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有不少兇殺案都是在大肚山上發生的,更有人說大肚山區躲著殺人不眨眼的通緝要犯。想到這兒,凌霜心頭毛毛地,她用力吞嚥喉間的唾液,眼觀四面,看到的是黑漆漆的夜幕因著比人高的草叢所造成的鬼影幢幢;耳聽八方,聽到的是冷風呼嘯而過,颯颯作響的耳語。四周毛骨悚然的氣氛,再加上她腦中豐富的想像力作祟,今她腎上腺素急遽上升、心臟也幾乎要停擺了,而那顆過小的膽子就快超過負荷了。
泛白的手緊握住方向盤,她連打開車門走出去都沒勇氣,心底直後悔沒多找幾個人陪她壯膽,否則現在也不會在這兒怕得要命。不過,大概也沒有人會像她這樣不要命又衝動吧。她想放棄卻又不甘心,人都已經到了,要她中途空手而歸,她是說什麼都不肯的,但是……真的很恐怖耶!
凌霜睜大骨碌碌的眼仔細注意著四周的動靜,良久都沒啥風吹草動,瞪得她眼珠子都快凸了,決定再過十分鐘那只黑豹沒出現的話她便要落跑。突然就在這時,自車子左側飛快地跑出一道黑影,嚇得她立刻失聲尖叫。
凌霜驚嚇的叫聲持續升高,直到烏鴉的叫聲傳進她腦子裡她才住嘴。原來只是一隻該死的鳥,她慶幸只不過是虛驚一場,但也因為如此,她當下即決定趁著小命還在時快快打道回府。
再不走她遲早會被自己嚇死的。就在她剛發動車子之際,一個不知名的重物掉落下來令車子起了陣搖晃。凌霜瞪大雙眼,只見一隻龐然大物正站在她車子的引擎蓋上不懷好意地對著她齜牙咧嘴。
出現了!
等了大半夜終於出現了。但是凌霜此時卻無半點興奮之情,反而怕死了,她很快的發現眼前的黑豹並不是她昨天看到的那一隻,因為它額頭上沒有白色星形記號。
哦,她真的會被自己害死!
明明懷疑是不同只,卻還莽撞地隻身一人上山來,她不完蛋都不行,就算她慘死在豹口之下也沒人會同情,活該是她自找的。
不過,別以為她會束手就擒、乖乖地成為它肚子裡的點心,想都別想。
凌霜臉上露出決心,腳下用力踩下油門,車子立即向前衝了出去,這衝勁十足的彈跳成功的嚇走了它。就在她慶幸甩開那頭野獸時,瞬間卻又修白著臉,只見它正輕鬆的跑在她車子旁,而且還衝著她咧嘴展示那一口利牙。
有沒有搞錯!她都將油門踩到底,時速超過一百二十了耶!不論她左拐右彎、蛇行、倒退,它就是有辦法跟上來,急得她直冒冷汗。
老天保佑,若是她今日可以逃過一劫,以後她一定不靠近山區一步。一次就夠她一生回味無窮,嚇破膽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突然發覺四周的景物是陌生的,這裡是哪?怎麼愈來愈偏僻!慘了,她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老天爺,你沒有收到我的求救急件嗎?
救命呀!
她邊找路邊閃開它,慌亂之中,砰的一聲,她撞上樹了,車子前面冒出陣陣白煙似乎抗議她不仁道的對待,並且拒絕再動。
事實證明,天要亡她!
凌霜神情哀戚,如喪考妣。
「這肯定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老天爺你說是不是?」她苦笑著調侃自己。
此刻的情形,不是待在車子裡讓濃煙嗆死,就是下車主動將自己往那只兇猛的黑豹嘴裡送。
但她才不要!她寧願待在車子裡被煙嗆昏,也不要被它咬得支離破碎、不成人樣,而且好運點待到早上就有機會獲救。為了讓自己舒服些,她冒險將車窗開了一小隙縫,希望讓濃煙往外散去。「看誰的耐性久!」她還有心情對它扮鬼臉。
到嘴的肉在它眼前囂張,車外的豹子是愈來愈憤怒急躁,不時齜牙咧嘴對她低嗚,來回走著尋找下手的機會。凌霜憑恃著它無法進車子裡威脅不到她,竟然大膽地挑釁它,待它走遠時就將車窗搖了下來,而在它衝上前之際又立即將車窗搖了上去。
她笑得開心,「怎麼樣?沒轍了吧!」
她這算是苦中作樂吧!
