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休息了。」
菲瑞爾……我們這樣約定好不好?
「該死!」
菲瑞爾……對不起……
「你別逞強好不好!要是君延醒來看到你這樣,他會開心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你不明白!」
菲瑞爾……菲瑞爾……我愛你……愛你……愛你……
記憶閃過無數個陌生的畫面,一徑地流向鞏君延短暫的記憶之窗裡,那些陌生的記憶像找到自己的位置般盡數排列整齊,將鞏君延的記憶往前推溯了四十多年,他感覺到自己是鞏君延又不是韋君延,兩個平行的記憶在那間重疊,他承受不了那麼大的衝擊力,腦袋一直是迷迷糊糊的,耳邊有人在交談,但他聽不清楚。
事實上,他什麼也不清楚……
「我是不明白,但是我起碼知道你們兩個都太為對方著想,一個倒另一個定不眠不休的隨侍照顧,可當君延醒來,看到你這樣,我不相信他會開心。」
「我只希望他醒來後第一個看見的人是我……」
「菲瑞爾!你該休息,別忘了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法力強大的伯爵了!」
「奇特,你怎麼不在外頭遊蕩久一點再回來?」伯爵厭惡的瞥眼不知道為什麼取消行程回來的奇特。
「敬恆要放暑假了,他會來宅邸,我當然要回來。」一年一度為期三個月的度假,是鞏敬恆前來英國的日子,以往奇特不論再忙都會空出三個月來陪伴這位朋友,今年當然也不例外。
「他又要來了?」伯爵對鞏敬恆沒有好感,即使鞏君延的事他幫了大忙,伯爵仍難以對他有好感滋生。
「他每年都來,不差這一年不是嗎?」奇特捉住伯爵的左手,往上提拉,
「我明白你不想離開君延的心情,好歹你也躺在他身邊休息好嗎?」
自從「君延」離開,而伯爵陷入沉睡養傷後,奇特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了。
「我沒事,別擔心我。」伯爵想抽回被奇特捉住的手,然而看在奇特眼裡,伯爵不過是垂死前的掙扎罷了。
「兩位爵爺,血送來了。」強森捧著盛有血的酒杯出現。
「謝謝你,強森。」奇特給強森一個讚許的笑容。
「那裡,這是我份內的事。」強森回以一個彎身鞠躬,看著床上沉睡毫無動靜的鞏君延。
「鞏先生還沒醒嗎?」
「還沒。」奇特將其中一隻酒杯遞給伯爵,伯爵接過,一仰而盡。
「都好些天了,不醒也不是辦法。」強森語重心長的說。
那天不知怎麼的,打了奔雷下了狂雨,結果宅邸的電被斷,好不容易修好了,卻換來鞏君延陷入昏迷。
伯爵說鞏君延在昏迷之前說出瞭解咒的話語,可幾天過去,伯爵期待的心反成煎熬。
「是啊,君延再不醒,伯爵就成吸血鬼干了。」奇特看伯爵癡癲的模樣也只能搖頭歎息。
「RestezPourmoi……」伯爵輕觸擊君延的眼角,輕喃。
沒有文獻與人記載這個咒術解了之後會如何,伯爵原本的欣喜全教鞏君延多日未醒給磨掉。
「留在我身邊,別離開,別再次離開了……RestezPourmoi……RestezPour
moi……」伯爵鮮少在鞏君延面前說法語,但事實上除了他們一族的古老語言外,法語才是伯爵平常主要說的語言,一碰到什麼緊急事件或是下意識說出口的話,大多是法語為多。
「菲瑞爾,你說法語,君延聽得憧嗎?」奇特發現伯爵無意識之間吐出一大串的法語,於是怕拍他的肩,安撫性地問。
「對哦,我忘了……」伯爵迷惘地抬頭看著奇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一急就會這樣……」滿口的法語,君延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若是他見著了,是否會難以接受?
