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搭你的便車嗎?」
他出現在車頭前,精神散漫,滿臉鬍髭,紅眼睛佈滿血絲,一臉委靡不振的倦容。
他昨晚沒睡好,也許還喝了酒。
羅美娜注視著那張疲憊不堪的面容。
「可以嗎?」
他再問,聲音粗嘎得厲害。
「你有機車。」
她回答。
「壞了。」
「壞了?」
他點火。
「壞了。」
他在撒謊,她知道。
替他推開前座的車門,他一上車就仰頭乏力的靠在椅背上,他看起來好累。
車子滑出大馬路,以正常而平穩的速度行駛著,羅美娜專注在駕駛盤上。
「亞晴呢?」
過了一會兒,她問道。
「還在睡。」
方迪回答她。
「喝了半瓶蘇格蘭威士忌,夠她醉到下午了。」
她回頭看他一眼。
「亞晴平時不喝酒的。」
她再把目光投到前面馬路上。
「我要她喝她就喝。」
「這樣不對,亞晴是好女孩,而且她喜歡你。」
她沒有聽到他回應,只聽到風從敞蓬的車座內灌進來的聲音。
車座內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還是只有聽到噗噗的風聲在響。
「你說要嫁給簡士川,是真的嗎?」
她啟動電動車篷時,他問她。
「他人不錯,又成熟又穩重,是可以當對像考慮。」她避重就輕地回答他。
「他只是個騙子。」
方迪說。
「士川是好人,我不允許你在我面前隨意的詆毀我的朋友。」
羅美娜正色的說道,言詞嚴厲。
「如果我需要意見.我會告訴你,小迪。」
「你嫁給他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和痛苦.你會後悔的!」
羅美娜沉默的開著車.不想再跟他爭辯下去,沒多久方迪也沉默了,目光滯沉的盯著外面呼嘯而過的車輛,車廂裡被一種冗長的沉寂所攫獲,凍結著一股壓力。
「你很久沒有叫我阿姨了,小迪。」
她突然說。
「我不要叫你阿姨!」
他立刻說。
羅美娜在紅綠燈前停下,轉過臉問他:「為什麼說這種話?是我做得不好嗎?你可以告訴我。如果是我的教育方式不能令你滿意,我可以改變。」
「我不要接受教育!」
他憤怒了。
「你要!因為那是我唯—能給你的!」
她堅決的回答他。
方迪咬得唇色泛白.身體輕輕的顫抖起來。
「那我寧願一無所有。」
他說,轉過臉凝視窗外的景色,不再出聲。
燈號變換之後,羅美娜把車了開出去,卻在暗中喘出—口長氣。
車子往前行進了一段路後,她回過頭,發現方迪已經累的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羅美娜沒有去驚擾他,想了一下,改變了去公司的方向,把車子駛向另一條往郊區的公路。
她把車停泊在海岸邊的一座堤防上.點燃一支煙.望著深藍色的海水。
海是自由的,而羅美娜之所以喜歡海.也許正是承繼了她爺爺體內那種剛強和冷情的血液。
「看看海,美娜!」
她的爺爺常在美娜不夠堅強的時候,把她帶到海邊,用一種銳利和琉離的聲音告訴她:「我要你像它一樣強大,羅家的人血液中只有勇氣和高貴.沒有軟弱!」
他又說:「你要傚法海的精神。」
「但是誨很孤獨。」
羅美娜會小聲的回答他。
「孤獨會使你更強大堅定。」
羅美娜覺得她的爺爺是個很冷酷的人,同為愛海的人總是很無情的。
「是不是我的身上也流著跟他相同的血液?」她禁不住要這麼想。
羅美娜對自己的父親認識不深,對母親也只有一點印象,但是她知道母親是非常美麗的女人,這由羅美娜一直珍藏的一張泛黃的照片中可以看出。
抽完一支煙後,她轉臉去探視還在熱睡中的方迪,他睡得很沉,凌亂的黑髮覆蓋住白暫俊秀的險龐,濃黑的兩道眉毛稍稍糾結著,某種不明的驚懼掉落在他的眉宇間,傳達著不安的情緒。
波濤拍擊著岩石.濺起大片的水花.銀白而晶亮.除了潮聲,四周靜得出奇。
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俯身疑視那張略呈不安的睡臉.想起子許多事,又想起自己的遭遇和身世,那些回憶都是不惰快的.有時甚至令人傷心……
凝視著那張出色的年輕面孔.羅美娜讓回憶籠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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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年前的—十清冷的午夜,羅美娜出生在一棟陰暗、潮濕的小公寓裡.她的母親是個有才華的歌手,可是就在剛要嶄露頭角的時候,懷了羅美娜。
這個事實打擊了她的演藝事業.經紀公司毫不考慮的跟她解約,唱片公司為他安排的第二張唱片,也在一夜之間換了另一個主唱.她成了眾矢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完全在演藝界消聲匿跡。
生下羅美娜之後,她看破了演藝圈中的現實和虛妄,在一些無名氣的小餐廳中當歌手,賺取一點微薄的生活費,讓羅美娜跟自己免去挨餓受凍的日子.