但是樂極總是會生悲,就在她的笑意未歇之時,突如其來的響起玻璃破裂的聲音,她錯愕地瞪視著出聲的地方。
它將車窗打破了!
沒時間讓她發傻,雖然野獸龐大的身軀進不來狹隘的車中,但它的利爪已經快速的伸進車子裡了,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爪印。
淒厲的慘叫聲,在黑夜中聽來益發讓人膽戰心驚。
凌霜痛得幾欲昏死過去,但她撐著硬是保持清醒,因為她明白一旦陷入昏迷那她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她努力地往角落躲,能閃多少是多少。只是在閃躲之中,她身上又留了不少傷痕。
「你該死的以為你在做什麼!」
老天,莫非今日真的是她的死期,否則她怎會產生幻聽,聽見申玉烙咆哮的聲音?!
而更讓她訝異的是,車前被撞歪的樹上跳下一道黑影,她定睛一看,竟是一頭額際有白色星形記號的豹子。
是它!
這該說是幸運抑或是不幸?
但是,她沒機會親眼目睹兩隻豹最後是鹿死誰手,因為她失血過多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了,意識陷入無邊無涯的黑暗中。
***
該死的,她獨自一人跑到荒山野嶺究竟想做什麼!
申玉烙眉字間彷彿堆積了層層陰霾,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而罪魁禍首就是床上那個傻瓜助理凌霜。
倘若他今夜沒上山一趟,她豈不香消玉殞,命喪豹口!
他不喜歡昨夜見到她在豹口下時的怪異感覺,也說不出來是什麼樣的感受,反正他就是不喜歡。
她最好有充分的理由解釋,為什麼她會三更半夜不睡覺出現在那兒,就衝著他救了她一條小命的分上,她說什麼都要給他說個明白。
昨夜她的傷勢險些讓她去見閻王。由於現今的醫學救不了她的小命,所以他只好下海犧牲自己五百年的道行救她一命。因此,凌霜由今起已是不死之身了。
該死,他第九十九遍咒罵自己的雞婆。
「天上界」的長老們三申五令的告誡,要他們這些下凡至人間的修行者千萬不能干預凡人的事物,更不可妄圖改變凡人的命運;而他昨夜全破戒了。
他不只干預了凌霜的人生,還讓她跳脫了輪迴之外。雖說這是為了救人,但是犯戒就是犯了,就不知道這回壽喜福三位長老又要想什麼點子整他了。
申玉烙暗黑的眼瞳閃著懊惱。數個月之前,連他在內的四人就因為干涉了凡人的命運而受罰再繼續待在人間,一年屆滿才准回「天上界」,而現在才過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他又犯戒了……都是該死的惻隱之心!
在人間待久了他愈來愈人性化了。申玉烙不情願的承認,繼而又告訴自己,若非是看在凌霜現在是歸他所管,他昨夜才不會出手相救,自然也就不會沾染了一身腥。
兩人才見面不到兩天他就為她見血、失去五百年的道行、還破例照顧她一天一夜,再牽扯下去不知又會出什麼事。思及此,申玉烙舒展開的眉端又糾結成一團。
今後她又該何去何從?
她擁有他五百年的道行但並無任何法力,不過,由於她的體內有他的血,今後她所受的任何大小傷口都將會由自動痊癒。這也是為什麼她至今還昏迷不醒的原因。
看著她帶著紅暈的面容,申玉烙的思緒不禁回到兩千年前的自己,想當初,他也是因為讓師父所救才有機會由一頭野獸修煉成人的。而今,歷史會重演嗎?