「菲瑞爾……」鞏君延的聲音輕逸,喚出佔滿心房的名字。
「君延!?」伯爵與奇特他們全都沒有發現鞏君延清醒了,因而十分訝異的看著鞏君延,伯爵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而要奇特打他一拳看看會不會痛。
「沒事要奇特打你做什麼?」鞏君延唇色掛著笑意,朝伯爵微抬手,倦意與情意纏綣。
伯爵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撫上他的臉頰,藍紫色眼眸巡視著他,在確認著什麼。
「你在找什麼嗎?」鞏君延沉黑的眼看不透任何的心緒。
伯爵卻因此而肯定眼前的君延是哪個。
他握緊鞏君延的手,盯著他蒼白虛弱的面容,久久不成言,只有紊亂的呼息洩露他的心情起伏。
「不叫我嗎?」鞏君延的耐性散逸些許,輕問,語間有著柔柔的情意鋪披。
「不是說耍永遠呼喚我的嗎?」
「君延……君延,君延,君延,君延……」伯爵額碰上他的,呼喚著他的名,親吻著他的唇,凝望他堅定不移的眼眸。「君延……」
「菲瑞爾,久等了。」鞏君延虛軟無力的抬起顫抖的手碰觸伯爵的臉龐,黑眸凝聚淚水,滑落眼眶。
「別哭,別哭,沒有等很久,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伯爵吻吮去鞏君延的淚,仍然不太敢相信朝思暮想的他終於回到身邊了。
「你辛苦了。」鞏君延想抱伯爵,然而他全身的氣力都像被抽光似無法動彈,稍動即感受到酸疼。「抱我。」
「你沒事吧?」伯爵感受到鞏君延的虛弱,心疼不已的問。
「肚子餓而已。」鞏君延肚腹空空但心卻滿滿。
「強森。」
「是。」強森得令,退下。
「君延,好久不見。」奇特在鞏君延的視線落至自己身上時笑道。
「好久不見,謝謝你了。」鞏君延倚在伯爵懷裡,笑得滿足與幸福。
「不客氣,舉手之勞罷了。」
強森呈上血之後,奇特與強森兩人便先行離去,留下伯爵與鞏君延兩人。
「飽了嗎?」伯爵拭去鞏君延嘴角殘留的血,笑問。
「嗯。」鞏君延點點頭,氣力隨著飲入的血液而稍事復原,仰首端詳伯爵,深思地凝望著。
「怎麼了?」伯爵被鞏君延瞧得渾身不自在。
「你受傷了吧。」鞏君延肯定的話語配上盤石般堅定的眼神讓伯爵有種無處可躲的感覺。
「我……」伯爵眼神飄移著,最後只能無奈苦笑。「你……」
鞏君延總在不該敏銳的地方敏銳過人。
「我怎樣?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給我躺好。」鞏君延揪住伯爵的衣領,要他躺下。
「好,我躺,你別動手動腳。」伯爵躺在鞏君延身旁的空位,鞏君延替他蓋上被子。
「你以前沒有這麼虛弱。」鞏君延憂心忡忡的撫摸著伯爵的額角,凝盼伯爵蒼白依舊的臉龐。
「不打緊,死不了的。」伯爵握住鞏君延的手,將之湊近唇邊親吻。
天知道他想如此碰觸鞏君延多久了!
「你已經死了當然死不了,可是你的身體以前沒那麼弱。」鞏君延可不是先前的那個年輕容易被他三言兩語帶離話題中心的鞏君延。
「我沒事。」伯爵安撫一笑,攬他入懷。「我比較擔心你。」
「擔心我什麼?」鞏君延枕著他的手臂,側躺著看伯爵。
「你跟現在這個君延沒有違和的地方嗎?」伯爵深情睇望,眸眼皆柔,與鞏君延十指交纏。
「你指性格還是記憶還是對你的情感?」鞏君延一針見血的問,幽深的眸鎖著伯爵。
「全部,包括你的身體狀況。」伯爵微斂睫,放低視線與他相望,忍不住親吻他的唇。
「你說呢?」鞏君延見伯爵怏然的模樣,不由得笑出聲來。
「我真的很擔心。」伯爵不知道如何面對野貓似的鞏君延,事實上因為太過愛他,使得伯爵任由鞏君延宰割。
「唉。」鞏君延經歎口氣,撫上伯爵的脖子,「我說過你能強迫我的,不是嗎?你對我太好了。」
「不對你好,我又該對誰好呢?」伯爵擁鞏君延入懷。
「封印的記憶重開,很多回憶都回到這裡。」他指指自己的心與頭腦,「我記得自己的前世,記得與你的相戀,記得與你分離,也記得自己死去……」
