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道狹長而深,磨石板因為乏人清洗打蠟而變得粗糙,上面還浮著一層厚厚的抽垢。
她走過狹長通道的盡頭,拐了一個彎,停在第一間房的門口,看看上面的門牌.確定之後才敲下門。
一會兒門打開來,露出一張年輕瘦削的面孔。目光炯炯的落到她身下.正是吉米。
「進來吧!」他對她說,轉身走過去弄剛剛藏起來的一小撮白粉。
「我正在等你,然後毒癮又犯了,先讓自己過過癮。」他說.把一小包粉末收拾好,塞進床鋪下的一個縫隙裡,拿起那支還沒燃完的香煙吸了一口,「隨便坐!我住不起更好的房子,只好委屈你了!」他示意一下她旁邊的一張舊木椅,連塊椅墊也沒有。
羅美娜四顧了一下他的房子,有點冷淡的說道:「以你的收入,可以負擔得起更好的房子,吉米,何必這樣寒傖?!」
「你錯了,我所有的錢都用來買白粉了,根本沒有多餘的錢找一個更好的窩。」
「是啊,買自粉。」羅美娜說:「為了白粉你還真賣力,所有的汗水都沒有白流,相信那是你收費最貴的一次生意吧?不過那筆錢如果沒有讓你擺脫掉這些舊屋的話,你好像還是不夠聰明.你可以把自己賣得更昂貴一點的,至少我覺得你在裡面表演很賣力!」
「我沒有收他的錢,美娜。是姓簡的在搞鬼,他不但陷害我,還把我們都耍了!」吉米說。
羅美娜不相信的看著他。
「是真的!我沒有拿他一分錢,錄影帶的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可是筒士川說你在兩個月前就跟他訂下協議了,難道他到過『非想天』是假的?」
「姓筒的是到過『非想天』找我,也提了那個協議,可是我沒有答應.」吉米冷靜的說:「這就是我離開『非想天』的原因。那個雜碎向警方告密,一大票條子抄到『非想天』,抓了三個應召男還有店主,還連我的住處也搜了,帶走了三公克的海洛因。這些事我不是告訴過你嗎?」
「你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這個人是筒士川?」羅美輝陰沉的問道。
吉米聳一下肩膀。「我以為這是私人恩怨,沒必要大聲張楊;,再說我根本沒打算跟他交易。」吉米熄掉煙,凝注她的臉。「我雖是個男妓,但還不至於那麼沒有道義。」
「他想用多少錢收買你?」
「五十萬.」吉米說,又聳一下肩。「我想是他把價錢開得太不吸引我了,所以我才沒答應吧!」
「如果是這樣,簡士川又怎麼弄到那卷錄影帶?」羅美娜依然懷疑。
吉米看她一眼,走過去從小冰箱拿出兩罐可樂.「筒士川後來又找到我住的旅館——我想他是跟蹤你找到我的——他又跟我提那件事,這一次他聰明了,把價錢提到上次的兩倍.」
「所以你答應他了.因為這個價錢可能吸引你,是不是?」羅美娜沉著臉說。她接過他的可樂.可是沒有去動它,眼睛直直的瞅在他臉上。
吉米笑了笑,自己打開可樂瓶蓋,喝上一口.「坦白說.這個價錢的確吸引了我,因為我那時候十分潦倒.連買白粉的錢也沒有,一百萬確實是很誘人的數目。」
