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香公主正是帶著這樣的心情和親,為了漢人和異族之間的和平,她終究也是要踏出這個歷代令公主們悵然的地方。和其他公主不同,她並沒有離別的鄉愁,也沒有椎心的痛楚,她自有她的想法和打算。
到了要出關的時候,她被眼前的景象給吸引了;長城的壯觀,今日才讓她大開眼界。
雖沒有特別哀愁,但回首的那一剎那,她也不禁低喟著:「這裡已經不是漢土了……」
蓮香的周圍有數騎強悍的匈奴兵,他們看似在守護她,其實應該說是像在看緊辛苦捕獲的獵物。
忽然有種不安在她心頭浮現,真正要面對陌生國境的時刻接近時,原本的泰然,竟也惶不安起來,畢竟她還不是堅強得足以應付一切。
「沒關係的……」蓮香搖頭安慰自己。她是帶著使命而來,怎能畏縮退怯?當初不是她自告奮勇要來匈奴的嗎?她不但奉命和親,還帶有她不為人知的任務。
行行復行行,無垠的戈壁大地,在炙熱的六月天,是異常乾燥的氣候,土地是一片久未逢雨的乾涸。藍天傾注火烈的陽光,炙人的熱氣,使得一群和親隊伍,個個像洩了氣的皮球,露出極度疲乏的神色。
眾人儘管不耐,眼前的景象,還是令初次來到這裡的漢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新奇和訝異。
「前面那座山好特別啊!」蓮香指著遠方好奇地問。
在平緩曲線的戈壁景色當中,唯獨那座山高聳直立,深深吸引住她的目光。
「那是少女峰。」一直與她並轡而行的匈奴迎親使者解說著。
「啊!真是特別的名字。」她在內心思忖著,這個山是否有它的典故和由來。
「在那座山底下,曾經流傳一則動人的愛情故事。有一個美麗的女孩和英挺的少年,他們是一對情深義重的愛侶。有一天男孩病了,竟被山谷的禿鷹啄傷,由於傷勢過重,最後在山上死去。美麗的少女思念情人,便自己進入山谷去找少年情郎,最後也在山裡面凍死了。以後人們就把女孩死去的地方稱為少女峰。」
「好淒美的愛情故事。」蓮香因女孩的癡情而動容。
一路不曉得又行了多遠的路,蓮香卻久久沉浸在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裡。突然四周的風增強,塵沙似乎隨時會侵擾人的眼睛,簡直無法讓人自在的睜開雙眼。
「糟了,好像遇到沙暴!」匈奴的迎親使者頓生警戒,他馬上發出命令:「各位小心!」他最擔心的是漢人公主蓮香,於是緊緊地跟在她身旁護衛著。
蓮香還搞不清是什麼狀況,眼前彷彿有不尋常的變化,抬眼一看,在不遠的視野中,一股可怕的黑煙正高高地捲向空中。
「先往回走避開!」匈奴的迎親使者指示著眾人掉轉馬頭方向。
漢護親使者和其他匈奴人都依照指示馬上掉回頭,暫時避開眼前不可知的意外突變。
「啊!」蓮香呆住了,她的騎術不夠純熟,忽然緊急說要掉轉方向,一時慌亂的僵在原地。
「快跑啊!」匈奴使者又催促著公主,稍微慢下速度等她。
她已經很努力地用鞭子在加快馬的速度,無奈她依然落後一大段。眼看距離越拉越遠,她忽然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當遮天蓋地的風沙席捲而來,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漫天沙塵當中,她感覺前所未有的驚慌,彷彿死亡之神在向她招手……像夜幕低垂般的昏暗當中,狂風肆虐地咆哮著。沙子不時的從小細縫侵入肌膚,讓她全身刺痛異常。
此刻她下意識回頭一看,只見黑色的帳幕逼近她十來步之遠,因為睜不開眼睛,也因為慌亂,手拉的韁繩不小心鬆手了。
猛一摔落,只覺眼前一黑,她再也無法動彈。
兇猛尖銳的沙礫遍打著她的全身,接著她感覺呼吸困難,好像快要窒息……在意識即將失去時,恍惚間她感覺被帶進一個強而有力的臂彎裡。
此時迎親使者的年輕將士和護親使者的漢使將軍,在剎那間失去公主的蹤影時,明白的肯定她是被沙暴吞噬了。
等風沙停止後,他們這一行護親人員,再怎麼努力尋找也找不到蓮香公主的影子。
回去單于庭覆命,成為他們的難題。???蓮香在漆黑的環境中慢慢甦醒,感覺到四周有火的溫暖。原以為她已身在黃泉底下,但當她的視線搜尋一會兒,發現一個陌生男子的背影正在爐邊添柴火後,她肯定她已脫離了死神的掌心。
這是個幽暗的山洞,看樣子是人煙罕至的地方。
究竟她身處何方?眼前這個陌生男子又是誰?會是在沙暴中救她的人嗎?
