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平在建築界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地位,他當然也知道這件事,他在幾天內也趕製了一張設計圖,只不過他在幾個重點地方做了一些修改,這些當然都是致命的修改,而且是每個設計師在設計時最容易疏忽,也最要不得的錯誤,這些錯誤就算不足以毀掉耿亞塵,但對他的地位絕對大打折扣。
他在壽宴的前一天,守在耿亞塵的住處外,一等就是一天,可是偏偏耿亞塵怎麼也不出門,月亮逼退了陽光,卻沒有逼散殘留在空氣中的熱氣,時間愈緊迫,他心中就愈是焦躁,自己好不容易從惠妮那裡弄到鑰匙,還費了番工夫才在不知不覺中送回鑰匙,萬一等到耿亞塵上床睡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功夫豈不都白費了!
不行!得想個辦法讓他出門。
他靈機一動,拿起行動電話撥了耿亞塵的號碼。
「喂!耿亞塵!」
電話響不到三聲,耿亞塵就抓起電話,難道他在等某人的電話?
「一個山中的女人,在你心中值多少?」胡大平故作神秘地壓低了嗓子。
「你是誰?」
耿亞塵緊張的聲音馬上傳了回來,胡大平知道自己找對了門路。
「如果你想知道,二十分鐘後到市中心的大鐘下,逾時不候!」胡大平說完立即收了線。
「喂!你把話說清楚,喂……」
耿亞塵對著早已收線的話筒吼了幾聲,想都沒想,就開了車出去。
胡大平看著耿亞塵匆匆離去,也證實了那個女人跟耿亞塵的關係非比尋常,否則一個陌生人的電話,決不會令他如此緊張、不安。
不過這不是今天來此的目的,他趕緊進了耿亞塵的屋子,上了二樓,見桌上放了一個牛皮紙袋,外面寫著:「謹致楊老爺子」,他本來還以為可能需要費點工夫去找,沒想到一切竟進行得如此順利,真是天助自助。
他拿出牛皮紙袋中的設計圖,換上自己的那一份,狂妄自大的耿亞塵,既收了工,就表示他完成了所有檢視工作,他現在等的只是把設計圖交給楊家,然後享受眾人的喝彩,他絕對想不到,那時就是他下台的時候。
胡大牛幾乎已經預見自己的成功,臉上不覺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收到耿亞塵的大作,得意洋洋,從從容容地走出去,可是他卻沒注意,在黑暗之中,另有一雙眼睛盯著他。
※※※
耿亞塵一路急駛,連闖了幾個紅燈,腳下猛催著油門,心裡卻直叨念著:二十分鐘!才二十分鐘,怎麼趕得到市中心的大鐘。
眼看大鐘就在眼前,偏偏又因出了車禍減緩了車速度,他心急得猛按喇叭,可是除了換來幾聲咒罵,根本毫無效果。
他顧不得違規停車,把車子往路邊一放,索性下車用跑的,他穿梭在車陣上,一直跑到大鐘下才停住,他汗水淋漓,手扶著鍾柱,大口喘氣,雖然時間早已過了指定的二十分鐘,但他仍不放棄四處搜尋。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看見什麼,而他什麼都沒看見,他沒見到月靈,也沒見到長得像月靈的雲新月。
這個打電話的神秘男子到底是誰?
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從滇緬山區死裡逃生,但月靈的事,自己從來未告訴任何人,除了月牙族的人,還有誰會知道月靈的事?
電話裡的聲音,很明顯是刻意壓底了嗓子,如果這個人必須偽裝他的聲音,那麼必定跟自己有相當程度的熟稔,他的目的是什麼?既然約了自己,為什麼又不現身?
整件事情變得撲朔迷離,一層又一層的迷團,像滾雪球般,愈滾愈大,他忽然有種感覺,整件事,根本就是件陰謀,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胡大平就是主謀。
可是為什麼呢?為了讓自己愛上月靈,然後拱手讓出惠妮?還是要讓自己陷入極度的迷惘中而精神崩潰?