「所以你答應了。」羅美娜點點頭,露出一點輕視和侮蔑的眼光,還有一點痛心的失望。「金錢真的是可以收買一個人的良知和道義,就連尊嚴也可以*踏。」
「我當男妓的那天起,就沒有想過尊嚴的問題,太抽像了。」吉米說:「不過良知和道義我沒有喪失.」
「總之你答應簡士川給他那支帶子,換取那一百萬。」
「這是我的計劃,但是根本沒有帶子。」吉米說。
「什麼意思?」
「我看他不死心,決定詐他一票大的,弄支假的錄影帶騙他的錢,然後溜掉。那天你到旅館來,我認為有機會,就偷偷的通知他,叫他準備好錢等我。唯—的問題是你必須在那裡留下一夜,否則他是不會上當的。」
「所以你才要求我跟你上床?」羅美娜說,瞅緊他的臉.「做愛只是為了應付簡士川。」
「跟你做愛是因為我想,跟其他事都沒關係!」吉米立刻說,目光誠摯的看著她的臉,「那在晚上我對你的要求出自真心,絕無一點虛假,那已是我做男妓後,第一次不為金錢而作。那天晚上我只是想跟你做愛,很單純的做愛.」
「你……撒謊!」羅美娜深吸一口氣,對著他把臉撒開。
「聽我把話說完,」吉米說:「第二天你離開旅館之後.我打電話給簡士川,他不在!過了三天我才聯絡到他,我告訴他帶子的事辦好了,叫他約個時間見面,我會把帶子當面交給他,他在電話中卻告訴我他不需要了,然後就把電話掛斷.那時候我想他耍了我,心裡有點火,可是又想到他知道我的底細,就忍了下來!我知道那個姓簡的夠卑鄙,他是那種他XX的雜種中的雜種,這種人亂陰險的!」
「那麼你為何離開?」
「離開那裡是為了提防簡士川來陰的,那雜種擺過我一道,你以為我會留在那裡等條子來抓我嗎?」吉米說。
「可是你就這樣在我的面前稍失了,教我能怎麼想?「羅美娜說。
「消失?我以為是你不想再跟我見面的!」吉米一險冷淡,「別忘了是你說過要避別人的耳目.有苦衷這句話不是你說的嗎?我只是不想再讓你為難。」吉米停一下,又說:「再說,如果你有心要找我,還怕找不到嗎?隨便到『阿星』那裡問一下就行了.可是我看你好像連試也沒有試過.」
羅美娜從椅子上撐起額.搖了搖頭。
「當簡士川告訴我帶子是你給他的時,我像被人從頭上打了一棍,結結實實的一棍!那種受騙和被出賣的感覺……很痛,也很悲哀!」
「我沒有出賣你,美娜,」吉米說;「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想過要做出傷害你的事。」
羅美娜揚起臉看他,眼底有一點隱約的淚光在閃。
「可是那卷錄彰帶究竟是怎麼來的?它不可能自己生出來呀!」她矛盾的喊叫。吉米把手中的可樂又喝上一口。「我想過了,是旅館老闆娘搞的鬼,姓簡的一定是去串通者板娘,才拍下那巷錄影帶子的。這種事在旅館或飯店並不稀奇,尤其是那種設備奇差的低級旅館,那些經營者是沒有什麼道德可言的。」
吉米注視著她的臉,「你現在打算怎麼做?真的嫁給簡士川嗎?」
「我要顧及我的事業,吉米。」羅美娜疑望著手中的可樂罐子說.