羅美娜一直到四歲,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在四歲那年的春天,她的母親因為肺病而逝;接著,她被送到母親一個表親家裡暫居。
同年的秋天,羅華成,一個嚴厲威信、兩鬢灰白的老人出現在她的面前,自稱是她的爺爺。
「過去三年來,我一直派人在找尋她們母女的下落。」
他告訴她母親的那對表兄嫂,然後留下一筆錢,那是一筆大數目。
她在沒有選擇之下,讓那個老人用一部大汽車載走她。把她帶進一個全然陌生的生活裡。
後來,羅美娜知道,她父親早在三年前的一次工程意外中喪生,而她的母親。原來只是這個死於,工程意外的青年企業家小老婆。
慢慢的,她瞭解了羅家的人此番接回她的理由,原來羅培維的妻子在過門的四年中,始終沒有替他產下一子半女.而在事發半年後返回娘家.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已經擇人再嫁了。
「少奶奶睥氣不好,她跟二少爺常常吵架,每次都吵得好凶!」
羅家的傭人告訴她。
「有一次她還拿了—把刀,說要跟二少爺同歸於盡。」傭人說到這裡.縮了縮脖子,眼睛瞟向通道盡頭那扇緊閉的門扉,那裡是羅家大老爺羅華成的私人書房兼辦公室,未經許可,任何人不得越雷池一步。
羅家大老爺平常話不多,有時候一天說不上三句話,但是他的目光卻令每一個人畏懼,對那些下人更是不用說。
羅華成僅有的兩個兒子中,較有能力才幹的小兒子。不幸在工程意外中死亡,大兒子羅培安,則早在一次感情的挫折中,養成酗酒毛病,最後自殺。
羅美娜堅決相信,這就是她爺爺恨軟弱的原因。但是,羅家需要一個繼承人來接續這個龐大的事業王國。
而她就是這個犧牲者。
從小,她為了日後能繼承這個家族龐大的事業.而被嚴厲管教者。
而且,她知道她的爺爺並不喜歡她。這不僅是因為她那個不夠光明的出身,也因為她很不幸地生為女兒身。
對她那個一絲不苟的爺爺,羅美娜一直是畏懼多於敬愛。
十五年後,羅美娜順利的繼承了羅氏家所有的事業和財產。
不久之後,她的爺爺以七十六歲高齡國病辭世。
事實證明,她是十很不錯的繼承人。
她聰慧,冷靜,而且相當有商業頭腦和收放自如的商場手腕。
然後無情的命運捉弄了她的一生.
一個深夜,她從公司開車返家,在一個臨近郊界的一條重要公路上.發生了車禍。
一部灰色的旅行車.為了閃避一輛超速的大卡車,失控的往逆向車道滑去。
羅美娜煞車不及,導致了一個猝不及防的大撞擊,跟著,她失去了知覺。
等羅美娜醒過來時,人已經在醫院裡了。
灰色旅行車裡的一對夫婦當場斃命。
躺了兩個多禮拜的醫院,羅美娜傷勢未癒就急急出院,然後把所有的法律訴訟委託給一個律師辦理,自己則匆匆的趕赴星洲,處理那邊分公司出的紕漏,那已經比她的原定計劃慢了一個多禮拜了。
而後,羅美娜把那邊的公司重組,做了一次大改革,等一切都做好了妥善安排之後,她又匆匆的返抵國門。
她並不想逃避那次車禍的責任,進了國門,她隻馬不停蹄的去找她的律師,並負起了刑責。
一年後,在律師的協助下,她順利的從孤兒院中領養了那個在車禍中雙雙喪生的夫婦留下的孩子。
他就是現在的方迪。
那張英挺的睡臉,在她的凝注下兀自沉睡著。羅美娜伸出手,輕輕的拂回他掉落在額前的一綹髮絲。
他像她一樣的孤獨.羅美娜輕歎一聲,而他的不幸卻是她造成的。
「我會照顧你的,用我所有的一切來彌補你的不幸,我發誓!」
她輕語對自己道。
一個出其不意,方迪突然睜開眼,伸出一隻手,將她拖倒在自己的身上。
「幹什麼?住手!小迪!」
羅美娜尖聲的狂叫起來,臉都青了。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他兩手抓住她胡亂揮舞的手掌,眼神狂亂而悲愴的望著她。
「告訴我……求求你!」
「放開我!小迪。」
她知道這時候所有的掙扎都是白費,方迪躺在椅背上,佔有著有利的位置,而她半個身子被箝制在他的手臂裡,根本就動彈不得,她必須換一個方式馴服他。
「你是個有教養的人,我不敢相信你會做出這種粗野無禮的舉動來,放開我!小迪,你太教我失望了!」
「我愛你,我想吻你、擁抱你!」他苦惱的說,眼神好悲哀,「我想跟你在一起!」
「住口!、小迪,你在胡說什麼?我是阿姨!你瘋了嗎?」
「但是我想!」
他的聲音一下子轉為嘶啞。
「我不會允許你這樣輕薄長輩,方迪!」
羅美娜用銳利的聲音沉聲道:「你最好現在就放開我!」
她命令他.但是她很快的就發現,這其實一點用也沒有。
「幫助我!」
他痛苦絕望的叫喊,用力將她樓入懷裡。
羅美娜簡直不敢相信!他想強吻她!
