邊,七嘴八舌地說:「宮主好生氣,我爹也很生氣!」
「我偷聽到他們說的話,他們已經決定好怎麼處罰我們了!他們要把我們最最最親愛的心寵物帶走,他們一定是想殺了它!」
「我不要阿金死!」
「我也是,紅紅是我自小養大的!」
「我不要香香被宰來吃!」
「伶兒姊姊,求求你去跟宮主說情,好不好?」最後,龍小螢說出了三人的要求。
柳伶兒還沒開口,小蝴蝶倒先毛遂自薦起來:「我可以幫你們求情!這種事我最行了,每次我大哥闖禍,都是我替他跟找爹求情的。」
「小蝴蝶,你別鬧了!宮主不會聽你的話的。」龍小蜚氣惱地說。
「為什麼?」
「天下只有一個人能改變我們宮主決定的事情,那就是伶兒姊姊。」
「那簡單!我用我們『毒王門』的獨門解藥救了伶兒姊姊,所以伶兒姊姊為了報恩,應該聽我的話,那你們宮主聽伶兒姊姊的話,所以他也應該聽我的話。」
「哎呀,你不懂啦!」龍小蜚氣得直跺腳。
小蝴蝶困惑地眨眼,還想繼續問下去,龍小螢已眼快地摀住她的嘴,朝柳伶兒哀求說:「伶兒姊姊,現在只有你能救我們了。」
「你們先別怕,我會告訴宮主是我帶你們出宮的,請他不要處罰你們。」柳伶兒不像她們那樣確定自己說服得了宮主改變主意。
龍小螢機靈地說:「伶兒姊姊,請你告訴宮主,處罰我們別的沒關係,我們心甘情願,只要讓紅紅、阿金、香香留下來。」
當初她們設計伶兒姊姊帶她們溜出宮時,以為有伶兒姊姊這個共犯,就不怕事後的懲處,卻疏忽了一點──宮主對伶兒姊姊安全的重視──想到宮主發現是她們讓伶兒姊姊陷入危機時暴怒的樣子,龍小螢不覺雙腿打顫!宮主絕對不曾輕易放過她們的!
「唉!」她認命地歎息。
「我會求宮主答應的,你們別──」柳伶兒看到嚴鈺出現,訝然住口。驀然,龍蜿方才說的話躍上心頭,她倏地低下頭。
面無表情的嚴鈺看到擁擠的房內,雙眉蹙緊,語氣不悅地問:「你們都在這裡做什麼?」
三胞胎戰慄地站在一塊兒,不敢說話。
「你們怎麼跑來打擾伶兒姑娘,還不快跟爹回房!」龍蠙隨後而至,他到三胞胎房裡找不到人,推想她們一定是到伶兒姑娘這兒來了,擔心她們又闖禍,他立刻過來瞧瞧。
不料,三胞胎一徑低頭,就是不肯出來。龍蠙發覺嚴鈺的臉上肌肉繃緊,不禁冒出冷汗,總有一天他這條命會給他這三個寶貝女兒玩完的!
情急之下,他威嚇道:「你們還不出來!我們還有一筆帳沒算!」
龍蜿推著三胞胎。「快,快出去!別惹你爹生氣。」
龍小蜚首當其衝被推向前,她邊閃躲,心裡邊嘀咕:誰要出去!她們又不是傻瓜,只要一踏出伶兒姊姊的房間,爹一定會搶走她們的寶貝的,只有待在伶兒姊姊身邊才能保住……對了!她怎麼沒想到!