「你那個方迪不會讓你這麼做的。」吉米突然說。
「方迪……吉米!?」羅美娜從椅子上倏地站起。
吉米把一個空可樂罐子對準了垃圾筒拋過去,咚的一聲,不偏不倚落進了筒子裡。他順手取來一支香煙,點著道:「別那麼驚訝,你那個方迪已經來找過我了,我們在公路上飄了四十分鐘的車,我輸給他了。那卷錄影帶的事也是他告訴我的.」
「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快傍晚的時候.」吉米說;「你那個老兄好像很不爽,樣子很酷,見面就一副尋仇的樣子,有點嚇人!」
「你對他做了什麼?你傷害他了嗎?吉米!」羅美娜一張粉臉稍稍轉了白,聲音微微發抖。
「傷害他?」吉米差點笑出來!「你怎麼就認定了我會傷害他,他不會傷害我?你那個老兄差點從懸崖上推下我,犯下謀殺罪你知道嗎?我要是被他謀殺了,都不知道誰會來替我收屍,你竟然還說我會傷害他!真是沒天理.」
「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看我鼻子長過嗎?我從來不撒謊的!」吉米正經八百的說。
「他還說過什麼?」
「他想替你處理錄影帶的事,我想他會去找簡士川,不過我已經捉醒他筒士川很難纏,要他不要輕舉妄動。問題是,他聽不聽得進去。」
「他一定會去找簡士川的!」羅美娜焦急起來,「我要去阻止他做出傻事!」
她丟下可樂罐子轉身就要走。
「要不要我陪你去?」吉米問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處理!」羅美娜堅決的說。
「好吧,需要我的時候,隨時可以來找我。」吉米在門口提醒。
「吉米。」
「這件事我也有責任,不是嗎?」吉米笑了笑,「快去吧!免得你那個老兄在姓簡的那裡吃虧了。」
羅美娜點點頭,很快的走出了吉米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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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士川一身汗水淋漓的從女人的身上滾了下來,點上一根煙,大力的抽著,目光中透出一點凶狠和血光.女人嬌喘著,彷彿累得奄奄一息,赤裸裸的軀體掩蓋在黑藍和紫紅相間的深色薄被單中,雪白的四肢裸裎在外,滲著晶瑩的汗水,不斷的發出嬌喘吁吁。
簡士川抽完一支煙,起身走進浴室.幾分鐘後再出來,身上已經穿上了一條深灰色的長褲。
他直接走到床鋪前,抓起一件發亮的酒紅色洋裝,拋到女人的身上,冷冷的說道:「你該走了!」然後把一疊簇新的鈔票,一起丟到女人的肚子上,正好蓋住那微陷光滑的肚臍眼。
「我好累,讓人家休息一下嘛!又不會讓你多收費。」女人用嬌滴滴的聲音撒嬌說,誘惑的扭動一下如蛇般的嬌軀,把一雙美麗的大腿更清楚的展露出來,彷彿面對的是一個高職業水準的攝影師,準備拍下最具爆炸力的性感裸照,刊登在花花公子上。
「我收費的!小姐!你付得起嗎?」簡士川冷冷的道:「快走吧!已經到了滿月,狼人要變身了,你想被生吃活剝嗎?快滾!免得我吃了你!」
「什麼滿月?什麼狼人?」女人被攪糊塗了。
簡士川的雙眼已經充滿血絲,面孔痙攣著,邊發著駭人的青白。「一分鐘!我給你一分鐘,再不走我就殺了你!」他陰沉的面目把女人嚇了一跳,顧不得什麼,抱起衣服和鈔票就眺下床鋪,快速的穿上衣服,連細薄的蕾絲乳罩都忘了穿,便直接塞進手袋裡,腳胡亂的套進高跟鞋,
沒命的直往外面走,「我……走了!」
「快滾!」
簡士川吼了一句。眼睛像要噴出火。
女人飛也似的奪門而出。
簡士川乏力的躲進軟軟的皮沙發,又點上—根煙,大口大口的吸著。然後他忽然起身走過去,在一架晶亮的放影機內,放入一卷幽黑的帶子,他的目光緊緊的盯在螢幕上面.面色隨著畫畫逐漸起子變化……
「婊子!」他突然走過去,抽出那支黑帶來,用力的砸爛在堅硬光滑的黑石地板上.然後頹然的倒回沙發,狠狠的抽起煙。
狂怒在這個男人鋼鐵般的森冷面目下,灼灼燃燒。他抓起几上的一瓶蘇格蘭威士忌.大口的倒入喉嚨,用粗壯的胳臂抹去嘴上的酒漬,吁出—口長氣。
一會之後,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吸引了他視線。
方迪出現在他的房門口,露出詭譎的神色和冷峻的目光,一步一步走了進來.停在他面前。
他的目光直視著地上的黑帶子,再轉眼看他。那卷錄影帶已經身首異處,報廢在那裡。
簡士川又倒進一口威士忌,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真難得你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光臨寒舍.有什麼指教嗎?」
「我要錄影帶。」
「你說什麼?」苘士川以一種尖銳而滑稽的聲音取笑說:「要錄影帶?你小子有毛病是不是?以為我簡士川是個混混嗎?還是笨蛋?你要錄影帶。哼!」
「美娜不會嫁給你的,不管你有多少卷錄影帶。」方迪說。
「是嗎?她沒有告訴你我們今天下午才去看過新娘禮服嗎?連酒席我們都訂好了,她不想跟我結婚,難道跟我辦家家酒?」
「我會阻止她嫁給你,你不會得逞的。」
「阻止?用什麼方法?炸了教堂嗎?你很有意思,小子,回去等毛長齊了再來吧!我出道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包尿布呢!跟我鬥?」簡士川又—次冷笑。
方迪又向前邁進一步.