當她的視線投在男子身上狐疑揣測時,男子忽然回頭往她這裡看。
「啊……」蓮香看到男子的長相時不禁驚呼。
不知道是光線不足還是她的視力出了問題,那男子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膚色極為黝黑,看起來像是長久曝曬於陽光底下的野蠻人。
那炯炯發亮的目光,落拓不羈且帶有野性氣息的男子,不禁令人聯想,他——像是一名獵手,為了捕獲獵物,甚至會不顧一切。
傳說,匈奴是野蠻人住的地方。他們裹著獸皮,吃生肉、喝生血,怎樣的環境塑造怎樣的人……那麼,匈奴人不就個個冷血無情,哪會有什麼溫情可言?
思及此,蓮香不禁哆嗦著。眼前的男子,不是土匪就是野人!
她的噩運來了!才剛脫離沙暴的吞噬,如今又陷入另一個險境,她悲觀地為自己下了不好的預言。
果然,男子走近蓮香身邊,黝黑的輪廓陡然靠近她的臉龐注視著她。
「你……是誰?」她顫抖地對那人發問。
男子沒有回答,全身散發著野性和冰冷的氣息籠罩著她,讓她驚駭得差點昏厥。
「走開,別過來!」蓮香本能地叫著。
來到匈奴之前,她曾想過這裡的環境;未接受文明洗禮的匈奴,除了單于庭的王族們或許還具有一點禮教的修養外,論及其他匈奴人來說,肯定和野獸沒有兩樣。
可是噩運偏偏降臨到她身上。她是漢室來的公主,在尚未進入單于庭見到匈奴王,就面臨了這種不堪的情境,讓她落入野人的手裡。這不是比遭到沙暴掩埋更讓她恐懼?
她不要這一生就莫名其妙的栽入一個陌生男子的手裡。
「你真美!」男子發出讚歎,同時伸出健壯的手臂,撫摸著她的臉頰。
「放手!」為了保護自己,蓮香發出強硬的口氣想制止他的舉動。
男子愣了一下,並沒有就此停止行動,他的手繼續往下移,那冷冽的神情不見了,眼裡頓現柔和的光芒。
「不!」想到即將遭到這個陌生男子的凌辱,她不禁全身顫抖著,但她仍試圖抵抗他。
男子忽然伏在她身上,似乎要懲罰她的抵抗,然後緊緊抱住她。
明白再抵抗也是枉然,蓮香已決定在他得逞後,即要自縊的決心,因此她反而變得平靜。一想到自己要遭受這個野人的蹂躪,心裡真是百般不願,不知不覺地流下淚來。
「是我救你的。」男子溫柔地為她拭淚。她的脆弱惹人憐愛,他的臉上因而露出難得的溫情。
「救我?」她駁斥他。「之後又陷我於萬劫不復的深淵中……」
男子不懂她話中含義,只是疑惑地癡望著她。
「既然救我就救到底吧!」見他像在猶豫思考什麼,她立即懇求著。
「你不是匈奴女孩……」男子發現她膚色白皙、肌膚細緻滑膩,肯定她不是本地人。
「我是漢室來的和親公主,在到單于庭的途中遇到沙暴……」她不想說然後就被他救了,因為萬一被他凌辱了,她的命就沒有價值,她不想把感激的話說在前頭。
男子一聽到她的敘述,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震驚,隨後又出現複雜的神情。
他鬆開鉗制她的雙手,雙眼卻盯著她瞧,半晌之後才徐徐道著:「你是單于的女人?」
「是的,如果你是匈奴人就更應該放了我。」以為他聽到她是匈奴王的女人,不免會有忌憚。她不是想威脅他,只是想表達立場而已。
怎奈蓮香此話一出,竟然惱怒了野人般的男子。他忽然抓起她的手臂,失控地咆哮著:「為什麼你是他的女人?為什麼!」
男子激烈的反應,讓她驚駭地瞪大雙眸凝視著他。
「好疼……」她指控他的粗暴。
男子頓時狂笑起來。
「搶單于的女人可是死罪一條!」蓮香不解他的情緒變化,感覺他的笑聲似含雜著某種不尋常的徵兆,不得不讓人戰慄,因此她只能再次提醒他。
男子下一步的舉動更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竟俯身把他的嘴貼上她顫抖的唇。
突然間四周天旋地轉,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暈眩;在無力抵抗男子的侵犯下,她只能消極地閉上眼睛,男子控制她身體的力道,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究竟這山洞位在哪裡?誰能來救她?雖然知道希望渺茫,她仍抱著奇跡會出現的奢想,不到最後關頭仍不死心……但仍是沒有人來救她……想起自己不幸的遭遇,她再也忍不住簌簌淚流,如決堤般一發不可收拾。
