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嵐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為了錢可以不擇手段,任何出賣良知的事情都會做。
他這次會抓到蘇玉涵並不是碰巧,而是他早就守在那裡等待機會。
自從上次在街上看到龍行雲的神情,他就知道那個男人喜歡蘇玉涵,而且很重視她。雖然當時他被龍行雲嚇著,驚慌的逃走,但貪婪的本性還是讓他不甘心放棄機會,尋到踞龍堡來。
因為他從蘇玉涵那裡騙來的錢,已經花用殆盡,最近胭脂樓的老鴇又直逼著他要錢,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他只好孤注一擲的冒險了。
運氣好一點的話,也許可以說動蘇玉涵,讓她念在以往的舊情接濟他一筆可觀的銀兩,不然的話,也可以要脅她,逼她在錢與龍行雲之間作個抉擇。
試想,再笨的女人也懂得攀住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成為踞龍堡的二少奶奶,誰會冒著被揭發過去舊情的危險而錯失一切?蘇玉涵不是笨蛋,應該知道如何選擇才對。
所以李青嵐才會捺著性子,在踞龍堡外等了十多天,為的就是實行他的勒索計謀。
可是左等右等,卻等來一場大雪。他正懊惱想著先回去,等大雪停了再來時,就見到一個蹣跚的身影一步一步離開。
那是誰呢?不會是犯了錯被逐出來的下女吧?李青嵐好奇的跟了上去,正想向她打探蘇玉涵的消息,只見這披頭散髮,一身狼狽的女人抬起頭來,他當下傻了眼,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蘇玉涵看到他,也是一臉的驚詫,傷心加上寒冷,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倒在李青嵐腳下。
「這下該怎麼辦?」李青嵐一時間也慌了手腳,瞧她現在這落魄的樣子,像是失寵,他原本的計劃全被打亂了。
「丟著她不管,讓她在這裡凍死嗎?」他思忖著。「可是她好歹曾是北方的名歌妓,與其讓她在這裡凍死,倒不如帶回去給老鴇,也許還有一點用。」
他嘿嘿冷笑。
人窮到極點,沒有什麼辦法是想不出來的。
他一定能在這女人身上搾出一點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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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行雲與白氏兄妹兩方人馬夜以繼日的尋找,但就是找不到蘇玉涵的下落,她就像平空消失了般,沒有一點消息。
這讓龍行雲更為焦慮、暴躁,偏偏黎家的人又攻打在即,他無法將所有的時間花在找人上,於是他放出消息,懸賞一百萬兩找尋蘇玉涵的下落。
這個消息傳出,江南嘩然。人人都在揣測蘇玉涵的身份,懷疑她是龍行雲的心上人,他才會如此重視。
踞龍堡交遊滿天下,別說是為了一百萬兩的賞金了,就當是還踞龍堡的情,黑白兩道的人都卯足全力幫忙尋找。
剎那間,一個原本還有利用價值的人頓成燙手山芋,胭脂樓的老鴇嚇得急忙趕人,將李青嵐和被囚禁多日的蘇玉涵一起踢出胭脂樓。
「你這個兔崽子想死也別害我,你誰不好抓,偏偏把二堡主的意中人抓回來,你是跟我有仇是不是?想害得我這間胭脂樓關門大吉嗎?」
要是讓踞龍堡的人知道她買下蘇玉涵,又把她囚禁了那麼多天逼她接客,她十條命都不夠死,更不敢奢望帶著她到踞龍堡去討賞金了。
「等……等一下,五十兩不行,三十兩也可以,就當是你幫幫我,救助一下我吧?」李青嵐猶不死心的拉著老鴇不放。
老鴇氣得一聲吆喝,叫手下把他狠狠的打一頓。」
「別說是三十兩了,就是一文錢也不行。你以前欠的,就當是老娘上輩子坑了你,還你的債行了吧!只求求你行行好快點走,別連累我好嗎?李大相公。」她一揮手,急忙帶著打手回屋裡,將後門砰的一聲關上。
「咳咳咳……」一旁飽受病痛折磨的蘇玉涵不斷的咳嗽。
「夠了、夠了,拜託你別咳了好不好?真是倒楣,怎麼會撿到你這麼一個災星。」手用力一拉,李青嵐將她拖著往前走。
早知道那日她穿著濕衣離開踞龍堡,會凍出一身病來,他死也不會把她抱回胭脂樓,浪費那麼多日的口糧。
他不但一絲甜頭都沒嘗到,還沾了滿身腥,害得現在連胭脂樓也住不下去了,一切都是這掃把星害的。