「我要你取悄婚禮,交出錄影帶!否則——」
「否則我就殺了你。」方迪目露凶光和殺氣,—只手掌已經握成拳頭,浮出幾條青筋.
簡士川哈哈大笑的從沙發上起身,拎起那剩下不到半瓶的威士忌,搖搖擺擺地走到酒框,弄來一隻酒杯和冰塊。他把威士忌到在酒杯裡,又從一隻黑色的煙盒裡,拿出一支香煙,在酒框上彈了彈。
「你打算用什麼殺我?」他幾近嘲弄的背對著他問。
方迪突然從後面抽出一把尖刀.「就用這把尖刀取你性命——」說完,他衝上前,揮刀就要刺向簡士川。
「放下你的刀!」
簡士川一聲厲喝!反身時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森冷的黑槍。
方迪睜大眼看著那管黑槍.本能的退後一步,目光深沉的看住他。
「你把我看得太簡單了,小鬼!難道你以為我會毫無防備的等著你來找我嗎?把刀從地上給我丟過來。小心點!子彈不長眼睛的。」
「開槍吧!我死了你照樣要坐牢,也別想娶到美娜。」方迪動不動的說。
「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嗎?小鬼,你太天真了!你非法闖入我家,我殺你是自衛。別忘了我以前是干律師的,這方面我有專業知識。我可以現在就殺了你,十分鐘之後把這裡佈置成自衛殺人的現場,當然,我手中這把槍就是你帶來的凶器.而你手中那把刀我會處理掉。至於你攜槍尋仇的動機.還要我詳述一遍嗎?當你死了之後.這一切都死無對證了!」
「美娜不會放過你的。」方迪說.
「那很遺憾,不過有那卷錄影帶,她還是得乖乖的聽我的,除非她想讓那卷錄影帶曝光。」簡士川狡猾的說:「現在!把刀子丟過來!你要知道我的耐性並不好。再說,殺人也實在不是好玩的事,如果你肯保證不再干涉我和美娜的婚事,我是可以放過你。」
「休想。」
「你真是太不知好歹了,」簡士川舉起槍,嘴角浮出陰惡的冷笑,「那我只好成全你了……」
「住手!」
房門砰地一聲被撞開,跌跌撞撞闖進的人是羅美娜,她一手抵住門板,氣喘吁吁的看著屋裡的景象,整個人都傻住了。
「住手!士川!」她衝過去擋在方迪的前面,面對著簡士川和他手中那管幽黑的手槍。「你想幹什麼?士川!你瘋了嗎?你想殺就殺我吧!我不會讓你動小迪一根寒毛。」
「真令人感動啊!」簡士川拎冷的笑道:「也許我應該把你們兩個一起殺了,讓你們變成一對同命鴛鴦,可惜我又沒有那麼好心,所以——滾開吧!你這個*人!我今天要幹掉這個乳臭未乾的小鬼,讓他知道我簡士川的厲害!」
「你殺了他,這一生都休想我會嫁給你老。」羅美娜說:「而且我會向警方說出一切,包括錄影帶的事!就算全世界都看到了錄影帶,我也不會嫁給你,你的野心也永遠別想得逞!」
「你!」簡士川咬一咬牙,額上青筋暴跳了一下。「繳出他手中的尖刀,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快點!」
羅美娜轉身去拿方迪抓在手中的刀,方迪目光陰沉的看著她的臉。
「給我!方迪.你要我們一起喪命在這裡嗎?」羅美娜對他說:「把刀給我!」
方迪把刀子交給她.撇開臉去.