男子嘗到意外的鹹味,頓時停止了動作,他愣愣地看著她悲傷的容顏,冷漠的雙眼變得柔和,原來的戾氣也消失殆盡。他像在欣賞珍寶一般,小心地看著她。
男子的唇離開後,蓮香下意識的睜開眼,正好瞧見那人帶著溫柔的眼神在端詳著自己,她立即撇過臉,不敢正面迎視他。
「你究竟是誰?」她發現單于的名號竟無法嚇阻他。
這男子給人的初次印象是精悍強壯的粗人,但再仔細觀察時,卻發覺他有不凡的氣質。會是她的錯覺嗎?他那一臉覆蓋的鬍鬚,仍掩飾不了帶有個性的俊臉,以及他實際的年齡。
「這個重要嗎?」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對她來說當然重要,她總不能不明不白的栽在一個野人的手上吧?即使要自縊也要死得清楚明白,何況他對單于名號的反應,更挑起她的好奇心想一探究竟。
「我知道不能逃過你的手掌心,不過在這之前,請讓我知道你是誰。」終於她提起勇氣望進男子的眼底。
「我——是個被放逐的罪犯。」他說話時的表情一點都沒有愧意,彷彿還隱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內情。
「呀!你……」她瑟縮了一下。罪犯兩字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壞人的定義,她蔑視的眼光無法免俗。
男子對她的反應瞭然於胸,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然後走到爐中添加柴薪。
「嚇到你了?」語氣似平靜又似乎有落寞之意。
「你看起來……不大像壞人……」她想講一些中聽的話,看看是否能激起他的良心而放走她。
「是嗎?」男子淡淡地瞥她一眼。
藉著談話交流,蓮香訝異這人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也更讓她猜疑他的身份。他不大像是道地的野蠻人,雖然他外表看起來極像,態度始終淡然迷離,但她可以察覺他仍是個有理性的人。
「迎親人員回到單于庭後,不久就會有大批人馬來找尋我,如果你不想被抓就趕快逃吧!」她不明白為何對這個罪犯起了惻隱之心。
「我如果逃了,不是等於把你送回去?」他露齒而笑。眼前的女子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反倒關心他的安危,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開懷。
「這不是最好的結果?難道你甘心委身下嫁那個年紀可以當你父親的匈奴王?」他懷疑地看著她。
「為了兩國和平,我沒有置喙的餘地,這是我無法逃脫的宿命!」她認命道。
「不,只要你不願意,命運是可以改變的。」他否決她的話。
蓮香訝異地注視他。這個她心目中認定的野男人,怎麼相處越久越發現他的特別,而且他竟鼓勵她逃婚?
「我沒有不願意的權利,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願意,因為我不能有其他想法,所以無法思考這個問題。」
男子發現她清純得像朵水蓮,如果這一生莫名地賠上幸福,那這少女實在太悲哀了。
「聽過少女峰嗎?」
「來匈奴的路上有經過,一位年輕將士曾對我解說。」蓮香心緒難免會受影響,畢竟少女情懷總是詩。
「當你嘗過情愛滋味,你將會不顧一切去爭取,不願被命運擺弄。」
「終究我只是個女子,即使來這之前有了意中人,我想……我仍沒有勇氣奮不顧身。」沉默了會她又說:「你……可以送我去單于庭嗎?」幾次交談,發現他不是難相處的人,因此想試著和他達到良好的溝通。
男子似乎在深思熟慮,久久不語,好像在慎重考慮這個問題。
「如果你放了我,我絕對不會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她天真的以為這是場公平的交易。
「匈奴人對自己喜歡而親手捕獲的獵物,從不輕易轉讓給他人。」
「你的意思是……」她不敢去想這個男子的心思,惶惑地看著他。
「你是我的。」
男子堅定的宣誓,讓她臉色陡然發白,全身無力地癱軟著。
她所有的希望因他那句話而毀滅。???太陽下山了,天色已然昏暗,外邊不知何時開始下起雪,洞內也因這場雪而憑添幾分寒意。
蓮香因和男子無法達到良好的溝通,於是他在她心中定位的野人程度又加深一層。