他伸手探向她額際,燒已經退了,看看時辰,今晚她便會醒來。
醒來後可有她好受的。
凌霜在黑幕之中幽幽轉醒,她舒暢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感到全身通體舒適,源源不斷的活力充斥於四肢百骸,她覺得精神十足,這一覺睡得可真舒服。
又伸了個懶腰,滿足的呼嚕聲在她喉間響起,像個小懶貓。
「你可醒了!」
黑暗之中驀然傳來申玉烙譏諷的冷哼,嚇得她驚愕地東張西望,然後,黑暗霎時轉為光明,突如其來的亮光刺得她睜不開眼。
待她雙眼適應後,才發現這裡不是她的狗窩,最起碼她沒那能力買得起絲質床單與席夢思名床。
「這裡是我的住所。」申玉烙面無表情地告訴她。
凌霜聞言抬頭轉向他,隨即肩頭一縮避開他凌厲的黑眸。乖乖,他今天好凶,那模樣好似她欠了他好幾百萬。
申玉烙不急著對她逼供,開口告訴她:「梳洗一番,待會兒樓下見。」說罷便扭頭離去。
等凌霜下樓後.發現他已經坐在沙發上等著她了,而且很顯然地他也剛洗完澡,腦後的髮束是散開的,赤裸的上身只簡單披著一條白毛巾,想來是為了掠干髮絲所用;充滿力與美的肌肉緊貼著優美的骨架,散發出一股令男人稱羨、令女人臉紅心跳的魅惑。
此刻的他是狂狷的,帶著野性的邪魅。在公司裡冷漠有禮的申玉烙,以及現在眼前充滿侵略性的申玉烙,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凌霜必須努力克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往他身上飄去,還要阻止紅暈往臉上飛。該死,還不都是同樣一個人,有什麼好緊張的!
眼前的人是她的上司申玉烙,沒理由他將髮束解了開來,露出健康膚色的胸膛就令她的心臟像小鹿亂撞般不平穩!跟沈月蓉那一票崇拜者無異。
更該死的是,她身上這件襯衫時時刻刻傳來他專屬的氣息。
「希望你不介意我借你的襯衫穿。」她扭捏一笑。穿著他的黑襯衫,令她有股說不出的奇怪異樣。
申玉烙不置可否,眼裡快速迸出一縷極細微的漣漪,又以更快的速度藏進那潭黝黯深沉的汪潭底下。
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襯衫會與性感劃上等號,穿在她身上竟是那麼的理所當然。雖然袖口折了數折,下擺又超過膝蓋,她就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一樣地不合適,可是卻半點都不突兀;他的黑襯衫反而更襯托出她白皙潔淨的肌膚愈加吹彈可破。
看著秀色可餐的凌霜,他七百年來不曾騷動的慾望開始蠢蠢欲動,該死的,他嫉妒他的衣服可以緊緊貼著她柔軟的肌膚。
「你可以告訴我,昨晚是怎麼一回事嗎?」凌霜怯怯的開口。若非心底好奇的因子不安分的催促她問個明白,她想她會選擇逃出這裡,只因他眼裡的風暴可怕的嚇人。
「我才要你告訴我,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那裡?」平穩的語調沒將他方才騷動的情懷洩漏分毫。
照說他冷淡的口氣是不具威脅的,但是凌霜心底就是不由自主地打個冷顫,總覺得他此刻的祥和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樣,平和得讓她毛骨悚然。
「你先說,你又為什麼也會出現在那裡?」
凌霜在心底告誡自己,別因為他一瞪眼就乖乖任其擺佈,什麼都告訴他了。
「我為什麼會出現你不必管。」