「你只要記得開心的事,其它的什麼也不需要理。」伯爵想起那生離死別的痛苦,微揚眉,藍紫色的眼眸只看著鞏君延。
「不,若沒有經過這些,我就不會知道自己帶給你多大的痛苦,你將我自死亡後的世界拉回來,違背天理,這些……難不成都要你自己一人承受?」鞏君延憐愛地望著伯爵。
他為自己傾其所有,鞏君延又豈能安然自在的過著由伯爵一手建構的日子?即使伯爵不在意,然而鞏君延也想為伯爵付出些什麼。
伯爵才要開口,鞏君延又續道:「我不可能讓你只手為我遮天,好歹,也讓我追上你,跟你並肩行走吧!」
「只要你回來就好了。」伯爵不在乎那些痛苦。
「我是回來了,但是我也同時保有這個君延的所有記憶,這樣加一加,我已經是六十幾歲的老頭了。」鞏君延好笑的說。
「才六十幾歲,就喊自己老,那我怎麼辦?」伯爵親吻他的額頭,開懷的笑著。
回來了,若延真的回來了……他們終於又能在一起了……伯爵這才真正安下心來,真心敞笑。
「你是千年老妖啊。」鞏君延用鼻子頂他,笑出聲。
「不死妖精是嗎?」
「對,不過我就是愛你這個不死妖精。」鞏君延笑著吻伯爵,兩人交換彼此的呼吸,分享那穿透彼此的情感。
「承蒙愛戀,無以為報。」伯爵伸出一隻手指抵撫住鞏君延的唇,深情睇盼微笑。
「你在說什麼啊……」鞏君延吻含著伯爵的手指,眼角濕潤。「你難這不明白,不只有你一個人有相同的愛戀嗎?我們是戀人吧?」
「嗯。」伯爵眸色變深,注視著含著自己手指的鞏君延,聲音低啞地響應。
「既然是戀人,只有一方付出不會太累嗎?」鞏君延輕咬下伯爵的手腕,由於虎牙長長了,因此留下兩個齒印,沒有滲血。
「不會。」伯爵微皺眉,但不是因鞏君延啃咬的舉止,而是他幽深若水的眼神,伯爵受不住地低吟一聲。「君延,你才剛醒,別誘惑我……」
「噗。」鞏君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偎近伯爵,嗅著他身上的氣息,恬然合眼道:「我以為我再也不會見到你了。」
明明愛得那麼深,明明想要永遠在一起,可是他無法拋卻家庭傳統的責任,現在他可以了……他已經掙開束縛了……
「我也是。」伯爵摩挲著鞏君延的頭髮,低應。「我以為我得花上好幾百年的時間讓你重新愛上我。」
「誰叫你不誘惑我?」鞏君延失笑,抬首看伯爵。
「當你失去那些前世的深刻記憶時,我該拿什麼來誘使你墜入我的懷抱呢?」伯爵不敢冒險,新生的鞏君延太野也太自主,或者該說有一部份的原因是伯爵寵出來的,所以進展緩慢。
過於呵護反而致使彼此距離加深,然而伯爵卻無法停止呵護鞏君延。
「你的魅力非凡,連我沒有記憶時都對你著迷萬分,你不知道嗎?」鞏君延打了個呵欠,將之前不敢說出口的話語說出。
「我只知道你在躲我,有些反應奇特,但後來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不過喜歡到什麼程度我不知道。」伯爵指尖撫過鞏君延的臉頰。「你累了。」
「我一直是愛你的,只是當時不認識你,後來又想要對抗腦子裡的聲音。」鞏君延搖搖頭,捉住伯爵的手,解釋,「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
「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在我身邊,而且不會再離開我。」漫長的等待與守候,伯爵只在乎那個結果,至於之中路程遭遇,他反而不是那麼在乎。
「嗯,我不會再離開你。」鞏君延窩在伯爵懷裡,許諾。
「我知道。」就算鞏君延要離開,伯爵也不許。「睡吧,嗯?」
「嗯。」鞏君延合上眼,滿足地入睡。
伯爵親吻下他的額頭,也跟著入眠。
「Jet'aimer.」
「Jet'aimer.」
「Jet'aimer.,Jet'aimer.」
「Jet'aimer.,Jet'aimer.」
「Thespian!」伯爵朝鞏君延豎起大姆指。
「一句
「我愛你」我當然會囉。」鞏君延看眼伯爵,又多念了幾次適才伯爵教給他的法語,爾後疑惑的問:「一般不都是從問候開始的嗎?」
