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的臉,但這少女的嘴裡哼著破不成調的曲子,哼著哼著,身一彎,手一撈,從身邊經過的樹叢裡摘來一片細葉,放在比上唇顯得潤厚的下唇邊,輕輕地吹奏了起來。
旋即,幽靜的林間被這位精靈似脫俗的少女嘴裡所吹出的天籟——呃,比鬼叫還刺耳的調子所震動了,驚起了本已經要冬眠的蟲子,就連安穩在樹上的那只無辜的貓頭鷹,也不小心瞪大了眼珠子,在這一陣可怕得足以毀天滅地的噪音裡僵直地陣亡!
「啪」地悶響,貓頭鷹石化墜地,剛好就砸在這黃衣少女的腳邊。
曲子嘎然而止,黃衣少女輕快地捧起這只可憐得忘記了要反抗的貓頭鷹,唇上綻放出美麗的笑容:「小可愛,即使我的音律造詣有如神人下凡般的高超,你也不必太崇拜我的。」就算是這樣五體投地,她也不會大發善心收養它的,「要知道,你可不是第一個出此下策討我歡心的小動物哦!」
與「興奮」得依然僵直的貓頭鷹對視一陣,黃衣少女快樂地放下它,也摔掉了手中的雜葉,繼續哼著殘破不堪的調子,一點也不在意身後一直尾隨著自己的兩抹黑影,正護著雙耳逐漸接近,只有唇上的笑意,在漸漸地加深著。
不知走了多久,在經過一棵青松時,黃衣少女的眼中幾不可見地掠過了一瞬的詫異,但她口中的調子卻依然輕鬆寫意。
身後的那兩抹影子突然加快了腳程,當身前突然掠出兩抹黑影時,身後的兩人終於不再隱藏步調大步追上前來。
調子終於停住。
目光快速地瞄到了身前身後這四抹黑影的衣領上都別有反著光並刻著個「幕」字的銀色徽章,黃衣少女的眼神裡瀰漫出一派高深莫測,抿了抿唇,發現那四名不管怎麼看都比她壯實的年輕男人開始圍了過來。
黑壓壓的人影,向黃衣少女靠攏著,而黃衣少女身靠著青松樹,低垂著的小臉在心默默地數了三下,果然,青松樹上一陣微不可聞的響聲,一抹黑影從樹上輕巧地落下,不必抬頭,也知道那人剛好著地於她跟前。
以一敵五啊,以一敵五……
船到橋頭自然直,而況現在還不是船要靠岸的時候。與其在此情此地跟這五個男的鬥出一身的汗,倒不如束手就擒好了,免得吃力不討好。
這般決定了以後,正要乖乖地說出投降意圖的少女,卻因為聽到耳邊一陣風響而意外地抬起頭來。
只見,從青松樹落下本該站在身前的那名男子,身形如風地從那四個人身邊飛快地掠過,不到一秒,又回到了自己的面前,月色下,只來得及看到他腰間的長劍「唰」地一聲回到劍鞘的瞬間,在訝異這年輕男子身手之快的同時,黃衣少女抬起頭來,望進了一雙澄清如鏡的黑眸裡。
月色明媚動人,也就映出了這名男子年輕出色,威風如傳說中二朗神的俊臉,帶著正氣凜然,也有著不可侵犯的大義味道。
「夜已深,姑娘實在不該在外遊蕩。」
濃眉深鎖的年輕男子,關切又擔憂地開口:「近日黃山極亂,龍蛇混雜,連朝廷也忙於安頓,姑娘既非江湖中人,就該安在閨中,以免遭禍。」
既非江湖中人麼?
黃衣少女心中玩味著,本以為這年輕男子與剛才的四人同屬一夥,不料——這人的官味兒,很重呢,都不自覺地滲出來了。
一抬眼,方舉眸,黃衣少女的眼眸裡頓滿水氣,那年輕男子一見,慌忙安慰:「姑娘,在下是一名捕快,你莫哭,莫哭,有事在下必然為你解決!」
果然是一名捕快啊!
這般玩味地想著,黃衣少女索性一頭撞進這年輕男子的懷裡,一邊製造抽泣的聲音,一邊暗自向那四名被點了穴道的男子作鬼臉。
才想著下一步要怎麼做才好,就遇到了個捕快,果然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啊!
這般想著,黃衣少女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