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她聽見了尖銳的煞車聲,整個身子匆地往前傾,隨後又往後倒。她被震得睜大了雙眼,這才發現前面竟然是一座山崖,而姚凱沉重的喘息聲正在她耳邊響著。
她轉頭看向他,只見他雙手仍緊握著方向盤,整個人已往後靠在椅背上,雙眼緊閉,喘息聲依然未歇。
她伸手想為他鬆開安全帶,好讓他可以舒服一些,卻被他一手抓住。
他睜開了雙眼,無語地凝視著她,那眼神中的冷冽,教她頓時遍體生寒。然,還有其他……
她別過臉,不忍繼續看。她可以面對冷列,但無法面對……傷痛。
是,就是傷痛。她瞥見了藏躲在冷冽之中的傷痛,那是種被欺瞞的傷痛。
然後她聽見姚凱用下帶感情的聲音問道:
「告訴我,你為了程堯,所以才答應和我假扮情侶?
「告訴我,你為了程堯,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譽,杜撰了那篇精采感人的新聞稿?
「告訴我,你為了程堯,不畏蜚短流長,跑來跟我同居?
「告訴我,你為了程堯,甚王連身子都可以出賣……」
未等姚凱繼續,賀馨馨揚起另一隻手,轉身就給了姚凱一巴掌。
不料,姚凱卻趁勢攫住她的雙手,兩人怒目相向,就這樣僵持互瞪。忽然,姚凱一陣低吼,將她一把扯人自己懷裡,蠻橫地吻上她的唇,憤怒讓他全然失控,他吻得極盡粗魯,雙手也越抓越緊……
賀馨馨完全失去了掙扎的能力,一方面是不敵他的力氣,一方面是讓自己的哀傷擊倒了。他怎麼可以如此說她?怎麼可以!
直到姚凱嘗到了血腥味,他才驚得鬆開了唇,也才發現賀馨馨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他一把將她推離自己,隨即別過臉,冷冷地說道:「你沒有話要說嗎?」
「還需要說什麼嗎?」賀馨馨擦乾了眼淚,淡淡說道,「你不都有答案了。」
「很好。」話聲一落,他方向盤一扭,車身倏匆轉向,再度飛馳上路。
賀馨馨一路將臉朝向車窗外,在呼嘯的風中,她不住在心中叮囑自己:不許哭、不許哭、不許哭……然而淚卻不聽使喚,風有多疾,淚就有多狂,、心就有多痛……
不知過了多久,賀馨馨早巳喪失了時間感,和姚凱假扮戀人這段時間,她經常有時空錯置的感覺,時間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識,有時以為是昨天發生的事,其實已經過了一周;有時以為已經過了一個月,卻只是上周的事情。
明明只是一樁簡單的調查事件,只是她心疼一個老人家渴望一圓天倫之樂的心意,怎會瘧樣變調?她都還沒釐清關於愛的問題,忽然之間又成了他口中為達到目的可以無所下用其極的卑劣女子,
不過是一樁簡單的調查事件啊,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她早該退場離席,為何她還不走?
是因為姚凱深情款款的雙眸?是因為夜裡忱在他臂彎裡的安然?還是閃為他的誓言,那關於愛的存在?
愛,那不是她極力想要否定的字眼?那一場場纏綿譴繕不過是慾望的驅使,根本與愛無關。
那麼,她的淚從何而來?她的心為何如此疼痛?
「下車!」
直到他的聲音響起,賀馨馨才發現車下知何時已經停住,定睛一看,眼前正是她家。
「你的東西,我明天會請快遞送回。」
賀馨馨一言不發的開門下車,車門才剛掩上,車子隨即火速發動。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望著漸行漸遠的車身……
結束了。她告訴自己,都結束了。
姚凱剛剛那席話,儘管扭曲了事實,但卻不影響結果,不是嗎?這一切之所以會發生,的確都是因為她受托調查,如今答案揭曉,事情就算結束了。
和姚凱之間始於調查,那麼調查終結,兩人自然就再無瓜葛了。
所以,她何須在意他說了些什麼,他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一個人了;所以,有什麼好哭的呢?不許哭!她在心內嚴厲地警告自己,不許哭!不許哭……不許哭……
她開門進屋,淚卻不理會她的警告,自顧自的流著……
當門掩上的那一剎那,他的心,應聲再次碎裂。
一個人的心一夜可以碎裂多少回?
當他在程堯家發現她竟然是主導事情始末的幕後黑手,他……
匡當!心,應聲碎裂。
當他指控歷歷,惡言惡語,極盡詆毀之能事,向來能言善辯的她竟然沒有反駁!