「咳咳,你……你可以不要管我……咳咳……」蘇玉涵掩著嘴,劇烈的猛咳。
「不管你?把你丟在這兒好讓你回踞龍堡去告狀,讓龍行雲殺我的頭是不是?想得美!這個地方沒人買你,不保證其他地方也沒有,踞龍堡的勢力再大,總大不到全天下,我把你拉往西域賣,到時我看龍行雲怎麼救你。」
龍行雲竟然害得他無處棲身,像過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那他就把所有的氣出在他的女人身上,把她賣到偏遠的蠻荒之地,讓那男人永遠找不到她。
「不……咳咳,不要這麼做,不要帶我……咳咳……去西域,我求求你……」咳得臉色蒼白的蘇玉涵不住的哀求。
可是走投無路的李青嵐只想活命、報復,根本不顧她的請求,用力的將她拽向寒風中,一起消失在街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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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仍沒有蘇玉涵的消息,龍行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白天河兄妹已經放棄江南,繼續前往北方找尋,他們相信如果可能,她一定會想盡辦法回到北方去。
可是龍行雲不能離開,他雖然心急蘇玉涵的安危,卻也不能不負責任,放著踞龍堡的安危不管,到北方去找人,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天河離去,無能為力。
在外頭尋了一天,龍行雲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踞龍堡。
「二哥,怎麼樣?找到了沒有?」龍行鳳立刻遞上熱茶,關心的詢問。
這些日子來,她也天天出去幫忙尋找,可是就是沒有蘇玉涵的下落,彷彿有人將她藏起來似的,讓人找不到她。
「沒有,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龍行雲搖頭。
他垂頭喪氣的模樣是龍行鳳從來沒有見過的,以往的二哥總是優雅中帶著灑脫不羈,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裡,終日眉宇深鎖,沮喪到極點。
看見他這樣,她不禁再一次自責,都怪她一時衝動,不問是非黑白,鑄下這個大錯,害得二哥如此。早知他用情如此之深,她說什麼也不會趕蘇姐姐走,害得一對情人分隔兩地,生死不明。
「丁磊呢?他回來了沒有?」龍行雲間。
「屬下回來了。」剛好走到門口的丁磊急忙回道,拖著胭脂樓的老鴇一起走進大廳,押著她跪在龍行雲面前。
「這是幹什麼?」龍行雲蹙起眉頭。「我要你去找人,你把老鴇捉回來幹什麼?」
嫌他煩惱的事情還不夠多嗎?
「回二堡主的話,小的就是為了蘇姑娘,才把她捉回來。」丁磊拱手解釋,「有人密報,曾看見她將蘇姑娘關在柴房裡,多天不給食物跟水喝,想逼蘇姑娘賣身接客。」
「什麼?」龍行雲的眼裡倏地進射出殺氣,直直的射向顫抖不止的老鴇。
她嚇得不斷搖頭,哭得呼天搶地,忙著撇清關係。
「二堡主饒命、二堡主饒命,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我也是被騙了呀!那日李青嵐帶著一個渾身濕的姑娘回來,才過了一夜她就染上風寒,咳得不像話,我怕她傳染給其他姑娘,才要她待在柴房裡。不是我不給吃喝,實在是她自己吃不下啊!」
「玉涵病了?她病得怎麼樣?」龍行雲驀地從椅上跳起來,衝下台階拽住老鴇的手臂,把她的哭叫聲狠狠的吼住。「你有沒有為她找大夫?她有沒有生命危險?她到底是怎麼生病的?」
「我……我不知道,因為……因為……」因為什麼她根本說不出來,她從沒想過要為蘇玉涵請大夫,更何況帶她來的李青嵐還欠她一大筆錢呢!只是這樣的實話她不敢說,也沒膽子說,就怕一說了,龍行雲會立刻殺了她。
「那她現在在哪?」
「不……不知道啊!您懸賞的消息一傳出,李青嵐就怕我告密,趁夜帶著人跑了,跑到哪去我實在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就沒事了嗎?」儘管她一再狡辯,但從她閃爍的言詞還是不難看出其惡毒的本性,玉涵在她手裡鐵定吃了不少苦頭,他怎麼可以不為她出一口氣?