不帶絲毫火氣的聲音冷峻地響起,但凌霜就是知道他生氣了,且生氣指數正加速上升中。
「你只要記住你的命是我救的,從今以後你的命就是我的!」他低柔的嗓音說著衝擊十足的事實,聽得她一怔一怔的。
頓了會兒,他冷笑哼道:「你的生與死都將與我脫不了關係。」
「好,告訴我那兩隻豹結果如何?我的命就給你。」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死了。」他淡淡說道。
「呀!」凌霜驚叫出聲,連忙急問:「頭上有白色星形記號的那一隻也死了?」
「我說得很清楚,沒必要重複。」申玉烙怪異地看著她哭喪著臉,好似死的是她的親朋好友,但是他可不記得自己何時同她感情這麼好。
凌霜悲慟地紅了眼眶,好可惜,沒機會了啦!再也看不到那頭可愛的動物了,怎麼會這樣,老天爺太捉弄人了。
幸好,她只是在心底惋惜著沒說出來,否則申玉烙可能會氣得血管爆裂,當場中風。
「告訴我一件事。」她傷心地要求,「有白色星形記號的那一頭黑豹有咬我嗎?」
這是什麼問題!申玉烙不解地瞪著她,末了,看在她為他,不,正確的說是為變身為黑豹的他傷心的分上,他好心沒好氣的開口——
「它始終站在旁邊看戲。」
「也就是說它沒打算吃我。」凌霜喃喃自語,她的直覺果然是對的。
「不,它是想吃你的。」只是以另一種方式。
凌霜聞言白了他一眼,壓根沒瞧見他眼底潛藏浮動的慾望。
強自按捺下煩躁的心緒,申玉烙冷峻地開口:「好了,還不快說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去那裡做什麼?」
她嘟起小嘴又白了他一眼,拒絕開口。他口氣這麼差,誰要回答呀!
見狀,他瞇起眼眸,輕冷的提醒,「別忘了,你的命是我的。」
再一次惡狠狠地瞪視著他可惡的俊臉,更在心底斥責他的雞婆後,凌霜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簡單將事情大略說了一遍。當然,關於她笨笨地戲弄豹子而導致受傷之事她聰明的跳過去,否則她的下場肯定會很慘。
果不期然,他的臉色大變,變得比大便還要難看。
「笨蛋,你到底有沒有腦子!」這話是自牙縫迸出來的。
他沒有大肆咆哮,但是卻比破口大罵、怒髮衝冠的凶神惡煞模樣還令她心驚膽戰。目光若是具有殺傷力的話,她一定是第一個慘死在他眼神下的人,老天,他的眼神比刀子還銳利。
「你認識那頭野獸?」
她膽小的搖頭。
「那頭野獸對你有恩?」
聞言,她又搖頭。
「還是它給你好處?」
這回,她搖頭的舉動輕微的幾乎看不出來。
「都不是!但你還是呆呆的跑上山去,而你上去時還搞不清楚那頭該死的畜生到底存不存在!」他罵得順口,都快忘了他口中的野獸、畜生就是他自己。
而他此刻除了憤怒外還氣憤自己的不小心,讓她撞見了黑豹模樣的他,若是那一日沒讓她給見著,也就不會有後面這些麻煩事情發生了。
但是天曉得,老天爺向來是不按牌理出牌的!
凌霜被他嚇了一大跳,馬上坐離他遠遠的,深怕被他所散發出來的怒濤給灼傷,她連腳丫子都抬到沙發上了。她想地板絕對是燙的,被他的怒火所滾燙的。
「它是存在的,你不也親眼看到了。」怕歸怕,但是她還是得說出來提醒他。
厲眸狠狠掃射向她,下一秒,他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咆哮出聲,「笨蛋,坐好!」
可惡的她,當真要將他給逼瘋了!
她再沒腦筋也不該忘了自己只著一件及膝的襯衫,竟然還將腿給抬上沙發,露出一大截白嫩的大腿,他甚至於可以看到……
該死,她不只是個呆瓜,還是個少根筋的迷糊蛋兼妖女!