咻!利刀穿心,血流了一地。
當他怒傷她的唇,蠻力讓她雙手烙滿青紫淤痕,瞥見她滿頰的淚……
絞肉機上場,心,成了爛泥一團。
當他負氣將她住家中送,她竟然就這樣頭也不回,一點也不留戀!
轟!心,焚燬殆盡。
他的耳中只有呼嘯的風聲,眼前只有迷離的光……一切一切都無所謂了,只是,既然已經無所謂,那麼哪來的淚?又捆個什麼勁?
「馨馨呢?」
姚凱一進家門,就見母親坐在客廳,冷著一張臉。沉聲問道。
「回家了。事情都做完了,還賴在這裡幹什麼!」
姚郁拎倏地站起身,一個箭步,來到姚凱身前,手一揚,給了他一巴掌。
姚凱怔怔地看著母親。「這一巴掌,我是替馨馨打的。」
他在心裡苦笑,賀馨馨早巳親自動手了。這意謂著她們兩人都覺得他該揍?
無所謂了,不是嗎?不過是肉體的疼痛,很快就會消褪,把心還給他比較重要。
「你給我坐下來!」姚郁拎以罕有的命令語氣說道。
忽然,葛叔從廚房中定出。「先喝杯茶吧。」
他遞上兩杯熱茶之後,隨即旋開了門,走出了屋外,留兩人獨處。
「你在發什麼脾氣?」她嚴厲地問道,「你有什麼權利帶走人家的女兒?人家父母在場,你一聲不吭就把人帶走,這樣對嗎?
「你就算要生氣,對象也應該是我、是你父親,是我們沒對你說實話。若真有人欺瞞你,也是我和你父親,為什麼把氣全發在馨馨身上!」
也許旁人看不出來,會以為姚凱只是不喜被操控,只是不喜程堯自以為是的獨斷,雖然這也是事實,但是她太瞭解自己的兒子,或音該說他們爺父孫三個人的睥性實在太相似,一樣執拗,一樣固執己見,其實出發點都是因為愛,卻不懂轉彎,才會造成這麼多遺憾,她不想見到兒子也步上這個後塵,尤其是在愛情上。
「陸平已經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我了,程老也把報紙拿給我看了。」她歎了口氣,「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心裡想的蒙騙,有哪一個是馨馨自己提的?」
她開始一一列舉:
「假扮情侶是誰的主意?是你。」
「她可以拒絕。」姚凱忿忿地回道。
很好,至少有反應。姚郁拎又繼續說道:「可是,她沒有。為什麼?只因為她答應了程堯?你是這樣想的嗎?那麼她為什麼願意幫程堯?」
姚凱混亂的腦袋忽然掠過一抹怪異。是,是什麼原因讓她答應程堯的請托?
見他終於肯動腦思考,姚郁拎總算有點欣慰。於是她又問:「是誰邀她回老家見我的?是你。她有沒有拒絕?沒有,而且還熬夜加班工作配合你。為什麼?」
姚凱直覺就想回說因為這樣她才能見到你,可是,腦袋卻忽然浮現了陸平的臉。對啊,她和陸平這麼熟,難道不能直接找他幫忙?