他真的弄不明白,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可以忍受跟月靈永不相見,可是他沒辦法忍受一次又一次地被勾起對月靈的思念,如果再見不到月靈,他肯定自己一定會崩潰的。
「小姐!耿先生來了!」阿琴匆匆跑進來。
「吼什麼?該通報的時候不通報,真沒事的時候,卻又急得像火燒屁股!」
其實惠妮早就盛裝等著耿亞塵,只是她一想到那張照片上,美得令自己遜色的女人,心裡就不舒服。
※※※
阿琴挨了罵,沒得到指示又不敢出去,就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才好?
耿亞塵正巧走進客廳,阿琴指了指惠妮,耿亞塵搖搖頭,揮揮手讓她先出去,阿琴才如蒙大赦地跑出去。
耿亞塵走到惠妮的身旁坐了下來。
「走啊!穿得這麼漂亮,還等什麼?」
「你還知道今天要帶我一起去出席啊?」惠妮心中的委屈全化作一句嘲諷。
惠妮的話卻令耿亞塵一頭霧水,他不知道惠妮這一頓脾氣所為何來?
「誰不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這麼重要的場合,不帶你去,帶誰去?」望著惠妮那張精心裝扮的美艷臉龐,卻無端地想起月靈。
「沒錯!大家都知道我是耿亞塵的未婚妻,就怕你鬼迷心竅,忘了自己是個有婚約在身的人!」惠妮積了一肚子的不滿,全寫在臉上。
「你到底在說什麼?」耿亞塵心有點虛,語氣就顯得不自然,難道惠妮知道了什麼?不可能啊……
「我說什麼你心裡明白!」
「惠妮!有什麼話你就明說,我最討厭繞著圈子打啞謎,或者你根本就不想跟我一起去!」耿亞塵的臉色跟聲音都一起沉下來。
「你自己對不起我,還冤枉人,做賊喊抓賊,你解釋兩句不行嗎?」惠妮站了起來。
耿亞塵也站了起來,有些不耐地說:
「我今晚還得交設計圖給楊老爺子,現在沒心情跟你說這些,你如果不去,我自己去!」
他必須趕快離開,惠妮的話擺明了她知道一些事,可是在還沒弄清楚她到底知道了什麼之前,他不想在這裡跟惠妮打迷糊仗,而且他現在除了設計圖外,所有的心思全被月靈佔得滿滿的,根本沒有餘力跟惠妮周旋。
「等一等!」惠妮喊住了耿亞塵。
「我說過我不想再談了!」耿亞塵雖停下了腳步,卻沒轉過身。
既然耿亞塵一直迴避自己的問題,就表示他對自己還有所顧忌,不致明目張膽到無可挽回,自己若執意要興師問罪,也許會把一場逢場作戲逼問成真,倒便宜了另一個女人。
她軟下了口氣,走到耿亞塵的面前嬌嗔地說:
「你冷落了我一個月,回來也沒一句好話,我發發脾氣也不行嗎?你那麼有個性,扭頭就要走,你就麼不在乎我嗎?我被冷落,受委屈,都算活該嗎?」
耿亞塵既是有意冷落惠妮,當然不在乎她的委屈,光是他剛回來乍見她跟胡大平那一幕,讓她受這些委屈也不算什麼。
他知道事情一定不只像惠妮說的,純粹是被冷落的委屈,惠妮已經如此忍讓,委屈求全,當著面再要堅持,也說不過去,畢竟惠妮身後逾憶的身價,對自己並不是完全沒有吸引力。
思及此,耿亞塵突然發現,惠妮龐大的身價,好像不若先前深具誘惑力。
「可以走了吧?」
惠妮堆起了笑容挽著耿亞塵。
「我花了一天打扮自己,就等著今晚艷冠群芳,怎麼不去?」
耿亞塵搖搖頭,如果一個女人的煩惱,只剩下如何艷冠群芳,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當初自己看上的除了惠妮的身價,不就是她艷冠群芳的外表?為什麼這會兒反倒有種俗不可耐的感覺?自己什麼時候有這種轉變?