凌霜根本不知道他又怎麼了,只是嚇得趕緊坐好,心兒七上八下跳著。
偷覷了他一眼,她才開口道:「我可不可以看它最後一眼——」
「不行!」他粗魯地打斷她的話。「記住,打從今日起你的命不再是你的,所以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別給我有半點差池,否則,你八輩子都還不起。」
申玉烙煩悶的將心中漸現的騷動丟到心底最深的角落,他已決定了凌霜的去處,一年期滿後他會帶她回去交給長老們去煩惱,免得那三個老傢伙閒著沒事老是找他麻煩。
***
美術館前,綠林道兩旁林立了數十家各具特色的咖啡館,有童話故事中的糖果屋,美國人愛吃的甜甜圈,夢幻般的吉凡尼花園,夢寐以求的桃花源等等引人人勝的店家,令人想一家一家的光顧品嚐一番。
而在一家名為「戀戀風塵」的露天咖啡館中,有兩名風格迥異的女子頻頻引起旁人的注目;明亮動人的短髮女子不時地發出自然不造作的笑語,而長髮女子微蹙起的眉端透露出一股我見由憐的憂悒,讓人想將她攬在懷中疼惜。
只是,談話中的兩人全然不知自己引來了多少愛慕的眼光。
「現在吃飽也喝足了,你可以開始講了。不過有什麼話不能在公司說,得在外頭說?神秘兮兮的。」
開口的是奉芸菲,說罷,猶不忘給坐在對面的凌霜一記白眼。
「害我花了好幾百塊,你最好有天大地大的事,否則……哼哼。」她補充一句。
言下之意是要她看著辦。不是奉芸菲小器,而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她早已習慣省吃儉用,一下子要她吃一頓像樣的,她的心可要滴好幾天的血呢。
「知道了啦。」凌霜也回以一記衛生眼。其實,她也不知道要對芸菲說什麼,只是心頭好煩,想找個人打屁一番,不過,這可不能老實告訴芸菲,否則她真的會要她好看。
「大小姐,你草稿打好了沒?我快睡著了。」奉芸菲頑皮的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以加強語意。隨後她精神百倍的提議道:「乾脆你邊想邊告訴我,昨天你和申經理兩人單獨出差有沒有發生什麼刺激的事情?」
「出差?」凌霜先是迷惑了半晌,才憶及昨天申玉烙為了照顧昏迷的她而向公司說兩人出差了。「其實根本沒有這回事。」她老實說道。
奉芸菲馬上怪聲怪氣的取笑她,「哦——有問題,還不快快從實招來。說,你們兩人是不是去約會了?感覺怎麼樣?什麼時候開始的?」
「再問,我就回家了。」凌霜嘟起小嘴威脅道。
「唉唉唉,我不問就是了。」奉芸菲趕緊伸手阻止她的離去,笑咪咪的又說:「你趕快滿足我的好奇心,我就不會廢話一大堆了嘛。」
「滿腦子的羅曼蒂克。」她手指往奉芸菲額際戳了一下,才道:「很抱歉,我和申玉烙兩人沒有乾柴烈火般地激出愛的火花。」
「那還有什麼搞頭!」奉芸菲像洩了氣的皮球,失去興致。「我還以為你們終於看對眼了呢!原來啥事也沒有,連一點點漣漪都沒激出來,啐,不好玩。」
凌霜聰明的不表示意見,否則鐵定沒完沒了。
輕啜了口抹茶咖啡,她慢慢地開口,「漣漪確實是沒有,刺激倒是一大籮筐,足夠嚇死人。」
「說來聽聽,讓我嚇嚇。」奉芸菲的語氣分明是不相信。
凌霜嘴角噙著笑意,等會兒她就知道了。
「還記得兩天前報上登的那只黑豹?」
「記得啊。」她的意興闌珊在半秒後霎時跑光,聲音乾澀的開口,「你不會是真的跑去求證了?!」凌霜毫不遲疑的點頭引來她的呻吟。
「趁我心臟還受得了,你從頭到尾說一遍吧。」
於是,凌霜毫無保留全告訴了奉芸菲。可憐的奉芸菲邊聽邊喘息,有時還嚇得忘了將嘴巴闔上;瞧她臉色發白、頭冒冷汗,雖然有點對不起她,但是凌霜發現她的反應比申玉烙有趣多了,最起碼她不像他擺著一張撲克臉給她看。
「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好玩哪!」
呵,罵她的這點倒是相同,一樣是火氣十足。可是,為什麼芸菲的斥責她一點都不怕,卻對申玉烙怕得要死呢?