他瘋了嗎?
「不行!住手啊!小迪!」
她尖叫連連的掙開他的臉,「住手,住手!小迪——」
啪一聲,一切都是靜止了。
這一巴掌很有效,不過接下來的沉默令人不安。
羅美娜轉回頭去發動車子。
方迪緊緊的咬住唇,黑眼睛裡有一抹受傷的影子.面色蒼白如灰。
車子往市區回去的路上,沒有人再開口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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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房裡和老管家處理了一個上午的財務。羅美娜覺得有些累了,伸展了一下四肢.她對老管家說道:「行了,福伯,休息一下吧,其他的我自己慢慢再查封,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我不要緊,大小姐,倒是你,每天忙著公司的事,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投有,這樣下去,你遲早要累壞的!」
福伯一邊幫著羅美娜收抬桌上凌亂的帳簿和文件.一邊搖頭對她說。
頓了一下,又激賞的補充道,「不過,你真的很能幹,大小姐!你跟老太爺一樣聰明又有魄力。」
「你過獎了,福伯。」
羅美娜笑笑。
福伯說的是她爺爺,這個忠心耿耿的老人,對他的老主人一向推祟備至,敬重有加。
事實上,福伯也是她爺爺生前唯一信賴的人,這點令福伯備感光彩。因為她爺爺在世時,從不輕易相信別人.是個頑固的懷疑派。
老管家把她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好後,對她說:「有時候,我覺得你實在很像老太爺。」
「難道我不像我父親嗎?」
羅美娜拿起桌上父親的相框問福伯,這間書房是羅美娜的父親生前用的,樓下那間寬敞的大書房,羅美娜倒是很少用它,一半是震懾於她爺爺的威嚴,一半也是因為書房太大.格局又生硬.每次進入那裡,總是讓羅美娜對那些龐然森聳的四壁、塞滿厚厚藏書、厚重的桌椅器具、簾幔,感覺透不過氣。
「你也像你父親,不過你更像老太爺。」
她的父親有一雙跟她爺爺一樣的精銳和靈敏的眼睛.似乎一眼就能看穿是非好壞。寬額、方正的下巴.厚而線條分明的嘴唇,懸掛著穩重的笑容。他算得上是英俊男人。
可惜她對她的父親認識太少了.她收回相框.從寫字椅裡走出來。
「這裡沒事了,你回去吧!福伯。」
「要不要我吩咐田嫂替你弄點吃的?大小姐。」福伯問:「你最近瘦了很多!」
「不要了,福伯,不過你吩咐一下小陳,請他把我的車洗一洗,我三點要用車。」
「是的,大小姐!」
福伯走出書房後,羅美娜只在裡面停留了一下,隨後也下樓來到大廳。
看到羅美娜,亞晴迅速放下雜誌,笑容可掬的說道:「午安,美娜阿姨,田嫂說你在書房裡忙著,我就沒有去打擾你了。」
羅美娜點頭,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微笑的問她:「幾時來的?」
「來了一會兒了,方迪約我去打保齡球,還說要請我看電影.」
亞晴喜形於色的告訴她:「不但這樣,方迪還說如果看完電影時間夠的話,還要請我去跳舞。不知道他是不是吃錯藥了?」亞晴一副想不透的樣子。
「管他的,反正我今天要好好的敲他一筆竹槓,誰教他以前老欺負我!」
羅美娜點點頭。
「那小迪呢?怎ど不在這裡陪你?」
亞晴把一塊巧克力塞到嘴裡說:「他上樓去換衣服——巧克力,美娜阿姨!」
羅美娜搖搖頭,點燃一根香煙.把打火機放回小几上.