「而謊稱人家是你女朋友,甚至說已經求婚的人是誰?是你。她有沒有當場揭穿你?沒有。不但如此,她還配合演出,甚至和你同床共枕!」
「那是因為……」他急得就要為自己辯解,忽然驚覺自己要說什麼時,又馬上閉了嘴。
「因為什麼?」姚郁妗主動幫他接話,「你賀伯伯都告訴我了,你要人家把馨馨交給你,結果呢?所以,你有什麼資格生氣?究竟誰蒙騙了誰?你最好給我好好想清楚。」
見姚凱低垂著頭一聲下吭,她又繼續說道:「至於你爺爺的事情……有些事情,我從未對你說過,那就是關於你父親的遺憾。」接著她說起關於丈夫名字「履」的由來。
「我看著你考上建築系,然後畢業後到建築事務所打工,最後不但成為建築師,還以你父親的名字成立自己的事務所,表現得十分出色,我心裡覺得很寬慰,想說你父親的遺憾終於有機會可以彌補了。因為你和你父親不同,你是真心喜歡這個行業,他雖然也喜歡建築,但更愛孩子……」
一說起亡夫,姚郁妗難掩傷感的歎了一口氣,舉杯喝了口茶後,才又繼續說道:「其實,我一直考慮著要如何和程堯聯繫,因為我一直認為他根本不知道有我甚至你的存在。」
姚凱聞言,這才抬起頭。「他不知道?」
姚郁妗搖了搖頭後,說起若非馨馨告訴她程堯找了私家偵探找尋程履,她還不知該如何告訴他老人家程履已經去世的消息。
「你想想,我該怎麼跟一個素未謀面的八十歲老人說,他唯一的孩子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離世了。」
姚凱不禁想起父親的一切,忽然感到一陣鼻酸,
「而你,不但不開口喊他一聲爺爺,甚至在他興高采烈要宣佈你成為接班人時,二話不說,一口回絕。你以為這一晚心碎的只有你一個人嗎?」
姚凱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讓姚郁妗的話給堵了回去;「對,他是一意孤行,也沒事先詢問你的意見,但你又何嘗不是?你想想你今晚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說完,姚郁妗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我想今晚我也說得夠多了。至於你決定要怎麼做,我沒有權利千涉,但馨馨的事除外。」
馨馨……他無助地在心中哀鳴。把心還給我!把心還給我!把心,還給我……
姚郁妗加重語氣繼續說道:「你給我聽清楚,這輩子,我只認定馨馨是我媳婦,除非你不想繼續當我兒子,或者他不肯嫁給你,否則你最好把人給我追回來。當然,任何有腦袋的人都不應該嫁給你這個糊塗蛋、自以為是的傢伙,但馨馨就是太單純、心太軟、又太愛你……」
愛!姚凱聞言瞬間崩潰,他想起她剛才的沉默,淒苦地看著母親低語,「媽,她不愛我,她從沒有愛過我。我本來以為她只是不肯承認,可是,媽,她不愛我……不愛我……」
姚凱忽然掩面痛哭了起來。姚郁妗嚇了一大眺,忙起身將兒子摟在懷裡。他和馨馨離去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真是自己看走了眼,馨馨真的對姚凱一點感覺也沒有?不可能啊。
她溫柔地拍撫若兒子。看來她得找陸平好好談談,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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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馨馨紅腫著一雙眼來到工作室。沈峰昨晚已從陸平口中得知一切,因此並沒有多說什麼,只遞給她一杯咖啡,輕聲問道:「那麼,程堯的專訪還要繼續嗎?」
程堯和姚凱母親見面之後,得知兒子竟然重新搭蓋他一手摧毀的家,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前塵往事全都湧上心頭,於是,他不但親自去看了那棟屋子,也興起了要寫傳記傳家的念頭。
賀馨馨順理成章成了執筆的最佳人選,因此,沈峰也承攬了相關照片拍攝的工作。當他第一眼看見那棟日式房子時,就明白那是一棟充滿愛的屋子。只有愛,才能教人望上一眼心中就盈滿幸福的感受。
「嗯,計畫不變。我理一下資料我們就出門。中午的約,不是嗎?」
沈峰點了點頭,隨即也動手確認自己的家當。今天他們要跟程堯回溯往事,因此得走下少地方,得多準備幾卷底片。他連數位相機也帶上,有備無患,
賀馨馨昨晚熬夜整理程堯這本傳記的大綱,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因為她不想再和姚凱有任何牽扯。父親昨晚雖然一語不發,但擔憂的神晴不言而喻,她只說了聲「對不起」,就癱在母親懷裡泣不成聲。
今天一早,父親見她紅腫著一雙眼,也沒有半句責備,只說:
「今年我們到紐約過聖誕節,一家三口一起去,住上一段時問,順便看看有什麼合適的房子可以投資。你不是老嚷著要學那個什麼作家走訪什麼偵探小說筆下紐約的酒吧嗎?
「老爸我陪你走。我們每到一家都給他喝上一杯,順便拍張照片,搞不好回來又定一本書。你覺得怎麼樣?」
一想到這,賀馨馨的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難得老爸有把她的話聽進耳裡。雖然明知道他這個工作狂根本不可能丟下一切陪她去紐約閒晃,然而,在這樣的時候,聽到這樣的話,她仍然忍不住紅了眼眶,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再度潰堤氾濫。於是累得父親又挨母親一頓責難,也讓她當場破涕為笑。她腦海不禁浮現父親曾說過的話
有什麼比結婚更幸福……
其實,如果能擁有像父母這般的婚姻,也許結婚真的下錯。然而,不爭氣的腦袋,此時竟然浮現姚凱那雙眼睛……
厚,氣死人了!她在心中不斷責罵自己:你這沒用的傢伙,不是說了成千上萬遍了嗎?事情已經結束了,你和這人再無任何關係了!