耿亞塵甩甩頭摒除雜念,今晚他有更重要的事,他必須保持頭腦清醒,絕不能讓紛沓雜亂的疑惑困擾自己,至少今晚不行。
※※※
楊老爺子七十大壽,雖然不是什麼頭版大新聞,但卻也是政商界一次重大的聚會。
楊老爺的聲名橫跨政、商兩界,而他三個兒子也都各有所成,賀客如雲是想像得到,所以楊建安早在一星期前,就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
楊家三兄弟,楊建安、楊伯安、楊子安,雖然很得各界尊重,但在楊老爺子面前,他們依舊恭敬順從,楊老爺子的話對他們而言就如同聖旨,所以他們的孝順也是出名的。
會場設在楊家位於郊區的舊邸,楊老爺子因為舊邸對大家做事、就學都不方便,所以才在近市區買地建屋,要三兄弟住在一起,凝聚家庭的向心力。
時間還沒到,一些未能前來賀壽的人所送的花籃早已擺滿了中庭;採訪的記者,當然不會放過這個重要的場合,人人臉上都掛著興奮之情。
夜幕低垂,坐落在山腰的楊宅,燈光通明,在黑暗中,燈光顯得特別耀眼,很有一股金壁輝煌的味道。
隨著日落西沉,每個人都顯得更加忙碌,重頭戲即將登場,七十大壽,一輩子也只有一次,更何況像楊老爺子這麼一個福、祿、壽三至的重頭人物。楊家三兄弟也不停地穿梭在賀客之間,就怕怠慢了任何人。
楊家今晚可說是熱鬧非凡,賓客雲集是一定的,但場面之浩大卻遠超過耿亞塵的想像。看來楊家的名聲可比自己所知來得大。
除了祝壽之外,他比其它人多了一項任務,也多一層壓力,他依然神態自若地伴著惠妮走進大廳,他不能因現在的緊張,讓別人先對他的設計打上問號。
原本空曠的大廳,因為賓客眾多,而顯得有些擁擠,耿亞塵的眼光很快地掃過大廳,建築界叫得出名字的大師,幾乎都出席,他不知道楊家把這些人都請來,是為了想知道這空前的設計能否符合實際需要?或者值不值他們所付出的代價?
他們當然不想花了鉅額費用,卻只得到一個夢想,也不想讓這筆空前的設計費,成為一個笑話。
楊家畢竟都是生意人,人情自然顧得少些,耿亞塵雖然不怕這種刻意的安排,但壓力不能說沒有。他對自己是很有把握,可是他對楊老爺子可沒什麼把握,早知如此,根本就不該拖那幾天,早點交出設計圖,也許現在錢已進袋,也可以輕鬆自在地參加壽宴。
惠妮跟耿亞塵的出現,當然吸引了眾人的目光,耿亞塵可以說是今晚的第二男主角,而惠妮逾億的身價,使她成為當然的最佳女主角,光是安氏企業的襯托,就足以使她艷冠群芳,更別說她得天獨厚,漂亮艷麗的外表了。
惠妮挽著耿亞塵,朝每個跟她打招呼的人輕輕頷首,亞塵看不出她有一點熱誠。惠妮本來就熱衷於這種集眾人羨慕、嫉妒眼神於一身的感覺,還有引起別的男人的虎視耽耽的眼光,好挫挫耿亞塵的傲氣。
胡大平見兩人連袂前來,卿卿我我一副神仙眷侶的樣子,心裡就不舒服,不過沒關係,這麼久都等了,他不在乎多等這一、兩個小時。
他堆著笑容,趨步向前。
「耿兄!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耿亞塵早知道胡大平不可能放過自己可能出醜的機會。
「耿兄今晚可是主角之一,有不少人可是衝著你——還有那張曠世鉅作而來,人的一生有這麼一回難得的經驗,那也沒什麼可遺憾了!」
耿亞塵從胡大平的恭維中,聽不出一點真心。
「我想胡兄也是其中之一吧?」耿亞塵直視著胡大平反問。
誰都知道他們兩人是死對頭,胡大平為避免讓耿亞塵有所懷疑,索性也不否認。
「憑我們十九年來同窗兼死對頭的交情,我怎麼可能錯過這百年難得的機會,對不對?」
「你當然不能錯過,因為今天這種殊榮,是你夢寐以求,卻一輩子無法達成的!」
「你……」胡大牛雖怒目相視,卻忍下所有的怒氣,沒罵出口。
耿亞塵知道自己的反唇相譏,絕對已經激怒了胡大平,可是他卻一反常態地全忍了下來,這倒使耿亞塵頗感意外,胡大平如此委屈求全,不可能是怕得罪自己,難道是礙於惠妮?更不可能,因為有惠妮在場,依他的個性,絕不會讓自己佔上風,那麼是為什麼呢?
