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曼萍緩步走向莫曉生,一身剪裁合宜的名牌套裝,將她曼妙惹火的身材顯露無遺,一頭烏黑油亮的長髮垂在胸前,美麗的面孔上是最新穎的彩妝,婀娜的身形在她穿過會議室時,幾乎吸引了室內所有的目光。
「西城集團」與高氏企業的會議剛剛結束,雙方的負責人在閒談間做著離開的準備。
高曼萍此次則是以高氏企業代表的身份出席這個會議,熬過了漫長的議程,好不容易會議結束,終於得以和莫曉生進行私人的談話,她嬌媚的眼眸緊盯著莫曉生,她這次可不能再給他逃了。
「嗨,曉生。」
莫曉生坐在桌首,正和季若冰討論方才會議的內容,他聞聲抬頭望向聲音來源處,微微地笑了笑,「曼萍,有什麼事嗎?」
高曼萍的目光先掃過坐在一旁的季若冰,才巧笑倩兮的開口道:「曉生,你回來都十幾天了,我都沒機會替你洗塵,這樣吧!選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由我做東請你吃飯吧!」
莫曉生回道:「我都已經回來這麼久了,也用不著什麼洗塵了。而且最近除非是為了公事,否則我都盡量減少在外面吃飯。」
「為什麼?」高曼萍也聽到了一些風聲,這次莫曉生回台灣後,還沒跟任何人出去約會過,連應酬性的約會都沒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只是遇上了一些麻煩。」莫曉生低頭整理著文件,頭也沒抬的回答。
「麻煩解決後,一切又會恢復往常。」
莫曉生將手上的文件遞給季若冰,說道:「這些就麻煩你了。」
季若冰接過後,便走回自己的座位開始收拾東西。
高曼萍收回目光,注視著莫曉生,好奇的問道:「你的助理什麼時候換人了,東森人呢?你該不會把他給辭了吧?」
「怎麼可能!?你也知道東森就像是我的左右手,是不可或缺的,只是我派遣他到歐洲出差去了,為期兩個月,所以我另外請了人。」莫曉生解釋著。
「那麼這位季小姐只是暫時代替東森的囉?」
莫曉生的目光不自覺地掃過季若冰,眼裡帶著幾許深思。「她的能力很好,如果她願意的話,我倒是希望能繼續將她留在「西城」。」
高曼萍莫測高深的笑了笑,「她怎麼可能說不呢?外面有多少人擠破頭想要進「西城集團」,更何況是你親自開口,我想沒有人會拒絕的。」
莫曉生嘴角彎起了一抹微笑。「我已經被拒絕了。」
「啊?」高曼萍的眼光再度飄向季若冰,心下有了警惕,這個看似冷漠的清麗女子,絕對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我還是覺得不妥。」季若冰猶豫著,「莫先生,我還是希望你能拒絕。」
莫曉生下了車,走到另一側打開車門,才俯身向車內的季若冰說道:「都已經到了,再拒絕人家未免失禮。你放心吧!我和曼萍認識很久了,不會有什麼事的,請下車吧!」
季若冰默默的下了車,若不是莫曉生堅持,這趟門是不必出的,想也知道高曼萍口中的緊急公事絕對不緊急,這只是她約莫曉生出來的藉口罷了,高曼萍對莫曉生的意圖任誰都看得出來。只是令她不解的是,莫曉生在眾多的邀約中為何獨獨答應高曼萍?
難道他對高曼萍也有意思嗎?
「若冰,你可不可以不要稱呼我為莫先生,都已經下班了,還需要如此見外嗎?」
莫曉生的話打斷了季若冰的思緒,其實她並沒有真的陷入沉思,由於職業需要,她的神經隨時都是處於警戒狀態之下。
她望了莫曉生一眼,淡然的道:「我的執勤時間是二十四小時,我也不認為直呼你的名字是適當的。」
莫曉生聳了聳肩,沒再說什麼。兩人便直接步入餐廳之內,由侍者領著他們來到高曼萍所在的位子旁。
高曼萍一見到莫曉生身旁的季若冰時,原本帶著微笑的美麗臉孔霎時僵住了,好一會兒她才又恢復笑容,輕聲道:「怎麼季小姐也來了?」
莫曉生微微笑道:「你不是說要談公事嗎?當然得帶她來了。」
高曼萍語帶玄機地說:「你這個做老闆的也未免太不應該了,這麼晚了還要加班,做你的屬下真辛苦。」
「若冰對工作從來不會抱怨的。」莫曉生看了看一旁靜默的季若冰。
「是嗎?你們倆坐啊!別儘是站著。」高曼萍招呼著他們入座。
「對不起。」季若冰開口道:「能不能請高小姐換個位子,移到前面一點?」
「為什麼?」高曼萍詫異的問:「這個位子可是我特別訂的,有什麼不好嗎?」
季若冰只是面無表情的說:「我覺得窗邊的位子不太好,能否換一下呢?」
「但我一向喜歡坐在窗戶旁邊,曉生你也知道的。」高曼萍有點生氣的看著莫曉生。
「何況現在要換,也不見得有位子讓我們換呢!」
「一定可以換的,只要跟餐廳的人說一下就可以了。」季若冰固執地回道。
高曼萍臉上出現了不滿的神色。「曉生,你這位助理是怎麼回事呀?」
莫曉生開口打圓場:「算了,若冰,坐這裡也沒什麼不好。曼萍說得對,現在正是用餐時間,換位子可能有些麻煩。」
季若冰注視著莫曉生,隨即垂下了目光。「既然莫先生這麼說,一切就聽從你的意思。」
都已經上甜點了,還沒聽到莫曉生和高曼萍談到什麼公事。季若冰沉默的坐在一旁,冷眼旁觀著一切,這兩人之間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果然是相交頗深。他們言談間偶爾問起她,她都只是應酬性的敷衍一下,她倒寧願這兩人把她當成隱形人。
她隨手拿起湯匙正欲食用眼前的甜點時,握著湯匙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中,她抬頭望向窗外,眉頭不禁輕蹙了起來。對面街上那輛墨綠色的車子好像停了很久,車上應該是沒有人才對,但它的車窗幾時搖下來了?
