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下課時間還有三分鐘,教授仍賣力地在黑板上寫重點,台下的學生也不甘示弱地交頭接耳忙著聊天。
「唉,田馨,我跟你講,辯論社那個紀遠學長真的好酷喔!」Maggie兩手托腮,兩眼發春。
「你就為了那傢伙跑去參加那個鬼辯論社啊?!」田馨毫不掩飾她的不屑。
「他真是酷得舉世無雙、無與倫比喲!」
「夠了!」煩,這個沒出息的女生,再不阻止她,教室就快被她流出來的口水淹沒了。
Maggie一副誓死捍衛心目中偶像的決絕神情。「好!下課後,我帶你去辯論社看他,保證讓你目瞪口呆。」
「等我解決了外面那兩尊再說吧!」田馨的眼角恨恨地瞄著窗外那兩個戴墨鏡穿西裝的男子,像門神似地守在教室門口,左右各佇立一尊,真丟臉!她越看越礙眼,嘴裡的原子筆已經被她啃得快屍骨無存了。
守在門外那兩尊正是天地盟盟主戰神的手下,他們的職責就是每天負責接送她上下學,保護她的人身安全,絕不能讓陌生人走近她三步之內,據說這是戰神下的命令,只要有人膽敢越雷池一步,就算沒有當場血濺五步,也少不了被他們狠狠地毒打一頓,如果沒讓對方住進醫院,那麼他們倆回去後將會遭戰神依幫規嚴懲——這是她高中剛開學時那兩個菜鳥保鏢的下場,當時只因為Maggie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好奇地問她:「喂,田馨,聽說那個天地盟的黑幫大哥戰神是你的靠山喔?」那兩個菜鳥保鏢因為沒有及時出手阻止Maggie,從此她就不曾見過他們兩人了。
後來聽新來的保鏢說:「那兩隻菜鳥啊,還在加護病房呢,他們算走運的了,沒有直接送殯儀館。」
她聽了很生氣,戰神以為派兩個人來當她的保鏢,保護得滴水不漏就能博得她的諒解了?做夢!不管戰神那個大魔頭再怎麼示好,他永遠是她田馨這輩子最大的仇人,只要一有機會接近他,她會毫不猶豫用這條小命和他拚了,以報殺父弒母的深仇大恨。
那一天,她永遠不會忘記,冗長而無趣的國中畢業典禮之後,她在學校門口等待父母前來接她一起去吃大餐慶祝,然而她再也等不到了……
兩個小時之後,警察來學校告訴她,她的父母在離學校三公里外的馬路上被一輛闖紅燈的賓士黑頭車撞了,那一輛黑頭車裡坐的正是天地盟的盟主戰神,她的父母當場身亡,而戰神那個大魔頭卻活得好好的!她的人生就在那一天起步入了叛逆期,叛逆的對象正是那個大魔頭戰神。
Maggie沒說錯,那個社會的敗類國家的毒瘤——天地盟,從那一天起竟然成了她的靠山,同時也是她這輩子最恨的仇人,她沒有一天不祈禱那個大魔頭被人砍死或被敵人亂槍射死,反正他一定要橫死街頭,死無葬身之地,死得很難看她才甘心,她才能嚥下那口囤積許久的郁氣。
「別在我面前提那個『大魔頭』!」她還記得當時自己激動地拍桌大聲斥喝,把Maggie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後來她們成了死忠兼換帖。
下課鈴聲終於不甘不願地叮————叮——地響遍校園,同學們嘩然地擠出教室外,不過誰也沒敢忘記要和田馨同學保持三步的距離,以免被門外那兩個黑手黨打成肉醬。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要去尿尿。」只是尿遁這招用過太多次,他們也學聰明了,亦步亦趨地跟隨她到女洗手間外,一前一後地守著兩邊的門口,防止她「落跑」。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憑他們兩個人的腦袋還不及她膝蓋的智商呢,如果真有心要甩掉那煩人的保鏢,她隨便拔根頭髮都可以想出一百種方法,只是不想為難他們,免得累及無辜,害他們回去後又被天道盟那個大魔頭依幫規處罰。