胡大平忍下所有的怒火,他不在乎耿亞塵的譏誚,至少現在不在乎,因為再過不久,他就可以看到耿亞塵自雲端跌落谷底的慘狀,而他現在愈得意,一會兒就愈淒慘,到那個時候,所有的積怨,就可作一次宣洩,那才叫做大快人心。
「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請安小姐喝杯酒?」胡大平又揚起了笑容,很紳士地徵詢,但卻故意不去看耿亞塵。
※※※
對於兩人當著自己的面針鋒相對,惠妮一句話也沒說,她只當這是一種爭風吃醋,吵得愈凶,表示耿亞塵愈在乎自己,她心裡反而高興。
惠妮不論私底下跟胡大平有什麼特殊的交情,但這種公眾場合,一雙雙眼睛全盯著自己,掛著耿亞塵未婚妻的身份,怎麼也得給耿亞塵面子,她望向耿亞塵,以示尊重。
耿亞塵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其實他也不在乎誰要請惠妮喝酒,他只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眾人的眼光令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既然耿亞塵沒有意見,惠妮就理所當然地跟著胡大平一起去應酬。
耿亞塵望著他們兩人周旋於賓客之間,在人群中談笑風生,他突然覺得他們兩人還挺登對的,一個多金,一個拜金,而他心中僅存的一些醋意,好像早已被連日來的混亂給打散了!
「耿先生!真對不起,客人實在太多,沒能招呼你!」楊建安一臉抱歉。
耿亞塵回過神說:
「沒關係!你們忙吧!別管我,記者都追著你們三兄弟,可別把記者引來了,我一個人自在些。」
「安小姐呢?」楊建安往大廳看了看。「怎麼沒跟你一塊兒來嗎?」
「這種場合怎麼少得了她,你只要看哪兒人最多,她一定就在那裡。」耿亞塵苦笑著說:「儘管訂了婚,不管走到那裡,她依然眾星拱月,男人對她好像永不死心,哎!有妻若此,自己也算與有榮焉!」
楊建安聽得出耿亞塵話中的不以為然,可是他跟耿亞塵既非深交,感情的事自不便評斷。他拍了拍耿亞塵的肩膀說:
「你不知羨煞多少英雄好漢呢!不過安小姐來了就好,我妹妹一直想認識她,這下對她總算可以如願以償了!」
「你妹妹?」耿亞塵雖然跟楊家不是很熟,但誰都知道楊士龍只有三個兒子,這妹妹不知是從那冒出來的?
「是啊!」楊建安點著頭說:「我妹妹可是我父親的心頭寶!」
楊建安一看時間差不多了,忙說:
「我得去請我父親下來,一會兒有個舞會,還要你幫忙呢!」
「喂……」
耿亞塵不知道今晚還有舞會,看楊建安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他要自己幫什麼忙?開舞嗎?不會吧!楊建安已經上樓,他又不好追著問。
楊建安上樓不久,就見楊家三兄弟伴著楊老爺子走下樓,楊家三兄弟都是年輕有為,楊老爺子雖然七十高齡,但氣色、精神都相當好,父子四人一起走下樓,正印證了「虎父無犬子」這句話。
樓下的賓客響起一片如雷的掌聲,久久不絕。
楊老爺子站在大廳上,高舉雙手,掌聲才慢慢停下。
「謝謝各位今晚的蒞臨,為了一個小小生日,弄得大家勞師動眾,心裡實在過意不去,所以特別吩咐小兒,備上美酒佳餚,必使每位佳賓都有賓至如歸之感,如有怠慢之處,還請多多見諒!」
楊老爺子話才說完,又是一陣掌聲。
楊老爺子一直等到掌聲結束,才又開口道:
「大家都知道,今晚除了作壽之外,另外還有一場重頭戲,就是要揭曉名設計師耿亞塵先生為楊家完成新宅之設計!」
每個人都望向耿亞塵,耿亞塵笑了笑,算是對齊聚的眼光一種響應。
「我跟大家一樣都沒見過這張設計圖,而且今天在場來了許多行家,一定都是想看看耿亞塵先生的作品。另外,還有一件更高興的事,就是我乾女兒也趕回來幫我祝壽!」