她賭氣不願再和他說話,希望毀滅後,說什麼都是多餘。
「過來!」男子要她來爐邊取暖。
蓮香作無言的抗議,不理睬他的召喚。雖冷得發抖,她寧願在另一個角落縮著身體,也不願為了取暖而和他面對。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危險的,她得時時防備他何時會侵犯她。
男子瞧她一眼,見她沒有反應,便逕自一人在爐邊忙著烤食物。半晌,他轉頭喚她:「這給你。」他示意要她過去拿。
蓮香又是搖頭,即使已餓得發昏,她也不願和這個人接近,保持距離才是安全之計,她如此告訴自己。
這次男子有點不悅了,他猛然站起身走到她身旁,一把就強硬的抱起她到爐火邊坐下。
「如果你不想餓死就吃下它,你不想冷死就在這裡取暖!」話完,他遞了一塊烤好的酪餅給她。
因為實在餓得發昏,更不想惹惱危險的男人,她只好乖順地接下那塊酪餅。勉強咬了一口,她立即露出苦澀的表情,可想而知那食物有多麼難下嚥,它確實酸得難以入口,而男子卻吃得津津有味。
「即使你排斥這食物,但來了匈奴遲早都得靠它維生,無論如何你也要欣然接受!」
原來匈奴人的生活是這麼困難。傳言似乎不錯,匈奴人的生活是裹著獸皮、喝生血、吃生肉,以及難以下嚥的酸酪……就算她回到了單于的氈帳,享受王族般的待遇,也不會有山珍海味讓她嘗,她應該領悟這一點。
她勉強一口一口的將酸酪吞下肚。
兩人各自沉默的解決民生問題。蓮香對他的防備仍沒有鬆懈,從她醒來後就發覺這男人的孟浪性情,充斥著邪魅及危險。
「冷嗎?」似乎是好意,也好像是別有居心,男子虎視耽耽地審視著她。
「不冷。」她盡量言簡意賅,從駭人聽聞的宣告打碎了她的希望後,她就不打算多費唇舌。
「是嗎?」他步步逼向她。
「請你別過來!」蓮香立即吼出急切而不平穩的語調。
男子當作耳邊風,依然率性地走到她的身旁,半俯著身帶著玩味的口氣道:「你在怕我?」
「不是!」她強硬的回答,不想示弱。
「那麼……」男子露出深沉的笑,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著她的臉。「為何你的態度總是像在防我一般?」
「你我素昧平生,跟一個陌生人獨處,原本就不能太接近。」她坦白地說,心裡卻好厭惡這個完全沒有禮教的野人。
不是盯著她看就是摸她,甚至還強奪了她的初吻!
「喔?」男子逗弄的手指停在她唇上,那神情宛如飢渴的狼。
蓮香撇過臉,不想和他對視。男子的臉上閃過危險的鋒芒,僅僅只是一個小動作,他就覺得她是輕蔑他的。
「你的命是我的!」他又再次宣示他的所有權。
蓮香抬眼看他,凝思了一會已瞭然於心。她早就打算好,被他侵犯之後的路要怎麼走。她認命地低下頭,準備逆來順受。
男子以為她聽懂他的意思,她的所有一切包括命在內都是他的。
「單于庭你不必去了。」
「我早就明白。」此刻她哪有自己的自主權?
「你明白?」男子不解地看著她。
「不是嗎?落在你的手中,除非你想放人,否則我去得了嗎?」她輕嗤。
男子聞言不覺放肆地大笑幾聲,臉部鮮明的輪廓及那顫動的鬍鬚,更顯現此人的邪惡和狂野。
野人就是野人!
她在心裡低咒著,不屑地閉著雙眼保持沉默。雖然表面上一副認了命的模樣,私底下她卻沒有放棄祈禱奇跡出現。
如果能保持目前的情況與他繼續周旋下去,也許不久匈奴王單于就已經派人找到這裡來,那麼她就有救了。
第一眼雖驚歎她的美貌,他還沒有非分的企圖,但蓮香不曉得,當她表白自己是單于的女人時,反而更激起男子想佔有她的決心。
她不會瞭解男子有多憎恨單于,或許他會拿她當報復工具。
蓮香原以為單于是一國之王,在匈奴的威望足以嚇阻其他匈奴百姓,未料這個落拓不羈的男子,根本不把匈奴王看在眼裡。
該說他不知死活?還是目中無人?
「你是天神送給我的禮物。」他的語氣好輕柔。
「我不是!」她忿忿地反駁。
明明已跟他說清楚了,她是來匈奴和親的公主,是要給單于當閼氏的!為何他還是不懂?即使是他救了她,也不能無理的佔為己有啊!她可是關係著兩國之間的和平哪!
「我認為是就行了。」反正我行我素已是他的慣性。
蓮香簡直要怒吼了,對他簡直是有理說不清!她氣結得說不出話。
「我有事要出去,你可別企圖逃走。」男子警告她,隨即大步走出洞外。
這是個大好機會,她怎會傻得聽其擺佈。既然他無心放人,她只好自己想辦法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