「丟在地上!」簡士川命令。手槍依然一動也不動的指向前。
羅美娜照他的話做,刀了噹一聲落地,刺眼的青芒映著堅硬的黑石地板,閃耀生輝。簡士川上前一步,將刀子踢入床鋪下面去。
「滾開!」
簡士川突地上前,一把推開美娜的身體,托著槍把的手掌就往方迪的臉上掃去,打得方迪臉一歪,吐出一口鮮血.同時倒退了兩步。
「住手!你想幹什麼?」羅美娜驚叫而出。
「我要教訓教訓這個小鬼!」簡士川說,連續使出的一陣拳腳,已經打得方迪無招架之力,被逼退到後面牆上。
「不要……住手!住手啊!我求求你!」羅美娜奔上前.護衛住方迪的身子,衷求的對他說:「不要打了你放過他.我什麼都答應你,什麼都答應!」
簡士川收住手,穩住腳步,手中依然牢牢的握著那管黑槍,冷酷的說道:「好!你給我聽清楚!我等不到—個月了,三天後你就乖乖的跟我舉行婚禮,否則我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這小鬼!你知道我會有辦法的,我簡士川要做的事誰也不能阻止。」他浮出陰惡的冷酷笑意。
「我……答應你!」羅美娜點頭。
「很好,滾吧!帶著你的小情人,我就當做一次好事,成全你們。」他陰冷的語調平緩的說:「三天後,等著做我簡士川的新娘子吧!」
羅美娜扶起方迪,一聲不響的走出簡士川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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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電梯之後,方迪翻身靠向電梯,撇過臉,一句話也不肯跟地說。電梯直下底層的停車場。走出電梯時,方迪的身體因為傷重而在電梯口踉蹌了一下.險些栽倒,羅美娜趨前要將他扶起.卻被他頑強的拒絕了,他強忍著身上的痛楚,站起身。
「我送你回去。」羅美娜說;「你受傷了!騎摩托車會有危險。」
「不用管我!」方迪甩開她的手。「我只是一個窩囊廢!不用你管。」
「方迪!」羅美娜痛心的叫道:「求求你,你受傷了!讓我幫你。」
方迪看她一眼。
「你不該答應他。」他說;「我寧願他殺了我,也不要你答應嫁他。」
「方迪……」羅美娜搖搖頭,「先上車吧!上了車再說,好嗎?」
方迪沉鬱的看著她。
羅美娜去把車開過來,他坐上她的車,眼睛瞪視著外面,藉著頻頻吸氣抑去身上的痛楚和呻吟。
「我先送你去醫院。」
「不去醫院。」他回過頭,憤怒的說。
「至少找個地方為你的傷口擦藥。你的臉受傷了,還在流血。」
「死不了。」他簡單的說,又撒開臉。
「如果你不想上醫院,我們就回家自己清理傷口吧!田嫂會幫得上忙的!」羅美娜說.把車駛過一個十字路口,轉上那條僻靜的郊區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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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嫂捧著一個白色的救護箱進來時,羅美娜正用一塊濕毛巾輕拭方迪眼角上的腫塊和血漬。簡士川的槍托不但打傷了他的眼睛,還打破了他的嘴唇。她讓他躺到長沙發上,用一隻軟墊墊住他的頭.拎了一次又一次的溫水毛巾,先洗淨他臉上的血污,再準備上藥。
福伯和田嫂都在旁邊協助她,幫忙遞毛巾和送磺酒、消炎粉,檢查他身上其他的傷處。
「應該沒有什麼嚴重的內傷,不過還是休息幾天比較好。」福伯檢查過後,退了一步,關切的說:「當然最好還是請醫生看一下.」
「他不肯看醫生,福伯.」羅美娜說。
「那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福伯和田嫂離開房間,羅美娜拿來一條薄毛毯為他蓋上,帶著幾分悲愴的說道:「你為什麼那麼蠢,一個人跑去找簡士川?你不知道他比毒蛇還險惡嗎?」
「而你卻要嫁給他.」方迪說;「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落入他的魔零嗎?不,我做不到!」
「他得不到便宜的,方迪,你相信我,他所有的心思都是自費的。我會讓他知道自犯了多大的錯誤!」羅美娜以堅定的語氣說.