「這兩天小迪都跟你在一起嗎?亞晴.」
「是啊。」
亞晴吞下巧克力,快活的說;「我們昨天去兜風,好刺激哦!又去吃館子。小迪叫了半打啤酒,我們喝得好痛快.小邊他愈來愈上道了!」
羅美娜皺起眉。
然後她看到方迪面色陰邢的出現在樓梯口的地方,沒聲沒息的就像個鬼一樣。
「方迪?」
亞晴很快瞪起限.
「你幹嘛陰陽怪氣的站在那裡嚇人?」
他緩慢的步下樓來,每下一個階梯,身體就蹬著頗簸一下,而筆直的身軀.又予人一種冷漠的感覺。藏青色的圓領衫底下,穿著一條破舊的牛仔褲,顯得單調又深沉。
「多嘴!」
經過亞晴身邊時,他低怔的咒罵了一句。
「什麼?」
亞晴怔忡了一下.
「你說什麼?」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方迪毫不留情的丟下一句.自己走出大廳。
「神經病啊!莫名其妙的亂罵人.又沒確得罪他!」
亞晴氣呼呼的轉過來對羅美娜訴苦。
「去吧!亞晴,不過別再喝酒丁,讓你媽知道不剝我的皮才怪,還有,不許飆車,很危險的!」羅美娜提醒她。
「可是他——是的!美娜阿姨,我知道!」
亞晴對羅美娜擺擺手,然後就像一隻花蝴蝶一樣輕快的飛出去,上了方迪摩托車的後座。
方迪發動摩托時,羅美娜無意間又捕捉到.深藏在他黑色頭盔下,那雙叛逆眼睛中燃燒的—簇星光,那裡面另有一份對她的嗔怒。
摩托車消失在古銅色的電動鐵門外.羅美娜乏力的坐回客廳的沙發上.掩起了臉,心中浮現一股欲哭無淚的感覺,正無情的切割著自己疲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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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在那條清靜的公路上枉飆著。時速快達一百二十公里,方迪超越兩輛黃色的無線計程車和一部紅色小轎車時,車上的駕駛員探出頭來破口大罵。亞晴緊緊的抱住他的腰,戴著頭盔的小臉蛋縮得低低的,被強風刮得無處遁形,;連眼睛都睜不開。「方迪!」
她不斷的喊叫,想叫他騎慢下來,可是方迪沒有聽到,也不知道是故意不理她,還是真的聽不到她的話。她只知道自己的嘴巴一張開,聲音就被風吹走,喊了好幾次,方迪都沒反應,最後一次她用手肘去碰他身體,方迪只是稍回頭對她吼了一句「坐好!」然後照樣把摩托車騎得像一陣風一樣快,見鬼的快!
方迪停下摩托車時,亞晴跑去抓住旁邊一根欄杆,速度像在跑百米,然後撫著心口,一邊嘔了幾次,方迪的飛車真是把她整得七葷八素。
方迪摘下黑色的頭盔,放到摩托車的底坐下,轉身往對街走去,橫過馬路時,對那些來往頻繁的車輛,好像沒有看到。
那些車子在他身邊唰唰的穿梭而過,其中一部還差點撞上他。
「小子!找死啊!」
一個瘦高個兒的傢伙大聲咒罵,連帶揮舞拳頭。
亞晴喘著氣。連忙跟上方迪。
「你要死了!方迪!剛剛車騎那麼快,現在又這樣過馬路,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亞晴在他屁股後面發牢騷。
「我死了嗎?」
方迪瞪了她一眼。
「難道你很想死嗎?」
亞晴頂他一句。
方迪狠狠的白了她一眼。
「怕死就不要跟來,一點膽都沒有,還說什麼上道不上道的話。回去抱你的芭比娃娃好了,那樣最安全!」
亞晴忽然停下來,很不高興的說:「你吃了炸藥是不是?我又不是你的出氣筒.你幹嘛沒事就往我身上發為?你最近很怪你知道嗎?我看你一定是哪裡吃錯藥了!」
方迪聽完她的話,在前面停下來.用—只手掌拂去掉落在頹前的黑髮。
「我心情不好,亞晴。」
「我知道你休心情不好.但是.為什麼?」
「我不能說,說了你也不懂。」方迪說.
「真好笑,你都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懂?你以為我還是三歲小孩嗎?我二十歲了!如果有人敢說找還很幼稚,我就要給他的巴掌。」
亞晴很鄭重的說。
「當然不幼稚,可是我的事你還是不會懂的,亞晴。算了!我們去看電影吧!你選片子,愛看什麼就看什麼,只要你別再問那麼多問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