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他又急得來到蓮香的氈帳。
「你還是沒去看他?」他不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麼,她和拓都羅多應是患難之交、鶼鰈情深才是。
「我自有打算,不需要你來關照。」她冷冷地道。
哈魯伊斯眉毛豎了起來,冷叱道:「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你還有時間在這裡來質問我?你應該趕快想辦法救他呀!」她必須露出擔心的面容。「我只是個女子,心裡雖想為他做些什麼,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哇!」
他讓她弄糊塗了,也許她不願見他是怕自己難過,反而增加他的煩憂。
「你知道嗎?每回我去看他,他都念著你,怕你為他擔心。或許你去看他會是他最好的安慰,你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是嗎?」她故意顯現感激的神情。「謝謝你這麼關心他,我會抽空去看他。」
「若仍是在單于指定的期限內查不出什麼,他只有被殺頭的份了……」
「有這麼嚴重?」她不相信單于殺得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當然,你想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這樣大逆不道的行為,單于若不嚴懲殺一敬百,以後兒孫們可真會有樣學樣,他絕對不容許這樣的事再度發生,這是每個君王難為的地方。」他沉聲道。
假如事實如他所言,她應該慶幸才是,為何她的心卻莫名的揪緊,又似乎有隱隱的痛楚?
她到底怎麼啦!是不是又心軟了?
「你可有法子救他?」她還是忍不住問。
「目前沒有。」他頹喪地道:「單于強調證據,只有證明他的清白,他才可以無罪開釋。」
「你不是派人去調查了嗎?難道都沒有眉目?」
「就是沒有才棘手啊!」
這會是克裡莫皋搞的鬼嗎?她想起了那天他好像也在觀望台,可是除了他還會有誰想去害拓都羅多?
那天由於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草叢中那人是誰,就算她想幫他也很難,何況她無意幫他。
「他還好嗎?」問得多不自在,她不知道自己是真正關心還是應付之詞。
「你應該去看看他。」知道她始終沒有動靜,他不明白她的想法。
「但是單于有嚴令,除了負責調查的人可以接近,其他人不准擅入地牢。」單于有這樣的聲明,他還要強人所難嗎?而這也是她不想去的最好借口。
「放心,如果你願意走一趟,我自有辦法讓你們見面。」他保證道。
她思緒回轉一下,即說:「好,我去看他。」她再也不能逃避了,就施捨一次看他一回吧!
哈魯伊斯欣喜的帶她來到地牢,他打發了牢房的衛士,自己退到外面讓他們獨處。
地牢是個陰暗潮濕的地方,象徵著對囚犯不人道的待遇,只要犯罪的人,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一進入這裡面跟平常罪犯沒什麼兩樣。
蓮香一眼就看見那熟悉的身影那曾經和她纏綿的夫君,如今竟成為單于的階下囚,成為眾人指責大逆不道的孽子!
她該歡呼還是悲傷?
這樣真心對待她的夫君,她居然還暗地幸災樂禍,她不敢相信自己為何變得這麼可怕!看他軟弱的低垂著頭,雙眸緊閉,雙臂被鐵環扣在牆上……他一定吃盡了苦頭。
「拓都羅多……」驀然眼眶一熱,她好想奔進他懷裡給他溫暖和安慰,但是她卻保持距離的僵在他眼前,短暫的溫情轉瞬又變為幽冷的神情。
他是她的仇人啊!她不是帶著得意的心情來看他不堪的下場嗎?