對,就只剩下這個了。她忿忿地收拾起桌上的筆記。只要完成程爺爺這本傳記,她就聽老爸的建護,定一趟紐約,不但要逛逼勞倫斯·L洛克筆下馬修·史卡德流連的每一問酒吧,也要好好瀏覽紐約著名的景點,像是帝國大廈,感受一下電影「西雅圖夜未眠」的浪漫氛圍;還有第五大道上的大都會博物館、占根漢博物館,還有以設計著稱的古伯惠特設計博物館,她太久沒有看展覽了,到時一定要先確認有哪些特別的展覽才行。
好,就這麼決定了。她振作起精神,收妥了備齊的採訪資料,倏地站起身,朝著工作室另一頭的沈峰喊道:「好了沒?可以走嘍!」
出發到程堯辦公室的路上,沈峰一臉疑惑地看著賀馨馨,心裡不斷猜想著:這女人是吃了什麼藥嗎?不過頃刻之間,怎麼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精神抖擻、態度堅決,又變成他熟悉的那個男人婆了。若不是那紅腫的雙眼……
「你幹嘛這樣直盯著我瞧?」
「你剛剛是吃了什麼鬼東西?」
「沒啊,就你倒給我的那杯咖啡啊。怎麼了?」
沈峰一臉不可思議地搖著頭「我應該自己喝掉那杯的,你精神也太抖擻了吧!」
「哈哈哈!」賀馨馨朗笑出聲:「精神太抖擻?有人這樣用的嗎?我看你不是該喝咖啡,而是應該好好上堂國文課才是。」
嘖嘖,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如果讓攝影技術如此精湛的人還擁有很棒的文字能力,那教她這種仰賴文字維生的人怎麼活啊!
沈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不安的心稍稍回穩了些。
「怎麼啦?幹嘛歎氣啊?現在才一大清早耶。」
沈峰還來不及回答,車子已經停在浩成建設集團前了。兩人一前一後步出計程車,沈峰這才繼續開口道:
「雖然我一直不欣賞你這副大咧咧的模樣,女人不像女人的,不過能夠再看到這樣的你,真的很好。」
賀馨馨聞言,二話不說地伸手摟著他的脖子,整個身子輕靠在他身上,收起戲謔的語氣,正色說道:「都沒事了。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謝謝。」
沈峰也微彎了嘴角,伸手拍拍她單薄的肩膀,當作回應。
然,這一幕卻讓剛踏出浩成建設集團的姚凱當場目擊。
他頓時怒火中燒!還說兩人只是合夥人?誰會跟合夥人動不動就摟摟抱抱的!他掄起雙拳,正準備奔出,卻掹地停下腳步,放開了拳頭。他,有什麼資格?
無論是合夥人還是情侶,都與他無關不是嗎?只是,他要怎麼把遺落在她身上的心找回來?
就在姚凱黯然轉身離去後,沈峰忽然想起了什麼,趕緊扯開了賀馨馨的臂膀,大聲說道:
「厚,我要說幾遍啊,男女授受不親!快放開!」
賀馨馨笑到捧腹。是,不但她變回了之前的賀馨馨,沈峰也變回那個食古不化的好夥伴了。
兩人繼續你一言、我一語,嘻嘻鬧鬧,一起走人浩成建設集團。
「和程老談得如何?」陸平在姚凱定進辦公室之後問道。
他一太早接到姚凱的電話,說他中午過後才會進辦公室,他要到浩成建設集團去和程堯談談,細節回來再告訴他。
「我會繼續集合式住宅的設計,至於是否接浩成,我會再想想。不過,至少得等我完成這三張圖之後再說。」
「嗯。」他知道這對姚凱而言,已是很大的讓步。「那麼……」
陸平實不知該怎麼啟齒,尤其是和姚媽媽談過之後。
「怎樣?室內設計的部分當然也不變,由你一手包辦。」
「不是啦……」
「不是?」姚凱皺起眉頭。「你怪怪的,怎麼講話吞吞吐吐的。昨天妍芝沒給你甜頭吃喔。」
厚,又來了!又開始扭曲別人的話了。陸平氣得青筋直冒,正想開口罵人,驀的,又緊急煞車。這是否意味他已經恢復正常了?
可是姚媽媽明明提到他昨天為賀馨馨掩面痛哭啊——掩面痛哭?!姚凱?!