不過,今天情況特殊,她早就在包包裡準備了另外一套衣服、帽子和墨鏡,進去洗手間換裝一下,光明正大地走出來,別說他們共有四隻眼睛,就算十雙都看不出來O
躲開了保鏢的耳目,田馨和Maggie手拉手沿路得意地哈哈大笑,來到辯論社門口,剛好有個高個兒的男生走出來,Maggie突地煞住腳步,整個人震了一下,那震波傳到了田馨的手邊來,正要開口問Maggie怎麼回事,就見Maggie渾身僵硬,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說著——
「你……好!好……久……不……見……」
她站在一旁,很不忍地看著Maggie那一臉僵硬的微笑,精準的說法應該是面部痙攣。
那個傢伙大概以為Maggie中風了,還是顏面神經麻痺,總之他的表情從頭到尾沒有任何的變化,果然酷得很欠扁。偏偏Maggie那個花癡失常又走樣地像機器人似地把剛才那些蠢話又重複了一遍,正常人該說的她卻半句也吐不出來。
瞧Maggie那副沒出息的德行,田馨心裡就了了,他大概就是Maggie一天到晚掛在嘴巴上膜拜的那位酷學長吧。
當Maggie不可救藥地第三度叨念著。「你……好!好……久……不——」還沒念完,就被人潑了一大盆冷水。
「你在練習國語啊?!」
那兩片薄薄的唇間竟然吐出如此的冷言冷語,連眼神都發著寒光,像從冷凍庫裡走出來的人。
田馨渾身打著哆嗦,天啊,怎麼有這麼冷的男生!
Maggie的嘴型還停留在「好久不見」的那個「不」字上,最後那個「見」字難過得說不出來了,變成一張哭喪的苦瓜臉。
那個住在冰箱的冷酷男生臨走前,眼瞼微微一掀,深邃的眼眸朝她瞥了幾秒鐘吧,那流轉的眼神既熟悉又陌生,彷彿兩人是多年的老友,只是許久未見,好怪異的臨走秋波,根本是個不認識的人。
她豈會給他好臉色,圓眼一瞪,橫眉一揪,嚇得他夾尾而逃。
住冰箱的人一走,她開始冷嘲熱諷地說:「他就是那個『酷——學長』吧?!嗯——哼,的確又酷又冷,冷得教你全身結冰!」
Maggie噘著嘴,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損過她的無知和盲目的崇拜之後,田馨才義憤填膺地說:「要不要我叫守在洗手間那兩尊去狠K他一頓?」怎麼說Maggie也是她田馨的死黨,哪能讓人這樣糟蹋?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Maggie一臉委屈,垂頭喪氣得像被人拋棄了似的。「算了啦!」當天她就退出辯論社了。
但是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冷得教人發抖的炎熱午後。
???
多年來,田馨用盡各種辦法試圖漠視那些來來去去的隨身保鏢,只是那個大魔頭的戰神從不放棄派出更多的跟屁蟲來煩她。
算一算,直到她大學畢業,大魔頭派來駐守在她身旁的保鏢,即使沒有百來個起碼也有八、九打吧,只是沒一個有本事能守得住她。戰神那個大魔頭也太小看她了,憑他那幾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小嘍就想要掌握她的行蹤,哼!門兒都沒有。
被保護也好、被跟蹤也罷,總之她被煩習慣了,早就不以為苦,但是最令人氣結的是只要她一有約會,戰神便會加強保護警戒,多派人手進駐在她的周圍盯梢,同時找人去盤查對方的底細及祖宗十八代的資料,順便來個下馬威,非把人家男生嚇得屁滾尿流不可,最好從此沒有男人敢碰她一根寒毛。
有時,她常在想,如果有機會見到戰神那個大魔頭,當然她還是會想盡千方百計置他於死,但是在他死之前,一定要問他為何要這麼對她?他究竟安什麼心眼,她已經失去父母的愛,現在她長大了,想找個男人來愛她,也不行嗎?難道她交男朋友還要他的批准嗎?他以為他是誰啊!