「你想到辦法對付他了?」方迪說。
羅美娜沉吟一下,點點頭。「是的,我已經想到辦法對付他了。」
「是什麼辦法?」方迪要知道。
「我不能說,方迪。你以後會知道.」
「你在騙我,」方迪面色又陰暗了.」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你只是在唬我,你根本就想不出辦法,且又不讓我插手,因為我只是一個笨蛋、一個窩囊廢!我甚至不能替你解決問題,只可能替你惹來更多麻煩!」
「聽我說!方迪!」
羅美娜抓住他的手臂,因為太用力而牽動了他身上被痛毆過的傷處.他的雙眉緊蹙了一下,暗自呻吟一聲,「唔……」
「對不起!方迪,我不想弄痛你!聽我說,相信我的話,讓我自己去對付他。簡土川雖然很狡猾,但是一樣有他的弱點,我一定會讓他後悔的!」
「你還是不能告訴我你的計劃.是不是?」
「對不起,小迪。我不能現在告訴你.」
「告訴我,你愛我嗎?」他凝視她的眼,深情而憂鬱的目光,顫動著一束情火。
羅美娜的眼中一下子充滿了淚水。「是的,我愛你!我從來沒有一刻不愛你,我愛你!我是……那麼愛你。」
「噢!美娜!」
方迪將她摟入自己的懷裡,一聲又一聲的低喚她的名字;「你把我折磨得好慘,從今以後,你再也不要欺騙我或欺騙你自己!再也不要……」
「你該休息一下了,方迪。」羅美娜想離開他。「為了你的傷,你還是安靜的躺著吧,免得傷口又惡化了。」
「不要離開我.」
「方迪……」
方迪伸出手,輕輕的拂去她臉頰上散落的髮絲,帶著幾分疲憊的說;「不要走,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即使什麼也不做。」
羅美娜望住他的眼,突然間又一陣心痛如絞,險些又落了淚。
「好好的睡一覺,方迪,你需要一點睡眠恢復體力。聽我的話!」羅美娜要求他。
「再告訴我一件事。」
羅美娜點頭。「你說吧。」
「你為什麼跟吉米在一起?為什麼要找一個男妓?你愛他?因為他年輕,還是因為……他比我好,可以給你更多的快樂?告訴我!」
「方迪……」
「告訴我實話。」方迪說,目光堅持,帶—點悲傷的笑意。「我受得住。」
「因為他像你,這就是所有的原因,吉米……只是你的影子,我希望把他當做你。」
「只是這樣嗎?」
羅美娜苦澀的笑。「我是一個笨女人。」
「吉米喜歡你,我知道,他關心你。」
羅美娜搖搖頭,「說那麼多子,你真的該休息一下。」
方迪乏力的一點頭,微側過半個臉龐。閉上眼睛。
他很快的就睡著了,卻並不安穩,偶爾發出一點混濁呻吟聲,身體左右翻檀.深郁的眉間被一種莫名的恐懼牽制著,緊張而不安的情緒抽動著他全身。
羅美娜用手指理了理他略為凌亂的黑髮,輕輕的撫摸他傷重卻依然俊俏的臉龐,暗喘出一口氣。
「我會保護你的,即使拼上自己的性命……」
她低吟的對他說道,像是一種對自己的保證。