「爹,你不能逼我交出阿金,我已經把它送給伶兒姊姊了。」說著,她把阿金塞進訝然抬頭的柳伶兒懷裡,再得意地對她爹咧嘴一笑。
龍小螢立刻跟進,解下纏在腰上的紅紅,依樣畫葫蘆地說:「我的紅紅也要送給伶兒姊姊。」
柳伶兒聽懂了她的意思,嚇得連返幾步,想拉開彼此的距離,沒留神絆到椅腳,一個踉蹌向後倒去──
嚴鈺身形一閃到了她面前,伸手環住她的腰往前一帶,將她結實地擁住,順手將夾在他跟柳伶兒之間的金絲猴拋給龍蠙,以錯不了的怒氣命令道:「把她們全帶走!」
這次,三胞胎不敢再拖延,乖乖地出去,龍蜿也識相地離開,順便將還想留下來看戲的小蝴蝶也帶了出去。
屋內,立即沉浸在一片靜寂中──
終於只有他們兩人獨處了!嚴鈺心裡升起一股暖意,舒適地摟住柳伶兒溫軟的身子。自她恢復記憶之後,他就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等待伶兒說些取悅他的話,像是──她盼了好久才盼到他出現;她很感激他救了她,這輩子再也不離開他了……之類的甜蜜話語,就像她小時那樣。
等了許久,懷中的人兒卻像是睡著了,一動也不動的。
柳伶兒面紅耳赤地趴在嚴鈺胸前不敢動彈,專心數著耳中急促跳動的心跳聲,同時納悶,怎麼這心跳聲聽起來像是兩人的?而且一聲快過一聲,互相起了牽引作用。柳伶兒腦中熱烘烘的,全身酥軟無力,只能緊緊地倚靠在嚴鈺散發奇妙熱氣的堅硬胸膛,她害怕自己隨時會昏倒。她該不會是病了?柳伶兒突然想到。
「伶兒……」
「宮主……」
兩人恰巧同時啟口,四眼相望之下,柳伶兒的心抨然一動,她立即慌亂地垂下頭。嚴鈺著迷地看著她臉上展現出柔美醉人的紅暈,心中滿溢對她的柔情,久久不能自抑……
忽然他眉一皺,厲聲問:「你剛才叫我什麼?」
「?」柳伶兒不解地仰望他。
她惶然困惑的可憐模樣,令嚴鈺胸口又是一悸,不由放軟口氣:「以前的事你全想起來了?」
「嗯。」她又避開了他的注視。
「你想起我是誰了?」
「嗯。」
「你還記得以前怎麼叫我?」
「嗯。」
「好,以後不准再叫我宮主!」
「是。」
嚴鈺自認說得很清楚,她該懂他的意思了;可是耐心地等了等,她還是沒有任何表示。嚴鈺氣惱地直吐氣,最後憋不住,霸道地命令她:「你還不說!」
「什麼?」柳伶兒聽出他聲音中的氣憤,不知所措地盯著他的胸前低聲問。
「我的名字!」他繃著臉說。
這樣直接稱呼他的名字,實在太……柳伶兒躊躇片刻才說:「嚴鈺。」
「不是這個!」
他大如雷響的吼聲讓柳伶兒全身一顫,直覺地想避開他陡生的怒意;但她剛離開嚴鈺的懷抱,就又被嚴鈺攫了回去,兩條堅硬如鐵的手臂箍住她纖細不堪一握的腰身。
「別走!」嚴鈺將頭枕在她的發上,猛吸氣克制自己的情緒。半晌,他掩不住心中的失落,低啞地說:「我只是要你像以前那樣叫我──」
他赤裸裸的話語觸動了柳伶兒的內心,女子的直覺告訴她,他真的如婉容所說的,喜歡她……
浸淫在無以言喻的喜悅中,柳伶兒頓然明瞭原來她也早在不意中芳心暗許;她不由動情地以臉頰摩挲他的胸膛,低柔地輕喚:「融……哥哥……」
嚴鈺全身為之一震,顫抖地捧起她羞紅的嫩頰,啞聲道:「再說一次。」
柳伶兒赧然地低垂眼睫,不勝嬌羞地頭道:「融哥哥……」
勃發的狂喜情慾燒灼著嚴鈺,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柳伶兒驚喘地合上眼,感覺一道強烈的電流從背脊而下;她伸出小巧逗人的舌尖輕舔熱燙的唇,嚴鈺猛抽口氣,受到蠱惑地緊盯那片迷人的粉紅,不由自主地湊近她誘人欲醉的粉嫩紅唇──
柳伶兒直欲著氣,合上的長睫輕輕顫動,敏銳地感覺到他熱烈的吐息愈來愈靠近,直到她乾渴的唇前:她再也忍不住,從微啟的唇中溢出一聲輕吟,就在相合的前一秒,突然她不省人事地軟倒──
嚴鈺呆然地扶住她,不敢相信這樣的事竟然發生第二次!他難以接受地搖頭,兩次都在他就要吻上她的唇時,她就昏倒了!老天為何這樣捉弄他?他已經等了這麼久了!他心裡有說不出的挫折。
唉!嚴鈺無奈地將柳伶兒抱上床鋪,坐在床沿凝視她如孩童般純真的睡盛,一雙大手掌包裡住她雪白的心手,心裡為她的纖細脆弱輕歎──咦!她的脈象為何這樣怪異?嚴鈺凝神細診,忽變得神色緊張,怎麼會!?
他一反平時的沉穩,顛躓地衝出房外嚷著:「龍蠙!龍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