「你們回去跟戰神說,叫他去死——」那是她最常跟他派來的保鏢說的一句話,尤其是她抓狂的時候,每天都要詛咒他才睡得著。
在一間佈滿監視器的房間裡,大大小小的螢幕上,全是田馨聲嘶力竭咬牙切齒的表情,停格的畫面,吸引著手裡拿著遙控器的男人,隨著田馨的謾罵詛咒,男人的眉頭越鎖越緊,彷彿他也能感受到田馨心中對戰神的深惡痛絕。
天地盟裡的三朝元老又是頭號軍師開門進來,也只有他能進到天地盟盟主的房間裡,一進門入眼的便是牆壁上螢光幕裡的田馨,又是她一貫驚心動魄的畫面,瞧她那揪得像包子似的表情,嘴巴裡肯定又沒好話了,那丫頭簡直是把詛咒盟主當成了興趣,這樣的興趣若換了別人,墳墓上的草大概可以餵牛了。接著軍師眼睛一瞟,盯著拿遙控器的男人,他的臉色更形凝重了,吁口氣,唉,偏偏就有男人喜歡被女人詛咒,還樂此不疲呢,心裡思索著是否該進諫言。
「戰爺,那丫頭長大了,遲早要嫁人的,擋不住的,你瞧——」軍師指著監視器上的畫面。「她連罵人的表情都美得不得了,分明就是個美人胚子,就算你阻止得了她不去接近男人,這麼個大美人走在街上,男人不像蒼蠅見了糖一樣自動黏過來才怪,你阻止不了的。」
被稱為戰爺的人,冷靜自若的神態,毫無所動,仍專心一意地凝視著螢幕上的田馨。
「啊!」軍師果然是軍師,能讀人心能獻良策之士,他忽地豁然開朗。「難道戰爺喜歡田馨那丫頭?!」
當心事被猜中時,再冷靜自持的人,也會有些微的肢體鬆動。
軍師明察秋毫地發現了戰爺的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便肯定了自己的臆測,不免心頭大亂,糟了呀,沒想到戰爺會喜歡上恨他恨到骨髓裡去的女人,唉,真是冤家啊!
「戰爺,要不要我這就派人去將田馨帶回來?」天地盟因為有了戰爺的運籌帷幄,才能拿下南北二路的大地盤,鎮住各家山頭及角頭老大,進而成為黑幫第一大派,以戰爺對他們天地盟的豐功偉業再造之恩,別說田馨那丫頭,即便是住在月亮裡的嫦娥,他們天地盟的每一員都要想盡辦法把戰爺喜歡的女人抓來。
戰爺手一舉——「不急!」阻止了軍師的莽動,憑他在天地盟的地位,要一個女人易如反掌,但是他不是只要一個女人的身體,他還要她的心。
「要贏得女人心就像兩軍交戰,要先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一旦敵軍的情報搜集齊全,他便會擬定作戰計劃。「時候到了,我自然會現身。」他行走江湖為人處事有一個鐵律也是座右銘——凡事只許成功不容失敗,追女人也是一樣!
嘖嘖!戰爺就是這麼強毅的男人,軍師除了佩服得五體投地之外,還是五體投地。
???
田馨這輩子所做的每件事都是衝著戰神而來,凡是他不准的事,她越要去做,比如他不准她交男朋友,她就越是要戀愛亂愛,只要能氣死戰神那個大魔頭,戀愛的對象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只是這年頭有膽識的男人比犀牛角還少,凡跟她約會過一次的男人,很快就會遭到戰神的威脅恐嚇,他們嚇得連夜搬家從此音訊全無,她連失身的機會都沒有。
本來有一個藝術家,她已經很秘密地交往了一陣子,以為藝術家比較不像那些領人薪水日子過得很壓抑的上班族那麼膽小,沒想到也怕得連她的電話都不敢接,真是快把人給氣炸了!