「蓮香!」乍聞銀鈴般的聲音,他倏地抬起頭來看著她,多日來頹喪的意志忽而起了變化,一種喜悅的心情,使那雙眼眸看來熠熠生輝。
兩人一陣沉默的相互凝視著!一個如春陽般的蓬勃興奮,一個如嚴冬寒冰般的冷冽,他是充滿熱情的期待著,她是黯然銷魂的翻轉著;此刻兩人的情緒猶如雲泥之別。
「父王有沒有對你怎樣?」他擔心她會被波及牽累。
「沒有。」她淡淡地回答。
「那就好。唉,看樣子我們是走不了了。」拓都羅多悲觀地道。
能否保命還未可知,要帶她走更是談何容易?他不想蒙冤而死,更不想讓她瞧不起,思及此他就憤憤難平。
死對他來說並不可怕,只是讓心愛的人誤解他的人格,他就是不甘心。她可知在狩獵場他的失誤都是為了她?也因此才讓奸佞之徒有機可乘。
「先還你清白最重要。」她勉強安撫他。
「過來好嗎?」不懂她為何要站得遠遠的,她究竟怎麼了?他心裡好納悶。
「我們時間不多,還是講重點。」她輕淡地道。
「讓我仔細看看你好嗎?」拓都羅多癡傻地要求,幾日不見他已相思難耐。
蓮香無可奈何,勉強又向前兩步。她的神情幽深複雜,他發現她的異樣。
「為什麼不過來?」為何她突然變得好生疏,難道是父王乘虛而入?「你有心事?」
「沒什麼……」好像已經被他看穿什麼,她駭然地又退了幾步。
「不要瞞我!」因為心急和妒火,他的口氣再也無法溫和。
「你要我說什麼?」她的心情比他更糟,他是她的仇敵,有什麼資格對她指責?
「那你過來!」語氣帶著霸道的命令,此時的他多麼需要溫情。
兩人之間相互僵持,氣氛一時緊繃著,他們在各自揣測對方的心思。
突然,蓮香有一股衝動,也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了,可能從今以後就要永別,那麼何不把事情說出來,讓他在死前明白一切?算是對他的恩惠吧。
「無論如何我不會再靠近你,我受夠了……」她激動的發洩這些日子以來的壓抑和不滿。「因為你是害我父親的始作俑者!那日當我知道真相,我的心就遠離你了……」
她激憤地傾訴自己的悲苦,和這些日子虛與委蛇的痛苦。
「你……你說什麼?為什麼我都聽不懂?」拓都羅多不明所以,腦子裡是一團迷霧。
「要我再說清楚嗎?」她的眼神已蒙上一層寒冰。「反正你也是將死之人,我就告訴你明白一點——我就是李將軍的女兒!真實姓名叫李蘭君,也是李氏家族唯一的遺孤!」
「什麼?你……是不是在開我玩笑?這不會是真的……」他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
「不然,你當真以為我聽了李將軍的事會這麼激動和反常?沒有女人會對英雄事跡這麼熱衷和感懷,你高估我了!」
「你真的是李氏之後?」拓都羅多多麼希望是他聽錯,或者當這只是一場夢,會醒來而不是事實。「你恨我?」難怪那日起她的態度總是令人不解,真難為她能苦苦壓抑不說出來。
原來想說些絕情的話,但看著眼前落魄的他,話到喉頭她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對於一個將死的人,我恨你也無用。」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拓都羅多一臉茫然的看著妻子,她是費了多大的自制力和一個仇人在枕邊溫存,竟能不讓它發洩出來?難怪她會變得飄忽難懂,原來他竟是妻子的仇人,雖然他是間接的兇手,但李氏一族卻因他而亡!
「你既然知道真相,隨時可以殺了我,死在你的手下我無怨無悔!」他神情慨然。
他的聲音像是認命般地平靜,聽在蓮香耳裡卻是酸澀苦楚,她是否又同情他了?
「我不會動手殺你,因為你的命已經有人要了,何況你曾救過我。」語氣彷彿在得意他有此下場,也似乎在慶幸有人替天行道。
「難道你也相信我有殺父的嫌疑?」為何她變得如此陌生?為何她仍不瞭解他?只因他是她的仇人,她就否定他的一切嗎?
「別人可以不相信我,你不可以。這些日子的相處,還不夠你來瞭解我的為人嗎?