凌霜想歸想,還是記得兩人是在公共場所,對奉芸菲忘我的大喊,可不代表她也要陪同出糗。
「我不認識你,所以我不要和你坐同桌了。」
奉芸菲這才回過神,發現鄰近幾桌的客人紛紛投以側目的眼光,她瞥了那些好事的無聊人幾眼後又繼續罵著少根筋的朋友,不過她音量有稍微壓小聲點,以免丟臉的讓店主趕了出去。
「你的豆腐腦裡究竟裝了些什麼東西!竟敢就這麼上山,你還要不要命呀!」多想捉起她的耳朵將話吼進她的腦子裡。
「早知道又要挨一頓罵,說什麼都不告訴你了。」凌霜低語著。
「你說什麼?大聲一點。」奉芸菲直瞪著她瞧。
凌霜讓她瞧得有些心虛,趕緊說:「人家一心想看銀星嘛。」
「銀星?什麼銀星?」
「就是那頭額際有個星形記號的黑豹,我告訴過你的,是好的那一隻,不是出現在報紙上的那一隻。」
「老天,你竟然還為它取名字,你真是走火入魔了。」奉芸菲只能不斷地呻吟,「你是『煞』到它了是不是!」
「我是很喜歡銀星呀。」
「但是它已經死了,所以請你死心吧,將它放在心底永遠懷念就行了,別找替代品,拜託。」這種事嚇一次就夠了,她無福消受第二次。
「但是,我心底總有股奇怪的感覺,認為銀星沒死。」凌霜滿臉的疑惑。「而且,我問申玉烙,他總是不肯說個清楚。」
「大概是怕你嚇到吧。」兩隻野獸打架廝殺,光是想像就有夠血腥又恐怖。
聞言,凌霜相當不以為然,嗤之以鼻的說:「那傢伙以嚇我為樂事。」
「但是我感激他及時救了你一命。」
「才不好!」凌霜氣忿地訴苦:「那傢伙竟然不要臉的說,從今以後我的命是他的!」
「嘿,聽起來他不就是宣稱你是他的人?」她的愁容與不平惹得奉芸菲咯咯輕笑。
「感謝你的激勵。」她白了奉芸菲一眼,繼而哀聲歎氣,「好煩好煩喔!乾脆我們去租一大堆書,然後窩在陽明山上的茶坊一整天。」
她的建議換得奉芸菲怪異的瞥視,「果真有病!專程上台北就為了看書,這種勞民傷財之事也只有你說得出口。」她寧可將這些錢省下捐給需要的人。
「可是人家真的很煩嘛。」她趴在桌上又是歎氣。
「為什麼煩?」
「不知道。」凌霜悶悶地吐出話。
奉芸菲深深看了她一眼,終於有了結論。
「你MC來了。」
凌霜馬上不客氣的捶了她一下,並且用力地瞪著她,「你大姨媽才來咧。」
奉芸菲連忙陪不是,笑道:「說笑罷了。走,我請你去PUB換換心情。」語畢便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外衝。
***
兩人自PUB出來時已是半夜了,彼此都有點微醉。
「不要招車了,也不准開車。」奉芸菲捉下凌霜高舉的手臂,拉著她往前走。
「我的車怎麼辦?」
「明天我再載你來拿,走,今晚住我那裡。」
「用走的?」
「十五分鐘就到了,多走路有益健康,知不知道,小胖妹。」
「是是是,小的受教。」凌霜點頭如搗蒜,須臾才說:「菲兒,三更半夜的,你可不要帶我走那條黑漆漆的恐怖捷徑,怪可怕的。」
「你以前可不怕咧,怎麼突然轉性了?」奉芸菲狐疑地斜睨著她,半晌才恍然大悟,「哈,經過前一晚和野獸廝殺後,終於會怕了是不是?」
凌霜發出一記殺人目光,疾射向笑得可惡的奉芸菲。
「再笑我,不去你家了。」
奉芸菲聞言連忙勾住她的手臂,撒嬌道:「人家和你開玩笑的嘛!不走捷徑就是了,不過會花三倍的時間才會到家哦。」
「要四十五分鐘?!」誤上賊船了。「我們搭車。」
「不要啦,很貴的唉。」