還有,戰神也不准她出去工作,但是在這件事的角力上,到目前為止她絕對是佔了優勢,就不相信氣不到他!別以為在她的銀行戶頭裡存了一大筆錢供她花用,就有權禁止她外出工作,少癡人說夢話了,她偏不動銀行裡的一毛錢,而且就是要工作,做大量的工作,還會賣力地做。她從大學時代開始,便身兼數職,除了當家教、擺地攤、拉保險,連靈骨塔她都賣過呢,這樣大量地工作,不但可以忤逆戰神,況且只有在工作的時候,她才能忘記對他的仇恨,她才能像正常人一樣過活,此外工作還可以存錢,等她存夠了錢,就能買通最厲害的殺手,去暗殺戰神,那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
為了早日完成這個夢想,她沒日沒夜地忙著賺錢,戰神越跟她作對,她就兼越多的工作,用工作把一天二十四小時擠得滿滿的,只留下五個鐘頭睡覺補充體力,那也是逼不得已的。她的座右銘是「時間就是金錢」,以經濟學的角度而言,睡覺是一種非常浪費不敷成本的消費行為,如果人可以不睡覺的話,她還真想把自己當做工廠裡的機器一樣,二十四小時不停的運轉,就像台灣銀行裡的印鈔機,不停地印出鈔票來,那麼她一定很快就可以買到一流的殺手。
至於她現在打工的範疇很廣,除了到補習班教英語,晚上在一家五星級飯店的buffet餐廳彈鋼琴,她最常彈的是蕭邦的幻想曲,超浪漫的,那是她最愛的曲目,多少說明她渴愛的寂寞心情吧,當然也很適合情人一起用餐時聆聽,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和心愛的男人一起傾聽,這個工作她最喜歡,既可娛人又娛己,偶爾假日裡她還兼差當廣告模特兒,那是托了同學在廣告公司上班的福,肥水不落外人田嘛,當然就落在「田馨」這一塊地上,當然再加上她擁有一張混血兒的明顯輪廓,身材高姚、面容姣好,一頭烏溜溜像黑絲絨的秀髮,而且玉手纖纖、兩腿修長,所以不賺這個錢豈不糟蹋了上天的賦予。但是有一個原則,她可以賣臉賣頭髮賣玉手賣腳長或是賣一下甜美的聲音,就是不賣肉,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一點她算是守住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和身體;事實上,她身上也沒幾兩肉可賣,但是她瘦歸瘦,一談到賺錢,照樣精力旺盛,體力過人。
其實她除了像有三頭六臂兼了一脫拉庫的工作外,她還和Maggie合夥開設了一家網站入口公司,這才是她的主業,而且她們還經營得有聲有色呢。國父說「人盡其才」,她算是發揮得最淋漓盡致的一個人。
由於受到戰神長期來惡意霸道的干涉,她的性格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影響了,有點雙重性格,有時她會渴望一雙男人強而有力的肩膀倚靠,自己不再單槍匹馬對付頑劣的戰神,但是另一個隱藏的性格發作時,她又會莫名其妙地厭惡起男人的愚蠢自大,好像她的骨子裡溢滿了強烈的大女人主義,所以她決定選擇事業作為她今生的另一半,而不是男人。
為什麼不選擇男人為伴呢?理性的她以為男人是生物界裡最不可以理喻的動物。偶爾和男人談一場小小戀愛,調劑身心還差強人意無傷大雅,又可氣一氣戰神,但是若要再進一步論及婚姻,那無疑是自尋死路,自掘墳墓,殊不知男人有一項天賦異秉,他們擅於將女人的心智一點一滴地蠶食掉,最好變得像白癡一樣,然後幾句甜言蜜語,灌幾碗迷湯,就把你娶回家,任他們宰割,供他們使喚,做個無才便是德的小女人倚偎在他們粗壯的臂膀上,以彰顯他們的雄風,可笑又可悲的男性自尊。
直到她二十七歲那一天,Maggie帶著生日蛋糕到她家來慶祝,要吹蠟燭時,她又如同往年一樣許下平生最大的心願——「教戰神那個大魔頭不得好死」,然而Maggie卻不同意她許的願望,還搞住她的嘴不准她吹熄蠟燭。
「噯喲,我的sweetheart——」Maggie就是喜歡這樣噁心地叫她的中譯英名字。「你已經二十七歲,該嫁人的年紀了耶,留點精力交男朋友,別再和那個戰神惡鬥了啦!」
「殺父弒母的仇人還沒橫死街頭,我哪有心情嫁人?!」真是夠了!