楊老爺子的話引起大廳一片議論之聲。
原來楊建安口中的妹妹是楊老爺子的義女,耿亞塵這才恍然大悟。
「我這個乾女兒,不喜歡交際應酬,長年旅居國外唸書,所以大家對她都很陌生,不過既然她回來了,我有意思讓她也加入楊氏企業,以她所學來協助我三個兒子,所以今天當然要介紹給大家認識認識,還希望大家能多給她指教。本來她該是今晚的壓軸,不過因為她堅持要讓耿先生的部分做壓軸,所以我就先帶她出來!」
對於楊老爺子義女如此的抬舉,耿亞塵倒有些受寵若驚和不明所以。
「子安!去帶思月下來!」
※※※
楊子安點點頭,走上樓去。
耿亞塵一聽到思月這個名字,不知怎地,腦中突然有了模糊的想法,卻又連不上線。
楊子安伴著一名身著粉色長裙,體態輕盈,風姿綽約的女子下樓,她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眼神溫婉地掠過每一個人,而在耿亞塵的震驚的眼神中稍作停留。
在場所有的人,莫不驚為天人,讚歎之聲不絕於耳。
惠妮直瞪著這個像是從照片走出來的女人,沒想到楊老爺子的義女,竟會是她?難怪耿亞塵可以對自己百般冷落!難怪他可以對自己跟胡大平的事完全不在意,原來他早就找到另一個可以令他少奮鬥數十年的女人,也許她的身價不比自己,但有楊氏企業做後台,也差不到那裡去,更何況她的姿色還不在自己之下!
胡大平也驚訝地直視著思月,這個就像凌空而降的仙子般的女人,難怪耿亞塵會為之傾倒,惠妮跟她比起來,實在遜色多了,原來她是楊老爺子的義女,難怪自己怎麼查都查不到她的來歷。
他轉念一想,不對啊!耿亞塵那張照片,明明是在山裡拍的,那個女人的身後就是那批建築,如果她是楊老爺子的義女,她是怎麼到那種蠻荒之地?難道她是跟耿亞塵一起去的?
耿亞塵的震驚絕不亞於任何人,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楊子安身旁的女人,所有的混亂又再度湧上心頭。她是月靈,還是雲新月?而楊子安看著思月的眼光,是決對男人對女人情有獨鍾的癡迷,更引發他濃濃的醋意。
楊子安才停下腳步,站在楊老爺子的身旁,耿亞塵就激動地衝上前,抓著楊老爺子義女的手。
「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每個人都被耿亞塵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而更奇怪的是,他這麼失態地冒犯,卻問了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楊子安衝上前,想要拉開耿亞塵,卻被楊建安阻止,他見父親沈下了臉,忙打著圓場。
※※※
「耿兄!怎麼酒還沒喝,您就先醉了?」楊建安邊說邊悄悄地試著扳開耿亞塵的手。
耿亞塵依舊抓著思月,眼睛仍直視著她,像是所有的人都不存在似的。
「你說!你到底是誰?」他又問了一次,只不過這回比前次更多了激動與焦躁。
「耿亞塵!我們尊重你的才華,也尊重你是客人,請你自重,別太放肆了!」楊子安也上前,話說得極委婉,但誰都可看出他極力克制自己的怒氣。
「大哥、三哥!沒關係,他不過就是要知道我的名字嘛!」思月對耿亞塵展現一個極優雅的笑容,徐徐地說:「我明楊思月,思念的思,月亮的月!」
「不!你不叫楊思月!」耿亞塵放開了她,退了一步吼著:「如果你不是月靈,就是雲新月,沒有楊思月這個人,沒有!」
「耿先生大概認錯人了吧?思月跟我們一起住了一、二十年,一直都叫思月!」楊建安已經有些不耐煩。
「不!不可能的!」耿亞塵直搖著頭說:「我沒有認錯人,在滇緬山區,她用月靈的名字,逼我跟她結了婚;在我家門前,她用雲新月的名字,讓我為她付了五萬元;現在她搖身一變,倒成了楊思月。我可能一次認錯人,不可能每次都認錯人!」