「我出錢。」她寧可花錢,也不想三更半夜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多待幾分鐘。
奉芸菲不客氣地賞了她一個窩窩頭吃,「你的錢就不是錢啊!」
「可是——」
不給她說完的機會,奉芸菲霸道的說:「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散步四十五分鐘……」
「不要。」凌霜想都沒想便回絕。
「那麼只剩捷徑這一條路。」看著凌霜那張苦得比苦瓜還苦的臉蛋,奉芸菲於心不忍地歎道:「最後機會猜拳,我贏走捷徑,你贏搭車。」
「好。一拳定江山。」凌霜摩拳擦掌,準備放手一搏。
結果,奉芸菲出剪刀而凌霜出布,勝負立時分曉。
「看來今晚幸運之神是跟著我的。」奉芸菲咧嘴一笑,「嘿,開心點,別愁眉苦臉,只是走個十幾分鐘的路罷了。再說,你不是說那頭野獸已經投胎轉世去了,還怕什麼。」
「說的也是。」凌霜強自振作,斥責自己的膽小與杞人憂天。「但是你要唱歌替我壯膽。」
「有沒有搞錯!」
不理會奉芸菲哇啦哇啦的大叫,凌霜率先往前跑,奉芸菲隨後也跟了上去。
***
「菲兒,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東西在暗處盯著我們看?」
「你別胡言亂語,自己嚇自己。」聽凌霜這麼一說,奉芸菲也跟著敏感起來。
「是真的嘛。」凌霜的手緊緊捉著她的衣角,深恐一個不小心便走丟了。
「閉嘴,廢話少說,快走,就快到了。」
敏銳的奉芸菲確實感受到一絲絲的詭譎瀰漫在空氣之中,依常理而論,夜晚的樹林裡不該這般安靜,連一聲蟲叫都沒有,詭異得奇怪。
她衷心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你走太快了,我會跟不上。」凌霜抗議道。
她的語音方落,突然颯颯聲作響,嚇得兩人差點大叫。
「是風吹的,沒事。」奉芸菲安慰道。此時一旁的凌霜卻拍著她的肩,「凌霜,你別鬧了。」
她一轉身便驚駭的見著凌霜臉色發青,右手發抖地指著五十公尺外的地方,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沒……沒沒死……」
不用她再多作解釋,奉芸菲也明白她的意思。當眼前出現一隻龐然大物虎視眈眈盯著你時,想不瞭解它要做什麼都難。
「你不是說它死了?!」奉芸菲拉著凌霜拔腿就跑。
「申玉烙是個大騙子!」凌霜邊跑邊喊。
只是,人類的兩條腿不可能跑得贏動物的四條腿。
所以,當凌霜和奉芸菲兩人跑得氣喘吁吁時,黑豹輕鬆地跳了幾下便趕上了她們,早已等在前頭。
「救命呀,怎麼會這樣?」
「啊——它在笑,它衝著我在笑,它認得我!」凌霜此時已無法用害怕來形容了。
「現在怎麼辦?裝死?還是爬到樹上?你那隻銀星呢,快點叫它來救我們呀!」
「等它過來就來不及了,快跑才對,能跑多遠是多遠——啊!」
在凌霜怒罵申玉烙為大騙子的同一時間,申玉烙的腦子裡突然響起凌霜的驚叫聲。出自於本能,他立即知曉她出事了,隨即一躍而起,腳尖落地時他已搖身變為額際有星形記號的黑豹,以著子彈般的速度火速奔向凌霜的所在,但是仍舊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