「我想先讓你知道愛語如何說。」伯爵說出自己的想望。
「原來你是有目的的。」鞏君延合上書,將書擱在長椅,起身走向坐於辦公桌後的伯爵。
「被你發現了。」伯爵將椅子往後退,讓鞏君延靠生於辦公桌沿。
「你的那點小把戲那騙得過我?」鞏君延俯身微笑,與伯爵親吻。
「菲瑞爾……」奇特突然出現,手裡拿著一大疊文件,話才起頭,即因見著兩人親吻的畫面而頓去。
「奇特,有事?」伯爵在兩人一吻結束後,泰然自若的問。
「你們兩個也太如膠似漆了吧?」奇特頭痛的將文件放上桌,盯著毫不掩飾的兩人。
「我們感情好你嫉妒?」鞏君延瞄眼奇特拿過來的文件,揚眉,沉吟。
「我只希望你們兩個別不分時間地發情。」奇特無奈的看眼伯爵,後者聳肩,「老實說,君延你一點也沒有變,若說有,便是你變得肆無忌憚。」
「因為阻礙我的因素沒有了呀。」鞏君延微微一笑,抬手掠開長長的瀏海,「你們也有運輸業?」
「運棺材需要,所以乾脆自己開一家。」伯爵解釋,他習於自立自強,因此需要什麼就會砸錢下去建什麼。
「運棺材去哪裡?」鞏君延頭一次聽到開創事業用這種理由的。
「以前要旅行的時候,都得靠海運,所以就辟了條航線專用,於是就有運輸業,一直到現在。」奇特加注。「這個在以往可是我們這一族主要的交通線以及用具呢。」
「現在呢?」運輸是很大的事業,然而也當是虧錢的大洞。
「陸海空都有,但是不多,主要是投資的型態。」奇特光是搞一樣運輸就快瘋了。
「嗯。」鞏君延看著財務報表,神情凝重,「你們投資的好幾家航運公司都虧錢,怎麼不抽回資金?」
這樣賺不了錢反而是送錢給對方。
「還在觀察中,這幾家公司的航線都不錯,旅行時的好線路,捨不得放棄。」奇特理所當然的說著。
鞏君延一聽,禁不住一直笑,「你們的資產到底有多少,容得你們如此揮霍又養一群不會賺錢的公司?」
只因為貪圖航線佳,旅行時的好路線而持續投資虧損的公司,伯爵與奇特的經營哲學推翻鞏君延的認知。
「不知道。」伯爵與奇特異口同聲的說。
伯爵與奇特名下本來就有產業,加上接收其它族人的「遺產」,使得他們名下的財產多到數不清,而他們他鮮少費神去數,尤其是伯爵將名下大半產業移轉給奇特後,伯爵更輕鬆了。
他只要每年坐收股利即可養活自己,悠閒得很,不過苦了奇特。
「服了你們。」鞏君延的手不小心照到溜過窗簾間隙的陽光,吃痛地低叫一聲,趕緊抽回手,然而灼傷已蹴。
「君延!?」伯爵拉過鞏君延的手來一看,大驚失色,「慘了。」
奇特湊過來一見,也是大搖其頭。「一定很痛。」
「沒有很痛,你別擔心。」鞏君延眉梢微揚,看著伯爵的頭頂,伯爵隨意束起的長髮髮梢垂落,他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撩玩著伯爵的頭髮,聽到奇特推波助瀾的言論,給他一瞥。
「不可能不痛,吸血鬼對陽光沒有免疫力,你這灼傷好歹要十天半個月才會好。」伯爵眉頭緊緊糾結,藍紫色眼眸漾著心疼。「搞不好會留下疤痕。」
「男人留疤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相較於伯爵與奇特的緊張,鞏君延反倒一派輕描淡寫。
「君延,你別逞強,我們都知道被陽光照到的滋味像火烤。」奇特嘴角都下垂了,「那痛……嘖嘖……不是開玩笑的。」
在沒有交換東西以求在陽光下走動之前,奇特連看到陽光都嫌刺痛。
「我說了沒事。」鞏君延攏眉,「別將我當玻璃娃娃,可好?」
後面那一句是對伯爵說的。
「我情不自禁。」伯爵不知打那兒取來一塊濕巾,將之覆上灼傷的手背,陣陣小小的白煙自濕巾透出,伯爵見狀看眼鞏君延,鞏君延不知是無感還是痛到深處,仍是沒有什麼表情,伯爵朝鞏君延招手,要他俯低頭。
鞏君延依言,伯爵伸手捏住他的臉頰,鞏君延拍掉他作怪的手,皺眉,「做什麼?」
「別逞強。」
「難道要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才行?」鞏君延揚眉,豈不知伯爵的心思。
「那也得你哭得出來才行吧?」奇特含笑調侃。