如果恨我早就應該告訴我,何必這樣苦了自己?我的死若能消除你心中的恨,這條命隨時讓你取!」
說完,他向半掩的門大聲喊叫:「哈魯伊斯,你進來!快進來!」
「你們是怎麼了?」哈魯伊斯聞聲立即倉促的跑進來。
「把刀子拿給她!」
「你們……你們究竟在搞什麼呀!」他給他們兩人弄得一頭霧水,還沒弄清狀況,他是不可能隨便亮出刀來的。
「哈魯伊斯,我求你把刀拿給她,我是她的仇人,我要把命還給她。」拓都羅多毅然決然地道。
「什麼?你們何時變成仇人了?」哈魯伊斯搞不清怎麼一回事。
「她是李將軍的遺孤,所以她對我有深仇大恨,反正我是無望之人,何不把這條命給她,讓我贖罪心安。」
拓都羅多似乎有慷慨赴死的絕然。「這是你報仇的好時機,再不把握下次也許就沒機會了,因為我的命隨時有人要取。但我的命只屬於你,別人休想拿走!只要能化解你的恨和痛苦,我心甘情願死在你的刀下。」
「你……」面對他決絕神傷的模樣,蓮香驚駭地往後退了幾步,她突然感覺心好痛啊!
她無法言語了,此時她還能有恨嗎?嚴格追究這根本不是他的錯,每個人都有權利捍衛自己的祖國,對於敵人當然不能仁慈。只是偏偏他是她的夫君,她又身負他們李氏的血債!老天安排他們相遇,是存心折磨她嗎?
五年前她才十二歲,仍是一個天真懵懂的少女,但是一場家破人亡的意外打擊使她變得早熟,那時就深埋了仇恨的種子,她發誓長大後要報仇,她恨皇帝也恨匈奴人!她所以自願來匈奴和親,是有她的目的和計劃的。
可是當遇上那場沙暴以及後來的他,她的所有計劃都化為烏有。如果她沒有遇見他、如果他沒有成為她的夫君,一切都會不同,她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實行她的計劃,為李氏一族報仇……「哈魯伊斯,這算是我求你的最後一件事,把刀給她,之後避開這裡,我們之間若不了斷,將來兩人都痛苦。」拓都羅多轉向他,語氣有著撼人的堅決。
「不!」蓮香被他嚇壞了,他居然可以對死那麼毫不在乎,他當真是為了消除她的恨嗎?。
她感到心亂如麻,不知要如何面對這難堪的局面。他的眼眸充滿著無奈和悲傷,像是遺世獨立的孤鷹。她終於明白了,不只他帶給她痛苦,此刻她也一樣將痛苦帶給了他。
他一心求死,只想化解兩人之間的痛苦!
她怎麼下得了手?照理來說他不是濫殺無辜的惡人,比起那漢皇帝,他的忠於祖國反而更讓人敬佩!而且他還是她的救命恩人……只因李氏一族是因他的計謀而亡啊!這其中的恩怨情仇,她該如何劃分?
不知何時她的手已握著寶刀,顯然哈魯伊斯拗不過拓都羅多的執著。
「既然他覺得活著痛苦,那麼你就成全他吧!」哈魯伊斯不相信她下得了手,於是假裝慫恿著。
蓮香握著刀的手顫抖著,她已淚眼朦朧的望著拓都羅多。
「動手吧。我明白這些日子你很痛苦,讓你一個人獨自承受,我很不應該,現在我終於知道了,我願意讓你發洩心中的苦,我沒有資格怪你,我是你的仇人,這是宿命怪不得誰。」
若不是他行動不便,他會自動往她握著的刀刺,好成全她報仇的願望。被鐵環扣住的雙手,只能稍微傾身向前,頹喪而認命的神情隱藏著深深的悲哀。
或許他的死是一種最好的解脫……他為了匈奴的江山,害了李氏一族,未料妻子是為了李氏血債來討索他的人!他對匈奴的赤膽忠心,如今卻一再的被誣陷蒙冤,連他唯一的眷戀也背他而去,面對這樣不堪的情境,他已萬念俱灰……他已不求什麼了,只求死在她的手中,如此他已無憾。
「你就給我狠狠的一刀吧!不要再讓我痛苦。」像是死刑犯臨終前的懇求,他的聲音聽來倍感微弱,但是聽在蓮香的耳裡卻是震撼得無以倫比。
「不……不……」她嘶喊著,眼淚已崩潰決堤。
原本堅強如鋼鐵、曾經被親情唾棄,還能傲然挺立不被打垮的男子,今日卻是如此消極懦弱,只因他黑暗的心好不容易得到光明,是她又狠狠地把他推入黑暗的深淵!