只是假裝的吧。他忽然一陣心疼,沉沉的歎了口氣,決定回以一個戲劇性的出場:
「你到底怎麼了?」姚凱仍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只見陸平定向他,伸手搭上他的肩,「說吧!」
他學起舞台劇演員誇張的語調和姿態,「把昨晚讓你痛哭流涕的原因,統統告訴我吧!讓我來為你擦乾眼淚吧!如果這還不夠,我會跪著求賀馨馨,把她求來給你,你覺得怎麼樣?」
「賀馨馨」三個字,讓姚凱好不容易築起的堅強護牆「砰」的應聲全倒!
他仰頭大笑,笑了許久許久,笑得淚流滿面……
不是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末到傷心處」,而他傷得這麼重,連心都沒了,所以不用再遮掩了。
那一整個下午,陸平就由著他又哭又笑地不斷說著賀馨馨的一切,說著說著,競把姚凱的鬥志給喚了回來。
陸平斬釘截鐵地對他說:「賀馨馨肯定愛你,否則我就把妍芝讓給你。」
這可是很大的賭注啊,也很有說服力,可是姚凱知道,就算給他一億個妍芝,他也下會感到快活,因為他今生只想要賀馨馨這個女人啊!
於是,陸平這個臨時披卦上陣的軍師馬上獻計,一場愛情大作戰就要開始,他必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速戰速決,一舉攻下賀馨馨的心房。
事下宜遲,姚凱直接拿起電話,「喂,是曼寧嗎?」
「妍芝,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我沒事,不過,我不希望你再提那個人的名字,也不想再聽到任何與那人有關的消息。」賀馨馨在接到妍芝問候的電話時,坦率地說道。
「我可什麼都沒說唷。」妍芝在電話那頭笑道,「別緊張,我只是要問你,你還想去德國文化中心看展覽嗎?就是那個七位德國女性藝術家聯展,名為「路途中」的展覽,記得嗎?」
啊,她真的是忘得一乾二淨了。其實本來妍芝不是很有興趣,是她費盡唇舌才讓妍芝點頭答應和她定一趟的呢。
「哈哈哈。」她尷尬地笑了幾聲,為自己的不打自招,也為自己的迷糊。
「抱歉,我真的完全忘記這件事了。那麼,你想什麼時候去呢?」
「你都方便嗎?」
「等一下。」她想起程堯的傳記還要再作最後一次的訪談,得先確認一下日期。「除了這個星期五不行,其它時間都0K。」
於是兩人敲定隔天中午十一點,直接在會場碰面。只是……
她沒想到竟然會碰見了最不想碰見的人。
當她正興致高昂地欣賞著一張張的攝影作品,並感歎應該帶沈峰一起來,她知道他一定會愛上這位女攝影師的作品的。忽然,她聽見有人揚聲跟妍芝打招呼。
抬眼一望。哇!她更加後悔沒帶沈峰來了。
眼前的女子,完全是開麥拉face,不但擁有黃金比例的曼抄身形,那立體的五官更是有種冷然的氣質,教人捨不得移開雙眼。那股難以言喻的靈動氣質,沈峰鐵定愛煞。
其實沈峰一直在為自己的攝影集做準備,也早已擬定要以人為素材,分別呈現四季的色彩。眼前這女子,活脫脫就是冬之雪。
「曼寧,你怎麼會在這?」
「晚上有一場以散步為題探討東西文化差異的座談會,我老闆和主辦單位是好友,所以我陪著來幫忙打點。你呢?來看展覽?」
「是啊。對了,」妍芝轉過身,為賀馨馨引見,「這是我的朋友賀馨馨——」
「嗨!你好。」
只見妙齡女郎柳眉輕攏。「賀馨馨?好熟的名字唷。」
賀馨馨又在心中讚歎一聲。哇,連皺眉都這麼有味道,有哪一個男人能躲得過這樣甜美的誘惑呢?決定了,無論如何都要幫沈峰約到這名美人才才行。
「啊,我想起來了!」妙齡女郎眼睛倏忽二兄,隨即轉身喚道:「姚凱HOney……」
賀馨馨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間凍結。姚凱?他怎會在這裡?!
姚凱HOney?眼前這位名為曼寧的女人,剛剛真的喊了HOney?
一時之間,她感覺天旋地轉,就快要站不住了。
「馨馨,你還好嗎?」妍芝忙伸手扶住她。
她聽見自己用抖顫的聲音說:「快,帶我定!」
但,來不及了,姚凱已經出現在她面前,親暱地摟著曼寧的腰,帶著熟悉的燦爛笑顏,朗聲招呼道:「嗨,馨馨,妍芝,你們怎麼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