街上的車子來來往往,街燈車燈照得大街有如白晝般的明亮,季若冰全身的神經全都繃緊了起來,當槍管出現的那一瞬間,她的身體毫不遲疑的撲向莫曉生。
一切發生得十分突然,玻璃碎裂的聲音及一陣女聲尖叫,驚動了餐廳裡正在用餐的顧客,莫曉生在玻璃窗破裂前便已被季若冰撲倒在地,碎裂一地的玻璃散佈在桌位的四周,季若冰站起身,迅速的往敞開的窗戶躍了出去。
「若冰!」莫曉生起身想阻止季若冰。
「曉生!」高曼萍停止了尖叫。她的座位旁恰好有一株盆栽幫她擋去了大部分的玻璃碎片。她一臉驚惶的離開坐位,奔到莫曉生身邊,聲音仍是維持高八度的尖銳。「這是怎麼回事?」
莫曉生本想跟著追出去的,但高曼萍已緊緊的拉著他的手臂,看來極需要他的安撫。「沒什麼,只是玻璃破掉了而已。」他拍拍她的手臂安慰道。
「好端端的玻璃怎麼會破掉?」高曼萍對著匆匆忙忙趕過來的餐廳經理發出了尖刻的質問。「你們這間餐廳是怎麼回事?你們想謀殺人嗎?玻璃窗做得這麼不牢固。啊!我流血了,我要告你們!」
莫曉生的心思已不在陷入歇斯底里狀態中的高曼萍,他只是擔憂的望著街上。若冰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希望她不要出事才好。
在餐廳經理一連串的道歉聲中,季若冰排開圍觀的人群走到莫曉生身旁。
「你沒事吧?」莫曉生見到她,連忙開口問道。
她搖搖頭,向四周望了望,說道:「對不起,我不應該隨便離開。」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我馬上送你到醫院去。」莫曉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方才因為季若冰擋在他身前的關係,他得以毫髮無傷,但季若冰就不同了,她身上那件白色的襯衫滿是血漬。
「曉生!」高曼萍扯了扯他的衣袖,嬌嗔地說道:「好痛喔,快點送我去醫院。」
莫曉生瞄了她一眼,見她手臂上只有幾道擦傷,卻也不能棄她不顧。「一起去吧。」
回到莫家大宅的路上,兩人默默無言,一直到下了車,步行將近莫家的大門時,莫曉生突然開了口:「對不起。」
季若冰抬起疲憊的雙眼望著莫曉生,緩緩的搖了下頭,柔聲說道:「用不著道歉,我也有疏忽的地方,幸好沒出什麼事。」
她是有些自責,當初應該堅持立場阻止莫曉生赴會的,卻因為莫曉生袒護高曼萍的態度,讓她放棄了自己的堅持,她不應該受到莫曉生影響的。「很晚了,我們都累了,早點回房休息吧。」
季若冰說完欲伸手去打開門,卻被莫曉生抓住了手臂,她詫異的抬起頭,不解的望著他。
「你難道一點感情都沒有嗎?」莫曉生的語氣中有著壓抑的激動。這個女人一定要表現得如此漠然嗎?她受的傷不輕,那些玻璃劃下的傷口看來十分令人觸目驚心,他的心彷彿也如同那些傷口般淌著血,他沉痛的說道:「你就這麼不愛惜自己嗎?」
她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種舉動,在她看來,今天是因為她太疏忽才會發生這種事故,受了點傷也沒什麼,命沒丟已經是萬幸了。經過此次教訓,她絕不會容許自己再犯類似的錯誤,絕不再讓自己被情緒左右,只是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她從來不會讓情緒影響到工作的,難道是她的能力變弱了,偏偏又在她決定離開「飛影」的時候,這該怎麼辦呢?
莫曉生看著她漠然的神情,心情彷彿沉入了谷底。他輕歎了口氣,放開季若冰的手打開了大門。季若冰沉默的走了進去,兩人就這樣默默無言的一路走回位於二樓的臥房,夜深了,莫家其他人早已各自回房,空蕩蕩的屋裡只有兩人的腳步聲。
季若冰打開房門,猶豫了一會兒,轉身面對莫曉生。「今天的事你我都有疏忽不對的地方,你不用太在意這些事,我的工作就是保護你,你可能覺得有些事不能適應,但事情就是如此,希望你以後能更加與我配合,這樣我們兩個都會比較輕鬆。」
聽她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他也無意再說什麼,這個女人看來是真的不懂得接受他人的關心。「你今天就早點休息吧,不要讓自己太累了。」
她覺得他的話有些多餘,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先做完份內的工作才能休息,但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輕輕的點了下頭。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