他曾誓言表白她是他的永遠之花,為了換得她的心甘情願,寧願以性命做賭注,而今她卻全然否決他的一切,只因他是她的仇敵,她只想快刀斬亂麻,結束他們之間不可能存在的愛……他決絕的眼神是那麼落寞和悲傷,只因殘酷的現實將毀滅了他的愛,他只求一死來贖這情愛之罪!他的命全然慷慨奉送,她還能求什麼?只怕要了他的命之後,她再也無法彌補自己破碎的心。
她和他之間注定糾纏一生,若不放開仇恨,永遠只能背著痛苦的包袱悔恨一生啊!
蓮香顫抖的左手不由自主地在他臉上輕撫,美麗的臉龐只是眉頭深鎖,瑩亮的眼眸佈滿紅絲,更加映襯她紛擾的心緒……直到這一刻她和明白,他在她心中有多重要,她對他的愛比恨還深啊!她捨不得讓他死,何況他的冤屈尚未洗刷,她要他好好活著!
「我對你……無恨了,我……原諒你……」右手的刀鏗鏘掉落在地,她抱著他哽咽道:「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死,在這世上我已沒有親人了……」
像是聽到天使寬恕的言語般,有一股暖流緩緩注入他的心田,他似乎在瞬間得到了救贖,黑暗的心頓現光明,但剎那又黯淡下來。
「我……沒有資格……」她的寬恕讓他更覺愧疚。
「不,我是你的永遠之花……」她主動吻上他乾裂的唇。
哈魯伊斯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兩人深情的一幕,內心無不受到感動,不知何時鼻子也酸了起來。???次日,蓮香又迫不及待來看拓都羅多。
昨日把內心的秘密攤開之後,她反而有一種舒暢的快感。他們的愛終於戰勝了仇恨,她明白寬恕一個人才能海闊天空,怨恨別人的心情,只會更加深自己的悲傷。
是他真誠的愛讓她化解了仇恨,從今以後,她不再存有報仇的心念,包括單于,也包括漢皇帝。
這次來到地牢的步履是那麼輕盈自在,不似上回總是沉甸甸的感覺。
哈魯伊斯依然守在門外,蓮香急得加快腳步來到拓都羅多的面前。
「蓮香!」見到她,他又驚又喜,這地牢她怎麼可以自由進出呢?「你……怎麼又來了?」
「怎麼,我不能來嗎?腳長在我身上,我喜歡啊!」蓮香嬌嗔地道:「你放心,有人樂意把風,別辜負人家的好意!」
「要是父王知道會責怪你們的。」他不放心地道。
「哈魯伊斯很行,他有辦法應付一切。」
「我們不能再連累他,他為我們做了太多冒險的事。」拓都羅多覺得已欠他太多的人情。
「反正你快自由了。」她已把那天所看到的事告訴了哈魯伊斯,接下來就等好消息了。
「事情有進展了嗎?」他不敢相信會忽然這麼順利。
「是有人陷害你。」他的命是她的,怎能讓別人取走?她挺身作證,單于一定會相信她。
「你也這麼認為?」為什麼她的口氣這麼篤定?她對眼前的情勢似乎很有自信。
「難道你不這麼認為?你的弟弟克裡莫皋不是處心積慮想害你嗎?」她提醒他。
「可是那天他也在現場,怎麼會是他?」他咦然道。
「也許他收買了人,根本不用他親自動手,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她說明事情的可能性。
拓都羅多好生納悶,事情發生時她意外的沉靜,為什麼現在這麼肯定?但她的析論確可採信,有了目標和對像盤查,或許事情更快明朗化,也才能早日還他清白。
以前的例子就是殷鑒,他不能再重蹈覆轍,為了他們的將來、為了捍衛她一生,他必須主動配合調查。
「你有什麼線索?」
「當然——」此話一出蓮香突然頓住了,她早就發現有人搞鬼,卻不出來作證,由於當時被仇恨蒙蔽理智,一心只想到要報仇。