「那你之前交的那個藝術家男友?」
原來Maggie也曉得,她還以為他們的交往很秘密呢,難怪那個大魔頭會知道。
「那也是為了氣戰神的。」她老實招了。
Maggie卻有點生氣了。「你不愛人家,幹麼跟人家熱絡得像什麼似的,還買了一堆東西送給他,浪費錢啊,工作很辛苦的耶。」
她卻不以為然地道:「只要能讓大魔頭皺一下眉頭,就算要花盡所有的錢,也在所不辭。」
Maggie搖搖頭。「sweetheart,你真的沒救了!」隨即又歎口氣道:「但是我身為你的好友兼合夥人,可不能見死不救。」
重新移開捂在田馨嘴上的手,語帶警告地說:「今天是你二十七歲的生日,好心一點,別再許那些什麼死不死的觸霉頭願望了,我要你鄭重地許一個在今年內結婚的好願望。」
田馨很不苟同地瞪著Maggie。「到底是你過生日還是我過生日?搞不清狀況喲!要我結婚那就免了,你乾脆把蛋糕帶回去吧!」
Maggie見勢不可為,只好退而求其次。「那麼就許今年會遇到一個好男人就好了。」
「好男人有什麼用?被戰神一嚇,照樣夾著尾巴跑。」男人就是這麼讓人看扁,莫怪她會有大女人傾向。
Maggie早就名花有草了,男朋友正在國外念博士呢,兩人隔著太平洋照樣透過網路電話談著熱烘烘的戀愛呢,所以她多麼希望好友也能找到好歸宿。可是,她的口才又辯不過能言善道的田馨,氣得轉過頭去對著電視做鬼臉。
田馨也懶得理她,正準備要吹熄蠟燭時,Maggie突然大叫一聲——
「看!」
「你什麼時候學會罵髒話?」她還以為Maggie在罵她呢!
「我有那麼沒氣質嗎?」Maggie指著電視。「看到沒?」
一台二十九寸的電視機有什麼好看的?「你要我換大一點的就明說嘛,搞得神經兮兮?」
「哎呀,看你平時挺聰明的,怎麼關鍵時刻人就變遲鈍了。」Masgie用手指著螢幕右邊不斷閃現的跑馬燈,嘴裡還一邊念著,『財經重要新聞:宇宙創投公司有意投資正在蓬勃發展的網路公司,將於下個月初舉辦一場餐會,邀請國內的網路公司菁英進行瞭解,下個月底便會決定要將上億的資金捐注在哪一家網路公司,詳情請立即致電委辦單位XX公關公司。』」
「看吧,機會來了!我就知道開網路公司有前景,你看,拿著大把錢的金主來敲門了!」
田馨看了跑馬燈之後比Maggie還開心,整個人從沙發上跳起來。「太好了!」直接翻過沙發椅背,越過去拿起話筒,火速地按了那家公關公司的電話,好像慢一點機會就會被別家網路公司搶走了似的。
這時候誰也沒空再去爭辯她二十七歲的生日願望了。
電話被端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音,為人解惑。「本公司已經接辦了宇宙創投公司所辦的與網路菁英互動的投資餐會,而且貴公司也在聘請之列——」接聽的小姐語氣停頓了一下,剛好有空檔讓兩人擊掌叫好。「太好了,我們被邀請了。」田馨迫不及待地轉告了好消息。
「只是宇宙創投公司有條特別的規定,凡是要出席餐會的網路老闆務必是已婚的,而且餐會當天要偕同另一半來參加。」
「啊?!」
那位小姐後面再說些一什麼,田馨已經有聽沒有懂了。
Maggie放下分機,押著田馨到生日蛋糕前面,強迫她。「為了公司的發展,你無論如何要在下個月初以前給我找個男人結婚!快許願啊!」
田馨被Maggie瘋了似地押著脖子。「我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找個男人結婚,再說距離下個月初只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去哪兒找人結?」
Maggie拍胸脯保證。「找男人的事交給我,你只要面試可以,就OK了!」
田馨立即反彈。「為什麼要我結婚?你也是股東,你怎麼不結?」
「我怎麼結?我男朋友人在國外修博士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你是大股東,比較能言善道,人又長得漂亮,那些有錢的創投金主,看到漂亮的美女就茫酥酥了,肯定會把錢往咱們公司砸,你到底有沒有為公司的未來著想?!」
「有啊——」
「那你結不結婚?」
「結啊——」話一出口,田馨就覺得自己中計了。
「好,可以吹蠟燭了。」
Maggie呼出一大口氣,自動就替她吹熄了插在蛋糕上面那兩支寫著「27」的蠟燭。
「好,現在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肌肉型的,還是猛男型……」看到田馨挑著一雙細細眉心往中間壓擠,Maggie很識相地住了嘴。「我只是想盡量找你喜歡的男人給你啊!」