「丁磊。」
「在。」
「傳我命令,把胭脂樓封了,將這個老鴇趕出江南,她所有的財產家當一律捐出救助貧民,聽到沒有?」他毫不留情的下令。
「是。」丁磊笑著接令,拉著不住哭喊討饒的老鴇出去。
「二堡主饒命啊!我是冤枉的……不關我的事啊!二堡主……」
在丁磊拖著老鴇離去時,包總管走了進來。
「二堡主,北方黎家有人送信來了。」
「黎家?他們送信來幹什麼?下戰書嗎?」龍行雲把信拿了過去,打開來看。
一看見信上的署名是黎子亭,他當下便不想看,打算把信毀了。
「二哥,那裡面或許有蘇姐姐的消息呀!」龍行鳳趕緊阻止他。「世子跟郡主不是去北方找蘇姐姐了嗎?說不定這封信就是蘇姐姐回到黎家後,黎大哥寫給你的。」
一聽到可能有心上人的消息,龍行雲立刻又將揉成一團的信攤開來。
行天:
寫這封信給你時,相信你已經知道我爹要派人攻打踞龍堡的事情了,但請放心,我會以我的性命保證,想辦法讓我爹的人退回來,絕對不傷你們踞龍堡一草一木。
雖然我這樣做,對你們踞龍堡也許不算什麼,但我是真心期望能化解兩家的仇恨。
黎家欠你們的債,就由我來還吧!以我的一生補償。
為你付出的情,一生無悔。
永付真心的黎子亭
看完這封信,龍行雲整個人傻住。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信裡的款款情意,這個黎子亭分明是個女子。
可是大哥為什麼不說?蘇玉涵又為什麼不告訴他這個秘密?更可惡的是可能連蔣楓都知道了,獨獨瞞著他,讓他如此誤會,心中滿是妒意。
他的拳頭不由得握得死緊。
想起蔣楓在馬車裡說的那段話,他胸中的火焰更熾。
那小子分明早知道事情的真相,卻故意看他笑話。
很好,蔣楓,這筆帳他記下了,而且保證十倍奉還。
「包總管。」
「是。」包總管躬身上前。
「我暫時要出堡一陣子,踞龍堡的事就交給你和行鳳負責了。」說完,他帶著笑離去,留下一臉詫異的包總管和龍行鳳。
「二哥!」她急著想追過去。」
「你也是踞龍堡的一分子不是嗎?試著當家做主看看。」龍行雲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當家做主?」這四個字讓龍行鳳追逐的腳步停住。
她一直以來的夢想,不就是嘗嘗當家做主的滋味嗎?笑靨大大的漾了起來,她開心的揚了揚手,朝龍行雲遠去的背影喊道:「你放心去找蘇姐姐吧!千萬別急著回來。」!
這段期間,踞龍堡就讓她作威作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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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西域處處是荒蕪的沙漠,往來的行人客商唯一可棲息之地的是沙漠裡的綠洲。
小小的綠洲雖然不大,但有水源就有生機,附近的部族和旅人就靠著這片綠洲做起生意。
在這貧瘠之地,什麼東西都可以賣、可以換,有人賣牲畜,有人賣穀物,也有人賣女人和小孩。
一個簡陋的檯子,可以決定很多人的命運。
此刻的她,就是諸多拍賣物中的一項。
蘇玉涵雙眼無神的坐在角落。這兩個月來,她今天第一次梳起長髮,烏亮的髮絲簡單的紮成一個長辮,盤成一個優雅的髻。上面沒有任何簪飾,只有一柄木梳固定,雖然樸素,卻顯得她清靈嬌柔,給人想疼惜的感覺。
這兩個月來,她被李青嵐脅迫,由南到西,走過無數城鎮,也嘗盡了苦頭。他不但時時對她飽以拳腳,逼她賣唱掙錢,現在更想賣掉她,換取回中原的盤纏。
對於未來,她已絕望,北方的子亭不可能找得到她,江南的龍行雲也不可能知道她被困在這裡,相隔千山萬水,她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再見到他們了。
「喂,換你了。」
身邊一個黝黑的男孩被帶走了,他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可是看著他背後縱橫交錯的鞭痕,不知道已經被轉賣過多少次,受過多少折磨了。