「因為……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因為……天理昭彰,事情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她努力掩飾不自在的神情。
「這叫線索?」她的回答讓他啼笑皆非,不過有她的支持和信任,即使被殺頭他也無憾了。如今兩人能盡釋前嫌,撥雲見日,他己經非常滿足。
「你的事,哈魯伊斯比任何人都急,為了幫你搜集證據,他已忙得快人仰馬翻了,這種朋友實在難得。」蓮香倒欣賞這樣重義氣的人。
「我知道,有機會一定得回報人家。」輕鬆的氣氛使拓都羅多心情好極了,他忘了自己還是待罪之身,只慶幸他的人生不再孤獨寂寞,目前他唯一的希望是他們之間不要再有波折。
「父王近日可有為難你?」這是他目前最擔心的事情。
「你只擔心這個?」其實她比他還擔心,只是不好表現出來,因此故意裝出不在乎的口吻。
「我能不擔心嗎?畢竟你原是要當父王的閼氏,是我……」
「噓……」蓮香立即伸出手蓋住他的唇。這種事千萬不要再提,你有幾個腦袋可以摘?這件事尚未完了,可不要再另出事端。還有,以後不能再叫我蓮香,叫我的原名蘭君,否則很容易露出我的身份,我已和哈魯伊斯交代過了,你可要記得!」
「事關重大,我會記得的。」拓都羅多露出微笑,隨即輕喚著:「蘭君、蘭君……真是人如其名、芳香如蘭……」
「自從家族滅亡被王爺收留後,我差點忘了這個名字的存在……」此時柳眉頓斂!
她立即陷入回憶。
「是我……對不起你。」察覺她神情的轉變,他明白這個名字勾起了她的回憶。如果是別人,他絕不會認為自己有錯,但是李氏一族是她的親人,也是因他而亡,他無法避重就輕、無法坦然釋懷。
「不,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她的手輕撫在他的臉上,不禁低喃著:「真正的錯不在你,是漢族那個昏庸皇帝,他才是真正的禍首!是我父親藝不如人,敗在單于的手下,你才有機會獻出讓他歸降的計謀,我不能一味地把錯誤歸於你身上,何況你是我的夫君,相信父親在九泉之下,也不願看我們夫妻反目成仇。」
「你當真不恨我了嗎?」想起當時她幽怨帶恨的眼神就覺得心痛,她的諒解宛如是老天的垂憐和恩賜。
「當然,你決絕的一心求死,才讓我頓悟不能失去你。」她幽幽傾訴自己的心情。
「蘭君,萬一我……」
「沒有萬一!」她立即截去他的話。「你的命連閻羅王都嫌棄,所以它只能是我的。」
「對,我的命只屬於你的,所以我必須好好珍惜。」今後他要好好補償她、呵護她,即使交出生命也要捍衛她。
「手會疼嗎?」想到這幾日他所受的苦她就心疼,她恨不得馬上把扣在他手上的鐵環拆掉,可恨她無能為力。
「不疼,有你陪著,什麼都不疼……」皮肉的疼痛都是小事,內心的苦才是真正的痛。猶如昨日她在討索他的罪狀時,當時他好心痛,恨不得要以命賠償。
「你再忍耐一下,等一下我就要和哈魯伊斯去覲見單于,目前我們已握有對你有利的線索,相信很快就可以還你自由。」
「希望如此。」拓都羅多開懷一笑,他滿心期待著好消息。
蓮香要離去時,又不捨地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又熱烈地吻著他的唇,給他極大的安慰。
「我走了……」有些捨不得地放下他,她邊走邊回頭望著他。
「謝謝你,蘭君。」適時表現的愛意猶如荒漠甘泉,滋潤了他乾涸的心,使他的活力又再度復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