「為什麼一定要結婚?」田馨雖不至於勃然大怒,但心底就是不甘。
「剛才你沒聽完,根據公關公司的說法,這是宇宙創投對投資對象的重要鑒定準則之一,因為人家董事長認為成功的經營者除了事業有成之外,還必須能把家庭生活經營得幸福美滿,這樣的人才值得他們投資。」Maggie講完後,又偷偷瞄一下田馨那張已經皺成一團的苦瓜臉。
「唉,算了,既然你那麼勉強,我這就去限公關公司說我們公司放棄參加餐會好了。」Maggie這招以退為進的方法從來沒有失敗過。
「不!我們不但要參加,而且還會爭取成為宇宙創投的投資機會。」田馨咬著牙宣佈。
好勝的她,果然中計了。
「是你自願的,我可沒有逼你喔!」Maggie心裡偷偷得意著。
「公司美好的未來豈能毀在男人手裡?!」為了公司她只有壯士斷腕了。「我決定辦一場假結婚。」
「什麼?!假結婚?」Maggie被田馨的氣魄嚇得張口結舌。
「是的,假結婚!餐會一結束,隔天馬上辦理離婚手續。」世事就是這麼諷刺,居然需要一個男人來成全她的事業。
Maggie的舌頭大概是被她的決心嚇壞了,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最後勉勉強強結結巴巴地吐了幾個字:「不……不……好……吧?!」
「你最好趁我還沒後悔以前,趕快去找要和我假結婚的對象。」反正她為了公司,只有豁出去了。
Maggie的如意算盤又撥錯了,本想借此機會勸好友找個好對像結婚,女人嘛,再怎麼強悍,還是需要男人的保護。真不知道田馨是每天和戰神那個大魔頭惡鬥斗壞了頭殼,還是天生就是個大頑固,都二十七歲了還不想結婚,又不是每個男人都像戰神那樣。
「既然是假結婚,就不必精挑細選了,只要是男人都成啊,隨便找都有一大攤。」Maggie有點不滿意這樣的結果。
「不能隨便!我要你去找氣質憂鬱的男子,而且一定要有膽識,不能畏懼戰神的要脅,如果你找得到,我立刻結婚。」她信誓旦旦地說出心目中想要的男人。
一支遙控器按下停格鍵,田馨那張傲氣又美麗的容顏,靜止在天地盟盟主房間的監視器上。
氣質憂鬱、有膽識、不畏懼戰神的要脅?!「看來,我也該現身了。」他的手握緊遙控器,雙眼凝視著監視器裡的田馨。
他終於等到機會了。
這麼多年來,田馨一直是他的生活重心,他的作息也一直隨著田馨的生活在運轉,所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
白天,她外出唸書或工作時,他派了兩名保鏢跟在她身旁,美其名是保護她的安危,實質的用意是監控隔絕任何想接近她的異性,絕不容許有情敵出現的可能,破壞他多年來的苦心經營,這樣的安排當然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反正她從頭到尾對他都只有一個恨字,即便是一片赤誠的好心好意,她也是斥之惟恐不及。兩名保鏢會每隔一個小時,跟他報告田馨的最新動靜。
夜晚,當她回到家裡休息時,他就算再忙也會放下一切,趕回他的房間,打開滿牆的監視器,透過螢幕和她見面。
她的住處每個房間裡都安裝了一個隱形的針孔攝影機,這樣的措施,當然也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由他自己負責起天黑以後的保全工作,是最適合不過的。
他對她的生活作息瞭若指掌,通常她下班回到家,總是先進浴室洗個舒服的泡泡澡。浴後,她會穿上舒適的居家服,給自己煮一杯最愛喝的卡布奇諾,儘管她一直煮得不是很理想,坐進沙發裡,盤起腿,打開音響,嘴裡啜著咖啡,眼看著報紙,耳裡聽著蕭邦的幻想曲,這是她一天裡最放鬆的時刻,即使電話響了,她也不理不睬,極度的鬆懈狀態。
十二點準時就寢,夜裡固定起床上兩次洗手間,一定是兼太多工作忙得沒時間上廁所,膀胱才會不太好,有時她會累得忘了起來,他就會打電話過去,吵醒她之後才掛掉,叫她起床尿尿。他通常都等她安然入睡後才去處理幫裡的事。
最近這幾年,她越是出落得亭亭玉立,長成一個讓男人見了都會忍不住動心的美人兒,他仍只能耐心等,直到那個打著藝術家羊皮的狼出現在她嘴角的笑容裡、他的耐心幾乎已經被長久的等待消磨殆盡了,尤其當她對他的仇恨與日俱增,而他對她的愛戀也逐日增加時,他渴望和她正式見面的念頭也就越來越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