「不然你們期望我會有什麼反應?」鞏君延淡這,反手捏住伯爵的臉頰,回報伯爵剛剛的攻擊。
「灼傷之類的傷我們沒有辦法醫療,只能任它自然好,而通常自然好都會留下疤痕……」
「所以?」鞏君延根本不在意這一點小傷,可伯爵與奇特卻不等閒視之。
「嚴重者,會教熱氣入侵,造成生命的威脅。」伯爵憂慮的再換過一條濕巾,盡量釋放傷口的熱氣,以免鞏君延因此喪命。
「直說不就得了?何必拐彎抹角?」鞏君延輕歎口氣,「沒想到當吸血鬼還挺麻煩的。」
「沒有人說吸血鬼好。」伯爵苦笑,再換過一條濕巾,而那看似小小的灼傷,至今已「烘」干三條濕巾。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鞏君延俯首親吻伯爵那苦澀的笑痕。
「你怎麼如道?」伯爵再換一條濕巾,這已經是第四條了。「這一百年來,地球的太陽愈來愈毒辣,若是不小心被太陽照到,通常不會容易好。」
「那你們是如何於陽光下行走的?」鞏君延發現整個宅邸只有他不能在陽光下行走,造成假若他在白天醒來,宅邸的窗帷都是得垂放。
伯爵與奇特同時沉默,鞏君延卻於此時想起很久之前曾與奇特談過的話,試探地問:「需要交換某樣東西嗎?」
伯爵瞪眼奇特,奇特無辜的搖頭,鞏君延撫上伯爵的臉頰,要他將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真的吧?真的需要交換某樣東西對吧?」
伯爵默然。
「菲瑞爾。」鞏君延催喚。
「是。」伯爵無奈吐實。
「這個世界什麼都是有交換的,你別擔心我會有什麼激烈反應。」鞏君延看透伯爵的憂心,「有時候我倒希望你什麼都跟我坦白,畢竟我們要生活很久很久,久到物換星移,如果不能坦白,就會埋下爭吵的種子,何必呢?」
「君延,你變了。」伯爵感覺鞏君延有種豁出去的氣勢。
「不變哪熊和你在一起?」鞏君延笑了,低頭碰上他的額,與伯爵對視,「怕了吧?怕了就要好好的捉住我,知道嗎?」
「呵呵。」伯爵也笑了,伸手環住他的腰,將他拉入懷裡,坐上自己的大腿,兩個大男人擠在同一張椅子上,樣子很滑稽。
「兩位,拜託一下,那張椅子受不住你們兩個的體重的。」奇特為椅子抱不平。
「奇特羨慕我們嗎?」鞏君延刻意嗲起聲音,惹得奇特打起冷顛來。
「哈哈。」鞏君延起身,改坐在伯爵椅上的把手。
「你就以我的反應為樂。」奇特想念之前那個單蠢又野蠻的鞏君延,現在這個鞏君延心機深沉,一不小心還會踩中他老早設下的陷阱。
「玩玩而已,你禁不起玩嗎?」鞏君延眼微笑,伯爵見他手背上的濕中干了,又拿了一條換覆上。
「我敢說不嗎?」奇特盯著鞏君延的手背,蒸發的情形已減緩,
「菲瑞爾,還是讓君延交換比較好,否則以他的漫不經心,只怕身上會被太陽燒出一堆傷。」
「我也想過,但就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伯爵看眼鞏君延,他眸底的不悅升高,顯示他現在聽不懂伯爵與奇特在說什麼。
所幸他們這族的語言鞏君延的聽力與口語能力皆屬初級。
「直接了當的說吧,否則他又要怪你婆媽了。」奇特想起伯爵被鞏君延「訓示」的場面就想笑。
「你們給我說英語。」鞏君延挑眉,橫眉立目的要求他們兩個說他懂且流利的語言。
嘖,外國人就是這一點煩惱,除了第一外國語,通常會學個第二外國語,因此他們一個人除了本國語又能多懂其它兩國的語言,使用甚者,便會像伯爵與奇特一般轉換語系自如,苦了只懂中英美日幾國語言的鞏君延。
鞏君延曾猜想過伯爵與奇特兩個人搞不好連非洲土話都懂。
「好。」奇特聽從地轉回英語,發出的音是英國腔,好似他是在英國出生似的。「菲瑞爾與君延你們研究一下這些財務報表吧,我快被搞瘋了。」
「剛剛君延不正好替我們解決了運輸那一項?」伯爵檢查著鞏君延手背的傷勢,見熱氣完全蒸發才安下心。
「兩位爵爺、鞏先生,外頭有位傑森.莫裡先生來訪,他想見鞏先生。」強森出現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