「思月一向住在國外,怎麼可能在你家門前訛你五萬元,何況思月雖然是爸的義女,但對我們而言,她是最得寵愛的么女,她在楊家要什麼有什麼,犯得著去騙你區區五萬元嗎?」楊建安的語氣已從不耐煩轉為極度不滿。
惠妮簡直氣瘋了,她衝到耿亞塵的面前,氣極敗壞地說:
「你忘了我們已經訂婚了嗎?你居然還跑到深山裡跟這個番女結了婚,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
「安小姐!請自重,別出言不遜!」楊子安毫不客氣地警告惠妮。
「你們還有臉叫我自重!」惠妮指著思月說:「耿亞塵有張番女的照片,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就是她,耿亞塵沒有認錯人,是她搶了我的未婚夫,該自重的人是她,不是我!」
「耿先生!我是誰並不重要,我看你還是先想辦法跟你的未婚妻解釋清楚,若是為了一個不知名的女人,失去了一切,好像有些不值,不是嗎?」思月像是打圓場卻又帶著挖苦的意味。
「你到底是誰?」耿亞塵鐵了心地直視著思月,對於惠妮的指責完全不為所動。
「我就是我!」思月一直保持她優雅的笑容。
「耿亞塵!你走不走?」對於未婚夫這種無視於自己存在的失態,惠妮覺得簡直無地自容。
「我不走!我要是走了!下一回,她又不知道要變成什麼人了!」耿亞塵在思月澄澈的眼睛裡,找到了一些似曾相識的熟悉。他必須現在就弄清楚這件事,而不要楊思月成為另一個迷團,壓在心頭上。
「好!很好!你要弄清楚請自便,不過只要我走出這個門,我們就解除婚約!」惠妮氣得根本忘了身在一旁的記者,也顧不得形象的往外走。
胡大平對事情急轉直下的發展,簡直應接不暇,他開始懷疑,耿亞塵會不會是中蠱了?他心中也有很多的疑惑,可是他卻不想在這個時候跟著發瘋,自毀前程,成為明天報紙的新聞。
「耿先生!你現在追出去,也許還能挽回你所選擇的生活,過你想要的日子!」思月依舊定定地望著耿亞塵。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不管你是誰,我投降可以嗎?」耿亞塵終於知道自己在不能選擇的時候強行離開,是因為不確定自己的感覺,而現在,可以自由選擇的時候,他卻因確定了心中的感情而無法離開。
「耿先生!你不需要跟我投降,因為我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
「難道我愛你,還不足以拆掉你的偽裝嗎?」耿亞塵激動地說:「你三番兩次出現在我面前,不就是想擄獲我的心,不就是想要我為你癡狂?現在你做到了,讓我為你神魂顛倒,你徹底佔有我的心,難道這一切,你全部不認帳嗎?」
思月的身子微微一凜,但卻是那麼輕微、短暫,教人看不出她心中起了什麼漣漪。
「夠了!」楊士龍忍無可忍地打斷了這一切混亂:「耿先生!我可以鉅資買你的才氣,可是我卻不容你在此撒野,設計圖改天再看,你先請回吧!建安!送耿先生出去,替我好好招呼客人!」
「耿先生!請吧!」楊建安即使在下逐客令,也還保持了風度。
「不!月靈!如果神為你安排了一切,如果我就是你想要的,為什麼你不承認我們之間的一切,難道你曾經為我狂跳的心是假的嗎?」耿亞塵幾近嘶吼地喊著。
「建安!」楊士龍揚高了聲音催著兒子。
楊建安朝楊子安使了個眼色,兩人架著耿亞塵就往外走。
「月靈!我愛你!月靈……」耿亞塵就這麼喊著出了大廳。
思月略移動了腳步,卻被楊士龍拉住手。
「思月!跟我上樓!」
思月扶著楊士龍緩緩步上二樓,而這一場意外的混亂,早已彌補了眾人沒見到耿亞塵大作的遺憾,因為耿亞塵的失常,比他的作品教人更感興趣,而這場壽宴的高潮,也在一陣混亂後結束,留下的只是餘波蕩樣的各種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