很快的,他被拍賣後,就會輪到她。她將繼那個少年之後,被沒有尊嚴的拉上台,如牲畜一般被賣掉。
恐懼、悲傷像黑暗的漩渦一般,一圈又一圈的將她困住。
「好了,該你了,快點。」
一個粗壯的男子走過來,將套在她脖子上的鐵鏈一拉,毫不憐惜的將她拉出帳棚,走到台上。
台下,一雙雙貪婪邪淫的眼睛正看著她,李青嵐則一臉期待的坐在一旁的位子上,期待她會為他帶來豐厚的銀兩。
拍賣場的主人逼她轉了一圈,讓所有人都看清楚她的身材和面容後,敲下第一槌。
「這個是江南佳麗,雖然有些瘦弱,但能暖炕、幹活,滿意的就請出價吧!」
「十兩。」人群中傳出了第一個叫價聲。
李青嵐不滿意的皺了皺眉。
「二十兩。」
另一個人跟著喊價。
「三十兩。」
「五十兩。」
價錢越喊越高,李青嵐越聽越開心,可是在有人喊出「七十兩」的時候,身上病根未斷的蘇玉涵突然劇烈的咳了幾聲。
「咳咳……咳咳……咳咳咳……」
頓時把台下的叫價聲咳停了,眾人紛紛傳出議論聲。
「哎呀!可惜是個癆病子。」
「買個病美人回家有什麼用?往後不知要花多少醫藥錢呢。」
「不划算、不划算。」
台下的買者紛紛打退堂鼓,沒有人再喊價。
「這個賤人、災星!」李青嵐臉色青綠,不住的咒罵。
「喂,這個女人再低的價錢我們也不要,拉下去、拉下去!」
人們叫囂著,弄得台上的人好不尷尬。
「這個女人你們不要,我龍行雲要。」倏地,一個穿著貂皮大氅,一身貴氣的男子走來。
他身後跟著十二名護衛,全是身手矯健的練家子。他們一進來就將眾人團團圍住。
龍行雲昂首闊步的走上台,看著憔悴的心上人,滿是心疼的伸出手。
「對不起,我來遲了。」
聽見他的聲音,看見他伸出來的手,蘇玉涵眼中蓄滿淚水,嗚咽一聲哭了出來,奔向前將他緊緊的抱住。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來了嗎?我不是在作夢……」她泣不成聲。
多少個日子,她夜夜夢著他的身影不願醒來,因為一醒來他就消失了。
如今,這還是夢嗎?
他會消失嗎?
蘇玉涵用力的抱緊他,生怕這是幻覺,一放手就會幻滅。「玉涵,是我,真的是我來尋你了。」
他滿懷柔情的看著她,用內勁震斷她脖子上的鐵鏈,將她抱起,緩緩的步下台。
「不,你不能帶走她,她是……」
李青嵐想追去,但還未近龍行雲的身,就被踞龍堡的護衛拽住,押跪在地上。
看見他,龍行雲的目光轉為冷厲,「她的痛苦都因你而起,你既然喜歡出賣人,那就讓你嘗嘗被視為畜生的滋味吧!」
他眼神一使,一箱黃澄澄的金子被扛上台。
龍行雲口氣冰冷的宣佈道:「誰能讓他活得最痛苦也最久,這箱金子就是誰的。」
現場頓時一陣騷動,眾人紛紛搶標這個附贈一箱金子的奴隸。
「我家有一百頭牛,我會讓他日夜工作到天亮。」
「我家有十畝的旱地,我能讓他像牛一樣爬在地裡工作。」
「我會教他生不如死……」
「我能讓他……」
一道比一道更狠毒的下標聲,嚇得李青嵐屁滾尿流,瘋狂的哭叫。
「二爺,我錯了,我後悔了……饒了我吧!龍二爺……龍二爺……」他絕望的哀求聲不斷的響起。
龍行雲置若罔聞的將蘇玉涵抱上馬背,人隨後躍上馬。
護衛們也跟著上馬,隨著兩人離開。
「咳咳……你真的要這麼做嗎?」蘇玉涵靠在龍行雲的懷裡,不忍的悄悄的望向後頭哭喊著的李青嵐。
「至少將他留在這裡,就沒有人再傷害你,出手打你了。」
她抬起頭來。「你……都知道了是不是?知道他……」
「知道他就是常常讓你害怕,曾經出手打過你的男人,是不是?」
龍行雲揚唇一笑,輕吻住她,將她的頭輕輕的靠回他的胸前,以溫柔的嗓音告訴她,「他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受到了懲罰,永遠禁錮在這片荒漠,不會再傷害到你了。從今以後,你的世界再也不會有他這個黑影永遠只有我這個光明存在。」
「你真的不在乎我的過去?」她仍有些害怕的低問。
「當然,在曾經失去過你,幾乎也失去人生的意義之後,我不會再介意你的任何事情。今生我只求有你相伴,再無奢求了。」
蘇玉涵感動的落淚。「我也是,今生除了你之外,我再無所求。」
兩人在沙漠的落日下許下承諾,約定一生相依相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